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歐是看出戚妄身上有些不對,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 既往的情況居然已經嚴重到這種地步了。
基因崩潰的疼痛感並不是常人可以忍受的，但是除了臉色蒼白些，身體瘦弱些，戚妄看著跟正常人一樣, 誰也想象不到他正承受著基因崩潰的痛苦。
雷歐見過基因崩潰的人，那些人沒一個人可以忍受這些痛苦的, 僅憑著這一點，就能看出戚妄這人有多強悍、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來戚妄比他想象之中的還要更加厲害。
雷歐是個尊重強者的人，看到戚妄這模樣, 他對戚妄便又多了幾分敬佩。
“戚哥, 飛船我們已經弄好了, 只要安裝上能源盒，便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說到最後, 雷歐的聲音也多了幾分激動之意, 他在這個廢棄礦星上已經待了十年時間，每天帶著手下人靠著撿垃圾維持生計, 再不離開這個地方，他估計都忘了自己是幹什麼的。
“那我們過去吧。”
戚妄開口說了一句, 雷歐點了點頭，跟戚妄並肩而行，一起朝著放置著飛船的地方走了過去。
嚴格說起來，現在雷歐和戚妄也算是合作關係, 不過他這人雖然看著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實際上卻並不是那種沒分寸的人。
什麼話該問什麼話不該問，他心中自有標杆，關於戚妄如何會基因崩潰的事情，他並沒有開口詢問。
要知道他們的關係並沒有好到那種程度，而且戚妄也沒有過問他的事情——就算是民用飛船，那也是飛船，普通人可不會修這種東西。
雷歐覺得，戚妄對他的身份也有猜測，不過雙方都保持著默契，誰也沒有詢問對方。
從戚妄家到飛船放置的地方有一段距離，雷歐原本打算放慢角度照顧戚妄，不過戚妄走路的速度卻並不慢，看著他那像是一陣風就能颳倒的身體，雷歐的眼神微暗，不動聲色地與他並肩前行。
兩人誰都沒有多說什麼，不過半小時的功夫，便到了飛船停放的地方。
雷歐的手下總共十三人，飛船修補好後，他們也沒有離開，全都守在飛船外面，等候著雷歐到來。
“老大！”
見到雷歐和戚妄的身影後，那十三人齊齊站了起來，快速地朝著他這邊兒迎了過來。
“老大，你來了，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糟老……”
長得跟瘦猴樣子的男人快人快語，那些話順著他的嘴便禿嚕了出來。
見自己手下人這麼口無遮攔，雷歐的面上也有些掛不住了，他抬手給了這嘴沒把門的瘦猴一巴掌，沒好氣地說道：“傑德，別再這裡胡說八道，叫戚哥。”
他這一下子可沒有留手，傑德腦門上挨了一巴掌，把他整個人都打得暈頭轉向的，不過他也是個知錯能改的，見自家老大似乎真的生氣了，傑德立馬從善如流地改了口。
“戚哥你好，我叫傑德，很高興認識你。”
說著，他便朝著戚妄伸出手去，滿臉熱切地看著他。
傑德的身材瘦弱，又長了一張嫩糊糊的娃娃臉，雖然因為長期沒有洗漱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髒兮兮的，不過從他五官上還是能看得出來，他生了一副不錯的面孔。
戚妄自然不會跟個小孩子計較，他笑了笑，握住了傑德伸過來的手。
“其實我並不介意你叫我爺爺的。”
傑德：“……”
他不缺爺爺！！
剛一交鋒傑德就敗下陣來，他哼唧了兩聲，跑到一旁站著去了，也虧得他臉上的灰夠厚，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雷歐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邀請戚妄一起上飛船，至於他手下其他的那些人，則都站在一旁，並沒有要跟著他們一起上去的意思。
他們兩個人走進了飛船內後，雷歐手下那些人便都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唉，這小老頭可不是個簡單的，你看到咱們老大面對他時候的殷勤勁兒了嗎？”
“咱們老大啥狗脾氣我們還不知道嗎？哪裡有過這種小聲小氣的樣子？你看他剛剛那模樣，還喊人家戚哥……”
“用得上的時候就叫人家戚哥，用不上的時候背地裡就喊人家糟老頭子，老大變了，再也不是從前的老大了。”
大家夥兒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最後都一致認為，雷歐跟戚妄的關係不簡單。
“從前咱們老大也不是沒有求過人，但是咱們誰看見過他像是今天這樣子了？”
“嘖嘖嘖，老大的口味還真是與眾不同！”
外面的人討論的熱火朝天，不過已經進了飛船的戚妄卻並沒有聽見。
這艘廢棄的民用飛船內部空間並不算大，房間顯得十分狹窄，不過駕駛室的空間倒是挺大的，裡面的各種操控按鈕琳琅滿目，大約是因為從不同飛船上面拆卸下來了，那些按鈕的顏色材質各不相同，搭配在一起後，倒是讓人感覺有一種凌亂的美感。
“會駕駛飛船嗎？”
戚妄打量著駕駛室內部的環境，像是隨口一問。
雷歐點了點頭：“這種民用的飛船沒有駕駛過，不過我研究了一下，飛船駕駛萬變不離其宗，困難度應該並不大。”
戚妄點了點頭，並沒有多問什麼，讓雷歐帶著他去動力室。
雷歐依言將戚妄帶了過去，到了目的地後，他指了指能源盒放置的位置，開口說道：“能源盒放進去後，飛船便可以直接啟動了。”
說到這裡，他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開口，不過語氣便比之前又多幾分嚴肅之意。
“戚哥，你應該也知道，星際航行非比尋常，能源可是重中之中，如果飛到一半兒能源不夠的話，我們運氣好能找到個適合人類生存的星球降落，可如果運氣不好的話，我們就要宇宙之中飄著了，你懂我的意思吧？”
剛剛上來的時候，雷歐已經帶著戚妄把這飛船內部全都看了一遍，這飛船的空間並不大，裝不了多少物資，如果能源不夠的話，他們在宇宙之中根本撐不了多長時間。
留在斯拉星雖然生存艱難，不過卻並不會面臨生命危險，可是如果登上這艘改造過後的飛船，那他們的命就由不得自己了。
換而言之，他們的命都系在戚妄手中的那個能源盒裡面了。
話都說到這裡了，戚妄哪裡能不明白雷歐的意思？他從空間戒指之中將能源盒取了出來，放進了動力系統之中。
“能源的問題你不用擔心，這個能源盒足以支撐幾次空間跳躍所需的能量，只是到f區的行政星，這些能量綽綽有餘。”
雷歐沒有說話，目光落在了放入動力系統內的能源盒上面，他的眼睛眯了起來，藍色的眼眸之中似乎有細小的微光在閃爍。
盯著能源盒看了一會兒，雷歐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他抬頭看著戚妄，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摯。
“戚哥，這次全靠你了。”
戚妄微微一笑：“你過譽了，只靠我的話完全做不到這一步，這是大家共同努力後的結果。”
互相恭維的話不用再說了，知道計劃可行後，雷歐是半點不想在這個廢棄礦星上繼續待下去了，問過戚妄知道他已經把該帶的東西都帶上了後，雷歐便去召集自己的手下出發。
雷歐手下這些人的凝聚力不錯，得了雷歐的命令後，他們立刻便準備了起來，不到半個小時的功夫，大家便都登上了這艘民用飛船。
駕駛飛船的人很快就位，看到那個坐在駕駛座上的瘦弱男人的時候，戚妄並沒有多少意外的情緒。
雷歐的來歷不簡單，他手下這些人不會是庸碌之輩，這些人的精神力最低的也是b級，體力則一水兒地全是a級，就那個瘦猴一樣的男人，也擁有著a級的體力。
攏共十四個人，幾乎全都是雙a級的精英，這樣子的一股勢力，到哪兒都不會被埋沒起來了。
若是單純地想要離開斯拉星，辦法可多得是，且不說在星網上釋出求職資訊，在那每年一次倒垃圾的飛船過來的時候，憑著他們的精神力和體力，飛船上的人不會不同意讓他們跟著離開的。
不過他們這些人卻硬生生地在斯拉星蹉跎了十年時間，想來應該是有些秘密不能洩露的。
斯拉星實在不是個能讓人捨不得離開的地方，上了飛船後，大家夥兒都在討論著離開這裡後的美好生活，等到飛船騰空而起，穿透大氣層飛出去的時候，這些人更是興奮得嗷嗷亂叫。
廢棄民用飛船修修補補成的飛船效能自然比不上這些人從前乘坐的那些飛船，不過這種時候，他們也不會計較什麼舒適性——能有一艘飛船讓他們坐就不錯了，還有什麼好嫌棄的？
“十年了，我終於又近距離接觸到了星空，我真的太高興了。”
“十年啊，整整十年，人們能有幾個十年？”
“我們這長時間沒有出面，那些人會不會以為我們已經死了？”
“他們想得到是挺美的，就算他們都死了，我們也不會死的。”
“就是，今日我們龍躍於淵，我們定要他們這些垃圾好看！”
“撿了十年垃圾，你是不是把自己腦子都撿沒了？龍躍於淵是這麼用的嗎？”
飛船飛出了斯拉星後，便沿著星圖規劃出的航行路線朝著f區的行政星飛去，這艘民用飛船損毀嚴重，能恢復人工駕駛已經不容易了，自動駕駛功能根本不存在。
以雷歐為首的五個人坐在駕駛座位上認真駕著飛船，剩下的那些人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聊天打屁。
而戚妄則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上面閉目養神。
他身體內基因崩潰的速度越來越快，許是因為基因崩潰所導致的原因，戚妄整個人看起來十分蒼老——這也是雷歐最開始的時候會叫他糟老頭子的緣故。
不過戚妄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哪怕因為基因崩潰他的身體在承受著常人無法忍受的痛苦，可是表面上卻根本看不出來，除了臉色略微有些蒼白，唇上的血色稍淡了些外，他看起來就像是睡著了似的。
雷歐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當看到戚妄似乎已經睡著，他的眉頭皺了皺，示意手下們動靜小上些。
戚妄基因崩潰的事情雷歐並沒有跟自己手下人說，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手下，不過他的這些兄弟們他自己清楚，看起來一個個都挺不靠譜的，實際上他們的心腸還是挺軟的，如果知道戚妄正承受著基因崩潰的痛苦，估計會忍不住想要多照顧他幾分。
不過雖然雷歐跟戚妄的來往並不多，對他這人倒是還有幾分瞭解的，能忍得住基因崩潰的痛苦，在那種折磨下都面不改色的戚妄顯然是個狠人，他並不需要同情。
從斯拉星到行政星正常情況三天的時間就可以到達了，不過鑑於他們的飛船無法自動駕駛，需要人工操作，再加上是廢棄飛船改造來的，速度方面肯定要控制一些。
要是飛到一半兒飛船散架了，那樂子可就大了。
十天之後，他們的飛船進入了行政星的港口——也虧得f區是塔拉帝國的邊緣星域，管理並不嚴格，否則的話，像是他們這樣子沒有正規行駛證的飛船根本不可能在港口停靠。
他們的飛船破破爛爛的，停在港口的時候，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不過大家夥兒見到飛船上下來的那些人後，視線很快就移開了。
看著就都是些窮鬼，實在不需要人投入多少的注意力。
不過這群人並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進入了行政星後，便去相關部門了領取了個人終端。
進入星際時代後，每個公民出生後，他的資訊便自動錄入了星網之中，個人終端是政府免費發放的，因為跟精神力繫結，所以也不怕人冒領。
掃描了雷歐等人的身份之後，確認無誤後，個人終端便發放給了他們，當了十年野人，現在終於又有了個人終端，雷歐那群人就甭提多興奮了。
然而興奮了沒多久，他們想到自己賬戶裡面的餘額，臉上的喜色瞬間消失得一乾二淨。
有了身份，卻沒有錢，人生艱難至此……
眾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了他們的老大，等待著雷歐指示。
他們能安安生生地在廢棄礦星上靠著撿垃圾生存了十年時間，心性毅力可見一斑，斯拉星那種地方都困不住他們，現在條件再苦，總好過之前撿垃圾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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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雷歐正在跟戚妄交涉，想要繼續跟戚妄同行。
“戚哥，行政星是買不到基因修復液的，d區才有這種東西，你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萬一出什麼事情，我們在旁邊也有個照應。”
雖然不清楚像是戚妄這樣子的人如何會流落到斯拉星那種地方，不過雷歐清楚地知道戚妄的能力有多強悍，像是他這樣子的人不會籍籍無名，跟他打好關係，對他們來說百利而無一害。
拿到個人終端後，雷歐便登上了星網，他看到了不少訊息，現在的形勢不容樂觀，他們還不太方便把自己暴/露出來。
至少在聯絡上可靠的人之前，他們不方便露面。
十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們的存在還不足以讓人忘記，以那些人行事的狠辣程度，在到達a區之前暴/露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雷歐還準備了很多話想要勸說戚妄，然而他才剛說了不想跟前分開，想要跟他一起行動，接下來的那些話還沒有說，戚妄已經鬆口了。
“可以，沒問題，不過我會在行政星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如果你們願意等我的話，這件事情可以商量。”
雷歐沒有想到戚妄會如此好說話，詢問過戚妄會在這裡停留多久，確認時間並不長後，雷歐點頭同意了下來。
跟戚妄確認完畢後，雷歐跟自己的手下說了他的打算。
“我們聽老大的。”
雷歐和自己的手下都是一窮二白的，之所以要跟戚妄一起行動，也是有先找戚妄借錢應付過眼前危機的打算。
然而……
“我沒錢，我要是有錢的話早就專門僱一艘飛船來接我了，用得著坐那隨時都會散架的飛船嗎？”
雷歐：“……”
所以他們是一群窮光蛋的組合？
不過雷歐很快便見識了什麼叫白手起家，什麼叫日進斗金。
戚妄把能源盒和手上的空間戒指都賣掉了，一躍從窮光蛋變成了坐擁千萬星幣的人。
“雖然我沒有存款，不過我有賺錢的能力。”戚妄如是說道：“只有你們才是窮人，我並不窮，只要我想，分分鐘能賺到足夠多的錢。”
雷歐：“……”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
戚妄：錢對我來說，只是隨手可得之物罷了。
窮光蛋雷歐：我覺得我有被冒犯到。感謝在2020-02-29 23:42:31~2020-03-01 21:28: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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