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德又做了一個夢,和最近反覆出現的噩夢同樣的夢,只是這次天空中的眼睛換成了一張蒼老而又陰鬱的臉。
這是一幅十分熟悉的面孔,就和他現在睜眼看到的一模一樣。
掙扎著起身,卻被腹部的疼痛打消了這個念頭,一骨碌從石床上翻下了地面,石洞的堅硬碰撞讓他悶哼出聲。
“嘖嘖嘖,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我簡直不敢相信曾經最令我自豪的孩子竟然墮落到如今這個地步,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被疼痛折磨得滿頭冷汗,佐德知道自己被下刀的位置雖不致命,但卻能在痛楚上最大限度折磨一個人的神經,是讓人失去反抗能力的常用手段,但是面對眼前這個人他就是不願意露出絲毫的軟弱和屈服。
“倒是還夠硬氣!只不過我曾經教過你無數次,殺人要用腦子,光憑力氣總有一天你要被少壯的後輩超越過去,那時就是你的死期,怎麼樣現在體會到了嗎?曾經我以為你天賦還算不錯,沒想到卻還是如此冥頑不靈!”
“我不是殺手,我活著也不是為了殺人,和你這老混蛋說多少次你才能明白!”佐德好不容易緩過些勁,用手按住傷口艱難起身,對著老者咬牙切齒,似乎是對此人抱著極大的恨意。
“說什麼傻話!二十多年前我把你撿回來就是當成殺手來培養的,你學的東西、做的事情都證明你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殺手,不是你否認就能改變什麼的。就拿現在來說,極力否認你我之間的師承關係,不顧我對你的恩情一走就是十餘年,這種六親不認的風格難道不正是殺手的做派嗎!”
佐德的語氣突然有些閃爍:“欠你的情分我會還的!”
“怎麼還,就像你上次離開時給我的那一刀一樣嗎?你的命都是我給的,你拿什麼還我!”老者將胸前的衣服一把扯開,依舊精壯的胸膛上趴著一道可怕的舊傷。
“大不了我將命賠給你好了!”
“你以為自己還能活著從這裡離開嗎?你根本就是屬於這裡的,自從你重新踏入放逐之地你的命運就由不得你自己了!”
“你閉嘴,老子如不是自願的誰也強迫不了,當年我就是受了你的騙才會任你擺佈。你那套只能用來嚇嚇小孩子,老子十幾年前能從這裡逃出去,現在一樣能!”
老人滿臉嘲諷道:“就憑你現在的樣子嗎!如果不是我讓人故意留你性命,你還能戳在這裡和我講大話嗎!”
說著向一邊招了招手,只見應招從陰影的黑暗中走出一人,正是之前將佐德刺傷的傑伊,恭敬地站在老者的身邊,和之前在酒館裡表現出的性格又完全不同。
佐德從被刺傷的那一瞬間開始就明白了,這孩子的來歷和身份,能夠根據自己的性格設下圈套還能有這份偽裝功夫和不俗的身手,能調教出這樣一個年紀輕輕殺手的除了眼前的這名‘老怪物’絕不作第二人想。
看著面前的兩人,佐德的心中反倒沒有多少恨意,曾幾何時他也是站在這少年人的位置,把這裡當成是心靈的寄託,再懷著扭曲的心情製造著無邊的殺戮。
“來見見你的師兄,這就是我和你說過的人,他曾經像你一樣有天賦,可惜他背棄了我們之間的親情羈絆,他背棄了這個家!
看看他現在的樣子多麼可悲,這就是一個活生生的教訓,不要對任何人傾注感情,我們只需要對自己的‘家人’付之以信任和大義,就能戰勝這世上所有的困難!”
“哈哈哈……”佐德嗤笑出聲,自然引得老者十分不快。
“說得真好啊!你堂堂的‘血煞’盜聖哈爾羅傑姦殺了赫倫帝國王妃,為了逃脫王室高手的追殺假死遁逃,流落到此一躲就是幾十年的光陰,自己不敢離開此地就誘騙孤兒替你賣命牟利,如此苟活著還真是克服了不知多少困難,真讓我不能不佩服至極啊!哈哈哈哈……”
聽著佐德的嘲諷,陰鬱的老者、或者說曾經在大陸上讓人聞之色變的聖階高手哈爾羅傑陰沉著一張臉默不作聲,等到佐德的笑聲漸漸收斂才陰測測地再度開口。
“我從來沒有迴避過我自己的過往,我也沒有欺騙和強迫誰為我賣命,包括你在內我只是提供了一個讓你們活命的機會還教給你們在這亂世中自保的本事,如果你覺得這不對我無話可說。
但是你呢?如果你的主人知道你真正的過去,你覺得他還能接受的了嗎!”
一番話在佐德的眼中其實都是屁話,但唯獨最後一句話音未落就讓他勃然色變。
“別這麼奇怪我為什麼知道,收集情報難道不是殺手最擅長的看家本領嘛!況且以你那虛偽和懦弱的性格我可不相信你會和別人坦白。
你看!你從內心深處就根本不信任別人,天下間除了這裡你根本就不屬於任何一個地方!
虧你還成立了一個什麼叫做‘泣血’的盜賊團,你軟弱的表現簡直愧對鮮血之名,但是我更沒想到你之後的表現越加不堪,竟然臣服於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
不過看著這個我也理解一二,能將這麼好的魔武交給你使用想必一定對你十分信任吧!”把玩著手上的‘詛咒之角’哈爾羅傑戲謔道。
“不過你既然是當了強盜就該有個強盜的樣子,那小子身家看著一定很豐厚,按道理你應該找個機會將他做掉才是大賺,怎麼?沒機會下手嗎,還是說你這些年窩囊到連這個膽量都沒有了!
不如我派人去幫你將那小子……”
“你住口!”不顧傷口綻裂,佐德憤怒地大喊道,但隨即便喘著粗氣變得有些頹廢:“說罷,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我認了!”
“放心,之後有你受的!既然敢背叛我就要準備拿命來償還,好好在煉獄裡掙扎給我看吧!”
拋下這句話哈爾羅傑便陰笑著轉身離開,傑伊多看了佐德一眼也緊隨其後。
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佐德頹然跪倒在地,他明白自己可能真的沒法活著回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