睢程領人出發不久,朱允熥帶著朱楩幾個王爺,曹炳幾個勳貴子弟。
一行十一人,便直奔直沽。
等他們過去,睢程已領著手下學生,冒著雨水和泥濘,在直沽到大同的官道沿線,建起了水泥廠二十六座。
職大所有學生,分散各水泥廠。
為大趕工期,還從當地徵召了工人。
而在同一時間,戶部尚書鬱新遣出幹吏,從山西,北平,河南,河北,山東,直沽六地抽調民夫。
反正官道原址還在,也不用重新測量。
隔上多少距離,把修路的人安排上就行。
錦衣衛暫時復立,正是需表現的時候。
指揮使蔣瓛親自上陣,帶著手下的校尉,不間斷的在新修的官道沿線反覆巡邏。
凡有偷奸耍滑,偷工減料等破壞修路者,當場鎖拿。
舉朝齊力,上下同心。
官道的鋪設,自然神速。
夜色漆黑,京中部堂衙署,大多只剩留值小吏。
內外一片靜謐,燈火也沒剩幾盞。
戶部公房中,鬱新仍翻著一堆公文。
桌邊的一碗粥,早就沒了熱氣。
就在這時,房門吱呀開啟。
茹瑺抬腳走近,往鬱新跟前一站。
良久過去,鬱新終於發覺。
“茹尚書,你也沒回?”
茹瑺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鬱新對面。
“還沒吃?”
鬱新處理了手裡當前公文,活動了一下筋骨。
之後,才拉過桌角的碗。
“直沽官道耗時耗力,坐鎮京中,需掌控全域性。”
“哪一環節出了差錯,修路的整體程序都得擱置。”
“好在現在,總算到了尾聲。”
“趁著幾日空閒,大軍糧草我籌集的也差不多了。”
“用不了多久,怕就需茹尚書運輸了。”
茹瑺言笑晏晏,微微一笑。
“糧草到位,官道無礙,這是最簡單。”
“鬱尚書的能力,我自不懷疑。”
“我今日過來,就是想問問,那官道可行否?”
鬱新派出的人,常往返於直沽。
官道究竟咋樣,他最有發言權。
鬱新放下碗快,抹了抹嘴後,認真了許多。
“茹尚書,這位三皇孫不一般啊。”
“那官道堅硬如鐵,大錘尚不能奈。”
“鋪設完成地段,平坦寬闊,行軍跑馬,纖塵不染,連通之後,恐能縮減一半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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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天時間,便有了如此成果。”
“往常修路,光是夯實平整,都要需幾天。”
朱允熥出色表現,不止一次,早就見怪不怪。
新修之路被鬱新誇得天花亂墜,茹瑺也算是松了一口氣。
路是由朱允熥修的,但若貽誤戰機,他這兵部尚書,可也難辭其咎。
老朱為啥把六部九卿,勳貴武將全部拉攏起來。
是有全力支持把八次北伐之意,但更多的不過是把他們全都和朱允熥綁在一塊。
成了,朱允熥首功。
敗了,自有他們擔責。
“路沒問題,那我就放心了。”
“三皇孫往常行事雖有章法,但年輕氣盛,難免血氣上湧,要是憑一時衝動,擔下這一差事。”
“一旦路修不好,必會耽擱糧草運輸。”
“糧草銜接不上,前方又如何打仗?”
鬱新親自動手,給茹瑺泡了茶。
大半夜的該睡的都睡了,只能自己親力親為了。
“茹尚書,請喝茶。”
“官道的事情,大可放心。”
“下面所報,皆為褒獎。”
“有的吏員說,新修之路可扛百年。”
“也用不上這麼久,只要這次糧草平安運送過去,那這次費時費力的修整虧不了。”
之後,鬱新把椅子搬到茹瑺旁邊。
“雖有朝廷舉力支援,但非有一般統籌佈局之能,很能把如此雜亂的問題糅合在一起的。”
“二皇孫曾在戶部歷練,使我有幸近距離接觸。”
“說句實話,感官並不好。”
“所行所為,刻意居多。”
“這一期間,用功頗多,進步不少,在掌管錢糧上面,的確是有一定程度的進步。”
“只是,卻不能獨自上手。”
“前尚書曾幾次安排賬目,但二皇孫要不就是漏洞百出,要不就是遲遲找不到下手之處。”
“可若有人稍作指點,二皇孫又能很快完成了。”
“我知道,二皇孫是內定太孫人選。”
“朝堂上下大部分文臣,都是站於二皇孫這邊的。”
“可是茹尚書,這樣的人能擔起社稷的擔子嗎?”
朱允炆自離開大本堂,獨自出去歷練。
即便從旁協助的人很多,但做一個敗一個。
朱允炆能力不足,已是顯而易見。
從某一方面說,天命怕也不歸朱允炆了。
長著眼睛又不是出氣的,不少文臣早就心中打鼓。
只不過,鬱新先講出來而已。
茹瑺放下茶杯,沉思片刻。
“鬱尚書之言,我並不否認。”
“三皇孫嫡子資格是比二皇孫牢固,但三皇孫背後是牢不可破的勳戚武將。”
“那些人戰場個個驍勇善戰不假,但一旦下了戰場,必然驕縱跋扈。”
“藍忠一事,不過只是個例。”
“三皇孫親武將,必重武輕文。”
“隨著北元餘孽的漸漸覆滅,將來的大明,必定是要放於治世之上的。”
“君王重武輕文,就會窮兵黷武。”
“連年征戰,於社稷不利,更會壓垮庶民。”
治世之君,都重文輕武。
平定天下後,便該由文臣主導。
茹瑺說的這些,不過是柔和把大義和私心而已。
“茹尚書說的對。”
“三皇孫和武將有打不斷的血脈,讓三皇孫完全脫離了武將,那肯定不現實。”
“相信三皇孫不是昏聵之人,能夠平衡好和武將之間的關係。”
對鬱新的這話,茹瑺持保留意見。
畢竟,在那些文臣看來。
朱允熥為給藍忠求情,可是在乾清宮外面跪了一夜。
“希望三皇孫能儘早成長吧。”
茹瑺沒再多說,只簡單道了句。
都是爬上六部尚書之位的,當然知道啥話該說,啥話不該說。
這次的談話。不用多叮囑,就都清楚咋做。
別說老朱之下,還有朱標。
就是沒有朱標,皇太孫該是誰,也不是他們所能置喙的。
“時辰不早了,鬱尚書別太晚了。”
該說的話說完,茹瑺起身告辭。
鬱新拱手,把人送走。
一直瞅著茹瑺離開視線,鬱新這才合上門返回。
坐在椅子上,久久沒動。
以他們的私心來看,朱允炆代表文臣。
他姥爺呂本,讀書人出身。
朱允炆做了儲君,根本不用擔心,他會去重用武將。
但誰讓,朱允炆太弱。
朱允炆若有一爭之能,文臣還可賣力支援。
可現在的朱允炆,根本沒啥優勢可言。
要是老朱非選朱允熥,那他們真無能為力。
就憑老朱父子那樣,是他們想扶朱允炆,那就能扶起來的嗎?
既是如此,那還不如退一步。
把朱允熥發展成,他們理想中的那樣呢?
朱標和武將也有剪不斷的關係,那能抹殺了朱標太子的儲君之位嗎?
不僅是鬱新,這番話過後,茹瑺估計也睡不著了。
而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呂氏和朱允炆也還沒睡。
朱允熥都開始為八次北征出力了,呂氏和朱允炆又哪能睡得著。
黃子澄齊泰兩人一直幫著打探朱允熥那兒的訊息,剛剛打聽著後,便送到了朱允炆手中。
朱允炆知道後,想都沒想,便先找了呂氏。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習慣聽呂氏的了。
呂氏想了大半天,才終於有了眉目。
舉朝的大事,停是停不了。
唯一的辦法,只能是朱允熥本身完不成。
而朱允熥手下的那些水泥廠都有錦衣衛把守,直接破壞水泥生產進度肯定不合適。
更何況,他們只知水泥廠。
水泥是如何產出來的,他們一無所知。
既如此,又何談破壞?
“路快鋪設完,糧草應快裝船了。”
“你明天就去找呂鳴,讓他安排可靠人手過去。”
“路要是壞了,糧草又咋運?”
“數十萬大軍整裝待發,因糧草不到位,遲遲不能發兵,那便就是貽誤戰機。”
“到時候,不用你說話,滿朝文臣就得吞了他。”
“吃了舉朝之力的好處,以為白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