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麻倉好手下的那一群通靈人們最近多了一項新的活動, 那就是時不時的暗搓搓回頭觀察那一位跟在他們的大人身邊的、突然出現的神秘存在。
他們不知道對方的身份是什麼，好大人似乎也並沒有給他們介紹一下的打算, 只是臉上掛著與平日裡面無有不同的笑容說，那是一位需要尊重和小心以待的大人，讓他們不要冒犯對方。
“他們都對您的身份十分的好奇呢。”
麻倉好和阿爾忒彌斯自然不可能注意不到那邊不斷傳來的打量的視線。
麻倉好看了那邊一樣, 衝著阿爾忒彌斯低笑道。
阿爾忒彌斯聞言, 掀了掀眼皮, 朝著那邊看了兩眼。
“嗯。”
他應了一聲, 但是眉眼間卻是一片的冷然。
阿爾忒彌斯就算是脾氣再好，怎麼說也是一位神明, 他並沒有任何的理由要去和人類打好關係, 又或者和每一個人類都和顏悅色的笑臉相迎。
那樣將神明的驕矜與傲慢置於何地？
所以，對於麻倉好並沒有將自己的存在介紹給他的下屬廣而告之，阿爾忒彌斯並不覺得這有什麼怠慢的地方，正好相反，他對於麻倉好這樣的安排反而還挺滿意的。
原本就不是同一路的人，甚至都不是同一個世界的存在，並沒有什麼相識的必要。
“你分明擁有直接前往空想樹紮根之地的能力，為什麼還要遵循著弱者制定下來的規矩, 這樣一板一眼的行動呢？”
阿爾忒彌斯與麻倉好一行人同行，已經有幾天的時間了。在阿爾忒彌斯看來，麻倉好並沒有什麼在這裡耽擱時間的必要，他完全有能力直接去獲得那個名為……偉大的精神的東西。
但是麻倉好並沒有正面的回答阿爾忒彌斯的問題，反而是做處理了另外的提問。
“空想樹……？您這樣稱呼偉大的精神嗎？”
這並不是什麼需要被隱瞞的事情, 或者說，阿爾忒彌斯從來都不覺得有什麼東西是只有一部分人才有資格知道的、是需要對所有人都隱瞞的。
再加上這幾天與麻倉好之間的相處也算是愉快，看在麻倉好告知了自己關於葉遠臨的那些訊息，阿爾忒彌斯也並不介意為他解惑。
“空想樹和偉大的精神並不是同一種東西。”阿爾忒彌斯說，“雖然我稱呼那東西叫作空想樹，但是用人類更能夠理解的方式的話，我說它是【世界樹】，你更加可以接受吧？”
“而你口中的【偉大的精神】，更像是在世界樹誕生和成長的過程當中，為其提供了生存所需要的養分的源流……而在世界樹成長完成之後，這一部分養分並沒有被全部使用完，還剩下來了一些殘餘。”
“雖然只是殘餘，但是對於人類來說，也是十分了不得的東西了。畢竟是能夠孕育出世界樹的東西了。”
“你放心，我要找的應該和你想要找的，不是一樣的東西。”
“區區孕育世界的殘餘，我還不放在眼裡。”
阿爾忒彌斯擁有著創世神的力量與神格，雖然說孕育世界樹的源流即便是對於神明而言都是罕見而又惹神心動的寶物，但是以創世神的角度來看的話，也不過爾爾罷了。
阿爾忒彌斯多少能夠猜出來蓋亞都在盤算些什麼。
如果按照蓋亞所說的那樣，自己是什麼勞什子的【異聞帶之王】的話，那麼他和世界樹——空想樹之間，定然是有著什麼不同尋常的聯絡的。蓋亞自己不能夠靠近空想樹，所以希望阿爾忒彌斯去與空想樹接觸，藉由空想樹的力量，在她成功的將被認定為本不該出現的東西剷除之後，重新分離開表裡的世界。
但是阿爾忒彌斯此前與空想樹從來都沒有接觸過，貿然上前並不一定能夠得到空想樹的認可。所以就需要另闢蹊徑，轉而從空想樹的起源孕育之所前去接近的話，無疑就會輕鬆許多。
麻倉好並不知曉這背後所隱藏的諸多的彎彎繞繞，但是這不妨礙“世界樹”三個字能夠給人帶來的震動。
“原來是……世界樹嗎？”
麻倉好低低的唸誦了一遍這個名字。
不過在確認了阿爾忒彌斯與自己的目標並非是同一個之後，麻倉好的表情看上去倒是輕鬆了不少。
他不怎麼懷疑阿爾忒彌斯會不會在這件事情上面欺騙自己，對於神明來說，承諾是一件非常鄭重的事情，言出而法隨，說出口的誓言無論如何都不能夠違背。
而在知道了自己與阿爾忒彌斯之後大機率是不可能成為敵對的之後，麻倉好整個人的態度也不免放鬆下來了不少，也有餘韻去回答阿爾忒彌斯之前的疑問。
“是因為【規則】。”麻倉好說，“只有在帕契一族——啊就是負責承辦每五百年一次的通靈人大賽的偉大的精神的守護者——的帶領下，外人才能夠進入偉大的精神的所在之所，完成繼承儀式，並且得到偉大的精神的認可，成為名副其實的通靈王。”
“並且……”
麻倉好突然低笑了一聲。
不得不說，他這一聲笑當真是充滿了反派的色彩，聽的人不由自主的就是心頭一緊。
“並且，就是在完成了繼承儀式之後，新一任的通靈王才能夠去實現自己的願望。”
因為這樣的不可違逆的規定，所以哪怕是桀驁不馴如麻倉好，都只能夠老老實實的去乖乖參加通靈人大賽。
麻倉好對此倒是覺得無所謂，反正他只需要看到那最後的結果即可，為了這個目的，中途的過程當中再多的忍耐和等待全部都是可以理解的，全部都是能夠被允許的，因為那不過是為了最終的勝利所付出的一點點的、微不足道的代價罷了。
“這樣啊。”
阿爾忒彌斯滿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便瞭然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再繼續的過多詢問一些什麼。
麻倉好等了半天，最後終於是確認了這一位似乎並不怎麼按照常理出牌的神明大人居然當真是沒有什麼想要繼續向自己詢問的了。
麻倉好感到了一陣的不可思議，這一種不可思議甚至是促使著麻倉好主動去去和阿爾忒彌斯搭話。
“您居然不打算自己先一步的去偉大的精神那裡嗎？”
這簡直是讓麻倉好感到了十二分的不可思議。
要知道，在麻倉好的認知裡面，還以為阿爾忒彌斯就只不過是因為在與偉大的精笑容神接觸的過程當中恰巧的發現了自己這個讓人感興趣的人類。
雖然會過來與自己交談幾句，但是在那之後便會離開，而不是……繼續的停留在自己的身邊。
“嗯，先不去了吧。”
阿爾忒彌斯微微的低垂下來眉睫，銀色的纖長的睫毛彎彎，像是可以盛裝著酒液又或者是霜雪。
銀髮的神明微微的眯起來雙眼，目光落在了遠方的虛空裡面，不知道究竟都在想些什麼。
麻倉好也沒有出聲，就那樣面上帶著恬淡的笑容，靜靜的待在阿爾忒彌斯的身邊，權當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背景板，等待著這一位神明什麼時候從自己的那一個世界裡面驚醒過來。
而阿爾忒彌斯也並沒有讓麻倉好等待太久的時間。
“如果是之前的話，我自然是會這樣做，直截了當的去拿到自己的目標。”
阿爾忒彌斯苦笑了一下。
“但是現在……因為我的內心尚有迷茫，而在接觸了空想樹、從裡面拿到我所需要的東西之後，這一份迷茫就必須有一個結果來……”
阿爾忒彌斯嘆了一口氣。
“你就姑且以為，我在逃避吧。因為不想面對那個終將會到來的結果，哪怕只是能夠多拖延一秒也好——為了這樣的目的刻意拖延著時間，不敢去觸碰那會帶來終結的存在。”
麻倉好聞言，臉上的笑容微微拉平，看著阿爾忒彌斯，眼睛微微瞪大。
“即便是神明，也會有害怕的東西嗎？”
他又笑了起來。
“我還以為，如果是神明的話，是不會有【害怕】這樣的情緒的。”
麻倉好緩緩的道。
“因為……”
“因為我們是神明嗎？”
阿爾忒彌斯回頭望了他一眼。
或許是因為長久都能夠聽到人心的聲音，所以麻倉好在漫長的時間裡面終歸是配合著這樣的能力，一點一點的磨練出來了看人的技巧。
就比如說是現在，麻倉好發現，站在自己對面的神明的身上，居然帶著某種本不該在他這樣的位高權重、力量強大的神明身上出現的苦悶的情緒。
“神明又怎麼樣？”
“神明在久遠的曾經，或許也不過是力量強大的凡人，神明也會哭會笑，有愛憎，知憂怖。”
“我不想與那孩子站在對立面成為她的敵人，但是我的身上卻也有著自己的職責，我的身後由我需要守護的親友和偉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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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訣別的那一刻終將到來，我只不過是想要把這個時刻拖的久一點、再久一點罷了。”
阿爾忒彌斯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突然抬起頭來，看向麻倉好。
麻倉好不知為何，突然有了一種不妙的預感：“？”
“你反正也是要去那邊的吧？”
阿爾忒彌斯一拍手，自顧自的做出了宣告。
“那麼，我便暫時先與你一起同行吧。”
麻倉好：……
“哈？”
作者有話要說： 還債或許會遲到，但是一定不會缺席……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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