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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清醒

他的臉色很白,像是過度漂白過的顏色似的,臉上的一些擦傷都被靜心清理過了,露出嫩紅的肉,他明明已經昏迷了,可是兩道濃眉還像有知覺似的,緊緊地皺在一起。

一定很疼,很害怕。

三個人誰也不說話,就那麼扒著玻璃往裡看,沒多會兒,出來一個醫生,摘了口罩,看向鬱騏和鬱驍,“情況不太穩定,還沒醒呢,再過二十分鍾,麻藥就到時間了,可能那會兒更費勁。我們這邊肯定會盡力,不過你們做家屬的,儘量也要做好準備。”

鬱騏冷著臉,看著醫生,拍了拍鬱驍的肩膀,陰聲道:“別哭喪著臉,大哥怎麼會有事!”

步蓮華一直微微低著頭,眼神落在那醫生的白大褂的衣角,看了半天,只覺得眼前都是醫院特有的白,鼻子裡都是難聞的味道。

“我們能進去看看他麼?現在他有知覺麼?要是說話的話,能聽見麼?”

醫生意外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姑娘,搖搖頭道:“麻藥還沒消呢,哪裡能聽見。姑娘,你要是真的想進去,就進去吧,說實話,我也沒把握啊……”

他倒是真的實話實說,臉轉向裡頭,嘆了一口氣。

鬱騏和鬱驍對視一眼,兩個人都衝步蓮華點點頭。

要是大哥真的不行了,那麼,有她在身邊陪著,走得也安心吧。

步蓮華換完無菌服,小心翼翼地往裡頭走去,走近了,才聽見鬱驥的呼吸像是拉風箱似的,呼哧呼哧的很是艱難,氧氣罩把臉遮了大半,身邊的呼吸器上顯示他的呼吸很不平穩,再看心跳的曲線也叫人心驚肉跳。

她的心一下子抽搐起來,揪得緊緊的,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狠狠掐住,用力蹂

躪一般,誰說她堅強了,待看清面前的男人,眼淚唰地就下來了,鋪滿整張臉。

看見身邊護士有些不悅的眼神,步蓮華趕緊擦擦臉,生怕人家嫌她影響治療,走得近一些,離鬱驥更近了。

離得近,看得聽得也就更清楚。

醫生護士都在小聲交談,商量著接下來的治療方法,估計是很為難,步蓮華聽不懂那些藥名,但是也知道九死一生。

有些遲疑地伸出手,她輕輕蓋住他的手,觸手一片冰涼。

她忽然想起兩個人剛遇見的那天晚上,夜涼如水,衣香鬢影,他在月色中,在一片清香的灌木叢前遇見她。

吸吸鼻子,她與他附耳,低低地說了一句。

誰都不知道步蓮華唱歌是這麼好聽的。

以前出去玩,少不了唱歌泡吧的,不管你來頭有多大,願賭服輸,喝多少杯都行,真心話大冒險玩得多大都行,就一條,步蓮華說自己不會唱歌,打死也不唱的。

獻醜不如藏拙,她如是說。加上羋閒鶴也慣著她,腰桿子硬,有他撐腰,哪個敢強迫。

她輕輕湊到他耳朵邊,細聲細氣地喚著他,像是女兒跟爸爸撒嬌那樣。

“鬱驥,我唱歌給你聽,你就早點醒,好不好?你答應了可不許耍賴啊?”

她將手握住他的手,捏得緊緊的,不知道是在給自己安心,還是想叫鬱驥安心。

“我唱了啊,你要是覺得難聽,就醒過來自己跟我說,別唱了。你要是覺得好聽,也別偷著樂,必須要當面讚美我。”

話音剛落,就有細心的護士“啊”一聲,看向心電感應器的螢幕,只見上面的波動極其明顯起來,跟著,呼吸器裡也開始劇烈地動起來,狠狠地抽了幾下,過了十幾秒,才慢慢趨於平靜。

步蓮華微微起身,將另只手輕覆上鬱驥的眉間,展了幾下,那緊繃的眉頭,終於也放平了。

觀察室裡的醫生們似乎松了一口氣,臉色也平和了些,其中有個頭髮花白的,點點頭,推了推眼鏡,衝步蓮華一點頭,“你再跟他說說話,似乎有些用的。”

長出一口氣,她握著他的手開始唱起來,唱的不是別的,正是那一晚,他車上,他家裡,他們兩個人坦誠相對翻來覆去相糾纏痴醉的那一首。

我要再尋找,一千年啊,我的愛人,你可等著……

她把那段副歌部分唱了一遍又一遍,到後來,嗓子都微微啞了起來,再後來,連幾個年輕的護士都記住這旋律了,跟著小聲哼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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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嗒,吧嗒,她眼淚落下來,一滴一滴,大顆大顆地落在兩個人交握的手上。

那些先進的電子儀器不斷閃爍,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來,醫生不斷地做著記錄,不時過來看看鬱驥的臉色,扒開眼皮看看眼珠。

步蓮華終於住了聲,她已經唱了幾個小時了,聲音嘶啞面容憔悴,可她仍是坐在他身邊的椅子上,不時地揉著他的眉心。

“鬱驥,其實我們一直不太熟,你要是真的這麼睡下去,我們可就沒有熟的機會了。再說了,你都不想知道,我怎麼了?你這麼不關心我麼?我答應你,你要是真的醒過來,我們就按照這世間的約定俗成,重新來一遍……”

他的呼吸一直很穩,期間偶有波瀾,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有規律地起伏著。

“應該是睡著了。”

那個醫生這麼說,吩咐了幾句,帶著一眾人離開了。

隔著窗戶的鬱騏和鬱驍,衝步蓮華點了點頭,三個人誰都沒走,就這麼守著他入睡。

她握著他的手,偶爾低語幾句,卻是不再哭了。

***

哪怕時間倒流,當時的場景重放一次,鬱驥也不會改變自己在那一瞬間做出的決定。

那是他的弟弟,幽默風趣異常聰明的三弟,雖然他們都愛同一個女人,從競爭的角度他們是不折不扣的情敵,但是血緣上的千絲萬縷,叫他無法不衝上去,用力推開他。

只覺得真疼,從來沒那麼疼過,吸一口氣,肺子都像炸了一樣,疼成碎片,接著他便失去意識。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朦朦朧朧的,耳朵裡忽然塞滿了斷斷續續的音符,卻溫柔又甜美。

他一直很羨慕鬱騏和鬱驍,鬱騏是次子,而且是爸和阿姨生的,鬱驍雖然和自己是一奶同胞,但因為是最小的兒子,所以這兩個人誰都不像他那樣,從小就要接受最嚴苛的教育。

鬱家並沒有發生小說電視裡那種兒子們奪家產的戲碼,事實上,鬱騏和鬱驍誰也不稀罕家族產業,所以鬱騏才會早早自立門戶,而鬱驍也是為了親近宋家才進的公司。

只有鬱驥,作為長子,習慣著整天不斷的課程,在不同的私人教師的鞭策下學習各種不屬於他年齡的知識,商業的,金融的,法律的,都為了接替父親,成為鬱氏接班人做著準備。

他從十三歲就開始跟著家裡人出去應酬了,彬彬有禮,露出疏遠又虛偽客套的笑容,直到——

遇上她的那一晚,世界完全改變。

他甚至後來想,她哪怕是個貪慕榮華的女人也好,風塵女也好,甚至地位低下也好,什麼身份都比宋規致的獨生女來得好。

兩家的生意鬥了二十幾年,從八十年代末房地產還是新興事物就開始鬥,鬥到現在,眼看著房地產都快成了泡沫經濟,還在鬥。

他就想得到她,無奈,她結婚了,婚禮當天,他小丑一般阻止她,又像小丑一般謝幕離開。

他只是默默輕嘆,原來,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鍾情,毫不矯情的一見鍾情。

多麼像一個夢,來得突然,走得也突然。

夢麼?頭有些沉,那些音符慢慢地拼湊完整了。

他睜開眼了,能感受到,不斷地有冰涼的液體注入到手背上的血管裡。

努力瞪大眼睛,剛睜開,就看見一抹黑黑的發,流瀉在自己的一側手臂上。

原來她睡著了,就像那天晚上,她困頓得實在不行,下邊又疼又腫,求著他不要不要了,可他偏不能止歇,吻著她一次又一次,後來她終於就在巔峰過後,陷在自己懷中睡著了。

她的手,還抓著他的。

鬱驥試著想要用力握住她的手,卻發現身體好像已經不是自己了的一樣,還沒等動,渾身就泛起了陣陣冷汗來。

輕輕吸了一口氣,他死也想動彈一下,因為他怕再也沒機會了。

另一只手好在沒有導管的束縛,他用力抬起手,臉跟著來回蹭,將自己的頭撐起來,側過臉吻住近在咫尺的,步蓮華的一縷髮絲。

從雲翳所站的這個角度抬眼望去,鬱驥的動作是十分生硬的,甚至還帶著點兒可笑的。

可是,他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他的妻子,在為另一個男人擔心,遭罪。

他卻沒有辦法去阻攔。

從道觀裡出來,和久未見面的師父聊過,雲翳的心中似乎通透了一些,卻仍舊無法放下那些執念,沒想到,自己匆匆趕來,看到的卻是這一幕。

道家有云: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雲翳,你真的懂她,懂自己麼?

他手裡拿著紙袋,因為害怕她餓,特地在來的路上買了粥。此刻,雲翳輕輕轉身,交給了值班護士,請她轉交給步蓮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