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錘子向自己砸來，馬凱趕緊閃身躲開。錘子真奔他身後的牆面，砸起一聲悶響後又在地上滾了幾下。
看著牆上被砸掉的那一大片缺茬，馬凱臉上直抽抽！幸虧他剛才躲得快，否則這要是砸到臉上那還得了。若是換了旁人他非得上去拼命不可，可是這個人他偏偏生氣不得，哪怕他身為這裡的工匠管事也沒轍。
雷加諾大師，也就是眼前這個正被學徒攔著還要從旁找東西扔過來的打鐵老頭兒，作為帝國鍛造技術第一的匠師他的身份雖然談不上有多麼尊貴，但卻是絕對受人尊敬的。
成千上萬帝國軍人手中拿的長矛寶劍、身上穿的盾牌鎧甲都是由經過他手革新改造的鍛造技術製造而成。正是這些裝備確保他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的同時又能儘量保住自己的性命。
所以說儘管雷加諾從沒有做出過什麼非常高階的魔法裝備或是神兵利器來，但他對於尋常鍛造技術的改進卻讓帝國上下都享受到了益處，所以才坐實了他大師的名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說是平民的大師。
馬凱自然不會因為一個德高望重的老前輩對他發脾氣而感到不忿，況且此老工作絕對不容打擾的脾性所有人都知道，這時候帶著人過來本就是他理虧，但是出於和艾瑞克的關係他又不想不做任何努力就放棄。
“雷加諾大師請息怒，是我啊！我是馬凱呀！”
聽到馬凱自報家門，老頭只是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身上的動作倒是不用其他人再攔著了。
“我知道是你這小子，要換別人老子我非錘死他不可。”言下之意剛才已經手下留情了。
馬凱看了看地上那帶著拳頭大鐵疙瘩的打鐵錘，嘴角抽了抽心說剛才那下萬一打正了我也就真跟死了差不多了！但這話也就只能在心裡說說罷了：
“大師請勿見怪，我絕不是故意來打擾您的！這位是帕克公爵府上的侍衛長艾瑞克閣下，想必您應該還記得……”
馬凱本來想等雷加諾自己向艾瑞克打招呼，但明顯老頭並沒這個意思，結果反倒大眼瞪小眼地尷尬了半天。
“我不瞎，趕緊說事！”雷加諾仍然一點面子不給。
“……嗯，是這樣！艾瑞克的熟人託我打造一批器具，其中有幾個物件難度相當的大，我的水平不夠，這不就想著趕緊帶來給您看看。”說著馬凱趕緊將圖紙恭敬地遞了過去。
他倒是知道此老還有個怪脾氣，越是有難度的工作越是感興趣，這才直奔主題希望能用肖毅的圖紙吸引他。
果然如他所料雷加諾一聽說“難”“水平不夠”等字眼立刻將滿臉的脾氣收斂了不少，接過旁邊學徒遞過來的毛巾抹了把汗往身上一搭，大刺刺地一把抓過圖紙來。
“哎，圖畫的倒是挺好看，不過這上面的註解是什麼意思？快過來給我講講。”這老頭還真夠直爽，自己看不懂就只說看不懂，一點都不會覺得以自己鍛造大師的身份有什麼不好意思的。
馬凱不敢怠慢，連忙將自己剛聽來的東西又現學現賣了一遍，聽得老頭雷加諾嘖嘖稱奇又讚歎連連，連說這製圖的畫法和標準對工匠來說是大大的好用。
老頭聽說畫圖的人就在當場馬上催著馬凱給自己引見，絲毫不在乎自己剛才可是鳥都不鳥人家的表現，關於更細節的東西自然只有肖毅能講明白，所以雷加諾問了好多問題，而肖毅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細心一一解答。
一老一少你問我答本來十分融洽，但突然雷加諾皺了一下眉頭似乎發現了什麼問題，疑惑的問了下肖毅這些用具是幹什麼用的。
沒顧得上領會馬凱擠眉弄眼阻止的意思，肖毅照直說了是為自己開店準備的廚具。
老頭聽了一愣，抬頭猛盯著馬凱。當後者苦笑著點頭確認這不是在開玩笑之後，雷加諾先是沉默不語，突然撒開抓圖紙的手轉身從後面操起東西就往馬凱身上砸。
“你個混蛋小子沒事來消遣老子啊！還******廚具，老子一天恨不得當十天用都不夠，你就讓我來幹這個，見你的鬼去吧！”
雖然被打罵的是馬凱，但旁邊的肖毅和艾瑞克等人臉上也不太好看，說白了不管雷加諾罵的是不是出自真心都稍微有點指桑罵槐的感覺，別說佐德受不了這個氣幾欲爆發，就連十分明白雷加諾脾性的艾瑞克也有點生氣，而作為在場身份最高貴的人小正太皮特則被徹底無視了，此刻倒是落得清閒在一邊做無辜狀，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馬凱好不容易撐過各種重物的襲擊，雷加諾又操起剛剛打造的物件擋到馬凱的眼前怒道：
“你看看你剛才幹的好事，我眼看就要琢磨出硬化鎧片的打造方法了，本來剛剛錘鍛的感覺不錯，被你一打岔這不又開裂了。
只要這鎧甲研究成功，馬上投入生產裝備到軍中，再上前線不知有多少將士能免受傷亡之苦，而你就為了自己那點小心思來打擾我幹正事，我當時推舉你當管事的時候真是看錯了你！”
老頭說得義憤填膺，強壯的胸脯氣得一鼓一鼓，而馬凱則被訓得抬不起頭來，他真的開始反省不該那樣執著於艾瑞克的情面而非要來打擾雷加諾。
老先生雖然於自己沒有什麼師徒的情分，但鍛造署的鐵匠又有誰沒得到過他的指教，就連自己這工匠總管的身份還是當年在老先生的大力推薦下才順利到手的，而自己竟然如此急功近利來打擾一個一心一意為了提升帝國軍備質量潛心研究的老人，這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嗯，你這個鎧甲片之所以會裂是因為添加劑不對，和鍛造方法真的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
就在這個時候一旁的肖毅開口說了句話，他之前已經為雷加諾講解過圖紙，倒是在一群人中混了個眼熟，不過此話一出明顯有水入油鍋的效果。
尤其是雷加諾的眾弟子學徒各個顯得義憤填膺，那樣子恨不得生撕了肖毅。
“哪裡來的野小子，竟敢在我老師面前大放厥詞！”
“你懂得什麼，難道還自認為見識要高過大師不成！”叫罵聲連成一片。
雷加諾是什麼人？那可是帝國頂尖的鍛造大師，在技術上能有資格和他坐下來論道的匠師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很顯然面前這個小年輕不在其列。而他竟然在指正一名鍛造大師的“錯誤”，這難道不是件十分荒誕離譜、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嗎！
就算是肖毅這一邊的人也表情各異。馬凱很尷尬，人是他帶來的雖然不一定要為這番冒犯的言語負責但總歸覺得在尊敬的大師面前抬不起頭來；艾瑞克臉上多是驚訝，他見識過肖毅的不凡，莫非這位鍊金技術一流的年輕人竟然在鍛造一方面也有極高的造詣嗎！
小皮特顯得很是興奮和期待，這位救了自己的大哥哥是父親大人允許他自由接近的人，不知道他能給自己帶來多少驚喜，從現在的趨勢來看似乎毫無止境；而佐德則是這些人中完全信任肖毅的人，在他看來自己的老大那是多麼強悍也不為過的，區區打鐵的玩意兒還不簡單，老大說是錯了那就是錯了嘛！
“你懂鍛造？”老頭出人意料地沒有動怒，雖然從之前的情況來看此老絕對是個屬炮仗的！
聽了之後肖毅顯得很平靜，他明白對方話裡的‘懂’絕不僅僅代表字面意思的那點皮毛程度，而是在問自己對於剛剛所說到底有多少把握和自信。如果只是瞎胡謅的話，那麼身為大師的權威也絕對不允許你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子輕辱，如果那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而這個意思從對方的氣勢上就能得到很好地證明。
周圍人自然也能覺察出氣憤的轉變，已經有多少年沒有人敢質疑雷加諾大師了？大師會爆發出怎樣的怒火，單看二人肉體強度上的差距就不禁要為肖毅的下場擔心了，至於肖毅的理論能鎮住大師的假設……
拜託！那怎麼可能呢！
“懂得一些。”肖毅回答的也乾脆，而且話語中表面上雖是謙遜的說法但實際上同樣針鋒相對，說是‘一些’而不是‘一點’再結合肖毅那份鎮定自若的氣度，其真正意思很明顯在‘懂的’前面還要再加上‘很是’二字。
“好，很好！那就請指教一二，我洗耳恭聽！”雷加諾繼續嚴肅道，身上散發出的壓迫感更盛。
不過肖毅似乎感覺不到壓力一般表情未見一點變化，直接就開始進行辨證：
“硬化鋼甲的熔鍊配方為巖鐵礦石、紫銅礦石、經過酸化的錫礦石平均混合而成，當然這樣只是最基本的配方，生產出來的護甲片是同系列中最低檔的貨色。
而能透過其他添加物將品質提高到何種程度就全看鍛造師的功力了，至於這個裡面……”
說著肖毅隨手拿起剛剛雷加諾鍛造的護甲片舉在眼前略微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聞了一聞。
肖毅的舉動頓時又引來眾多學徒的嘲笑：“還真是個當廚子的料，只可惜來錯了地方，鍛造做出來的可不是食物！想光靠聞就能辨認成分，少在那裡丟人現眼了！”
面對嘲笑肖毅不為所動，而雷加諾的表情則更加凝重，因為他明白在鍛造行業確實存在一種傳說般的驚人技藝，當鍛材徹底改變形態之後難以靠經驗從外觀來辨認的時候，確實可以靠著礦物的特殊氣味以嗅覺來辨認成分。只是這卻需要如宗師一樣讓人震驚的能力和豐富到令人髮指的經驗才能辦到，莫非眼前這位也通曉此道不成？
“如果我料想的沒錯，你應該是摻了金精、獸骨灰溶液、鐵線藤還有……薩弗隆藥劑，我說的可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