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露均沾51
莫念歡感覺自己彷彿身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渾身發疼，刺骨的疼從骨頭縫中鑽出，在一點點的折磨著的理智。
而腦海中浮現了無數道聲音, 責罵的，對他委屈的，嘈雜的聲音讓愈發的難受，那一股堵在心口難以發洩的憤懣幾乎是因為無力才轉換成了身體上的折磨。
“不要以為清淵把你帶入鳳麟沈氏你就可以為所欲為, 身為魔道邪惡之人你就該有自知之明，你配上冰清玉潔的清淵嗎？你出生在最邪惡於魔界血池，天性嗜血沾染殺戮。清淵沒有嘗試過情愛, 自然很容易被欺騙, 現在我們就要替他斷了這孽緣！將你斬草除根！”
“……你是魔道始祖, 你是邪惡修羅, 你就是罪惡始源, 你所到之處必然生靈塗炭。”
“人怨你懼你恨你惡你，你認為這樣的你還有資格活在光明之下嗎？你如今苟且偷生, 不如在日光下被一劍穿心, 光明正大的魂飛魄散，至少日後別人提起魔尊還能落得個好名頭。”
無端謾罵在腦海裡不斷的浮現, 從莫名其妙到不甘心再到咬牙切齒, 所有的怨怒都積攢著。
莫念歡睜開眼, 卻發現自己身處一片漆黑的空間中，小心翼翼摸著邊的路，卻感覺到一股冷風纏繞在周圍，與此同時伴隨著那些令人厭惡的罵聲，鋪天蓋地的，彷彿想要用言論將硬生生吞沒。
意識到自己可能陷入了未知的意識海里, 想要醒過來但卻發現自己根本醒不過來，意識就好像被困在這個可怕的界裡，被迫深陷其中無法逃脫。
“師兄！”
就在這時，在他面前浮現了沈百屹的身影，無措的眸底頃刻間染上光亮，朝著沈百屹走過去：“百屹你沒事了嗎！”
可就在他想要碰沈百屹時卻發現撲了個空，頓時愣住。
沈百屹唇角揚起一抹苦澀的笑，眸中倒映著莫念歡的面容，滿腔的情竇初開與情深此時卻裝滿了無奈與遺憾。
“師兄，對不起，百屹沒辦法陪著你了。”
莫念歡撲空的雙手僵在半空中，看著明明近在咫尺的沈百屹卻無法靠近，心裡頭的難受比方才聽到的那些聲音還要更令哽咽。
“不是的百屹，我找到復活神木了，我可以救你的，就差一點點而已。”的就差一點而已。
“我……沒有魂魄。”
莫念歡怔怔看著沈百屹，洛神醫說的時候不相信的，這個活生生的人在他面前怎麼可能是沒有魂魄的人呢，明明抱著的時候是有溫度的，牽強的扯了扯唇角：
“百屹，別開玩笑了，你怎麼可能——”
“所以復活神木救不了我。”
沈百屹走到莫念歡跟，看著莫念歡笑很燦爛，抬手想要撫摸莫念歡的臉，可已經摸不到了，眼眶漸漸溼潤：“師兄，我好遺憾啊，雖然知道遲早會離你而去，但是我沒有想到那麼快。我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呢，想跟你一塊完成的都還沒有來得及。不過我不後悔，守護你就是我的生存意義。”
面前這張清俊年輕的面容還是與尋常那般笑好看燦爛，莫念歡卻難以接受這個事實，這些日子們四個人的朝夕相處不是假的，每一幕都歷歷在目。
這兄弟三人對無微不至的好，這樣的好讓難以理解，但是卻無比切。在現實中他是個孤兒，可是來到這裡卻能夠感受到家人的溫暖，保護他，照顧，陪著修煉。
無時無刻這三人都在身邊，現在其中一個人竟然要離開，這就好比深愛的家人要離他遠去這又讓他怎麼受了。
任何一個人出事都接受不了。
莫念歡似乎能夠感受到身這道虛影的冰冷，對上沈百屹通紅溼潤的雙眸，裡邊遺憾難受的情緒也讓他跟著難受，薄唇微顫，抬起手。
兩隻根本碰不到的手在靠近，卻早已經陰陽相隔。
忽然間，兩人的手腕處浮現了紅繩的痕跡。
莫念歡發現了，愣了須臾而後瞪大眼看著沈百屹，這是……
“是姻緣結。”沈百屹溼潤的眸底露出欣喜的神色：“師兄，你看到了嗎，我們之間出現姻緣結了，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莫念歡當然知道姻緣結，那時在女媧廟就知道這間有姻緣結這一回事，可是姻緣結不是只會給有緣人繫上的嗎？為什麼和沈百屹——
眸光微閃。
難道和沈百屹是那一對有緣人嗎？
“有緣人會成結，這邊是我們的緣。”
莫念歡聽著沈百屹哽咽的語氣，但是卻沒有想象中語氣那般歡喜，反倒是喜從悲來，聽著心口堵得慌：“……百屹，別說了。”
不知道為什麼沈百屹沒有魂魄，不知道沈百屹的主人為什麼要這麼做，只知道沈百屹出現在他的生命中絕非偶然，既然來了就不應該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如果是因為他改變了沈百屹的命運，那他才是那個不可饒恕的存在。
“我們有緣無。”沈百屹看著手腕上的紅繩笑道，流著眼淚哽咽著，這份來遲的歡喜不是屬於他的，不過是莫念歡命定之人的影子，這一份歡喜是他蹭來的：“但是我很高興，至少……我們有姻緣結。”
至少能看到姻緣結出現了，不算是白來。
莫念歡見沈百屹哭得那麼難受他自己難以緩解此時即將失去家人的心情，從沒有想過什麼姻緣結不姻緣結的，本來他的出現就是一個意外，可偏偏他這個意外改變了這本文的軌跡。
從以沈淵玉為主變成了。
原本師弟三人喜歡的應該是沈淵玉，可沈百屹卻在傷很重時對說出了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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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喜歡他又怎麼承受得了，更無法承受沈百屹就要這樣離開。
“師兄，我該走了。”沈百屹雙手虛空的捧起莫念歡的臉頰，溼潤的眸底再沒有掩蓋住那一份喜歡，最後這一點時間也無需再忌憚主人，心裡慶幸還有人陪著莫念歡：“你不要怕，就算我離開了還有大哥和哥，們一定會陪著你保護你的，還有師尊。”
說著放下手，一副即將要離開的樣子。
“不行，你不能走，我一定會找到辦法的。”莫念歡想要抓住沈百屹，可這不過是一道影子又是撲了個空，頓時慌了：“……沈百屹！！！！”
沈百屹心滿意足閉上眼：“能陪伴師兄，百屹此生無憾，再見了，吾愛之人。”
莫念歡眼睜睜看著沈百屹化為一道光影消失在自己面前，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
為什麼要這樣對，做錯了什麼嗎？
明明什麼都沒有錯。
如果的有錯，就錯在當初在後山吃了那顆魔果，所有的錯都歸咎於此。
“念歡，你聽到了嗎？”
莫念歡站在原地，看著沈百屹消失的方向聽到了莫羨凡在耳畔響起的聲音，冷笑出聲。
“莫羨凡，你為什麼要找我，為什麼非要找我？”
“我不是在找你，而是你本來就是我。”
話音剛落，莫念歡就看到身浮現一道身影。
莫羨凡身著一襲黑紅絲綢勾勒出的朱雀華服，青絲被絲帶盡數束起，容貌俊美昳麗，眉眼明媚，只見走向莫念歡。
莫念歡愣在原地沒有動彈，怔怔看著莫羨凡向自己靠近。
與在夢中或者是記憶中見到的莫羨凡不同，此時親眼所見與自己容貌一模一樣的衝擊力遠比憑空想象要強烈。
“我們終於見面了。”莫羨凡在莫念歡跟停下，注視著面前人，揚唇一笑，滿含笑意的眉宇間透出幾張揚的英氣。
莫念歡後退一步，一臉抗拒：“我一點都不想跟你見面，你的出現只會給我帶來不好的事情。”
莫羨凡聽著莫念歡這麼孩子氣的語氣無奈的笑了笑，卻也不可置否，莫念歡就是他的性情，是他充滿戾氣的對立面，乾淨清透毫無雜質的一面。
“你先聽我說，我絕無惡意。”
莫念歡沒好氣瞪著面前人，從沒有覺自己這張臉有這麼可惡過：“如果不是你總是要我復仇，總是讓我無端積累怨氣，更讓青龍不斷與我說要來北方，我絕不會來聚窟洲，百屹絕不會離開我，是你讓我失去了很重要的親人，你賠給我！”
“我理解你的心情，因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如今我在你的體內，你所有的情緒我都能感受到。”莫羨凡翻手攤開掌心，只見掌心之上那塊滅世黑蓮碎片泛著幽黑色的光澤：“但是我們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找回自己的身體，你難道不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嗎？”
“什麼意思？”莫念歡又聽到這句話擰了擰眉：“什麼叫做我不想回到自己的身體裡，現在這身體不就是我的嗎？”
準確來說這身體不就是原主的嗎？
莫羨凡搖了搖頭：“百年，我墜下不落山幾乎魂飛魄散，一魂一魄被沈淵玉拿走了，可當我有意識醒來卻發現我只是一顆果子，身體不知道去哪裡了。再後來我感應到身體在何處時便是你出現在我面前，那時候我才知道沈淵玉將一魂一魄放入你現在這幅身體裡，就是說，你現在這幅身體不過是媒介。一旦你的能力越來越強，你這幅身體便會無法承載原本的力量死亡。”
“那我為什麼一定要恢復，我就想要現在這樣不行嗎？”莫念歡心想他本來就是沒有追求的人為什麼還要這樣去報仇雪恨，過去的事情讓它過去不行嗎？
“來不及了。”莫羨凡手一揚，滅世黑蓮碎片徑直朝著莫念歡的心口飛去，最後直直插入莫念歡的心口。
滅世黑蓮碎片尖銳的一角猛地扎入莫念歡的心臟，那一瞬間，莫念歡瞳孔猛地一縮，冰冷從腳底上湧，渾身動彈不。
衣襟微敞，露出白皙如冷玉的肌膚，被碎片扎入的心口處流出鮮紅刺眼的血，血跡周圍竟開出一朵血色的彼岸花，邪魅豔麗，從心口處蔓延至脖頸臉頰，最後落在眼尾處。
就在碎片扎入的瞬間那堵塞在心口的憤懣戾氣蜂擁而出。
額的青蓮若隱若現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莫念歡疼得整個人往下倒。
莫羨凡眼疾手快將人攬入懷中，看著懷中的人疼得臉色蒼白，手撫上莫念歡流著血的左心口，那片滅世黑蓮已經入了心口與血肉融為一體。
直到滅世黑蓮消失殆盡。
而後看著莫念歡額若隱若現的青蓮。
“淨青蓮是守護沈淵玉命魂的守魂心燈，將半顆心都放在你身上，這份遲來的深情誰稀罕呢。”莫羨凡俯首，將莫念歡左心口剩下的殘血血跡舌忝舐乾淨：“當初是他不屑我的大道有情，非要走他的大道無情，如今又如何。”
說著，翻手間，只見又一片滅世黑蓮碎片躍於掌心之上。
莫羨凡將碎片夾於指間，唇角略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淡漠地宛若劃過的水痕，透著冷淡不屑的意味。
頃刻間，滅世黑蓮碎片化為粉末消失殆盡。
沈淵玉只剩下半朵淨青蓮都能夠活得好好的，那他缺一塊滅世黑蓮碎片那又如何，這可是他留給這間最後的慈悲，如若集齊滅世黑蓮碎片想要毀滅重歸於一還不簡單，只是他不。
不會毀天滅地，哪有這麼好的事情，這間對充滿惡意，又為何要給予寬恕，頂多就是攪亂四界讓四界不安寧讓所有人都學會懺悔。
笑著輕輕吹去指尖的粉末，就相當一顆完整的心臟缺一塊而已，無傷大雅。
就像是七魄無需迴歸愛，不需要。
這都是沈淵玉教的，口口聲聲說著愛之後還能夠覆滅，說著正邪兩不立說著要揹負責任只能夠拋棄的話，說著不過是處心積慮靠近的話。
那愛有何用，與其留著再度傷心，不如徹底消失。
只要的元神隨著莫念歡便能夠找回原來的身體，復活神木已經找到，日灼劍都歸來了，還怕身體找不到嗎？
“念歡，這一次我們要修煉大道無情，不能再有任何的憐憫之心，知道嗎？”莫羨凡撫上莫念歡的臉頰，指尖劃過這張臉，笑出聲：“你有我便足夠了。”
被疼得清醒的莫念歡：“……”
等等，所以現在又是什麼展開？
心口的溼漉感還殘留著，身體不由得顫了顫。
水，水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