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來了之後, 說是有要事相商，王后見他神情不對, 便屏退了宮人，整個殿內就只剩下他們母子二人。
王后看著戚恆，柔聲開口問道：“恆兒, 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臉色怎麼這般難看？”
說著, 王后突然間便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 臉色也跟著變了。
“莫不是你弟弟又動了心思, 想要跟那個獵戶在一起？”
之前戚妄一直都表現得對那個獵戶渾不在意了，難不成是假裝出來的？王后的心瞬間七上八下的，臉上也露出了不安的神情來。
戚恆見狀，急忙開口說道：“母後, 你誤會了, 不是這樣子的，安安只是把長樂派出去照顧那個獵戶了，並未做其他的事情，這段時間我派人一直盯著長壽宮，安安並沒有跟那個獵戶有什麼聯絡。”
戚妄將長樂送出宮照顧李褚的事情戚妄跟王后說過, 王后當時也同意了，覺得派一個下人去照顧李褚，總比戚妄自己去的強，這感情斷開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長年累月不見面，也沒有消息傳遞, 時間長了，自然也就沒有感情了。
“那是何事？”
知道不是戚妄又動了心思，王后松了一口氣，便又問了一句。
戚恆將長安做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王后。
“荒唐！他一個奴才怎麼敢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
得知長安給戚妄演那種英雄救美需得以身相許的戲本子後，王后氣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他怎麼敢？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
整個皇宮裡誰不知道他們夫妻二人都不願意戚妄嫁給那個什麼都沒有的獵戶？後宮的嬪妃們，底下的宮人們，誰見了戚妄說話不是斟酌再三？就是因為怕戚妄這個死心眼兒的非要與那個獵戶成親。
好麼，他們以為是把戚妄的身邊圍得鐵通一塊，結果卻沒想到，戚妄貼身伺候的下人居然存了這樣子的心思，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
什麼叫英雄救美？什麼叫以身相許？身為戚妄的貼身侍從，長安能不知道戚妄是被一個山野獵戶救了麼？他能不知道戚妄已經私底下嫁給了那個獵戶了嗎？
只是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所謂的婚嫁是
不作數的，他們把戚妄帶回宮，分開了他與那個叫李褚的獵戶，也就是為了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他們好不容易才說服了戚妄打消了嫁給那個獵戶的念頭，長安可倒好，居然到戚妄面前去說那些有的沒的。
這也就是戚妄最近身體養得好了些，腦子不像是之前那麼糊塗，知道把長安送到戚恆那裡去，這要是他腦子還糊塗著，豈不又要鬧起來？
“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他一個奴才，哪兒來這麼大的膽子，居然敢做出這種事情來，當真是我小瞧了他，恆兒，你一定不能放過他，這樣子背主的奴才，直接打死算了。”
王后精心嬌養了戚妄那麼多年，他就是自己的心肝肝兒，為了這個小兒子，王后可是操碎了心，他什麼都想要給他最好的，哪裡能容忍底下人算計他的兒子？
若不是因為她宅心仁厚，怕是要狠狠地收拾長安一番才能解恨。
直接打死他實在是太便宜他了。
看著滿臉怒色的王后，戚恆安慰了她一番後，這才開口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母後，長安打小就在安安身邊伺候，過去他一直做得很好，安安也很信任他，別說在長壽宮了，就算是在整個後宮裡，他都是很有臉面的。”
長安應該是忠於戚妄的，他怎麼會做出這樣子的事情來？有些事情並不能深想，一旦想得深了，便會發現種種不妥之處。
不論是戚恆還是王后，都不是腦子不清楚的傻子，之前是未曾懷疑過長安，覺得他是打小便挑到戚妄身邊的人，跟了戚妄那麼多年，人又忠心耿耿，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可是出了今天的事情後，他們便開始懷疑了起來，若真是忠心耿耿的下人，會自作主張，做出這種事情來嗎？
答案顯然不是的。
王后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敲擊了起來，許久之後，她方才開口說道：“恆兒，你去查查長安的底細，看看他到底有沒有問題。”
戚恆點頭應了下來。
兩人都是真心實意關心戚妄的，事關戚妄，他們自然要慎之又慎。
身為東宮太子，戚恆手下能用的人還是很多的，不過因為猜測長安身後可能會有其他人在，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手下人都
是暗中調查的，也因為如此，耽擱了一些時日，等調查結果呈上來，已經入了臘月。
入了臘月後，天氣一日冷過一日，宮裡挖的小湖泊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長壽宮的地龍日夜燒著，戚妄倒是沒有感覺到冷。
不過外面的溫度太低，戚妄大部分時間都是窩在自己的寢殿內的，看看書喝喝茶下下棋，日子甭提多消閒了。
這天他正靠坐在床上看書，翠微端著一碟子剛做好的桃花酥進來了，見戚妄一直盯著書本不放，翠微快步走了過去，抬手將戚妄手中的書拿走了。
“小殿下，您已經看了一個多時辰了，該歇歇眼了，緋紅剛做了桃花酥，您用一點吧。”
看的書被拿走了，戚妄也不生氣，活動了一下手腳，懶洋洋地站了起來。
當鹹魚的日子倒是挺不錯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日子太過悠閒，倒是少了許多樂趣。
“我曉得了，不過我剛正看到要緊處，接下來的情節你念給我聽吧。”
戚妄說著，在桌邊坐了下來，拿起銀筷便吃了起來。
翠微是識字的，來了長壽宮這些日子，也經常唸書給戚妄聽，這活兒她是做慣了的，所以在戚妄用點心的時候，她拿著書站在一旁，不急不緩地念了起來。
翠微的聲音不似一般女兒家的嬌嫩，她的嗓音偏中性，帶著一點點的沙啞，念起這種仗劍天涯的江湖生活，倒是正好合適。
在翠微念到主角一人單挑十八綠林好漢的時候，外面的宮人通報，說太子殿下來了。
沒一會兒的功夫，戚恆便從殿外走了進來，見戚妄正坐在桌子旁吃糕點，戚恆臉上不由得帶出了幾分笑容來，輕聲開口說道：“安安，你倒是消閒得很。”
戚妄笑了笑，說道：“能者多勞，哥哥是太子，自然是要比我忙上許多的。”
兄弟兩個關係好，見面也沒有那麼多講究，戚妄直接將手中的銀筷遞了過去，示意戚恆嚐嚐這桃花酥。
戚恆搖了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不必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對著甜食不感興趣，你吃就好。”
戚妄：“……”
這是說他是小孩子了？不過這具身體也不過才十六歲，算起來來也勉強算是個大孩子吧。
中的美食做得精緻，賞心悅目不說，味道也是十分出彩，戚妄每天換著花樣吃糕點，到今為止，還沒有吃過重複的，戚恆不吃，戚妄也不勉強，自己一口一個，很快便將面前的糕點吃了個乾乾淨淨。
見他吃得歡快，戚恆臉上不由得帶出了幾分笑容來，他將倒了一杯清茶遞給了戚妄，說道：“喝點茶潤潤嗓子，吃這麼多糕點，回頭小心吃不下飯了，若是不吃主食，這身體可就跟不上，你看你最近又……”
原本想要說戚妄瘦了的，然而看著戚妄那圓潤的下巴，這瘦了的話是怎麼都說不出來的。
說起來距離他上次過來也沒幾日吧？戚妄這下巴怎麼圓潤了這麼多？而且身形好像也大了許多……
這麼想著，戚恆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想到剛剛戚妄一口一個吃糕點的豪放模樣，不過一會兒功夫，盤子裡的那些糕點便都吃了乾淨。
糕點基本上都是多油多糖的，味道雖然好，可是吃多了可不就發胖了？
這麼吃下去可不成。
戚恆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翠微，開口問道：“翠微，小殿下一天用幾盤糕點？”
翠微福了福身，回答道：“啟稟太子殿下，小殿下每天大約要用六盤糕點，上午兩盤，下午兩盤，晚上臨睡前還會再吃兩盤。”
戚恆：“……”
照這種吃法，若是不胖才叫奇怪呢。
“從今天開始，每天只許給小殿下吃三盤糕點。”
翠微應了一聲，退到了一旁去了。
戚妄：“……”
過分了啊，糕點都不讓人吃了，這是誠心不想讓人好好做鹹魚啊。
戚妄有些不太高興地說道：“哥哥，我其實也沒吃多少……”
戚恆看了他一眼，說道：“沒吃多少你下巴上多了這麼多肉？”
戚妄：“……”
他胖了嗎？
雖然覺得自己並沒有胖，但是莫名感覺到心虛的戚妄還是偷偷地捏了捏自己的腰。
“……”
難怪最近覺得衣服似乎緊了一些，原本是以為長個子了，原來是因為吃胖了。
“行吧。”
見戚妄因為吃不到糕點而心情不佳，戚恆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家這弟弟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氣，幾盤糕點都能調動起他的情緒來。
不過很快
他便想起了手下人調查到的東西，臉上的笑容便淡了幾分。
“翠微，我有些話想要對安安說，你先出去，沒有我的允許，不許人進來打擾。”
翠微應了一聲，收拾了空掉的盤子，轉身離開了房間。
屋子裡面就只剩下戚妄和戚恆兩個人了，早在戚恆打發了翠微出去後，戚妄便猜到了戚恆要說什麼，算算時間，調查出結果差不多也就在這幾天了。
果不其然，等到人走了後，戚恆又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開口問了一句：“安安，你覺得長安長樂他們兩個誰比較貼心？”
戚妄有些奇怪地看著戚恆，說道：“哥哥，你怎麼突然想起來問我這個？他們跟在我身邊這麼多年，照顧我照顧得盡心盡力的，我覺得兩個人都差不多，不過如果真要說的話，我覺得長樂要比長安好一些。”
戚恆追問道：“為什麼會覺得長樂比長安好？你過去不是一直都喜歡帶著長安嗎？”
雖然長安和長樂兩個都是戚妄的貼身侍從，但是戚妄每每出去，身邊帶著的都是長安，整個宮裡的人誰不知道戚妄最看重的人是長安？
今天戚妄居然說他最看重的人是長樂，戚恆如何能不奇怪。
實際上他們這些人的感覺並沒有錯，原主最看重的人自然就是長安，畢竟長安能言善辯，可比不善言辭的長樂討喜多了，他又有許多新鮮玩意兒哄著原主，原主自然更親近他了。
不過現在戚妄代替了原主的存在，他最信任的人自然就不是長安了。
聽到戚恆這麼問，戚妄解釋道：“我喜歡帶著長安，是因為他做事兒不成，除了一張嘴會哄人逗樂子外，其他的事情做起來都是馬馬虎虎的，我明知道他做不好，還讓他去做，我又不傻？”
戚恆：“……”
傻倒是不傻，但是也聰明不到什麼地方去，要是真聰明，也不會傻乎乎地以身相許，嫁給那麼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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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戚妄都說了當時會嫁給那個獵戶是因為腦子受傷不清楚的緣故，現在人腦子都清楚了，過去的事情還是給忘了吧。
戚妄說長安就只是會賣嘴，幹啥啥不會，吃啥啥不剩，什麼活兒都幹不明白，他顧念著一起長大的情誼，便將他帶在身邊，而其他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給了長樂來處理。
“我自然是更加信任長樂的，畢竟如果不信任長樂，我長壽宮裡這麼多的事情，也不會全都交到他手中了。”
聽到戚妄如此說，戚恆臉上的神情緩和了下來，他猶豫再三後，還是決定見自己手下人調查處的一部人內容告訴戚妄。
原本他們都覺得很多事情戚妄都不需要知道，他們可以護著他平平安安長大，可是經過了這次的事情之後，戚恆他們才發現過去他們將戚妄保護的太好了，讓他不知道人心的險惡。
否則的話，不說別的，他這次掉下懸崖被人救了後，就不會腦子一時衝動，嫁給了那個山野獵戶。
太過天真某些時候並不是什麼好事，齊國皇室的人口簡單，皇室內部的算計傾軋基本不存在。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不會有其他人算計他們。
戚妄現在還在宮中便有人動了心思在他身上，以後他若是出宮開府，誰知道還會遭遇多少陰謀算計？
戚妄看著戚恆，問道：“哥哥，你想說什麼？”
戚恆深吸了一口氣，神情嚴肅地開口說道：“長安是有人故意安插到你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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