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兒！”
看到朱厚照，弘治皇帝鐵青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朱厚照隨意的撿起幾本奏疏看了起來，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彈劾戴珊的奏疏。
“戴珊這次在山西查桉，功勞很大，查出了幾千個貪官汙吏，幾百個奸商，抄家都抄出來超過800萬兩的白銀和數量龐大的糧食。”
“但也是將朝中的這些大臣們給得罪死了，這些全部都是彈劾戴珊的奏疏。”
弘治皇帝看看朱厚照，看看自己的兒子，他已經長大了，比自己都要強很多。
“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自古官官相護，門生故吏什麼的關係一大堆。”
朱厚照隨意的將奏疏丟在地上，滿臉的不在乎。
“父皇，你打算怎麼處置這些貪官汙吏和奸商？”
“嗯，暫時還沒有想好。”
弘治皇帝沉吟一番說道：“現在這些貪官汙吏和奸商全部都已經在押送回京城，原本是要全部處決，三族流放、五代不得科舉的。”
“但這一次已經將他們抄家了，再加上朝中的大臣們都在替這些人求情。”
“所以父皇就打算放過他們？”
朱厚照一聽，頓時就反問道。
“也不是放過他們吧，但恐怕還是要從輕處罰了，這次牽連的官員、官吏實在是太多了，單單是山西這邊就有6000多人。”
“如果全部都殺了的話.....”
弘治皇帝很顯然是一個軟弱而沒有主見的皇帝，自己一開始都說了要砍頭的，現在又要來打自己的嘴巴了。
“父皇，以依兒臣之見，這些人就該全部殺了。”
“而且他們貪汙賑災糧食，就該將這些人全部給活活餓死，讓他們也體驗下飢餓到死的滋味和感受。”
朱厚照看看弘治皇帝，非常堅定的說道。
“照兒！”
“自古以來君王當施寬仁之政，以仁義道德威服四海，大肆殺戮有傷天和啊。”
弘治皇帝看看自己的兒子，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如此的狠辣，竟然說要將這些貪官汙吏、奸商給全部活活餓死。
朱厚照聽完頓時就無語，這弘治皇帝真的是被洗腦的不輕，什麼寬厚仁慈、威服四海，這不過是那些文官們CPU弘治皇帝罷了。
“父皇，什麼仁？”
“仁並不是指對那些犯錯的人要寬仁，而是要對整個大明的百姓要寬仁，如何才能夠對百姓寬仁，當然是要讓百姓安居樂業、衣食富足才最大的仁，才是最大的德。”
“這些貪官汙吏、奸商，他們勾結在一起，魚肉百姓，大發國難財，如果父皇對他們網開一面，這天下的官員就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官員、奸商發國難財，到時候還會有更多的百姓受苦受難。”
“父皇你看看那些流落到京城的饑民，一個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賣兒賣女都換不來幾斤糧食。”
“他們辛辛苦苦的種地、繳納稅收，供應父皇、供養朝廷，遇到饑荒之年的時候，還要被這些貪官奸商們給壓榨，恨不得將他們的骨頭都給吞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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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人值得同情嗎？”
“這樣的貪官汙吏值得寬仁嗎？”
朱厚照算是無語了，弘治皇帝完全搞不懂身為一個皇帝的身份和地位，搞不懂身為天子該如何的去做。
對官員的寬厚仁慈只會讓這些官員們得寸進尺、肆無忌憚，只會讓大明的百姓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累。
“父皇，時代的每一粒沙粒落在百姓的身上時都是一座大山！”
“這些貪官汙吏、奸商，惡紳，它們就是壓在無數百姓身上的大山，饑荒之年，他們都敢將朝廷的賑災糧全部給貪墨，還敢通敵賊寇。”
“如果連這都不加以嚴厲的懲處，那麼以後其他的官員就會更加的肆無忌憚了，更加的無所顧忌了。”
“以後他們只會騎在百姓的頭上作威作福，魚肉百姓，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也沒有什麼事情是他們做不出來的。”
弘治皇帝聽著朱厚照的話，頓時就沉默下來。
一直以來他都是被文官們pua要寬厚仁慈，要施仁政、要以仁義道德威服四海，要垂拱而治，要善待士大夫等等。
從來都沒有人像朱厚照這樣告訴他，什麼才是真正的仁，什麼才是真正的德。
“父皇啊！”
“身為天子，在官員門前那是絕對不能後退半步的。”
“你退一步，他們就會前進三步，你即便是站著不動，他們也都會前進兩步。”
“得寸進尺、蹬鼻子上臉，人善被人欺啊！”
“今天這些人都可以放過了，以後就沒有什麼是不可以放過的了，今天面對群臣的時候，不得不妥協，那麼明天面對群臣的時候是不是又要妥協？”
“這皇權的威嚴何在？”
“這百姓的冤屈向誰訴說？”
“這後代子孫又該如何去對待這些官員們？又該如何去治理這大明的江山？”
朱厚照真的是痛心疾首，弘治皇帝根本就不懂民間的疾苦，他根本就不會明白那些被惡紳、官員欺壓的百姓到底是如何的無奈和痛苦。
愛民如子，愛民如子就該要嚴厲的監管、約束這些百官，而不是讓大明的這些官員肆無忌憚、無所顧忌。
如此的放任這些文官們，讓這些文官們坐大，這以後大明的天子就多災多難了。
大明皇帝易溶於水，這絕對不是開玩笑的。
正德皇帝年紀輕輕，落水一次就沒了，還有嘉靖皇帝在宮中差點被宮女們給勒死，還有紅丸桉的泰昌皇帝，同樣落水而亡的天啟皇帝。
從正德朝之後，大明朝的皇帝都不喜歡上朝了，為什麼？
還不是因為朝野文官集團一家獨大，把持朝政，對上不斷的侵蝕皇權，對下不斷地吸食大明百姓身上是鮮血，已經到了根本就拿他們沒有任何辦法的地步了。
連皇帝也難鬥得過他們，所以乾脆就不上朝，懶得和他們爭，越爭就越是短命，越是氣的半死。
弘治皇帝看著朱厚照，整個人陷入了深思。
想想自己這十五年來經歷，想想自己這些年來當皇帝的所作所為，似乎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正如朱厚照所說的。
自己軟弱後退一步，這些大臣們就前進三步，自己即便是站著不動，他們都可以前進兩步，看起來自己是天子，但自己真的為大明的百姓做了什麼有意義的事情？
自己父親成化帝在位的時候，北方的韃靼可不敢如此的囂張，可不敢年年南下，遼東的女真更是差點被滅族掃光。
還有這東南沿海地區的倭寇和海盜也得到了打擊，這朝中的大臣們一個個都聽話的很，紙湖三閣老、泥塑六尚書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當時明朝的官員敢像現在這般肆無忌憚嗎？
敢官商勾結將所有的賑災款都給貪墨嗎？
發生了天大的事情，朝中的官員都瞞著自己，在當時敢嗎？
“照兒，你說的對。”
良久，弘治皇帝鄭重的點點頭說道。
“父皇，這大明的江山是我們太祖皇帝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是歷代先帝們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守下來的。”
“民可載舟亦可覆舟！”
“我們家始終要和百姓們在一起，要時刻為大明的百姓們著想，時刻想著讓大明的百姓過上更好的生活，這樣我們的江山才可以更加的穩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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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文官百官什麼的，這不過是我們統治江山、治理百姓的工具罷了。”
“我們要寬仁、要施仁德，那也是對大明的百姓，而不是對這些官員。”
“將來如果這大明的江山滅亡了，這也是我們老朱家的江山滅亡了，對於那些官員、士紳來說，他們一樣還可以換一個主子，繼續當他們的官，做他們的士紳。”
“這統治江山、治理百姓的工具，如果它不順手，我們就要讓它順手，如果它不聽話，我們就要讓它聽話，而不是反被這些工具所控制。”
“工具是不會在乎百姓的死活，他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對這些工具們放任自如，讓這些工具都無所顧忌、肆無忌憚的話，這大明的江山就離滅亡不遠了。”
朱厚照見弘治皇帝在反思，也是繼續給弘治皇帝洗腦。
他中毒太深了，一次兩次的洗腦是不夠的，必須要不斷的洗腦，同時結合一些實事來告訴弘治皇帝誰才是對的，誰才是錯的。
“工具？”
“治理百姓、統治江山的工具？”
弘治皇帝看看朱厚照，他沒有想到朱厚照竟然是如此看待這滿朝的文武百官的，竟然只是將他們看成是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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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仔細的想一想，似乎好像還真的是這樣，官員不過是天子統治江山、治理百姓的工具罷了，只是這個工具往往會反噬主人，甚至於有時候還會想著成為新的主人，但自古以來，這一點的性質是絕度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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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兒，父皇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一定會為你打造一柄順手的工具，讓你將來能夠更好的施展自己的想法，更好的治理好大明來。”
弘治皇帝看看朱厚照，再想到朝野上群情激憤的群臣，他不敢去想，如果年幼的朱厚照面對這種情況的時候該是多無助，一如當年的自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