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 ”
陳且又自我否定：“你想的太簡單了，很多案子不是想當然的，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有人想要報復六年級四班的人, 所以才會殺死宋星星, 那麼為什麼時隔這麼多年才動手？”
他看向蘇席：“難道你最近也感受到了威脅？”
蘇席卻道：“不一定。”
“這只是你的推測, 並非我的, 我說宋星星、車禍和倉子安的死亡案件有關，但具體是什麼關聯, 現在還不能下定論。”
陳且被他說糊塗了，他只是把蘇席剛才那番誘導性的話總結出一個結論，但蘇席卻又自己否定了這個結論，或者說，他並沒有否定, 只是保留了自己的想法。
“我沒有收到威脅，”
蘇席話鋒一轉：“但是陳警官, 如果之後我出事了, 你可以順著這條線調查下去。”
他又問：“你調查過宋星星嗎？”
“你說的這個人我並不清楚, 和你說的一樣，宋星星並不在我查到的六年級四班的班級名單裡。”
“和我想的一樣，”
蘇席道：“畢竟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對雲柏小學的聲望有很大打擊, 校長自然是想辦法遮蓋下來。”
陳且最多能在和他的交談中不自覺地透露出車禍的事情，對於倉子安案件的細節則完全閉口不談。
換做常人自然沒法, 但蘇席知道，當你想要套出一些情報的時候，必然要拋出去一些東西。
安靜的辦公室裡只有他們兩人, 外面的燈光微微閃爍，有警車開進來，拉著警笛，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寂靜。
蘇席問：“陳警官。”
“你知道穿靴子的貓嗎？”
辦公桌後的陳且猛然抬起頭，忽然站起身，直接從辦公桌後面翻過來。
同時，他攻向蘇席，想要擒拿住他的雙手。
但蘇席的反應比他更快，閃身之後反客為主，抓住陳且的右手，用力轉向身後，同時側身躲開。
椅子因為他的動作在原地轉了幾圈，陳且轉身攻向蘇席面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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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且的身手不錯，年輕有力，動作乾脆，反應也快，和蘇席交手幾個回合，但終究是落入下風，被他反擒住雙手，按在桌上。
“這裡是警察局！”
陳且低聲道。
“我知道，”
蘇席雙手按住他的手腕，居高臨下：“但不代表你可以隨便向我出手。”
“這裡有監控攝像頭，你跑不了。”
“是嗎？”
蘇席餘光瞥向桌上的筆筒，從裡面抽出一把裁紙刀，空出一手來，將刀把玩在手上：“但看目前的情況，你們的監控面前沒有守著人啊。 ”
“你到底想幹什麼？！”
蘇席轉了轉刀，冷厲的刀鋒反射出辦公室的燈光。
陳且的額間有些細汗。
然而，碰的一聲，卻是蘇席將刀扔回了筆筒。
他鬆開陳且的同時踢了一下座椅，座椅順著滑向側面，人也順勢坐了回去。
蘇席：“我說了，我來提供線索。”
陳且原本以為自己凶多吉少，兇窮極惡的歹徒他見過不少，道貌岸然的殺人狂也不是沒有。
但他沒想到，他竟然會放開自己，還在警察局的監控下如此囂張。
“你是來自首的？”陳且只能想到這一個可能性。
“別扯開話題，說說吧，能讓你聽見‘穿靴子的貓’這五個字就對我下手的原因。”蘇席抬頭，看向他：“如果我沒猜錯，倉子安的案件和這個也有關係吧。”
陳且向他投去懷疑的目光。
的確，案件的細節他們並沒有向外公佈，但也不排除面前的年輕人透過別的渠道瞭解到訊息，他剛才有些衝動了。
如果他真的是兇手，除非是精神病，否則不會跑到警察局來用這麼低階的方式耀武揚威。
“你怎麼知道穿靴子的貓的？”陳且咳嗽了幾聲，開啟水杯喝了口水，還誇了蘇席一句：“身手不錯。”
“作為交換，你先告訴我剛才動手的原因。”
“配合我們調查是每一個公民的義務。”
“義務也可以不履行。”
“你……這是規定，我不能向你洩露案件的細節。”
“我問的不是案件的細節，而是你為什麼打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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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且大概也知道面前的人不好糊弄，他咳嗽了幾聲：“我只是解釋剛才為什麼動手，和洩露案件內容沒有關係。”
“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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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起案件過於……現場過於殘忍，因此我們並沒有對外界公開案件的細節。所以在剛才你提到穿靴子的貓的時候，我才會以為——”
蘇席輕笑一聲：“以為我是殺人兇手，所以知道這東西？”
“沒錯，”
陳且眼神複雜：“我只能告訴你這個原因，具體是什麼內容無可奉告，但我希望你可以將你知道的告訴我，配合我們警方破案，你如果真的是倉子安的朋友，也不希望殺他的人一直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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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席點頭，道：“我和倉子安是同桌。”
他繼續道：“春遊之前，他們在準備一次表演，其中有一個節目是以格林童話《穿靴子的貓》為劇本的童話故事演繹，當時在倉庫裡有一套表演服，是一個貓頭人偶，人偶穿著靴子。”
“我剛才和你說話並不是假話，我最近的精神狀態不太好，經常做噩夢，夢裡在雲柏小學，有一個穿著穿靴的人偶貓提著鐵棍追殺我和倉子安。”
“按照你的說法，那個時候你可能還是個小學生，可能會將看過的某些東西幻想成可怕的事物，所以，儘管這些記憶和噩夢有些混亂，但都說明了一件事，穿靴子的貓和雲柏小學有關。”陳且的邏輯也很清晰，他轉頭看向蘇席，目光認真：“我明白了，你放心，這件事我會繼續調查下去，等抓到殺人兇手了，我會通知你。”
他並沒有因為蘇席所說的精神狀態不好就否定蘇席提供的所有事物，反而從更有可能出現的角度去分析這件事。
但儘管兩人聊了這麼久，陳且也沒有要向蘇席洩露案件細節的打算，畢竟蘇席也算是嫌疑人，儘管這個嫌疑人目前的表現讓人迷惑。
蘇席也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留下了聯絡方式，如果陳且真的聰明，一定會再次聯絡他。
陳且把他送到了警察局門口。
路邊正好有出租停靠在路邊，有人下車離開，蘇席坐進副座。
“小夥子，還是你啊！”
司機樂了，hs市那麼大，一天拉三車碰上同一個人的機率很小：“這次又是去哪啊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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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諧小區。”
“真巧，今天您出門是我拉的，回去還是我。”
司機打了方向盤：“對了，你真不是警察？”
他瞥了眼旁側座位上的青年：“陳且是個好警察啊，我看你面生，應該是別的市調來的？陳且這個人專心辦案，不像我們這些社會人，見誰都說好話，能讓他送到門口，可見您也是有本事的。”
“我不是警察。”
“懂懂懂，保密嘛。你們啊，就喜歡搞這種自己人突擊自己人的戲碼，我都拉過好幾次了，有時候還會幫你們協查一些情況。”
“有的新人，真找人能力不行。”
司機說的是hs市警察系統自己搞的訓練，他們會不定期派一些“自己人”潛入各個市縣，然後讓當地的警方去抓人，以訓練警察的應急能力。
蘇席忽然問：“你很熟悉hs市？”
“那當然，我在這裡跑了幾十年出租了！”
他問：“你知道和諧小區的殺人案件嗎？”
“和諧小區不就是你住的地方嗎？”
司機頓了頓，恍悟：“我知道了，您去和諧小區也是辦案對吧？我說呢，那地方自從出了兇案之後沒人敢租，留在小區都是老租戶和老業主，沒法搬。”
“那件事誰不知道啊，哎呦，可嚇人了，兇手到現在都沒抓到，一點線索都沒有！”
不用蘇席問，司機自己就是個話癆，一股腦全都說了。
“我有個老鄉是在hs市第三人民醫院工作的，當時死者就是被拉到他們那裡去搶救，你說都那個樣子了，還搶救啥啊！真是作孽啊，可千萬要抓住——”
蘇席說：“你老鄉還在醫院工作嗎？在哪裡可以找到她。”
“啊？”
司機反應過來：“她現在應該還在醫院值班吧，我一會還給她送飯去。”
“那就直接去吧。”
“可是這路程計數費用……”
“算我的單子。”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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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院，司機將車停在醫院門口打電話，對面是個護士，應該在忙，司機有些為難，畢竟蘇席來這裡就是想找對方瞭解情況，現在人下不來，他等會倒沒問題，只是——
“沒事，”
蘇席接過他手上的盒飯：“我替你送上去吧。”
司機喜道：“那行，正好我這邊平臺又接了個單子，如果你能幫我送上去就太好了。”
這波助攻來的就很突然，蘇席上了樓，到司機說的地方，值班護士問他找誰，蘇席提起手裡的東西示意是來送飯的。
護士臉色微紅，餘光瞥他，低頭裝作隨意：“你找趙小花啊，她在501病房，你和她什麼關係呀……”
“幫朋友送飯。”
說完，人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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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病房門口虛掩著，裡面有兩個病床，上面都躺著人。
蘇席等了會，裡面的護士走了出來。
她看起來年紀不小，大概四十多歲，眼底很疲憊，護士帽角露出的發竟是發白的顏色，看起來更顯蒼老。
看見蘇席，趙小花微微一愣：“你就是老餘的朋友？”
“嗯，”
蘇席看了眼病房裡。
“哦，兩個患者，都在這裡住了五六年了，和我也算是朋友，這幾天病情有點惡化，所以我比以前更忙了一些，辛苦你們幫我帶飯了。”
蘇席倒不是為了裡面的病人來的，他開門見山：“能耽誤你幾分鐘嗎？”
趙小花帶著他走到走廊角落：“有什麼事嗎？”
“1月1號，和諧小區曾經送過來一個搶救的人，叫做倉子安。”
蘇席低頭看向她，道：“你知道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