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32
夜幕降臨, 華燈初上，早已經沒有鬼祟的洛安城恢復了喧囂熱鬧，街上處張燈結綵, 攤販的吆喝聲在人群嬉笑間穿梭著，好不熱鬧。
人流織，莫念歡看著街上不少男女穿著漂亮的服飾，手牽著手, 毫不避諱的在街上閒逛著，注意力全被成雙成對的人吸引去了。
要不是剛才沈淵玉說今天是七夕他還不知道呢。
“讓開讓開！”
就在這時一粗魯的聲響在不遠處前響起，只聽到‘噠噠噠’的馬匹聲響, 騎在馬上的少年硬的在街上破開人群橫穿而來, 絲毫沒有在乎會不會誤傷到旁人。
莫念歡還沒有反應來就身後一隻有力的手往後一拉, 後背徑直撞入身後人的懷抱中, 冷香略過鼻間, 而後愣愣地看著騎馬的少年從自己面前橫飛而，差一點就被撞到。
騎馬的少年身穿著金絲邊勾勒的華服, 飛速往城外騎去, 從背後看去便知是達官貴人子弟，就這樣囂張跋扈的滿大街騎馬, 哪裡是普通人敢做的事情。
“沒事吧？”
耳旁傳來低沉的聲音, 莫念歡側頭往後看。
猝不及防間, 臉頰劃一記柔軟，應該只是不小心，卻又如同蜻蜓點水那般溫柔剋制，他愣然地對上沈淵玉的雙眸。
店鋪門前的紅燈搖曳，瞳眸中紅燈燈影浮現，與近在咫尺的人一同倒映在眸底, 也將沈淵玉眸中的溫柔深情盡數攬入眸中。
撲通撲通……
那個心跳突然有些急促，急促得整個人渾身發熱，難以控制住情緒的翻湧。
“沒，沒事。”莫念歡往後退了一步，他那個心跳是怎麼回事，整個人怎麼還有點發熱？
難道是因為在凌霄宗喝了兩口酒的原因？
才剛退了一步後腰就被沈淵玉攬了回來，瞳眸微縮愕然看著沈淵玉。
“還是那麼不小心，要是方才我沒有拉住你你可能就被那個少年撞到了。”沈淵玉順勢牽住莫念歡的手：“還是為師牽著你吧。”
說著就牽著人往橋上走去。
莫念歡：“？？？”垂眸看著沈淵玉握上自己的手，就、就牽手了？
狐疑的扭過頭想求助一波沈萬祈，誰知轉頭就發現他們兄弟三人都不在了？！臥槽，為什麼關鍵時候這三兄弟又不在啊！
此時滿大街都是成雙成對的神仙眷侶，歡聲笑語，你追我趕，拿著麵人相互調戲的都有。
他們這樣手牽著手的其實也不是很顯眼，就是吧……
莫念歡表情微妙，頗為嚴肅著沈淵玉握著自己的手：“師尊，今天是七夕，人家都是情侶，我們倆這樣是不是有點……不妥呢？”
試圖掙脫。
“有何不妥？”沈淵玉沒有讓莫念歡有機會掙脫，神情淡然彷彿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妥，而後側眸看向莫念歡：“你知道這叫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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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莫念歡一臉茫然，這還能叫什麼嗎？
“這叫入鄉隨俗。”沈淵玉說道。
莫念歡：“……”哦，好一個入鄉隨俗。
著周圍都是手牽手的，好像也不是很奇怪，牽著就牽著吧。
很快就被其他小玩物的攤販吸引去。
沈淵玉微微側過頭，將視線落在身旁莫念歡身上，見這傢伙注意力完全沒在自己身上而是在看其他東西，一副好奇什麼都沒見的模樣。並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心思，也是，這傢伙現在不懂他的情緒。
掌心相貼，感受握著的手是溫熱的。目光勾勒著莫念歡的側臉，見人眉梢舒展心情很好的樣子。
只要這人在自己身邊，此便好。
唇角微揚。
洛安城臨橫湖，湖上有一橋，此時橋上也是熱鬧非凡，捏面人的攤販最受歡迎。
“走過路過不要錯啊，來捏一個麵人跟你心愛之人成雙成對走鵲橋，世世都會不分離的。”
莫念歡聽到吆喝停下腳步，好奇的湊到捏麵人的老人家攤子前，在木架子上他到很多栩栩如的麵人，頓時產了興趣。
老人家見面前的兩人樣貌不凡，又是手牽著手的，笑著介紹：“二位一就是天一對，神仙眷侶來一對面人吧，再攜手走過這鵲橋許願生世世不分離嘛。”
‘世世不分離’這幾個字落在心口上，眷戀而又炙熱。
沈淵玉著老人家手上的麵人，像是想到什麼，久久沒有轉移開視線。
“你想要麼？”莫念歡見沈淵玉一直盯著麵人以為是想要但是不好意思先開口，那也是，沈淵玉都老單身了，莫羨凡走了那麼久肯定也是寂寞的。
“嗯？”沈淵玉聽到莫念歡的叫喚這才回神，而後便聽到莫念歡問自己想不想要，對上莫念歡澄澈的雙眸，這個詢問就像是尋常問一句‘要不要吃’那般。
因為面前的人什麼都不記得了。
眸光微閃，心頭上湧酸澀，可對他而言卻不是。
七夕節，捏麵人，走鵲橋，哪一樣回憶起不是剜心附骨，他渡了那麼多次都看不透，只能夠一次又一次在懺悔中等待回首，將自己囚於情中。
不遠處的橋喚為鵲橋，興許是當地善男信女為了求得願取的同名，攜手走上便能夠世世不分離。
可他知道並不是許願就能如願，其中的姻緣早已因果註定，就算他壽未終強硬走上陰司泉路，只為了尋一故人，就是這樣都尋不到一回首，更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還記得判官問他：
——幽螢聖君，此乃陰司泉路，您壽未終又一次踏入此所謂何事？
——我要尋一人。
——尋誰？
——莫羨凡。
——聖神嗎？可是這一世聖神並不是莫羨凡。
——那他是誰？
——他名喚莫念歡。
——奈何橋了？
——已喝孟婆湯，還讓孟婆將他的情絲給拔斷，此生不碰情。
到現在他都不敢斷定他和莫念歡的姻緣劫究竟還有沒有，就算曾經奪過月老手中的紅線將兩人緊緊牽著永生永世不得分開，可終究難逃命運。
——太陰聖君，你是殺破狼，聖神是天煞孤星，你們註定不能善終，他辜負你，你辜負他，為何還要糾纏呢。
糾纏？
這不是糾纏，這就是他們的姻緣劫。
從他失去莫羨凡恢復記憶那一刻開始他就明白，這場劫只要有一人沒有想起前世的記憶必然不得善終，可他已然恢復，那這場姻緣劫就不算是劫。
天煞孤星又何，殺破狼又如何，兩大絕命又如何，太陽灼照與太陰幽熒分別掌管白天黑夜永不得相聚那又如何。
這一世他不想再喟嘆歲月凜冽，不想困頓在這繾綣情劫。
就算這一次再難，都要珍惜眼前。
“我要。”
莫念歡不知道沈淵玉在想什麼，聽到沈淵玉說要趕緊對老人家說道：“那幫我們做一個吧。”
心想著反正是入鄉隨俗，走一下鵲橋就當做湊湊熱鬧唄，其他的事情玩過之後再說。
彎下腰滿臉期待的著老人家捏麵人。
全然沒有注意到身旁的人目光深情灼熱落在身上，久久沒有轉移。
老人家麵人捏好，順便還推銷了一下自己的面具：“二位要買個面具嗎？戴上面具免得被姑娘家看上哦。”
莫念歡見沈淵玉給自己遞了銀子，就乾脆挑了兩個面具。
一紅一黑的半臉面具，還挺好的。
拿過紅色的那個就讓沈淵玉戴上，自己戴上黑色那個。
沈淵玉了莫念歡一眼，什麼也沒有說乖乖戴上。
鵲橋上成雙成對，都拿著面人往盡頭的女媧廟走去，心中念著美好的期許，想與身旁的人生世世不分離。
莫念歡玩轉著手中的麵人，他著老人家做的自己，表情有些一言難盡：“其實吧，我覺得有點不太好，怎麼我捏得有點醜呢？師尊，你覺得呢？”
“不醜。”沈淵玉說道：“你很好看。”
莫念歡撇了撇嘴：“就別安慰我了，我這個是真的醜，你那個好看點。”說著沈淵玉手中的麵人拿了來，自己的塞到沈淵玉手中：“我們換一個吧。”
說著竊喜的了沈淵玉一眼。
沈淵玉凝視著手中莫念歡的麵人，紅衣似火，膚白如雪，墨眸色漸深：
“是真的好看。”
好看得他想將人藏起來，誰都不許碰。
只能是他的。
“來來來牽手。”莫念歡見周圍的人都是牽手的，他們現在不牽手反倒奇怪了，於是朝著沈淵玉伸出手。
反正戴了面具沒人認出他們的。
沈淵玉眸底一柔，握上莫念歡的手。
寬袖垂落遮擋住兩人牽著的手，卻遮擋不住掌心傳遞出的溫熱。
微風徐徐，鵲橋上紅燈籠搖曳，走過這鵲橋便是心想事成了。橫湖上的蓮花燈宛若星火在夜裡亮著，耳旁傳來溫聲細語，呢喃情話。
女媧廟前更是善男信女齊齊上香許願，只為求一心滿意足的姻緣。
“熹兒，你知道走過這鵲橋是什麼意思嗎？”
兩人走到橋下，在靠近女媧廟前，沈淵玉緩緩停下腳步。
“這鵲橋還有什麼意思嗎？”莫念歡腦海裡聽到‘鵲橋’這兩字時是有反應的，但是卻又再這個瞬間一片空白，就像是明明他是知道的，卻被什麼東西強制抹去那般。
“除了世世不分離，還有另一個意思。”沈淵玉著莫念歡輕聲道：“姻緣天註定，相愛的兩人若進入輪迴喝下孟婆湯忘記了彼此，來生再踏上鵲橋，兩人就算擦肩而也會回頭。”
“還有這個說法？”莫念歡不太相信：“這不就是一見鍾情？可是哪裡有那麼多一見鍾情？”
“確實沒有那麼多一見鍾情。”沈淵玉抬手攏了攏莫念歡的衣襟，免得讓人著涼，垂眸間斂出只專屬一人的溫柔：“所以我只會同一人攜手走上鵲橋，與一人生世世不分離。”
“那要是師尊你輪迴了呢？還能跟認定的那人相遇嗎？”
“能。”沈淵玉：“我永生永世都能找到他，我只認他。”
莫念歡感覺到沈淵玉的視線過於炙熱，不自然的別過臉，認定就認定嘛，這說的就是莫羨凡吧，他做什麼，他又不是莫羨凡。
“前面是女媧廟，想進去看嗎？”
莫念歡一下就被沈淵玉帶跑到女媧廟上，他見前面那麼多人在上香，搖了搖頭：“我不想去，我又沒有什麼要求的，而且求人不求己。”
沈淵玉聽著這熟悉的語調唇角微陷：“那你還想去哪裡？”
莫念歡環視了周圍一圈，而後看到洛安城最高處的塔樓，狡黠的勾唇指著那處：“去那裡喝酒！”
“好。”沈淵玉攔腰將莫念歡抱起，腳尖一點騰空飛起。
只要莫念歡想的，他都會給。
包括他這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