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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早起用膳的時候,安巧兒又端來了參湯,聶清麟卻不肯再喝了:“這湯太補,朕已經平白的胖了許多,若是再補下去,只怕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這內裡的底細。”

安巧兒聞言看著小主子初愈後變得紅潤豐盈的臉龐,不得不承認小主子只是豐潤了那麼一點,立刻就照比以往又明媚順眼不少。

囑咐了巧兒後,聶清麟只喝了三湯匙的清粥就不肯再吃了,這增加的肉還是儘早減掉的好,不然那胸口總是漲漲的,有些疼得難忍呢。

雖然不大情願出寢宮,但是太傅的“大禮”已至,不當面道謝便是失了禮數。

待得聽聞太傅已經下了早朝後,聶清麟便起身去上書房。

守在門口的小太監看到小皇帝那明晃晃的身影,耷拉的嘴角一咧,向皇上施禮後小聲稟道:“太傅大人正在書房與工部侍郎商議要事,皇上要不要緩一緩再進?”

聶清麟仔細看了看這個小太監,覺得這個眉眼清秀的倒是個忠厚之人,居然還能出言提醒她這個被輕視的皇帝――書房兇險。

書房的門雖掩著,但是也攏不住衛冷侯那肅殺的怒斥聲:“京城西北處的運河堵了整整一個月了,往來南北的貨物堵得水洩不通,要是半個月內不能恢復運河的航線,你帶著你們工部的同僚們都去那運河上親自去揹負這往來的貨物!”

不大一會,被罵成了騾子的工部侍郎灰頭土臉地出來了,微微馱起的後背似乎正在揹負千斤重物。

聶清麟覺得自己出寢宮沒看黃曆,此時進書房有找死的嫌疑,就想先折返回去,哪料到書房裡的男人突然高聲問道:“誰在書房外候著?”

小太監連忙回到:“是皇上方才怕驚擾了太傅,在門外候著呢。”

聶清麟長嘆一聲,皇上在書房外等著大臣召見,她也算是開闢了大魏朝史的新篇章了。

小太監稟告完了後,書房裡靜了一會,聶清麟後悔方才沒有當機立斷轉身就走。就在門外的眾人替小皇帝一陣尷尬的時候,書房裡的男人終於開口道:“請皇上進來吧。”

聶清麟進了書房,發現許久沒見的太傅大人真端坐在書桌的後面,低頭看著奏摺,連看都沒看皇帝一眼。

聶清麟清了清嗓子,笑著說:“朕許久沒來書房同太傅學習,還請太傅見諒。”

可是皇帝先開了金口後,那太傅居然還是置若罔聞,眼皮都沒有抬起半分。

聶清麟這才深切地體會到,太傅這幾日裡醞釀的是何等可怕的怒火。

可是就算自己是個落魄的皇帝,大魏先祖的顏面還是要儲存的,也不知這太傅一會怎麼樣折損羞辱自己,就不要當著宮人的面兒,丟著聶姓的臉面了。

衛冷侯在書房裡一向不願意留侍候的下人,聶清麟也轉身對自己身後跟進來的宮人說道:“你們且下去,在書房外候著。”

等到書房就剩下君臣二人時,聶清麟來到了太傅的書桌旁,坐在他的身邊,也不再言語,見太傅在批著奏摺,便伸手去拿那硯臺裡躺著的墨錠,在加了清水的硯臺裡細細地研磨了起來。

這墨錠是江南烏縣的物產,墨面裝飾以盤旋的金龍,以示是進貢給皇家之物,上等的墨團裡夾著特質的金粉,遇水即化的特質很是順滑,讓磨墨的人幾乎停不下手來,不大一會的功夫,愣是把碩大的硯臺磨得是墨水橫流、滿滿當當。

衛冷侯早就料準了這廢物一準兒要來找自己。他倒是很好奇皇帝會如何跟自己據理抗爭,回絕那幾位“美人”。

沒想到小皇帝跟沒事兒的人似的,進了屋後,說完了場面話,自己就拿著根墨錠玩得是不亦樂乎。

衛太傅雖沒正眼去瞧皇上,可眼角卻瞟到那幾根素白纖長的手指,輕捏著墨錠在溫軟的硯面上輕柔地划著圈兒,就好像捏著人的心尖靈巧地把玩撫弄……

眼看著墨汁要溢位來了,衛冷侯才冷然地開口:“皇上磨了這麼多,是要給微臣飲下嗎?”

聶清麟也是閒極無聊,才找些營生去做,等被衛侯的話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幹的好事,那手中的墨錠愣是短了一大截。

“朕又晃神兒了,請太傅莫見怪。”說著衝著太傅歉然一笑。

衛冷侯這才微抬眼,瞧向許久不見的小龍珠。

……許久不見,那臉頰倒是豐盈了起來,臉蛋愈加粉嫩,眉眼的輪廓也透著抵不住的妖媚,待得嫣然一笑時,那巴掌大的小臉似乎泛著光兒……原是個男子,偏生得這般嬌媚,還真是個……不祥之物。

衛侯覺得自己有些撥不開眼兒,有些貪婪地盯著那巧笑嫣然的面龐,可轉念想起那日暖閣裡的情形,目光卻又轉冷。

“微臣聽說聖上前段日子身子不適,怎麼不將養著,反而跑到這上書房裡來了。”

聶清麟收斂住微笑,端正地答道:“太傅日理萬機,還抽出閒暇來操勞朕的後宮之事,朕是來向太傅道謝的。”

衛侯放下了手裡的奏摺,坐直了身子問道:“皇上可還滿意?”

只見龍珠回道:“只要是太傅替朕挑選的,必定是個賢后,只是送來的幾位女子各有其妙,朕一時無法取捨,還請太傅做主,替朕定奪。”

衛冷遙的一雙濃眉簡直都要立起來了,過來半響倒是氣極而笑:“皇上倒是信任微臣,既然如此,那麼微臣就斗膽替皇上做主了。”

小皇帝聞聽此言,倒是松了口氣,起身說道:“太傅國事繁忙,朕就不多叨擾,一會太醫要要來請脈,朕要先回寢宮了。”說完便起身離開了書房。

衛太傅還真沒想到這皇帝居然對自己的終身大事毫無怨言。就算是再挑剔惡毒的佞臣,也挑不出這皇帝的錯處,真是個言聽計從的好傀儡!

“咔啪”一聲,衛冷侯手中的毛筆斷成了兩截,看著定國侯氣得發白的俊臉,嚇得端著茶水進來的阮公公放下茶杯就輕手輕腳地出去了。

咳,再過段時間,就是那小皇帝的生辰了,可是他怎麼覺得最近這小皇帝是卯足了勁兒,要把這生辰變祭日啊?

城西的水道塌陷,也是由來已久的問題所至。河道兩岸的樹木被前幾年大量湧到京城附近的災民砍去做了燒柴的柴草,土地失了樹根的把持,又因為入冬前的一場暴雨,兩岸河堤大量土坡下滑,一下子墊高了河床,堵塞了運河。

冬天正是一歲之寒。運河水淺處易結冰,一時間疏通起來真是個費力的工程。

雖然斥責了工部的侍郎,但是還要平定一下來往貨商的民心以表示朝廷的重視。

禮部酌情安排了皇帝親赴運河之畔,祈求上蒼保佑,水澤暢通,另外有用真龍壓一壓這作亂的土龍之意。

馬上就到賞燈節了,趕個禮部推算出來的陽氣正盛的日子。小皇帝又要整裝待發,準備去運河走一走過場了。

到了運河之畔擺設的祈天祭壇時,聶清麟才發現那太傅監督工程的進度,恰好也在,也可能是太傅的意思,正好與皇帝一起祈福,以示君臣同心。

禱告祈福的文章都是翰林院的大儒精心擬寫潤色的,讀起來朗朗上口,聲情並茂,感天動地,就算真有那作亂的地龍,聽完了也保準羞愧地哭死在窩裡。

好不容易走完了過場,太傅又代表皇上親自召見了幾個商賈的代表,以示安撫。

聶清麟清閒地坐在鑾駕裡,看著太傅向商賈詢問損失,又親口承諾朝廷會派出兵馬保證他們的陸路上繞道時的安全。

那一臉的平易近人,覺得他可真是當天子的料。這些商賈,走南闖北,人脈廣絡,見識了太傅的憂國憂民的一面後,估計不久要成為流傳大江南北的賢臣佳話了。

見完了這些商賈後,太傅走到鑾駕前,看著皇帝淡淡地說:“皇上也是難得出來,是否想跟微臣一起微服去看一看附近村落裡的百姓?”

聶清麟有些愕然,一直不太肯搭理自己的太傅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是太傅說的,她一向都不反對。

因為是出宮,安巧兒不方便出來,帶的都是服侍的小太監。也幸好這幾日的纏胸布裹得夠緊,龍袍下面又著了夾襖,更衣的時候就算是小太監服侍的,也不怕被看出破綻。

不一會,小龍珠就換裝成了一個粉雕玉砌的小公子。而太傅大人也穿上了便服,猶如一個富家的青年貴公子,

上了馬車時,聶清麟才尷尬地發現,自己要與太傅大人同一輛馬車。還真有些進退維谷,可是看那太傅冷然的神色,略顯不耐煩的催促,倒是不像是要在馬車上對自己動手動腳的架勢。

郊外的土路,難免顛簸,就算馬車裡包裹上了厚厚的棉墊,聶清麟還是被顛得東倒西歪。在過一個土坑時,一頭便栽進了太傅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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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皇抬頭之際,一不下心,自己的嘴唇輕輕地劃過了太傅的。

只那麼一下,甚至來不及感受那有些冰冷的柔軟……與此同時,扶住聶清麟的那雙大手陡然用力,捏得皇上的兩隻胳膊都差點碎了。

太傅本在靜心養氣,意欲把這滿車廂蜜棗般的香氣摒棄在鼻息之外,突然見那小人一頭便栽了過來。那柔軟的嘴唇居然就這樣在自己的嘴邊劃過。

只那麼一下,便柔嫩香軟得讓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含住,然後在這馬車狹小的空間裡,把這點子鮮嫩一點不剩地拆解入腹……

可任憑心裡的猛獸再如何怒吼咆哮,驕傲的太傅大人薄唇輕啟,稍嫌厭棄地說道:“請皇上坐穩些,莫讓微臣誤會了聖上想要輕薄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