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那姑娘叫什麼名字來著?”言武明忽然問道,直接轉移了話題。
張月道:“藍素素吧?”
“姓藍的?”言武明一愣,剛毅的面龐閃過一絲鋒利,臉色霎時沉下來,想了會兒才自言自語道:“但願世上沒有那麼多巧合……”
張月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男人想到了什麼,於是也不禁宛然嘆氣,安撫道:“不可能那麼巧吧?”
……
待父母進房睡覺後,言宇飛才放鬆一些,看了看藍素素略顯拘束的模樣,便柔聲道:“你睡我的臥室吧。”說著,指了指一邊的房門。
言宇飛本來以為她會問一下自己睡哪裡,結果藍素素什麼都沒問,只是點頭道:“好。”她神色裡的從容明顯是故意表現出的,言宇飛很清楚,這個女孩在此刻十分無助,就像一隻迷途的羔羊。
領著藍素素來到臥室,這是一個很小的房間,簡陋,堆滿了雜七雜八的東西,不過即使言宇飛很久不回來一次,裡面依然整理得很乾淨。
在一堆雜貨之間,十分擁擠地擺著一張單人床,整個房間根本就沒有太多空餘的地勢。正中間的頂上,吊下來一個最普通貨色的燈泡,泛著昏黃的光,這種燈泡,在華海市這種國際化大都市,幾乎算是絕版。
“晚安。”言宇飛有點自尊心作祟,莫名有些擔心藍素素會介意這一切,所以並不打算多說話。
在藍素素眼裡,這間臥室跟堆放雜貨的倉庫無異,不管怎麼掩飾,她看到這間所謂臥室的時候,眉頭還是輕輕蹙動一下。並不是挑剔,說吃驚更合適她的心理狀態。
“陪我說會兒話,可以麼?”藍素素毫無徵兆拉住言宇飛的手。
瞬時,一道電流從手中傳來,湧遍全身,她這個突然的動作無疑讓言宇飛措手不及,小心肝竟然忍不住狂跳不止。一種異樣的滋味在心頭緩緩盪漾開來。
“很晚了,睡吧。”言宇飛連忙說,掩飾自己的失態。其實剛才一緊張,他差點說出“男女授受不親”的蠢話。
藍素素睜大水靈的眼睛看著他,固執地沒有說話,手還是抓著那只溫暖地能讓他獲得安全感的大手。
言宇飛心軟了:“好。”
於是兩人就著床邊坐下,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來,氣氛怪怪的。言宇飛開始嘗試詢問她還保留著的記憶,於是這才開啟話匣子,藍素素就一直給言宇飛說她現在記得起的事情。
不知不覺,一兩個小時過去了,藍素素覺得有點冷,就鑽進被窩裡,弓著身子抱著膝蓋,將小腦袋擱在膝關節上,眼簾微微下垂,神色有些落寞。
言宇飛已經根本沒有心思去聽藍素素說了些什麼,此刻他的心思有點混亂,哦不,是十分混亂。每一次抬頭與藍素素的目光相交,他的心都會加速狂跳,那種感覺,就跟他以前讀書的時候和暗戀的女孩子說話時一樣。
最讓他感到煎熬的是,他們兩人此刻所處的地點和時間,太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
他腦子很亂,甚至毫無頭緒地想到一些話:在對的時間和對的地點,和一個對的人發生了錯誤的關係……
也許是因為工作一整天太累了的緣故,言宇飛一邊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倒在床沿睡著了。模糊睡著之前,他的身體都與藍素素保持著一段相敬如賓的距離,幾乎要從床沿邊上摔下去。
藍素素沒有睡著,或者說她根本睡不著。她是個戀床的女孩兒,在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和一個說不上陌生,也談不上熟悉的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不管疲倦和睡衣多麼強烈,也壓蓋不住她心中的彷徨不安。
她睜著朦朧的眼眸,目光久久停留在言宇飛身上,太多的情緒壓抑在胸口,彷彿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壓抑,甚至她感覺到周圍的空氣也在逐漸升溫。
就這麼痴痴地看著這個男人,藍素素好像忘掉了時間一般,也許在她心底,時間在此刻已經停滯。
狹窄擁擠的房間內,昏黃的光線將她的影子拖到床邊的牆壁上,比平常的影子更大,也更寂寞。
藍素素忽然伸出手,身子慢慢探出去,目不轉睛看著她的臉龐,然後很認真很認真地輕輕貼上去。
修長的手指滑過他那俊秀的臉頰,感應著那淡淡的溫度,藍素素連呼吸都屏住了。她有那麼一瞬間的走神,思想漂洋過海,就那麼在無盡的天空翱翔,似乎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多好的男人……藍素素在心頭呢喃。她沒有意識到,一種情緒愈發激烈,似燎原之火一般在心底瘋狂地蔓延。
藍素素忽然露出一個淺淺的孩子氣的微笑,單純乾淨。
然後她收回手,動作輕盈地起身。過了好幾分鍾,藍素素才在沒有驚醒言宇飛的情況下“成功著地”。看著這個男人略顯稚嫩的睡相,以及充滿警戒性的姿勢,言宇飛心中百感交集。
她甚至很想撲上去,將他狠狠抱在懷裡,親口告訴他,他現在是她的唯一依靠。或者含蓄一點,慢慢將他的身子搬正,讓他睡得舒服一點。
這個想法對藍素素而言充滿了誘惑,她差點就控制不住,義無反顧就要去做。
可是她知道不可以。
藍素素在半夜三點悄無聲息離開了這個陌生的地方。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
漆黑的巷子裡,一個落寞的身影彷彿孤魂野鬼一般飄蕩。儘管是驕陽如火如荼的九月,可是在這夜半時分,特別是在這樣的破舊偏遠小巷,涼風還是讓人冷透心扉。
藍素素抱著手臂,低著頭,腳下的高跟鞋一步一步發出清脆聲響。
她終於把手心抬起來,慢慢舒展開,把那張揉得皺巴巴的相片重新開啟,又失神的看了一眼。不爭氣的眼睛忽然溼潤了,鼻子酸酸的。
驕傲高貴的藍素素,從來沒有覺得自己如此難過。二十多年來,她以高傲典雅的姿態面對這個世界,緊閉的心門從未為任何一個人開啟。可是當她決定敞開心扉,放手去追逐那個如夢如幻的世界時,卻從未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