人間界, 京都。
今日國師府張燈結綵,很是熱鬧,原是因為國師女大婚。不久, 國師尋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兒,百般疼寵, 如今女兒大婚,自然會大肆操辦。
國師府門裡門外都熱鬧無比, 然而, 新房裡,卻是沉寂冷漠。
裴月身著鳳冠霞帔,大紅喜服襯她面似嬌花, 越嬌美動人。這是她二次穿上喜服,而次都是為同一個人。
一次, 是她偷來的。
那時,她以為自己命不久矣, 便捨去良心和尊嚴, 偷來了那樁本就不屬於她的婚約。而很快, 報應便來了。
她擁有了一個名, 卻徹底心愛人擋在了心門外。
而這一次……
裴月看著面那個雖身著紅色喜服, 卻依然面色冷漠的男人, 她深深地看著那張曾在她心中最是俊美無雙的臉, 忽地覺諷刺。
“聞人師兄, ”半晌,她終是開了口,紅唇緊咬,留下了深深的印記,“你有喜歡我嗎?”
聞人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只道:“裴月,我不能留在這裡,你……”
“你不能留在這裡,那你要去哪裡?”不等他說完,裴月便打斷了他的話,“是想要去找姝姐姐嗎?”
說這兒,她忽然笑了,眸中卻有悲傷……和諷刺,“可聞人師兄,姝姐姐不要你了啊。”
她似是說輕描淡寫,可面的男人臉色卻猛然變了,面色更加冷厲,看著她的目光中甚至……有了殺意。
那一刻,裴月忽然覺這一切很可笑。
“你知道的,我說是實話。”若是從,面對這樣的聞人靖,她勢必嚇面色蒼白,心驚膽戰,可如今,她卻能面不改色的直視他,再一字一頓,極其認真的道,“你負了她,背叛了她,以姝姐姐的性,又怎會再接受一個三心二意的背叛?”
“你閉嘴!”
“我有說錯嗎?”裴月卻根本不顧聞人靖難看的臉色,她彷彿憋了許久許久,像是要那些壓在心底的話一次性全都說出來,“聞人師兄,你已經……配不上她了。”
她看著這個曾深深愛著的男人,看著那張英俊的臉急速變蒼白,看著他滿的痛苦,心中卻是空落落的,一片茫然。
“別說了……我求你……別說了……”
他的嗓音嘶啞難聽,彷彿壓抑痛苦了極致,便連那雙睛也已經紅了。
他看上去那般可憐,讓人心折,可這一刻,裴月卻現,她的心確實很難受很難受,憤怒、悲傷、迷茫……可獨獨沒了心疼。
只要了今晚,她便能徹底他了。
就算聞人靖不願意,他不喜歡,可是名分定下,而他又母親封住了靈力,是無論如何也跑不掉的。
只要她願意,她可以擁有他一輩。
裴月本以為自己會開心,會幸福的。
畢竟她將能與自己心愛人在一起,又怎會不高興呢?
可從母親拍板定下婚期如今成婚,她卻現自己似乎並沒有意料中的開心。無疑,她是喜歡聞人靖的。
可是她抬,對上男人眉間的冷漠和痛苦,心裡卻是空無的。
“我做錯了,我對不起她……我會求她的原諒,總有一天她會……”
“她不會的。”沒等聞人靖說完,裴月便淡然的開口道,“若是你再糾纏她,只會讓她更加厭惡,甚至會殺了你。”
她說很平靜,聞人靖卻是猛然一滯。
便是他再想自欺欺人,可是在不久,若不是裴月出,此時,他早已死在了裴姝的中,因為其他的人。
“月兒,”聞人靖倏然握緊雙拳,放柔了聲音道,“就算姝兒……她不原諒我,可是我和你間……”
“你走吧。”
他話未說完,便見面的女解開了身上的喜服,平靜的道。
聞人靖驀地怔住。
“現在就走,”見他不動,裴月再次道,“趁著我娘還未現,你現在還走了。”她雖是齊仙兒的女兒,但是這些日相處下來,裴月卻清晰的感受了齊仙兒的強勢。
便如這一次的婚禮,便是齊仙兒一力決定的。
若是她現,聞人靖怕是走不了。
“……你真的要放我走?”聞人靖問道。
裴月已經開啟了門,並且從懷裡掏出了一個玉瓶遞給他,直接道:“這是解開你身上封印的藥,你現在就吃了吧。服下後,封印會立刻解除,你馬上離開這裡。”
“……對不起。”
聞人靖接玉瓶,服下了藥,須臾,輕聲說了三個字。說完後,他也不再停留,而是立刻飛身而起,片刻也沒有逗留的離開了國師府。
齊仙兒的修為深不可測,他必須儘快離開。
下方,裴月仰著看著那一晃便不見了的身影,半晌,終是垂下了。睛澀澀的疼,可這一次,裡面的淚卻再也沒有掉下來了。
“你倒是大方。”
正這時,一旁忽然傳來了一聲熟悉的女音,含著嘲諷和冷意。
裴月身頓時一震,忙轉,一便看了站在一邊的齊仙兒,臉色立刻白了白,忙道:“娘,你……”
“為娘都看了。”
齊仙兒走她身邊,伸輕輕摸了摸她的臉蛋,她的動作很輕,可裴月卻依舊僵硬了身體,動也不敢動。
“傻女兒,你倒是成全了別人,可自己怎麼辦?”齊仙兒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臉,隨即,忽地沉下臉色,“本座的女兒可容不別人這般欺負!”
說罷,她一提起裴月縱身而起,竟是朝著聞人靖離開的方向飛去。
“娘,你想幹什麼?”裴月沒想齊仙兒竟然會這般做,臉色變了變,忙道,“我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我不要聞人靖了。”
她咬著唇,沉聲道:“我不想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成婚。”
“所以,讓他走吧,我不想強求。”
“可是他讓你傷心了。”齊仙兒冷笑著道,“你是本座的女兒,他如此不你放在裡,豈不是也不本座放在中?”
不等裴月開口,她又道:“你放心,本座不會要他的命的,只是他想走……那就留點東西!”
明明不久,她才受了嚴重的反噬,按理,是無法多的動用靈力的。可不知她用了什麼法,沒多久,竟就恢復了七七八八,如今看去,彷彿修為更加精進了。
聞人靖便是恢復了靈力,也不只築基期,自然比不齊仙兒。
因此沒多久,他便追上了。
齊仙兒根本沒有留情,直接便一掌劈下,聞人靖連慘叫都來不及,便墜落了下來。在他不是普通人,否則,這一摔早已沒了命。
可即便如此,他的狀況也稱不上。
齊仙兒放在的那一掌,已然讓他受了嚴重的內傷。
“娘,你就放他走吧。”
“你想幹什麼?”
裴月與聞人靖同時開口,齊仙兒卻沒有立刻說話,只是淡笑著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男人。半晌,才慢悠悠的對裴月道:“娘說了,不會要他的命,便不會騙你。”
她看著裴月的目光滿是寵愛。
裴月心裡稍稍松了口氣。
她雖然對聞人靖有怨,可是也不想看自己愛的男人……死在自己的生母中。
而齊仙兒雖然狠辣霸道,可這些日對她卻著實寵愛。她如今既然這般說了,便不會有假。
只是正這般想著,卻聽聞人靖忽然慘叫了一聲。
她慌忙看去,卻見齊仙兒的竟然穿透了聞人靖的身體,然後猛地抽了出來,而她的上拿著的是一顆金丹——那是聞人靖的金丹!
“本座雖不要他的命,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這便是本座給他的懲罰。”話音未落,她上猛地一捏,只聽砰一聲,那顆金丹霎時碎裂了。
不但如此,下一刻,她伸罩住了聞人靖的頂。
“啊啊啊——!”
像是受了極致的痛苦,那張英俊的面容此刻扭曲了極致,片刻,齊仙兒松了,聞人靖卻是已然慘白了一張臉,氣息竟是立刻萎靡了下來。
“娘……”裴月愣住了,“您做了什麼?”
“她不是看不上你嗎?”齊仙兒收回,面上帶著笑意,那張嬌媚的臉顯越嫵媚,“那本座便成全他,讓他去做一個廢人,也嚐嚐人看不上的滋味。”
說這兒,她笑更開心,低,看著地上已經廢了修為的男人,輕笑著道:“聞人少主,你可滿意?”
說罷,她便轉身看向裴月,又問道:“月兒,你要記住,有些東西你若是不,那不如毀去。便是你不要了,也不能讓別人佔了便宜去。否則,別人可不會你放在裡,你明白嗎?”
裴月顫抖的看著地上已然疼失去理智的男人,看著那個狼狽的像是個乞丐的人,猛地握緊了雙拳。
她抬,怔怔的看著面的黑衣女,聲音沙啞的喚了一聲,“娘……”
“別怕,”齊仙兒親暱的撫摸著女兒的臉蛋,溫聲說著,“你是娘的寶貝,娘不會傷害你的。等娘大業一成,你便是這天地間最尊貴的小公主了,那時……”
嬌媚的女笑了出來,裡卻滿是陰狠,“無人再敢看不起我們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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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禁靈地然隱秘。
從外面看,很是狹窄,但裴姝人跟著小豆芽進去後,才現裡面別有乾坤。雖然簡陋,可空間很大,明明是山洞,但卻一點也不潮溼,而且裡面竟然還有不少光的魔石。
山洞裡,甚至亮如白晝。
魔界本就貧瘠荒蕪,這裡條件這般,若不是因為是禁靈地,怕是早人找奪了去。
他們了久違的平靜和安寧。
小豆芽還在長身體,跟著裴姝東奔西跑早就累了。這裡是他的出生地,對於他來說是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一。
因此,吃了東西,沒一會兒他便睡著了。
裴姝也沒有去吵他,而是給小孩蓋,便與龍凜去了另外一邊,以免吵他。
人都受了不少的傷。
裴姝還,這些傷在她晉升後,便已經混沌力修復了。倒是龍凜看上去實在是狼狽悽慘了極致,在他們儲物戒裡放著不少乾淨的衣物。
清洗了身上的汙濁後,龍凜便換上了乾淨的衣裳。
重新換上雪白的衣袍,他彷彿又變成了人間界那個純良無害的年輕公,像是個普通的世少爺一般,無人能這樣一個人與殘忍嗜殺的魔尊聯絡在一起。
“先上藥吧,要我幫你嗎?”
裴姝走了白衣青年身邊,扔給了他個玉瓶,解釋道,“白色的是外敷的,青色的是內服的,都是上的靈藥。”
“謝謝。”
龍凜本能地接住丹藥瓶,卻是沒有立刻動。他動了動唇,像是想要說什麼。如畫的眉間像是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憂鬱和暗沉。
“你……為什麼要來這裡?”須臾,坐在地上的白衣青年抬,看著站在一邊的青衣女,一雙黑眸深不見底,“你不該回來的。”
而且他知道,她也不想回來。
無論是修仙界還是魔界,對於她來說,都不是什麼值留戀的地方。
裴姝垂眸,對上了那雙黑眸。半晌,卻是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忽地問道:“你的睛是什麼時候的?”
沒等龍凜回答,她便坐了下來,又道,“在桃源國的時候,你的睛是不是一次?”
龍凜微微有些恍惚,沒想裴姝會忽然提這個話題。
“看來我沒有猜錯。”裴姝看了他一,繼續道,“魔尊申屠凜雖然擁有龍族血脈,可歸根結底還是半魔體,便是覺醒了血脈,也化不了龍。”
而現在,龍凜卻能真正的化龍了。
那條威風赫赫的黑龍,可是才出現。
“聽說萬魔窟魔城有一至寶魔珠,傳說有時光回溯能,”她的聲音淡淡,面上卻沒有任何疑惑驚訝色,“而如今看來,傳說倒是真的。那魔珠,然不是凡物。不但能回溯時光,甚至……”
青衣女轉眸,目光與青年交匯,忽然笑了一聲,“倒是沒想,我的運氣還不錯,竟然有幸撿了魔尊。”
“我……對不起。”
青年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此刻看上去,似乎更加白了一些。
“確實應該道歉。”裴姝坦然地接受了這聲對不起,收起笑,冷下了臉色。那一瞬間,彷彿又變成了那個清冷無塵、拒人於千裡外的萬靈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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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凜的眸光霎時黯淡了一瞬。
“我……”他又該說些什麼呢?裴姝撿是意外,可最初選擇留在裴姝身邊,確實目的不純,帶著滿滿的惡意。
起初是故意,是欺騙,而後來卻是……不敢了。
他倏然捏緊了拳。
“你都不與我們商量,便擅自做了決定,讓人擔心,著實是不該。”正這時,那青衣女又開口了,話裡話外都是不滿,“你可知,小豆芽都急掉金豆豆了?你倒是走痛快,可讓我們找。”
為了尋龍凜,他們可是廢了一番力氣。
在她如今能用混沌力,否則,怕是連界門都打不開。而剛了魔界,便聽了屠龍事……
不等龍凜開口,她哼了一聲,聲音頗冷,“在我們及時尋了來,若是晚了,豈不是你就留具屍體給我們?”
“不對,那些人可就等著你死了,剝了你的皮、分了你的肉、抽了你的龍筋剃了你的骨。所以,我們說不定連屍體都見不著。”
裴姝冷著臉,極其嚴肅認真的道:“若是這般,我可是哄不住小豆芽的。”
龍凜愣住了。
他猛然抬,黑眸緊緊地盯著裴姝,那一剎那,底有什麼東西在飛快的湧動著,“你……我是申屠凜……”
空曠安靜的山洞裡,青年顫抖的聲音尤其清晰。
“我知道,你不用強調。”裴姝的面色倒是很平靜,“你早就告訴我了。你就是那個又傻又壞的大惡人。”
甚至在更早,她便已經有所察覺了。
而聞言,龍凜也閉上了嘴,失笑一聲。這問題,確實有點於多餘了。
他本就沒有刻意掩藏自己的身份,而且以裴姝的聰慧,又怎麼可能會猜不呢?
“那你……為什麼?”
他抿著唇,深深的看著身旁的女,便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目光有多麼的專注。
“龍公,”裴姝忽然喚了他一聲,與他對視,問道,“你現在,傷心嗎?”她說著,卻已然伸,纖細修長的輕輕地抵住了他的胸口,恰是他心臟的位置。
底下,隔著一層衣物,也能清晰的感受那顆心臟的跳動。
並且跳越來越快。
“你在傷心,可魔尊申屠凜會憤怒、會仇恨,卻不會為一個小小的半魔傷心。”青衣女面沉如水,她看上去那般的冷,可在龍凜的裡,卻只看見了那雙清澈眸間盛滿的溫柔。
“如,一開始就知道你是魔尊申屠凜,”裴姝收回了,她站了起來,眸色倏然冷了下來,聲音冷如寒冰,“我會殺了你。”
那個殺字充滿了殺伐凌冽氣。
“可是,與我相熟的卻不是兇狠嗜血的魔尊申屠凜,而是那個會傷心的人族青年龍凜。”她話鋒一轉,冰雪消融,“所以,龍公,可別忘了欠我的債。”
說著,她忽然扔了個東西給龍凜。
龍凜接,低,卻見是一塊熟悉的黑色石。
那是草葉的睡石。
他的眸光驀然一頓。
那看似是一塊普普通通的睡石,可龍凜卻在那上面感受了一絲熟悉的波動,隨即,一點綠光一閃而,那是……草葉的一點元靈。
裴姝能使用混沌力,混沌有生機,這是她努力挽留下來的。
那時那般混亂危機的情況下,也不知,她是如何留下的,又該付出了多少,冒著多大的危險。她本不必做這些的。
龍凜喉滾動,驀然握緊了那塊石。
雖然只有一點元靈,可只要元靈尚存,便有重見天日時,可以轉世,擁有新生。
“這個送給你。”
白衣青年抬,入目的是那個沐浴在魔光中的青衣姑娘,銀白的光芒下,她像是這天地間最耀的存在。他怔怔的望著,他聽見她說,“魔界太暗了,我想,她可能會更喜歡人間界。所以,”
“龍公,要一起嗎?”
她垂眸看他,冰雪早融,春風如畫,她微微彎腰,然後,朝他伸出了。
心加快了速度,砰砰跳了起來。
猶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