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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嘉陵江

詹臺一樣也被甩了出來跌在她的身邊。正屋的房門緊閉,詹臺從地上一躍而起,衝到門前哎哎喊著:“好好的,怎麼突然就發火了呢?”

“哎,老婆子,我來一趟不容易,你好歹給我爆點料讓我撐一陣子啊。家裡連瓜都吃不起了你忍心看著我忍飢挨餓瘦脫了相嗎,啊?”詹臺趴在門上砰砰敲著房門,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無賴樣。

童道婆像是早料到詹臺不肯善罷干休,在房內冷哼一聲:“本就不該你去摻手,這樣多管閒事,你是想早些來跟老婆子做伴,活膩味了嗎?”

“你若定要查,千廝門大橋自北向南數三個橋柱,自去找罷。”

兩人騎著電瓶車往回趕,方嵐坐在詹臺身後一路沉默,來時與他玩笑的輕鬆心情再不復見,腦海中驚濤駭浪地重複童道婆詢問的那幾句話。

她問她是不是在找人,她問她將人丟在了哪裡。

方嵐被問到的那一刻竟然有些猶豫,可是只片刻的遲疑之後,便仍緊緊閉上了嘴巴。

是敵是友,不可妄認。她對他,還沒那麼信任。

詹臺以為她還在為童道婆的事情不開心,便微微坐直了身子,側身安慰:“童道婆性情不定喜怒無常,一時嫌棄人穿戴不端樣貌醜陋,一時嫌棄人心思不正閃爍其詞。”

“我來十次,能見到她不過一半次數。見了面,又十有八九總要被她丟出去的。你被她丟出去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必放在心上。”

方嵐輕輕嗯一聲,又問:“童道婆性情這麼古怪,你是怎麼認識她的?”

詹臺一下子來了精神,扭頭對方嵐說起往事:“幾年前我在成都,替一家青年旅舍擺平了挺棘手的鬧鬼問題,老闆挺高興,留我在青旅住下。”

“住下就住下唄,反正不收我錢。就這麼住了快一年,有天早上旅社門口鬧哄哄,我湊上前去一看,才知道前一天晚上有人送來一個棄嬰,就擺在旅社門口的臺階上。”

“周圍密密麻麻圍了一圈人,卻沒有一個人敢把孩子抱起來,嘰嘰喳喳指手畫腳,話說一籮筐,做事的卻沒有幾個。”

“等我擠進去見到孩子,才知道為什麼。”

“那個棄嬰雙目如蒙上一層白霜,瘦弱不堪面無血色氣若游絲,看起來是一個重病將死的嬰兒。”

方嵐瞭然。

有些積弱貧困的家庭,在子女罹患重病的時候,會在經濟的重壓之下選擇放棄。

為人父母本無須透過道德的評測,有人願意傾家蕩產給孩子一個生存的機會,但也有人選擇權衡利弊得失,最終捨棄了子女的性命。

她曾見識過龐大的醫療費足以將一個中產之家生生拖垮,便長嘆一聲不作置評。

詹臺年少赤誠,極為義憤填膺:“哪有這樣的父母?連送去醫院查清楚到底是什麼病,還有沒有機會救治都不願,就這樣讓自己的親生女兒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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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嵐問:“後來呢?”

“我趕緊把孩子抱起來,和另外一個五十多歲的阿姨一起送去了醫院。” 詹臺避重就輕,“再後來嘛,你也知道。童道婆樣貌駭人可怖又像命不久矣,但其實並無重疾且心智成熟,滿月之後口可成言。小嬰兒的身體裡裝著老太婆的靈魂,哪家醫院見過這樣的孩子?”

“後來想了挺多辦法,找人把她接了出來照顧。但是成都也待不下去了,只能輾轉來到重慶。”

童道婆這樣棘手的累贅,他卻半點不嫌麻煩。幫過一次就算,還非要送佛送到西。

方嵐沉默片刻,像是被他一句話勾起了舊事,感慨地開口:“你和童道婆非親非故卻這麼大費周章救她出來,你倒真的像她說的那樣,很愛多管閒事。”

詹臺一愣,不知她是褒是諷,盯著她的眼睛不知如何介面。

方嵐抬頭衝他笑了笑,嘴角若隱若現一個梨渦:“存善念有大愛,才願管閒事做善事。童道婆嘴裡罵你,心裡卻是在擔心你識人不清受傷害罷了。”

認真算起來,這是方嵐第一次對他這樣笑。

也是第一次這樣直白的誇他。

詹臺一時有些無措,不知她態度轉變是為什麼,可心中還是不由生出幾分驕傲,隱隱約約又有一抹不安,腳尖磨著地板,帶了點扭捏:“也沒什麼,也算為自己積點福報。”

她笑笑,再沒有說話,眼底卻淡淡攏上一層陰霾。

千廝門大橋橫跨嘉陵江,連線渝中和江北兩岸,晚上來此自北向南在大橋上走著,可以看到洪崖洞的絕美夜景。

可兩人卻是盛夏最熱的午後,在無一絲涼風的紅色跨江大橋上“找線索”。鋼鐵橋樑在暴曬之下升溫,走在橋面彷如烈火烹油。

詹臺穿著長袖長褲,此時覺得自己像一隻煮熟的蝦子,連頭發絲兒都在冒熱氣,只能一邊找線索一邊在心裡將童道婆腹誹千萬遍。

方嵐走在他身後彎著腰,恨不能將身子貼在橋面上一點一點的翻開看。兩人在第三座橋柱附近已經來回找了三四遍,卻一點可疑的線索都沒有。

方嵐穿著的t恤也被汗水打溼,緊緊貼在曲線玲瓏的身上。隔著淺藍色的棉布短袖,甚至能看到她貼胸內衣的輪廓,明顯是熱得狠了。

詹臺猛地挪開了視線,再不敢轉頭看她,裝作看向橋下的樣子,勸道:“方嵐,找不到就先回去吧。晚上等涼快一點再來。”

方嵐走到他身邊,也探出半個身子往橋下看:“底下有什麼嗎?”

詹臺不以為意,隨口搪塞:“喔,沒有,我就是隨便看…”

一句話還未說完就先停住,詹臺眯起眼睛望向橋下。方嵐順著他的視線看去。

千廝門大橋之下便是嘉陵江的石灘,江邊散佈著大大小小的白色圓石,而橋柱的正下方,有一片形狀奇特的黑色石灘,像一彎黑色的月牙,極為突兀詭異地印在白色的江岸上。

兩人連忙趕到江邊,避過行人的視線沿著石灘,走到那一片黑色的石堆中間。

詹臺伸手將石塊一塊塊拿起翻開。方嵐雖並不知要找什麼,但也有學有樣,幫著他一塊塊翻著石頭。

“找到了。”詹臺的聲音沉穩,波瀾不驚。

方嵐走到他的身邊,他手中握著一塊剛剛從地上拿起的黑色圓石,而那塊石頭之下,壓著一顆長長的,月牙狀的,白色的尖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