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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玄燁

寧宮。

午後時酷熱難耐,孝莊沒什麼胃口,正餐就只簡單用了些湯水,吃了點水果。

好不容易到了向晚時分,隨著太陽西移,天氣終於變的涼快一點,胃口這才好了些。

蘇苿爾早吩咐御膳房備下晚膳,俟三阿哥玄下了學,一邊使人去接,一邊指揮著宮人流水價杯杯盤盤擺滿一張膳桌。

“自前些時候簡親王等大臣聯名,奏請皇上請立玄為太子,宮人們對此議論紛紛。兒臣雖下令不得妄議此事,無奈人多口雜,還是有不少風言風語傳進玄耳朵裡。這兩天,玄情緒有些不對,孫嬤嬤與兒臣講,三阿哥最近經常坐著悶不樂,學習也不若以往專心致志。”

孝惠皇後自得了三阿哥玄做養子,不耆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母子名份既定,這往後雖不是親子,情份卻與親子一般無二,總是將來的倚靠。

這孩子聰明也乖巧,孝惠皇後實把他當做親生兒般疼惜,日常起居包括飲食,無不一一親自過問,這般上心,還惹得淑惠明裡暗裡表示出不滿之意。

小兒女間的明爭暗鬥,大人看來,正是一種育兒之樂。而玄雖說還小著淑敏一歲,卻處處像個哥哥般,表示出忍讓寬容的風度,這麼懂事的孩子,怎不讓孝惠皇後更加喜歡?

他的煩惱,原是他們這些大人惹來的,孝惠皇後有心開解,旁敲側擊說了兩次,卻是不知道如何才能說得淺顯易懂,深了淺了怎麼樣都覺得不妥,是以只好匆匆了事。最後沒轍,只得求助於孝莊。

“兒臣愚拙,這事還請母后多多費心。”

孝莊聽她溫溫婉婉的一五一十道來,因她不自覺流露出的無措,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感。“你是皇后,後宮的一宮之主,往後說話做事硬氣些,省得那些亂嚼舌根的小人小覷了你。”

這話實是提點無數次了。孝莊無可奈何地看著孝惠皇後如以往每一次一樣。低眉順目地低頭答應。

微不可聞地低低嘆口氣。皺眉道:“挑兩個伶俐地小太監侍候玄燁。每日裡聽到什麼看到什麼。責令他們晚上如實向你詳說。若有那敢肆無忌憚在背後道主子長短地奴才。不拘是誰。立刻綁起來杖殺。”

以往玄是個不受重視地阿哥。皇帝眼裡從來沒有這個兒子。不聞不問。一些個慣於踩高伏低地宮人。也不把這個小主子放在眼裡。真真可惱!

孝莊當下便著蘇苿爾備晚膳。她要請這個孫子吃飯。

玄衝過涼。跟著宮人過來時。天色尚未黑盡。

屋裡已經燃起明亮地燭火。燭光映照下。御廚精心烹製地佳餚。格外顯得誘人食慾。

玄只吃了幾口就放下筷子:“孫兒吃飽了。”

孝莊看看他的飯碗,明明只下去了淺淺一層,菜也沒吃兩口。“玄燁啊,是不是今兒晚上的飯菜做的不合胃口?”

“不是,很好吃,都是孫兒喜歡的菜,皇阿奶費心了。”

“那就多吃點,不然吃的和平常一樣也行啊。今兒個你不是去了習武場練布庫?祖母頭前還跟你蘇麻姑姑說,白天金燦燦的太陽當空照著,曬的人除了喝水就沒別的胃口,玄又是讀書又是習武,這會兒該餓了,肯定能吃很多。怎麼就吃這麼點?”

玄拿起碗,又吃了兩口。卻是一口飯含在嘴裡嚼半天,只咽不下去。

孝莊看著他味同嚼蠟的樣子,放下筷子道:“轍吧,轍下去。”

一旁伺候的蘇苿爾道:“太后,您今兒一天籠共沒吃下什麼,多少再用點。”

一邊背了一隻手,伸過去偷偷扯扯玄衣角。

玄抬頭道:“皇阿奶,我還想吃,您就陪孫兒再吃點,好不好?”

孝莊打量他半晌,擺手道:“不了,皇阿奶不餓。回頭餓了哇,吃兩塊果子。玄燁啊,不想吃的時候別勉強自己吃,省得回頭吃下去不消化,肚子疼。”

她牽著孫子的手進裡屋,坐下來問:“告訴皇阿奶,我們玄為什麼不痛快?瞅瞅這小臉蛋繃的,沒有一點笑模樣。”她猜道:“是功課做不出來,書沒背好?還是布庫輸了,被師傅批評啦?”

玄搖頭道:“都不是,皇阿奶,孫兒真的沒事。可能是太累了,今兒天氣又特別熱,一時吃不下東西。”

“這樣可不行,我瞅瞅兩天可瘦了,瘦多了。”

孝莊

整衣領,“玄將來是要做大事的人,做大事的人呢T個好身體,有了好身體,才有精力讀書寫字,才有力氣騎馬射獵,對不對?”

玄忍了忍,終於忍不住,抬頭問道:“皇阿奶,什麼才是要做大事的人是大清的太子嗎?”

“玄想做太子嗎?”

小小的孩童遲疑片刻,重又低下頭去,“皇阿瑪要立四弟弟做太子。”他的聲音裡充滿了委屈。

他聽到宮人們私下裡議論,四弟弟一出生,皇阿瑪特別特別高興,當場就宣佈說四弟是他第一個兒子。

他不懂,四弟如果是皇阿瑪的第一個兒子,那他算什麼,二哥福全又算什麼呢?

比四弟還小的五弟,年前就已經撫養在阿哥所,四弟直到現在,還和額娘在一塊生活。宮人們說,皇阿瑪早就\話了,他要冊立四弟做大清朝的太子爺,又說四弟是註定要成為未來的天子的,這是上天的意思,天神並且為四弟安排了一個保護神,他們說四弟將來一定是一位偉大的帝王……

所以,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是沒用的,對不對?

可是額娘一再耳提面命,反覆叮囑他要努力,要爭氣,一定要討皇阿奶的歡心,一定要好好表現,好好讀書習武,要聽皇額娘的話,要讓著淑敏姐姐……

他真的、真的有在努力,他不敢放鬆,每每累的不得了,累的都不想動,只想隨便在什麼上面,哪怕是地上也好,躺下去,攤開身體歇息。他也想偶爾睡個懶覺,不用每天都起的那麼早,真的,他不貪心,只要偶爾讓他痛快的睡個夠就好。

可是不行,想起額娘的話,想起皇阿奶期盼的目光,他就只能忍著,咬牙堅持下去,每天天不亮就起床讀書,每天誦書練字直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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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瞧瞧,瞧瞧,這眼圈都紅啦。”

孝莊用拇指抬起孫子的臉,在他臉上摸了摸,“四阿哥是四阿哥,你是你,咱們呀,咱們不跟別人比,咱們要跟自己比,今天呢要比昨天多背一篇文章,多讀幾頁書,多懂得一個道理。咱們要跟自己較勁,玄燁要做一個好孩子,有志氣的好孩子。只要你好好做,好好表現,皇阿奶向你保證,上天呀,它虧帶不了我們三阿哥,這麼好的孩子,皇阿奶也不允許被虧帶,對不對?”

玄眼裡噙著淚,然而卻重重點頭,鄭重答應道:兒一定加倍努力,一定不讓皇阿奶失望!”

孝莊牽著他的手,走到屋外。

現在是月末,天上沒有月亮,滿天都是閃閃爍爍的星星。她指著滿天星斗道:看,天上的星星很多很多,像地上的人一樣多,每個人都代表一顆星星,我們玄呢,要做最亮最亮的一顆……”

孫嬤嬤侍立在一旁,候祖孫倆說話告一段落,便上前見過禮。孝莊鬆開孫子的手,叮囑道:“時候不早了,三阿哥累了一天,今兒晚上就不要讓他熬夜讀書了。他最近可看著清減了,往後飲食方面多上心,不可馬虎了,要侍候他早點休息,去吧。”

孫嬤嬤躬身答應了,又道:“三阿哥讀書太用功了,晚上讀書常常直到深夜,好幾次還是奴婢把書藏起來,才勸得小主子答應睡覺。奴婢以後一定注意,不讓太后擔心。”

他們主僕告退後,孝莊仍舊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忽然道:“蘇麻啊,玄這麼懂事,皇上偏生不喜,咱們這位皇上,也太偏著四阿哥了。”平平都是親生骨肉,就因為四阿哥的額娘是那個狐媚邀寵的女人,差別待遇就要這麼明顯麼?那個女人能教出一個什麼樣的皇子,能擔得起這萬里好江山?

蘇苿爾擔心他們母子又要為這個吵鬧,急忙圓場道:“四阿哥身體不好,皇上一向對他上心照顧,偏著些是有的,這也是人之常情。太后,您就兜著點。”

“是啊,自己個兒一手帶大的孩子,感情就是比別個兒要深。”孝莊連連點頭,仿若自語道:也是哀家一手帶大的孩子……”

“三阿哥這麼爭氣,皇上早早晚晚會喜歡上他的。”

孝莊只是默默搖頭,“今兒承乾宮那邊有什麼動靜?”

“也沒什麼,當值的太醫去請了脈,還是一樣的說詞,要小心調養,安心靜養。倒是有一事,”蘇苿爾頓了頓,自己也覺得有些奇怪兒下半晌,長春宮靜妃娘娘召見了陳旭日……”(全本小說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