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是我們帶走吧!”
肖毅剛把話說完,就見到對方的臉上立刻變了顏色,心中不禁感嘆這醉漢果然是對方的逆鱗所在,但為了防止誤會還是趕緊解釋道:
“他現在的情況你請該清楚,如果讓你帶著他你打算怎麼辦,帶著他找醫館去醫治嗎?他的性格我僅在這裡旁觀一小會都能明白是絕對不會輕易接受任何恩惠的型別,你應該比我熟悉他更多才對,你覺得這樣可行嗎!而且他的問題不僅僅是外傷,酗酒流落街頭讓他的身體虛弱到了極點,現在他急需的是有個穩定的住所靜養,你想要照看他就需要儘可能多的時間陪伴左右,雖然我不知道你的確切身份,但我想這應該不可能吧!”
見對方露出為難的神色,肖毅趕緊趁熱打鐵繼續進行說服。
“況且你想過沒有,比起這些更大的問題是他不想見你,如果醒了之後發現你在身邊必然會讓你和他都難以自處!而且從醫護的角度出發,他現在的情況非常不適合頻繁陷入激動的情緒,人的身體和心神的聯絡很微妙,一旦當他沒有體力以肢體去發洩心中的怒火和悔恨就會在頭腦中反覆印刻這些負面情緒直到自然消退,而至於消退的程度和時間都取決於情緒產生的誘因事件。
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我敢肯定這絕對不是能讓人輕易釋懷的小事情,所以這樣一來就等於讓他反覆暴露在不堪的回憶面前,這對於一個為此自責不已的人未免有些太殘忍了。你也應該能夠感覺得到他現在的精神已經極其脆弱,如果我料想的不錯在事情剛出的時候雖然傷痛更深但他的精神狀態反倒要比現在好得多,對不對?”
聽了肖毅的問題,冷麵男子閉眼思索片刻,默默地點了點頭。
“所以他的悲痛絕不會隨著時間而淡化反而愈演愈烈,如果再刺激他的話恐怕用不了幾次就會徹底逼他陷入瘋癲,這難道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男子沉默了,他當然明白肖毅說的道理,背負著沉痛心情的不只是那醉漢,他也一樣!只是相比之下他更加在意存活的人,而他面前曾經的老長官就是這件變故中他唯一的救贖希望,但眼看著他一天天消沉、為了本屬於他的罪孽而付出慘痛的代價並飽受折磨,自己的心又何嘗不是處在崩潰邊緣。
只是以他的性格和特殊身份又如何能說出求助於人的渴望,只能不斷用著笨拙和錯誤的手段一點點將兩個人慢慢送上心靈的‘絞刑臺’。
面前這個帶著頂級高手做護衛的年輕人是如此敏銳,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像親眼目睹整個過程一般每一個判斷都精準無比,也許他真的有辦法能幫忙也說不定。但這個念頭剛一湧出,密探天生的疑心就讓他躊躇起來。
因為以他的閱歷可以一眼看透那護衛的等階,但卻無法參透面前這個僱主的任何一絲底細,哪怕是關於性格、來歷、職業、心理活動的任何蛛絲馬跡,看上去似乎全不設防卻又每一樣都讓人迷惑。
僅僅他剛剛提到並出具的幾張私密名帖和手信,任何一個都是在這帝都裡響噹噹的大人物,這就至少證明了他寬廣的交際和不凡的身份,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偏偏擺出這樣一副平和的氣質和親切的面孔,端是讓人迷惑。
但儘管如此,他的內心裡似乎有一個聲音指引著他去相信眼前的人,而這種情緒卻恰恰是他的身份應該摒棄掉的,所以他的思緒現在很矛盾,很矛盾!
思索良久之後,他終於再度開口: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肖毅故作奇怪道。
“你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我們之間素未謀面,無論是我還是他我們接觸的人裡都不可能會有像你這樣的人物!”
“你是說普通人嗎?那很奇怪了!”
“不,你絕對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會在我的氣勢下談笑自如,普通人不會帶著一個八階的盜賊做手下,普通人也不會隨手拿出一堆代表著在帝都能橫著走的權貴私貼,所以還是剛才的問題,你為什麼願意為一個陌生人做到這種程度?”
肖毅見他問得直接坦率,自然也放下了說笑的心思。
“幫助人需要理由嗎?我不覺得!如果人人都能去善待身邊的人,人人都能對需要幫助的人力所能及地施以援手,你難道不覺得那樣的世道看起來很有趣嗎?
如果硬要說理由,我的夥計曾經也是名軍人,見到剛才最初的場景可能出於同袍之心想要管上一管,我認同所以自然要支援!而再之後見了你們之間的情況也許我不是很瞭解真想,但我的直覺告訴我,無論是他還是你都不是合該要受到這種折磨的人,雖然這世上的事情並不公平,我也不能保證你們一定能夠得到救贖,只是我做我認為該做的事情,盡我能盡的最大努力,一切都只圖個安心而已。
至於你怎麼選擇我不強求,但你自認為是不是值得別人為你做這些,還有……他又值不值得呢?”
當肖毅好不容易安慰好癱在一邊的車伕,讓馬車重新啟動繼續回程的時候,身後的空地上只剩下了那冷麵的皇家密探,抬頭仰望著漸暗天空中依稀隱現的星辰,一直冷峻的臉上此刻卻有些迷茫,又重又長的一聲嘆息似乎要將壓在心中的濁氣一口吐盡。
激動過後的身體打了個冷戰,卻彷彿感覺輕鬆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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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諾伊爾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到的是木製的屋頂,當他拼著忍受渾身的痠痛掙扎著起身環顧四周後卻坐在床上發起愣來。
一間純木材搭建而成的屋子,陳設簡單卻乾淨整潔,旁邊透過寬闊的視窗照射進明媚的陽光,撒向他周身的空間帶來有些癢癢的暖意,再感受著身下柔軟蓬鬆的被褥,似乎身上的傷痛也並不那麼明顯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心安理得地繼續休息,因為他的上一段記憶明確反映出他才剛剛昏厥在街道之間。
“你醒了,吃點東西吧!”
循聲看去,開門進來的人有些眼熟,端著一個裝有散發著誘人香氣盤碗的托盤正向自己走來,他臉上的笑容很好看,也很讓人安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