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41
“聽聞清淵仙君的月無情出鞘必見血, 能破空斬月，能一劍刺穿上萬年修為的諸神妖魔。所以貧僧想借清淵仙君的月無情一用，讓我親手殺了明翎, 徹底斷了他再想讓我復活的念想。”
莫念歡心頭一顫，他有些難以置信，尚說這話，是不是誅心。
雖說明翎這麼殘害人確實是十惡不赦, 但是背後的意義遠比他想得要深情感動得許多，只是和尚未免太過恩斷義絕，竟然選擇這樣的方式要斷了一切。
錯固然是錯, 可愛情總不是錯的吧。
尚似乎察覺到莫念歡的反應, 就在他還想看清楚莫念歡時發覺視線又開始模糊, 雙眸再次變得空洞無神, 臉色開始變得蒼白。心知這就是反噬, 就算沒有今日他也活不了很久，與其拖延他不如早日了斷不用再苦苦糾纏。
為了不讓明翎看到他的異樣, 他換了個方向背對著不遠處的人。
“你怎麼了？”莫念歡下意識上前扶住尚, 隨後感覺到和尚身體冰冷得嚇人，他愕然看著尚：“……你好冷。”
就像是個徹底失去體溫的死人。
尚扯了扯嘴角, 苦澀蔓延：“我把明翎所有犯下的罪孽都轉移到自己身上, 只希望他能輪迴後拔掉情絲好好修煉, 再也不要動情，飛昇仙便指日可待。”說著他看向沈淵玉：“清淵仙君，能否助我一臂之力。”
莫念歡聽到和尚這麼說心更加酸澀了：“為什麼你會死了啊？”
尚垂下眸，不想讓自己失明的雙眸被人察覺到異樣：“我曾經是月身旁的姻緣童子，七夕那日，偶遇了聖神座下的巴蛇神官, 與他一見鍾情，情竇初開失了分寸，忘記天界律令禁止神官間不得通情，偷拿月的紅繩系到自己與巴蛇身上。只是這姻緣紅繩有靈性，除非是命定之人，如是無緣之人必然會斷開，還會有懲罰。”
“我與巴蛇的紅繩斷開了，這便注了我與他有緣無分，繼續下去只會冤冤相報何時了。”
“可是巴蛇不相信，他偷偷溜入月殿想再次偷一條紅繩，只是這事被天帝發現了。在這之前天界本已經發生過一次這樣的事情，再犯之後天帝不再容忍，勃然大怒。紅繩是不得隨意拿取的，姻緣命定，時候未到不得觸碰，更不要說是強硬牽上姻緣，這會破壞姻緣譜擾亂秩序。”
“天帝判月失責，然後先是將我關押在天牢施下雷劫以作懲罰，再廢了巴蛇將近千年的修為讓他現回人形，最後剔除我的仙骨將我貶下凡間，沒有讓我投胎，就用著這幅殘破身軀活著，來到人間不到兩個月我便死了。”
“是明翎為我找了一個將死之人的身軀護住我的魂魄，之後還為我殺害了無數的女取精血為我重塑身體。”
“他不想我死，只是姻緣已定，又何必再強求。”
莫念歡聽著尚講的故事心情有些沉重，而且這個故事好像某些劇情聽起來怪耳熟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尚竟然想要借沈淵玉的命劍將明翎給殺了。
好狠的尚吶。
“熹兒，你覺得呢？”沈淵玉側眸看向莫念歡。
“問我？”莫念歡有些茫然，有些意外沈淵玉竟然會問他：“我也不知道，劍是你的，就看你想不想了。”
原本是覺得明翎這條蛇如此缺德就利用那些無知婦女，將家中的幼女奪來兇殘殺害，現在知道這麼做的原因後他倒覺得有些唏噓。
也有說不上的難受。
覺得尚明翎之間的愛戀就憑藉一根紅繩來判定，那真的是太過殘忍了。
什麼破紅繩憑什麼就這樣斷定姻緣一事。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有情人終眷屬嗎？為什麼一要這樣難為有緣人？這個天帝腦殼也是古板，還不讓人搞辦公室戀情了。
尚見沈淵玉遲遲沒有拿出月無情，心裡愈發絕望，他是真的不想明翎再這樣下去了，沒有任何結的，為什麼還要再強求，再強求下去痛苦的只會是明翎。
“如你給了明翎這一劍，那你呢？”莫念歡問。
尚眼前已然一片漆黑，他笑得釋懷：“我會再借清淵仙君一劍，自我了斷。”
“那你會進入輪迴嗎？”
“也許吧，我不知道，但我只想讓明翎修完功德，圓滿之後飛昇仙。”尚感覺到莫念歡對自己的可惜，而就在曾經，面前這人才遭過與他同樣的一劫，甚至比他更加殘忍：“所以你們很幸運。”
“月無情只有我能使喚。”沈淵玉翻袖喚出月無情：“如你當真想要斷了他的念頭，我可以將月無情藏在你身後，而後你喚一聲月無情便是。”
尚顫顫伸出手，想要摸月無情，只是他看不見，差一點就被月無情的劍刃劃傷，還是莫念歡眼疾手快的擋住還避免了意外。
莫念歡這下發現了尚的眼睛，他抬手在人面前揮了揮：“小心一些，不要隨便碰月無情，你的眼睛……”
尚聽到沈淵玉這麼說終於露出笑容，而後聽到莫念歡對自己的關心。
“我祝願你們有情人終眷屬。”
這一聲，裝滿無盡羨慕。
莫念歡聽著很不是滋味，一是看到和尚這幅樣子心裡不舒服，而是這聲祝福要是被莫羨凡聽到指不又要被魔折磨了，要不然現在就感覺不太舒服呢。
身體一晃，差點沒站穩。
還是一隻手護著腰才沒倒下去。
“不舒服？”沈淵玉見莫念歡晃了晃眼底倏然一沉，一攬上他的腰身將人胡在懷中才沒讓人摔了。
“沒事。”莫念歡搖頭，他自己都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就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來，讓他很不安。
沈淵玉的目光一直落在莫念歡身上，生怕這人出什麼事。
他們兩人就站在原地沒有動，看著尚往不遠處走去。
明翎在角落蹲到幾乎犯困，依稀間他看到和尚走了回來，眼睛蹭的亮了，他趕緊站起身走到和尚跟前：
“怎麼樣怎麼樣，他們走了嗎？”握上尚微涼的皺了皺眉頭，怎麼好像又冷了點。
“嗯。”尚感受到明翎掌心的溫暖心間漫出眷戀，只是一切都要結束了：“明翎，我從不後悔遇見你，愛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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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翎愣了愣：“怎麼突然說這個了。”
“我還是想你好好修煉，畢竟你好不容易從妖飛昇仙，這是你一直以來的願望，我不想你功虧一簣，現在你還有機會。”
明翎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見尚的臉色不太對勁，心也開始慌了：“是不是你又開始難受了？我這就去找精血幫你護住魂魄，你等我。”
“明翎。”尚反抓住明翎的，阻止他走：“你看看我。”
明翎沒有再走，他就注視著尚：“我看著你。”
尚清俊的面容上露出釋懷的笑容：“嗯，我看到你了，那明翎，再見了。
“月無情！”
明翎難以置信地看著尚的背後忽然出現一柄劍，通體雪白，泛著無上的威懾力。
沒有任何的反應時間，這劍倏然穿透過他的身體。上古神劍月無情的冷頃刻間冰凍了他的身軀，讓他無法動彈。
可就在下一瞬他看到和尚也將自己狠狠的身體穿透月無情。
尚緩緩閉上眼睛。
明翎瞳眸猛地放大：“若塵！！！！”
撕心裂肺的吼聲響徹洞穴，那樣的痛徹心扉，讓人聽了心裡難受。
須臾間，兩人魂化作漫天飛舞的藍蝶，盤旋在洞穴中，美得宛若一場夢。
卻是一對相愛終不得的愛戀所化，雖美卻殘忍得可怕。
莫念歡怔怔地看著漫天飛舞的藍蝶，久久沒有轉移開視線。
當他看到月無情穿透了兩人的身體時，那瞬間他彷彿感受到了月無情的冰冷，刺骨的，鑽心的，是想將他粉碎的恨意。
腦海裡轉瞬即逝過沈淵玉狠狠將月無情捅入他的身體裡的畫面。
最疼的不是這劍，而是沈淵玉的眼神。
冷漠無情，恨之入骨。
身體不由得發顫。
就在這時，一隻寬大的從身後穿過遮住了他的眼睛，後背貼向溫熱。不知怎麼得，他有種控制不了的情緒，是幾近崩潰的情緒。
因為那一劍彷彿穿透的是他的心臟。
可他知道碎片裡看到的是莫羨凡，不是他，所有的感同身受都是因為魔。
莫羨凡就是這樣魂飛魄散，滿腔炙熱將愛意給了沈淵玉，義無反顧放棄了所有，可最後也失去了所有，就連命也沒有了。
就如尚明翎，他們沒有因所以得不到果，就算兩人真心相愛又如何，可天意偏不讓他們如意，要他們分離。而沈淵玉莫羨凡那又如何，曾經相愛那又如何，有什麼姻緣結那又如何，什麼命中註定都抵不過那瞬間閃過質疑。
而對莫羨凡產生過懷疑的便是沈淵玉。
所以現在口口聲聲無論如何都相信他的沈淵玉是不是就是在彌補曾經的內疚，把對莫羨凡所有的愧疚都落在他身上。
所以究竟什麼是愛。
“別看了。”沈淵玉遮住莫念歡的眼睛，不想讓人想起不好的回憶，就在他說完時感覺到掌心的溼潤，表情微怔，垂眸看著身前的人。
“師尊，我不明白，究竟什麼是才是愛。”
沈淵玉欲言又止，他不確定在莫念歡抓住滅世黑蓮碎片時看到了什麼，但不管是看到什麼他都不希望莫念歡會一直難受。
只是他想要解釋又該從何解釋起。
他說了莫念歡會相信嗎？
“他們明明真心相愛卻抵不過命運的捉弄。”莫念歡任由沈淵玉的遮著雙眸：“有情人為何不能終眷屬，有情人又為何相互猜疑？”
沈淵玉眸光微閃，這話無疑是在戳他的心坎，他也曾無數次的譴責過自己為什麼會不相信莫羨凡，為什麼他終究是逃脫不了命運的捉弄，一要讓他痛徹心扉恢復上一世的記憶。
如今唯一支撐著他的便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姻緣結並沒有斷裂。
“對不起。”沈淵玉抬手拂去莫念歡眼角的溼潤，語氣溫和，隨後看向懸在半空中的月無情，抬眸間月無情便收回身體：“我也不知道命運為何要這般捉弄。”
就算天意執意要他們分開，就算要他們歷經萬苦，他始終相信一往情深定能夠打破一切。
從前，如今亦是。
“那你是怎麼捨得殺了莫羨凡？”
沈淵玉遮著眼睛的頓時僵住。
莫念歡拉下沈淵玉的，轉過頭，他對上沈淵玉還沒收回的僵硬神色：“然後又是用什麼樣的心思養出我，我還是不明白。師尊，你現在後悔有什麼用嗎？養了我又能做什麼嗎？莫羨凡不會回來了。”
如這樣的東西是愛情會帶來的結，那為什麼還要讓莫羨凡回來？
“……他會回來的。”沈淵玉下意識的回答，而後就看到莫念歡受傷的眼神，這一瞬間他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回答對莫念歡來說傷害有多麼大。
這不就間接的說明了他養大莫念歡是為了什麼嗎？
儘管這兩人本就是同一個人。
莫念歡別過臉失笑出聲，不管怎麼樣他聽到還是有點傷心的，然啊，他是炮灰還是有道理的。所以現在他還有必要繼續下去嗎？當初是抱著看熱鬧吃瓜的現在，那他現在究竟是為了什麼？
——你要繼續。
莫念歡正在氣頭上，對莫羨凡抱不平的不爽頓時被耳旁傳來的聲音弄得一愣，這聲音……
——你要告訴沈淵玉，沒有他你照樣瀟灑。男人，算什麼東西，之後你要多有多。
——所以復活我，找到我，我滿足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