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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迷失村舊聞3

荒山裡, 一個與世隔絕的村子。

站在路邊的男人看上去三四十歲,面容顯得憔悴蒼老, 頭髮發灰, 夾雜著大半白髮。

瘦的臉皮包骨。

他的手裡舉著一個牌子。

見到玩家走過來,男人的神情麻木,只有眼珠轉了轉。

彩虹用電筒照了照。

牌子上最顯眼的是一個十二歲男孩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孩穿著普通的校服, 帶著紅領巾。

下面有一行字。

兩年前男孩被父親帶到這裡來走親戚, 結果在回去的路上,父親回去拿遺忘在親戚家的手機,等父親再回到那片玉米地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這個男人應該就是男孩的父親。

兩年過去了, 孩子的父親每天都會把這裡找一遍,然後站在村口舉著尋人啟事的牌子,希望路過的行人能看上一眼,記住這個孩子。

日復一日的等待,磨滅了最初的希望, 從焦急、害怕、絕望到現在的麻木。

他只能機械地重複這樣的尋找和等待,不敢讓自己去想別的。

否則生活的絕望,失去孩子的痛苦就會把他折磨得生不如死。

【彈幕-愛麗絲】好可憐啊……

【彈幕-柳柳】是被人販子拐走了嗎?

彩虹音爆猶豫了一下, 還是走上前:“你好,我們也是來尋找自己失蹤親人的,你有什麼線索嗎?”

聽到這句話,男人臉上僵硬的表情總算有了變化。他的目光慢慢落在幾人身上,再開口時聲音嘶啞:“我已經找過幾百次了。”

“整座山, 整個村子,我翻了個遍。”

“如果你們能見到這上面的孩子,隨時在這裡來找我。”

“你會一直呆在這裡嗎?”彩虹低聲問。

如果找不到失蹤的孩子,一年兩年,還是十年二十年地毫無希望地繼續等下去?

雖然只是個遊戲,但這些npc的感情也觸動了她。

生活中像男人這樣不幸的人,多的數也數不清。

男人沉默了片刻,聲音沙啞,滿是疲憊:“不。”

“在找一個星期,如果還沒有結果,我就下山從縣城開始找起。”

或許他的孩子只是遇到了人販子,被賣去了外地。

不想失去的人,哪怕找上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也要一直找下去。

聽完男人的話,幾名玩家都有些沉默。

夜已經很深了,男人看了眼安靜的村子,夾起牌子,朝村外走去。

很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黑暗中。

“我們先進村去找個地方過夜,”危安看了眼死寂一片的村子:“明天再去那個工廠看看。”

……

昏暗的隔間裡,穿著黑色防水雨衣的人低頭,伸手把地上的一雙鞋子裝進一個麻袋裡。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嗚嗚嗚。”

角落裡男孩消瘦的臉上滿是驚恐的表情。

雨衣人每一次動作,都會發出譁啦啦的聲音。

男孩的眼睛蒙著布,嘴巴貼著黃色膠帶,求救聲最後變成了模糊的嗚咽聲。

可惜,

沒有人聽得見他的呼救。

耳邊傳來恐怖的骨頭和金屬摩擦的聲音。

“嗚嗚嗚……”

“譁啦譁啦——”

是麻袋拖動的聲音。

窸窸窣窣。

腳步聲靠近。

那人在他面前蹲下,伸手摸了摸男孩脆弱的脖子,似乎在考慮什麼。

之前的人已經被他處理了,接下來就是自己。男孩心底的恐懼達到了極點,渾身不停顫抖。但他被綁的嚴嚴實實,根本沒辦法挪動。

“不要怕,不痛。”

“我很有經驗,你放心。”

冰冷的刀子貼在男孩脖子上。

咚咚咚。

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起。

雨衣人微微皺眉,站起身來。

外面的敲門聲還在繼續,好像裡面的人不開門就不罷休一樣。

夜已經很深了。

雨衣人站起身來,男孩聽見他遠去的腳步聲,輕輕松了一口氣。

深夜的村子很少有人出來走動,更別說來敲門。

那人把雨衣脫下,外面的敲門聲還在執著地繼續。

他走出屋子,將門鎖上。

粗糙的手將金屬鑰匙放進兜裡。

穿過院子,終於走到了大門前。

然後,拉開了門鎖。

……

有危安在,彩虹音爆明顯安心一點。

團隊模式有的是隨機匹配的玩家,有的是加了好友之後一起組隊的。沿途的表現來看彩虹和危安應該是屬於後者,是認識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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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阮喬扶著一個人走路很困難,更何況蘇席的個子很高。

又大又輕薄的棉白色的衛衣令他整個人看起來更舔了一分少年氣息。像是高中時每個人都會暗戀的那種清雋少年,高高瘦瘦的,要踮起腳仰視才能看見那雙好看的眼睛。

但好在他的體重很輕,整個人輕飄飄的。

就像一片白色的羽毛,彷彿夜風再猛一些,就能把他吹走。

阮喬小心扶著他,少年的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角,蒼白的臉上有些細微的冷汗。他的額頭還是很燙,副本的壓制太強。阮喬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狀況,但至少目前他的普通狀態下很不樂觀。

【隔離區】的遊戲角色在遊戲時有四種形態,普通態,戰鬥態,領主態和天賦態。

戰鬥態必須要15級以後參加形態晉級賽才能開啟。

上一場她已經見過幾分鐘蘇席的戰鬥態,但阮喬總覺得那不是他戰鬥態的全部實力。

甚至在那個口音帶電的圓錐曲線出場的時候,蘇席都沒有開啟戰鬥狀態,更別說領主態了。

雖然半年沒有玩這個遊戲,但阮喬也知道一點:

不要在遊戲裡挑戰規則。

——除非你足夠強大。

規則都是強者制定的。

如果你足夠強大,你就是規則。

就連技能卡也是,低等級的技能卡在高等的boss面前會削弱效果甚至失效。

孤兒院最後一日,她完全可以選擇[殺人],但最後會有兩個結果。

第一種,聞晴和蘇席都選擇[殺人],所有人團滅。

第二種,聞晴選擇[不殺],蘇席選擇[殺人],則聞晴死亡,

第三種,聞晴選擇[殺人],蘇席選擇[不殺],則蘇席死亡。

第一種情況,在圓錐曲線boss等級不明,蘇席最高形態未開的情況下,蘇席不一定會死。但阮喬自己一定會死,她只是個異能和形態都沒有的低階玩家,在boss的規則掌握能力之下沒有一點反抗的機會。

第三種情況蘇席的結果同第一種,區別只是阮喬不會死亡。但在蘇席眼裡留下的印象就是——她選擇了背叛。

第二種結果更麻煩,阮喬的背叛會讓聞晴的粉絲把她罵到自閉,只要來個情緒激奮的扒一下馬,她的前世今生大小馬甲估計就保不住了。雖然她並不怕這些手段,但也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煩。現在她和aas的合約還沒有解除,貿然搞事可能會多出很多不必要的事情,耽誤後面的時間。

而且選擇[殺人],無論如何都是背叛。

在目前想採取取得[蘇席]信任策略的她看來,是屬於不知道能不能傷敵,但一定會反噬自己的選擇。

一個從一開始就選擇“背叛”的人,想再得到信任會更困難。

蘇席這個人果然沒有那麼簡單,應該選擇[殺人]的他不僅沒有這樣做,甚至還在遊戲結束後邀請自己繼續進行遊戲。

他是在展示自己可以毫不在意boss遊戲實力,還是在觀察她們?

在孤兒院的房間裡,他對殺意的敏感程度也讓她驚訝。

事實證明,伺機接近他,抓住任何機會下手殺了蘇席並不是好的選擇。在阮喬之前蘇父已經找了很多玩家,甚至是高等級的暗殺者,但都失敗了。他們連蘇席的領主態都沒有見到就上了他的黑名單,在遊戲裡更是見一次就被殺一次……等級不停地掉,掉到自閉。

取得他的信任,瞭解他的實力,在她的實力增強到一定程度之後再下手。到時候硬拼也好,暗殺也好,勸說也好。也比現在的情況容易得多。

蘇席這人,狡猾得很啊。

想要騙過他,就要先騙過自己。

她不是來殺他的,是來幫他的。

催眠完自己,阮喬輕鬆了不少。

心底讓蘇席開場直接病逝的想法也消散了,誰知道他開啟形態之後會不會瞬間反殺自己。

死了也帶她一起陪葬就真的白來一場了。

正想著事,她的左腳忽然踩到路上一個小坑裡。

阮喬跌了一下。

雖然不至於滑倒,但也讓她的衣角從那雙骨節分明的手裡扯了出來。

她穩身子,轉頭看蘇席有沒有事。

少年漆黑的眼瞳裡滿是錯愕了驚慌,蒼白的手指還愣在原處。

他的手指動了動,但還是沒敢往前繼續抓住她的衣服。

原本兩人走在一起,她抓著他的手臂,一手環著他的腰。而他抓著她的衣服,姿勢就已經很彆扭了。但在昏昏沉沉的時候,似乎只有這一縷衣角才能讓他安心。

她嘆了口氣:“你要是真想抓著點什麼,就靠著我的肩,抓著我的手好了。”

“可以,嗎?”

語氣裡全是小心翼翼。

阮喬直接拉過他的左手搭在自己左肩上,她的右手依舊環在他的腰上,支撐著他的行動。左手從前面伸過去,輕輕握住了蘇席冰冷的右手。

這個姿勢看著就像她被攬在少年的懷裡一樣。

感受到手心的溫暖,少年的黑曜石般的眼裡浮現出一絲淡淡的笑。原本只是臉頰有著不正常的紅暈,現在耳根也微微有些泛紅,但在光線晦暗的路上,並沒有人注意到。

阮喬只是以為他的病燒得更厲害了些。

但是眼前這個小動物一樣可愛又可口讓人忍不住母愛氾濫的病弱少年,真的不是哪個boss假扮的嗎!

【彈幕-卷粉】這是什麼病啊啊啊啊為什麼我崽看上去比大殺四方的時候更可口了嗚嗚嗚

【彈幕-卷粉】以後請務必多感冒幾次!!!

【彈幕-阿幾】有云一起吸。

【彈幕-阿幾】剛剛入坑,請問是走程式還是直接舔屏?

前面的兩人走到一戶院子裡還亮著燈的村民家門口,彩虹音爆轉頭想徵求一下阮喬二人的意見:“我們要不要敲門試試看,問一下這裡哪裡有住宿的地……”

看見阮喬和蘇席的姿勢,她立刻識趣得收回話:“打擾了。我去敲門,你們繼續。”

聽見彩虹的聲音,危安也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

從他這個角度,正好看見阮喬親密地被蘇席“抱”在懷裡,少年蒼白的臉頰靠在她的肩上,白皙的肌膚上泛著紅暈。長長的睫毛鋪下一層陰影,薄唇輕彎,一手握著少女的手,臉頰在她肩頭輕輕蹭了蹭。

感覺自己被怒塞了一口狗糧的危安也默默轉過了頭。

阮喬正想回話,目光觸及到兩人詭異的目光……

你們到底在想什麼啊等等!

【彈幕-卷粉】蹭蹭太可愛了叭!!

【彈幕-卷粉】怎麼能這麼可愛啊啊啊啊啊救命!

【彈幕-愛麗絲】樓上控制一下情緒,你的彈幕擋住我看主播了

【彈幕-卷粉】好!對不起我要去冷靜一下!

【打賞】觀眾[不許咕咕]打賞[火箭炮]*1。

【彈幕-不許咕咕】好好玩,不然打爆你的頭。

阮喬扯了扯嘴角:這個金主真是……

“我敲門了啊?”彩虹音爆小聲說了一句,伸手敲響了鐵門。

“汪汪汪!!”

突然響起了一陣兇惡的狗叫聲,刺破村子的夜空,吵得人耳朵發疼。

彩虹音爆縮了縮手,還是繼續敲了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院子裡終於傳來了響動。

先是拖沓的腳步聲,然後門咔噠一聲開啟了。

鐵門拉開一條半人寬的縫隙,透過縫隙只能看見是一個普通的農村房子,前面是個小院子。

門口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

他伸著頭戒備地看著外面的四人,臉上有些不高興:“找誰?”

“我們想找地方住一下。”彩虹說。

“沒有。”男人伸手準備關門。

“那村口站著的那個人住在哪?”彩虹不死心,繼續問。

“姓李的?他住在外面河邊的河洞裡。”男人的關門的動作停了停,不悅:“我們這裡沒有旅館。”

“這大晚上的我們也沒有地方去,你能幫我們找個地方嗎?”彩虹音爆塞了一百塊過去。

在這個偏遠的地方,又是2013年,一百塊已經不少了。

男人收了錢,臉色好了一些,正要說話。

隔壁忽然響起嘈雜的電視機的聲音。

男人抬頭朝隔壁望了一眼:“隔壁張家挺大的,空房間也多。你們要真要找地方歇腳,去問問他們家。”

危安站在前面,擋住了後面的阮喬和蘇席,男人目光落在危安高大的身形上:“你們人多,應該沒事。住一晚就走,沒事別在這裡耽誤。”

說完,嘭地把門關上了。

彩虹音爆回頭無奈聳聳肩,四人又走到隔壁一道紅鐵門前。

犬吠的聲音更大了一些。

這一次,大門很快開啟了。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苦瓜臉,佝僂著腰,眉毛倒八字。

斜著眼,他畏畏縮縮地看著自家門口的陌生人。

“請問這裡可以住宿嗎?我們有四個人……”

彩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拒絕了。

“不住人,不住人,你們趕緊走!”他正要關門,忽然大門被人猛地拉開。緊接著就是一個尖銳的聲音:“你幹什麼呢?和你說了多少次了?!”

“送上門的錢不要?咱們家是錢太多了還是你腦子有病?”

男人本來就彎的腰更低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大約六七十歲的婦人,個子很高很壯。看上去年紀比男人大一些,像是他的母親,估計算起來應該接近七十歲。她更顯年輕,說話的嗓門很大,穿著一套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和男人一樣壯實。

婦人瞥了一眼門口站著的玩家:“一個房間,一晚上五十。”

彩虹的錢已經給了旁邊的鄰居。阮喬和危安給了錢,婦人才讓四人進來。

進門之後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門右邊有一片菜地,菜地和門之間拴著三條兇猛的大黑狗。嗅到陌生人的氣息,三隻狗叫的更厲害了些。

菜地前面還有一口石井,旁邊立著一個木桶,還有一個新裝的水池和水管。

看得出來這家的房子的確很大,但只有一層。幾人朝前面走了幾步,到了房子面前。

正對著院門以及玩家的左手邊各有一扇門。

左手邊的門上就插著鑰匙,婦人直接扭開門。

門後是一條不長的走廊,她朝裡面走了幾步,忽然停下,回頭冷冷道:“去把被子給他們拿出來,一點眼力都沒有。我怎麼生的出來你這個蠢貨!”

男人連忙點點頭,逃也似的離開了走廊。

阮喬回頭看了一眼,男人拿出鑰匙開啟了剛才他們看見的另一扇門,進了那個屋子。

她看了眼蘇席蒼白的臉色,“這裡有感冒藥嗎?”

婦人雖然看著兇惡,但也沒有多難說話,她也看出這小姑娘扶著的人一副病怏怏的樣子。“你們先選好房間,我一會給你拿過來。”

走廊的盡頭又分為左右兩條路,右邊的走廊兩邊有兩道門。

冰冷的水泥牆壁上因為年代久遠,有著斑駁的痕跡。

牆面上都是汙漬和暗影,整個走廊只有分叉處有個昏黃的電燈。

每個人的影子落在地上,顯得扭曲而陰森。

“這兩個房間都是空著的,之前是我兩個兒子住的地方,現在他們不在這兒住了。你們給了兩個房間的錢,自己安排。”婦人領著四人來到左邊。

彩虹音爆好奇的看了走廊右邊的那頭:“右邊還有別的房間嗎?”

“右邊還有兩個房間,盡頭那間是我睡得地方,還有一間。”婦人頓了頓,“被和你們一樣的外來人租了。”

“這兩個房間你們自己分,我去找藥。”婦人說完,就直接朝走廊另一邊走了過去。

【彈幕-卷粉】這個地圖好繞啊。

【彈幕-柳柳】屋子一大就感覺陰森森的。

【彈幕-愛麗絲】又是鬼屋設定嗎?這個本令人一頭霧水……

【彈幕-柳柳】反正這村裡的人都怪怪的。使勁把玩家往外面趕,是隱藏著什麼嗎?

“兩個房間,女生一間,男生一間吧。”危安打開門看了看,左右兩個房間的擺設都差不多,進門有一個大床,可以睡下兩個人。床對面是一個立式衣櫃,各有一個裝有鐵槓的窗子。

阮喬把蘇席扶進去讓他靠在床上。

婦人把感冒藥拿過來之後就走了,阮喬喂他吃了藥。

她又要了一盆水和帕子,幫蘇席擦了擦臉上的細汗。

少年的眉頭舒展了一些,沒有之前那麼虛弱難受。

阮喬便道:“你和危安住在一起應該會很安全。我先過去彩虹那邊。”

她正要起身,卻感覺手腕被人抓住了。

低頭,正對上少年可憐兮兮的眼神。

她的手腕溫度高一些,貼著他冷冷的手,感覺癢癢的。

“我,我害怕……”

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臉頰的紅暈淡了一些。整個人看上去纖細瘦弱,薄唇輕輕一動,聲音低低的:“你,真的要走嗎?”

阮喬看了眼床前站著的壯漢危安,又看了眼床上抓著自己手腕,奄奄一息的病美人。

眉頭一皺,感覺事情非常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