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韓芸不是人的時候, 韓鈺雖然震驚但眼中依舊隱含著一絲喜愛。
可是現在，韓鈺的眼中只剩下無盡的厭惡與痛恨, 甚至, 還有一絲殺意。
“哥哥？”韓芸下意識出聲詢問。
這樣的眼神，她並不陌生，甚至可以說是非常熟悉。
在第一世韓家破敗之後, 第二世韓母身亡之後, 第三世城破國亡之時，韓鈺都曾經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她。
“我沒有妹妹。”韓鈺看了眼前之人好半晌，眼中神情複雜，最後吐出了這樣一句話。
韓芸這個時候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樣的眼神, 這樣的反應，分明是已經記起了以前發生的種種。
“你做了什麼？”韓芸轉頭看向黎星辰，前面兩世都沒有出過岔子，怎麼到了現在哥哥居然提前記起了這一切？
“如你所見，”黎星辰雙手一攤, 嘴角綴著一絲笑容，但眼中卻是寒冰一片，“只是覺得他應該擁有知情權。”
若是尋常情況下, 黎星辰想讓兩人記憶共享還得費一番功夫。
但此時韓芸虛弱，再加上剛剛心神大亂，倒給黎星辰提供了不少便利。
“你……”韓芸動了動，像是想要對黎星辰做什麼。
但還沒來得及動手，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色更是蒼白了一分, 嘴角甚至隱隱滲透出了一絲血跡。
“我勸你還是別動，”將韓芸的所有反應盡收眼底，黎星辰決定好心提醒一番，“就你現在這樣，隨便來個人你都對付不了。”
說是提醒，但言語中的威脅卻顯而易見。
即使心中怨恨，韓芸也知道黎星辰所言非虛。
原本她身子骨就虛弱，在調養之時又被黎星辰強行拽出畫中界，後來和黎星辰交手之時更是已經竭盡全力，想要一擊斃命。
現在的韓芸，就是逃進畫中的力氣也使不出來。
“這韓芸，想要凝聚實體在人間行走，必須需要足夠的靈氣。”見韓芸蹦躂不起來了，黎星辰繼續著剛剛的話題。
“以前倒也還好，只是現在華夏靈氣日益稀薄，自然就只能靠其它的法子。”
“什麼辦法？”韓鈺臉色沉了沉，心中其實已經有了一絲猜想。
雖然以前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但像《聊齋》這樣的鬼怪異志，他卻是看過一些的。
“自然是採補之術。”黎星辰向後退了兩步，彷彿是對韓芸有所嫌棄。
別說是黎星辰，就是餘思慕的臉上也帶上了一絲嫌棄。
雖然她不知道韓鈺為什麼在瞬間態度大變，但黎星辰的那句“三世糾葛，三世不得善終”，便已經透露出了不少資訊。
再加上這採補……
餘思慕自問在男女之事上極為瀟灑，在外人眼中甚至能夠稱得上是隨意，但每次與男友進行深度交流的時候，至少是兩情相悅。
如同採補這樣別有目的的深入交流，又與畜生有什麼區別？
至於韓鈺？
此時的臉色異常難看。
他並沒有什麼處女情懷，但一想到韓芸以前在他面前端著一副賢妻良母的模樣，平時多抱一會兒也要臉紅的做派，私底下居然有著這樣的面孔，喉頭便一陣犯嘔。
如今韓鈺也只能慶幸，好在他看到韓芸以前實在清純，本著尊重與保護的念頭，並沒有進行到最後一步。
“這幅虛弱的樣子，一看便是的行事的時候踢到了鐵板，前幾天恐怕就連維持實體也困難，自然是不能對你的尋找有所回應。”黎星辰說到最後，終於說到了韓鈺最開始的疑惑。
就韓芸對韓鈺這緊張的程度，但凡有一點辦法也不會絲毫不做回應。
韓鈺的喉頭動了動，回憶了一番，在韓芸失蹤之前，他們倆還在討論婚紗的款式以及度蜜月的地點。
這個女人，這邊與自己柔情蜜意，扭過頭卻……
想到這裡，韓鈺只覺得自己剛剛才強壓下的噁心感，似乎又重新泛上了喉頭。
“哥哥，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再也不做……”韓芸沒辦法阻止黎星辰，只能期望能夠獲得韓鈺的諒解。
那臉色蒼白充滿惶恐，眼中滿是慌亂語氣柔弱無依的模樣，任誰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愛憐。
只可惜，現在能夠看她此番模樣的人，一個比一個硬心腸。
“沒有以後了。”韓鈺閉了閉眼，不去看韓芸的臉色，沉聲開口，打斷了韓芸後面的話。
沒有以後了？
什麼意思？
這話讓韓芸心頭一慌，而後韓鈺便為她解答了疑惑。
“黎先生，不知道你們遇上這樣的情況，一般如何解決？”韓鈺轉頭望向黎星辰，認真詢問，眼中沒有一絲情誼。
韓鈺並不是一個完全的戀愛腦，但同樣不是鐵石心腸的人。
若韓芸只是一隻簡單的畫中仙，韓鈺此刻絕不會這樣決絕。
“一般？”黎星辰似笑非笑地重複了一遍，再一次看了一眼韓芸，“自然是要讓她永、世、不、得、超、生！”
依照黎星辰以往的性子，實在是作惡多端的鬼魂，黎星辰多半只是讓其魂飛魄散。
但像韓芸這樣，因為一己之私讓整個國家為其陪葬，讓百姓生靈塗炭之人。
別說是永世不得超生，就是壓入十八層地獄永受刑法之苦，也絲毫不過分。
“那就麻煩黎先生了，事成之後韓某願意加錢。”對於黎星辰的回答，韓鈺並不感到意外，甚至內心還有一絲暢快。
為了給黎星辰留出足夠的空間，韓鈺說完之後便轉身向書房外走去。
“哥哥？”聽清楚兩人對話的韓芸怎麼也不會想到，韓鈺居然能夠說出這樣的話。
“你應該給往生之人一個交代。”韓鈺沒有回頭，甚至就連腳步也只是稍作停歇，最後非常乾脆地走出了書房。
餘思慕見狀，自然是不好在書房中久留，連忙抬腳跟上。
在書房房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黎星辰的指間便多出了幾道黃符。
就算韓鈺不做要求，黎星辰也不可能讓韓芸繼續滯留陽間，現在韓鈺願意加錢，自然是再好不過。
至於書房之外？
餘思慕眼睜睜看著在書房內還沉著冷靜的韓鈺在關上房門後，便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即使整張臉都被掩蓋在寬大的手掌之下，餘思慕也能夠感受到，韓鈺這應該是在……
哭？
這個時候餘思慕才知道，韓鈺完全不像是表現地那樣沉著冷靜。
若是韓鈺知道餘思慕的想法，恐怕只剩下無盡苦笑。
沉著冷靜？
此時他的心中說是驚濤駭浪也不為過。
對於前幾世的事，他知道的並不完整，但從其斷斷續續的畫面，也能勉強能夠將事情拼湊完整。
但與不完整的回憶不同，前幾世的韓鈺臨死前的情緒，這一世的韓鈺在書房之中卻體會了一個十成十。
也是因為這樣，在韓芸靠近的那一刻，韓鈺沒有控制住情緒說出了那一個“滾”字。
同樣是因為這樣，韓鈺在知道後果的情況下，能夠毫不猶豫地將韓芸交給黎星辰處理。
比起撕心裂肺地哭喊，有些時候無聲的落淚更加讓人心疼。
餘思慕看著此時的韓鈺，幾次想要開口，卻又感覺無從下手。
就在餘思慕心中反覆糾結的時候，韓鈺卻將手從臉上放了下來：
“讓你看笑話了。”
如果不是此時韓鈺微紅的眼眶以及略微沙啞的嗓音，餘思慕甚至會懷疑剛剛韓鈺的哭泣是她的幻覺。
“這哪裡是笑話？”餘思慕想了想，最終決定舍命陪君子，直接在韓鈺旁邊的空地兒坐了下來，“她有心勾引，哪裡是你能夠抵擋住的？”
都說女人最為瞭解女人。
就剛剛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餘思慕便將韓芸這個人摸了個九成九。
有心計，懂計謀，做得了勾人心魄的妖精，扮得了盛世白蓮花。
這樣的女人，別說本就有蠱惑人心的本事，就算是沒有，也不是尋常男人能夠招架住的。
再加上從黎星辰的話中也能夠聽出，這兩人之前以前便有過三世糾葛，這意味著韓芸深知韓鈺的脾性喜好。
像韓鈺這樣潔身自好，常與女性保持一個禮貌而疏離的距離的男人，會淪陷簡直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你這樣就算是笑話的話，那我豈不是要羞愧而死了？”韓鈺沒有說話，餘思慕知道這是一時間沒有相通，最後決定開導一番。
“嗯？”韓鈺下意識反問，有些不明白餘思慕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
“你覺得我是為什麼知道星辰弟弟能夠幫忙的？”回憶著當初的場景，餘思慕的語氣中多了一絲自嘲。
韓鈺這一次沒有搭話，從黎星辰剛剛的手段，再聯想到前幾個月餘思慕在圈內的動作，他的心中已經隱約有了一絲猜測。
“這件事還要從我上面那個男朋友說起……”
既然已經決定開導韓鈺，餘思慕也沒管韓鈺有沒有搭話，自顧自地向下說，先從自己的前男友說到了自己的前閨蜜。
從前男友的隱瞞說到了閨蜜的小產，又從開年的走背字說到了後面房間中出現的小鬼……
餘思慕說故事的能力不錯，將氣氛渲染地極其真實，讓人彷彿身臨其境。
至少韓鈺逐漸忘卻了自己和韓芸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沉浸在了餘思慕的遭遇之中。
“看看，和我對比起來，你是不是就幸運了很多？”說到最後，餘思慕甚至還不忘做了一個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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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不前世的，餘思慕管不著。
但就目前她可以看到的情況，餘思慕完全有說出這句話的立場。
至少韓鈺現在，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還真是。”韓鈺仔細思索一番，發現的確是這個道理。
再加上剛剛哭過一場後，前世殘留下來的影響也在漸漸消散。
雖然依舊存在於記憶之中，但這段記憶此時給韓鈺的感覺卻更像是看過的一段影視資料，雖然依舊憤恨，卻不像剛剛那樣能夠引起他極大的共鳴。
所以心態上來說，便平靜了許多。
“本來就是！”見韓鈺的情緒開始好轉，餘思慕從地上站了起來，腦袋一揚。
那模樣，彷彿是在說“不是我說，與我相比，你就是個渣渣！”
“呵……”餘思慕的這番表現，讓韓鈺忍不住輕笑出聲，而這，也是韓鈺這幾天來，露出的第一個笑容。
韓鈺的笑容讓餘思慕狠松了一口氣，能夠笑出來，說明心理狀態還算是過得去。
“吱啞——”
這個時候，書房的房門被人開啟，黎星辰緩步走了出書房。
作者有話要說： 星辰弟弟圈內人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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