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她的眼睛早已退化了, 如今看人總是看不太清楚的。
可即便如此,在看到那青衣姑娘的那刻,她還是心有所感——那是她的姝姐姐回來了, 多年過,她終於來看她了。
躺椅上的老太太慢慢直了身子, 想要站來。
只是她躺得有點久,腿上也有多少力, 動作顫顫巍巍的, 瘦小了許多的身子搖晃著,時站穩,眼看著便要朝地上倒下, 只纖細有力的手已經牢牢地接住了她。
“是我,初, 我來看你了。”
即便時隔多年,可陶初依然記得這抹熟悉的嗓音——清冽如水、溫和堅定, 是她不算短的人生中最特殊的聲音。
她抬, 看著近在咫尺的青衣子, 再次喚了聲, “姝姐姐。”
“是我。”
裴姝輕聲回道。
八十多年過, 她似乎點也有變。
身青衣, 把銀劍, 個人, 背脊挺直,容顏如初,只眼,便讓人離不開眼來,時光彷彿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話落, 那瘦瘦小小的老太太竟是忽然像個小孩子般,猛地撲進了青衣子的懷裡,瘦弱乾癟的雙手緊緊地抱住她腰,依戀的喚著,“姝姐姐……”
裴姝伸手攬住了她,輕柔地拍著她乾瘦的背部。
當年那個鮮活靈動的少已經太老了,手下的觸感明,竟是摸不到多少肉了,彷彿只剩下了骨。
裴姝的心輕輕顫了顫,她微微閉了閉眼,須臾,垂,伸手輕輕為懷裡的老人了額間的發,輕聲道:“初,生辰快樂。我來為你賀壽了。”
時隔八十多年,無論是人還是物,變化太大了。
陶初慢慢從裴姝的懷裡站了來,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還是緊緊地看著裴姝,像是當年的那個小少,有些埋怨不滿的道:“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現在才回來?”
不等裴姝回答,她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垂看著自己的滿是皺紋的乾癟手,喃喃道:“姝姐姐,初……已經很老了。”
老得已經看不清,不動了。
不但如此,她連記憶力也越來越差了,她有時候從夢中驚醒,甚至會惶恐,有天她會不會連記憶也模糊了?
裴姝沉默了很久,才回道:“抱歉,讓你等久了。”
其實這八十多年來,她不是有來看過陶初。
當年戰後,裴姝在人間遊了十年,遍萬水千山,踏遍了這人間的每處,自然也曾來過青雲觀。
只是,當年他們離開的時候是個人,她不想回來時,只有她人。
所,她有出現在陶初的面。
況且,那個倔強的小姑娘哪怕只有個人也過得很好,這便行了。即便只有個人,她也有放棄,而是認認真真的生活著。
甚至成親生子,直至如今,兒孫滿堂。
至於她這次為什麼會來……
裴姝抿了抿唇,清冽的眸中有不捨閃過。
這麼多年來,裴姝未離開人間界。
正如她曾經對書靈所說,是人是仙又有什麼重要呢?心之歸處,便是她的。便是成仙了,她也不會離開自己的。
自第個仙誕生,仙界不人開闢,便自然而生了。
裴姝未待在仙界,而是選擇在人間界開闢了處自己的仙府清修。神仙念,凡人。在仙府裡清修的裴姝忽然若有所感,於是,便來了這裡。
晃八十年,故人華發生。
對於人類來說,這八十年已經是輩子了。而當年的那個小姑娘,她已經百歲了,人類再也有第二個百歲了。
當年的那個小姑娘,大限將至了。
“關係,我不怪你。”陶初笑了來,蒼老的聲音裡滿是愉悅,“能在入土之再見你面,已經很好了。姝姐姐,這是初百歲壽辰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便是裴姝不說,陶初也知道的。她自己的身體,自然是自己更清楚。
她看著裴姝的眸色有瞬間的黯淡,便握住了裴姝的手,兩人的手如今對比鮮明。人已經到了生命的盡,人的時間早已停滯了。
“姝姐姐,初很開心。”滿銀髮的老太太像是又變成了嬌俏的小姑娘,調皮的眨了眨眼睛道,“要知道,能活到我這個歲數的人類可太少了。”
功成名就、兒孫滿堂,無病無痛、壽終正寢,這已經是個人類最好的命運之了。
“姝姐姐,送我最後程吧。”
她笑著這樣她。
裴姝頓了頓,柔聲了應了聲,“好,我陪你。”
“哇!好漂亮啊!”兩人正說著話,個奶聲奶氣的驚嘆聲忽然響,“太奶奶,她是仙嗎?她好好看啊!”
原是丫丫午睡醒了,不想,睜眼便看見了個超級超級漂亮的人,就像是天上的仙兒下凡。
小丫仰著看著裴姝,雙眼睛瞪圓了,脖子酸了也不捨得移開,就這樣痴痴的看著那個仙,認真的道:“漂亮姐姐,你是仙嗎?”
聞言,陶初先笑了,輕輕揉了揉小丫的,對裴姝介紹道:“這是我的小重孫,今年四歲了。”
說到這兒,她頓了頓,最終是有對丫丫介紹裴姝,只丫丫:“喜歡這個漂亮姐姐嗎?”
“喜歡!姐姐好漂亮,丫丫長大了也要這麼漂亮!”丫丫個勁兒的點著,小臉可認真了。
陶初眨眨眼,笑道:“那丫丫不能挑食,要多吃點青菜,才能長得漂漂亮亮的。”
“真的嗎?”丫丫疑惑地擰緊了小眉,有點點不信。
“當然是真的。”老人挑眉,慈祥的捏了捏小丫的臉,笑道,“若是不信,你便漂亮姐姐,看看太奶奶到底有有騙你。”
丫丫仰著,又看向了裴姝。
裴姝垂眸,與小丫對視。
雖才歲,也可看出小丫天生麗質,養得極好。小臉肉乎乎的,又白又嫩,五官清秀,最討人喜歡的是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彷彿看見了多年的那個小初。
“漂亮姐姐?”
裴姝蹲下身子子,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也跟著笑了,溫聲回道:“你太奶奶說得錯,要多吃點青菜才能長得更好看。”
說著,她朝小丫眨了眨眼睛。
丫丫霎時看傻了,怔怔的看著面這張美麗的臉。
下刻,竟是忽地朝撲,口親在了裴姝的臉上,最後還咂了咂嘴,眉目間是得意,像只偷香成功的小壞兔子,嘿嘿的捂著嘴笑。
“丫丫好開心,丫丫親到仙姐姐了!”
臉上溼潤潤的觸感讓裴姝微微愣了愣,片刻,終是忍不住笑了。她看著她,又彷彿看見了某個圓乎乎的小糰子。
“個亂佔便宜的小壞丫!”陶初像是有點吃醋似的嗔了小丫眼,捏了捏她的小臉蛋道,“快回告訴你爹爹他們,就說,裡有貴客來了!讓他們好好準備準備,快吧。”
“好嘞,丫丫這就!”
小丫得了任務,雖然還是有些捨不得離開仙姐姐,但是還是懂事乖巧的應了聲,步兩回的跑了。
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裴姝眸光微微閃了閃,半晌,輕聲道:“初的小重孫很可愛。”
聞言,本有些吃自己小重孫醋的老太太瞬間笑開了花,她的牙齒已經掉光了。年輕時還好,可老了老了,陶初是越發在意自己的外貌了。
了牙齒後,她可是很少這般開懷大笑的,可如今,她什麼包袱也了,就想在她的姝姐姐面笑個暢快。
在裴姝的面,她不是青雲觀的觀主,不是被無數人敬重的清微真人,也不是被兒孫尊敬環繞的老祖宗,而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
個有任何負擔、可不考慮其他的小姑娘罷了。
當年,陶初是在裴姝他們離開的第四年成親的。
她有選擇嫁人,而是招了個夫婿回來。那是個溫柔踏實的書生,讀過些書,只是後來道中落,裡只剩下了他個人。
他吃過苦,受過難,可從未有過頹廢,便是只剩下了個人,也在努力的生活著。
兩人第次相遇,是在山裡。
書生山裡採藥迷了路,又被蛇咬了,最後碰到了陶初,這才度過了這劫,撿回了條命。
最初不過是救命恩人,後來,也不知何時,便生了恩情之外的東西。
他們兩人之間有多轟轟烈烈的愛情,就這般安安穩穩平平淡淡的在了。書生中只有他人了,他也不在乎什麼嫁娶關係,連入贅也是他主動提的。
人生不過幾十年,最重要的無非是活得開心。
而他與她般,最想要的是個溫暖的。
於是他們結合了。
後來,他們還有了自己的孩子,再後來,孩子又成婚生子,代傳代,如今他們已經有了重孫子和重孫了。
丫丫是他們最小的個重孫。
書生是二十年的,他活到了八十多歲,是笑著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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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又代,陶初記性不如從了,有時候連自己記不清她有多少後代了。總之,是熱熱鬧鬧的大子。
有得跟著她姓,留在了青雲觀,也有得跟著書生姓,選擇出這個小鎮。
但如今老祖宗百歲壽辰,孩子們無論離得多遠,回來了。
因此,當聽說有貴客來臨時,便出來迎接。
裴姝看過時,時之間,竟是有數清有多少個人,男男、老老少少聚在,頗有些眼花繚亂。
“娘,這位姑娘是?”
這時,個路顫巍巍的老了過來,恭敬地道。
“這是我那大兒子,丫丫便是他的小孫。”陶初對裴姝介紹著,看著面乾巴巴的老子,頗有些嫌棄,“他老得快,平日裡我不好意思說他是我兒子。”
那七十多歲的老大爺聞言是句話也不敢回的,乖乖的站在老孃的面聽著。
“這位是裴姑娘,是我們青雲觀的恩人。”
聞言,裴姝也有說什麼。
仙凡殊途,他們終究不是個界的人。所,不如只稱聲裴姑娘。
陶初只說了這句,便有再繼續解釋。小輩們也不敢,只紛紛恭敬的向裴姝行了禮,看得出來,他們很是尊敬愛戴陶初這位老祖宗。
見此,裴姝的面色更加溫和了些,對陶初道:“他們被你教得很好。”
聽到這話,陶初臉上是笑。
小輩們可是很少看到老祖宗笑得這般開懷的,見此,不由多打量了眼那位裴姑娘。說實話,這般仙姿玉貌也是他們平生僅見,就如丫丫所說,便像是個仙兒似的。
不僅是容貌,還有那通身的氣派,總有種讓人形容不出的感覺。
彷彿……她隨時可駕雲歸。
所這位裴姑娘雖美得讓人著迷,可無人生了其他的心思。這些小輩們反倒是像面對老祖宗似的,規規矩矩的,不敢多看幾眼。
壽宴已經結束了。
這夜,裴姝留在了青雲觀,住的還是她曾經住過的那個屋子。
青雲觀的變化很大,規模擴大了好幾倍,房子也翻修了很多次了,如今看上早已了當年的落魄感。
可這些年來,唯獨那幾間屋子有被動過。
“我想著你們總會回來的,自然得把你們的屋子給留著。”是夜,兩人坐在了小院裡,坐著的是當年的那石凳。陶初給自己和裴姝斟滿了酒,有些懷念的道,“不過時間到底太久了,木料受了潮,又被蟲蛀,還是得讓人每年護養著才行。”
從始至終,陶初有為何只有裴姝人回來。
在他們之間,有些話不必再。
“這酒是你們離開的那年我埋下的,算來也快是百年佳釀了。”陶初說著,執了酒杯,“姝姐姐,我們喝杯吧。”
她年紀這般大了,大夫說了,最好不要飲酒。
可今天她興得很,這酒自然是要飲杯的。
裴姝有阻止她,只是青袖揮,那酒裡便多了股靈氣,算是靈酒了。然後,她也執酒杯與初輕輕碰,兩人俱是飲而盡。
到底是人老了,陶初只喝了杯,臉上便已經泛了紅,眼睛也霧濛濛的了。
“姝姐姐,我有點暈……”她趴在了石桌上,努力的睜著眼睛。
“事,你只是醉了。”裴姝脫下身上的衣物披在了她的身上,輕聲道,“乖,初,睡吧,睡覺就好了。”
“……不要,我不能睡,”那滿銀髮的老人是搖著,眨著眼睛道,“我還要等師兄……師兄還有回來……”
她說著說著,眼裡慢慢生了淚光。
自從當年別後,她便再也有流過淚了。可現在,時隔八十多年,她的眼裡再次有了淚。
“我怕我這睡……便醒不來了。”
裴姝輕嘆了口氣,輕輕拍著她的背,沉聲道:“他會回來的,會回來看你的。你放心,謝道長那般疼愛他的師妹,他捨不得的……”
“捨不得嗎?”
“師兄,”銀髮老人喚了聲,目光朦朧的看著院子裡的那棵大樹,喃喃的道,“初已經老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終是慢慢的了聲音。
時間太晚了,她醉了,再也不如年輕時候,撐不過醉意睡了過。
須臾,裴姝站了來。
她有把陶初扶進屋子裡,只是在她身上加了道靈氣,讓她睡得更好,不受寒涼。然後,她偏,看了那樹眼,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
銀白的月光下,那棵大樹忽然晃動了來。
陶初做了個很美的夢。
她好像回到了十幾歲的時候,那時,日子雖然清苦,可師兄護著她,便是再苦,他們師兄妹也能撐著熬過。
後來,他們還遇到了裴姝,遇到了小豆芽,甚至是龍凜。
只是天下無不散的宴席,他們終有別的那刻。
她留在青雲觀,守在這裡,等著團聚時。
而如今……是團聚的那刻嗎?
那棵已經八十多歲的大樹劇烈的顫動了來,陶初睜大了眼睛看著那樹,道耀眼的金光忽地升,然後像是漫天繁星般,重新匯聚在了,她忍不住閉了閉眼睛。
須臾,她才重新睜開了眼睛。
面,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他身著陳舊的道袍,身形修長,他看著她,臉上泛了溫柔的笑。然後,他朝他伸出了手,對她說:“初,師兄回來了。”
她怔怔的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眼裡的淚終是落了下來。
“真好,你回來了,師兄,”她喚著他,握緊了他的手,“這些年來,初過得很好很好,只是……”
好想你。
可如今這最後個心願也實現了。
八十多年,她把他僅剩的那點根種進了土裡。看著它生根發芽,看著它慢慢長大,最後長成了參天大樹。
她等了八十多年。
終於,在她臨死的那刻,等到了他的迴歸。
“師兄,初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她看著那個熟悉的人,笑得像是個開心的小孩子。可這般說著,她有把禮物拿出來,有說到底是什麼禮物,只道,“我想,你會喜歡的。”
“好,師兄很期待。”
他溫柔的應了聲。
“師兄,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青雲觀交給你了。”
不知何時,黑夜已經過了。朝陽升,橘紅色的溫暖晨光落了下來,灑在了人的身上。趴在石桌上的老人唇角翹,閉著眼睛,就這般永遠睡了過。
旁,那棵大樹晃了晃,樹葉瞬間枯黃,隨著風散落在了空中。
然後,又不過是瞬間,重新生出了嫩芽。
“太奶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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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雲觀裡掛上了白幡。
白日裡,源源不斷的百姓來拜祭的清微真人。百歲老壽星離,雖讓人感傷,但終歸是壽終正寢,是喜喪。
夜裡,青雲觀便安靜了下來。
那棵大樹依然佇立在院子裡,它的葉子不知何時已經掉光了,看上光禿禿的,可是仔細看,發現它已經慢慢抽出了新芽。
樹下,個小丫正提著小桶在給大樹澆水。
她抽著鼻子,抽泣著道:“大樹,太奶奶了。太奶奶生最喜歡你了,丫丫答應了太奶奶,後就由我來照顧你了。”
小丫的臉上很認真,仔仔細細的給大樹澆水,然後又細細扒拉了下樹皮,檢查有有蟲。
“你放心,我會好好對你的。”
丫丫拍了拍樹幹,嚴肅的說道。
大樹自然是不會說話的,他只是晃動了下樹枝,像是在回應。
丫丫未注意,只為是風吹動了樹枝。澆完水後,她又認真的和大樹道了聲晚安,這才提著小桶搖晃的了。
院子裡霎時安靜得很。
多久,個青衣子出現在了大樹身邊,喚了聲,“謝道長。”
須臾,個有點虛晃的人影從大樹裡了出來。
正是謝無藥的元靈。
他的本體恢復是個漫長的過程。
八十多年,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彈指瞬。若不是這些年來,受了許多香火,便是他的元靈也出不來。
如今,他身上的魔氣幾乎要了。
或許有日,那魔氣將徹底消失,而他……也會迎來個徹徹底底的新生。
“裴姑娘要了嗎?”
謝無藥道。
裴姝點。
她本來就是來看陶初的,如今初了,她自然也有再留下來的由了。
兩人時無話。
半晌,謝無藥才忽然開口道:“那勞煩裴姑娘幫我向龍公子說聲謝謝,當日若不是他,我早已灰飛煙滅了,焉有今日。”
“……果然是他。”
聞言,裴姝忽然笑了。須臾,她看向謝無藥,笑道,“不過這句謝謝,謝道長還是自己對他說吧。畢竟,來日方長。”
謝無藥頓,片刻,也跟著笑了,“不錯,裴姑娘說得對,是謝某狹隘了。”正如初不過是暫時離開罷了,終有天,他們會再遇。
即便那日,或許,她已經不認識他了。
“謝道長覺得,初送你的禮物是什麼?”
謝無藥微怔。
裴姝笑看了謝無藥眼,話落,是有等他的回答,也有說自己的答案。只是留下這個意味深長的題,便幻化離開了。
她踏著祥雲,穿梭在天際。
忽地垂眸朝下方看,那是條河,河邊是最最普通的青草。無甚出奇之處,讓裴姝停了下來。
待到她反應過來時,她竟是已經踩在了青草之上,看著那河,那草叢。似曾相識,又不是當初。
很多年,那河裡曾有條金鯉魚。
她追到了這裡,帶著個小糰子,與金鯉魚交了手。
後來,她回時,聽見了聲呻、吟。
然後,在那草叢中,看見了個渾身浴血的青年——個擁有純白元靈的瞎眼青年。他身血衣,面如冠玉,是界罕見的美色。
她停下了腳步。
而如今……那草叢中再了那個人。
“裴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身後,忽然響了道熟悉的聲音。
裴姝身形頓,然後,她緩緩轉過了身,看見了個熟悉的白衣公子。
剎那間,她竟荒唐的為這是幻境。
可她已經是神仙了,這天地間還有什麼幻境能騙得了她?
“——我來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