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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月色

直至親身經歷, 這才明白為何蝕日州各地的屍體能趕赴在同一個地方。

連日來, 小黑手分隊都是採取的蹲守策略, 挑選的是常年發生屍體失蹤案的地方,也許是他們的氣息太過於明顯, 壓的邪祟不敢出現異常。

這次明鴻軒立功心切,危羌又狠心給他們符籙, 這才將神識融入到剛死的屍體內,這才瞞過了邪祟。

謝冰今日所附身的, 便是剛因病去世的小姑娘, “她”的手指剛硬無比,完全不是屍體的模樣。

長長的指甲鋒利異常,力大無窮,徒手便撐起來棺木, 展開醜陋可怖的蝴蝶翅膀,這最起碼要三品殭屍!

最讓謝冰震驚的是, 這蝴蝶翅膀, 還特麼的能飛!

真的能飛!

這不是殭屍, 這是飛僵啊!

這簡直是墳頭放鞭炮——嚇死人。

謝冰的神識沉入在屍體內, 根本無法有作為,只能任由飛僵飛到了夜幕中,凌空而去。

謝冰心情越來越沉重, 這種飛僵,魔修多是不屑於做出來的,運用屍體魂魄, 多是冥修所為,難道這一切都是冥修搞的鬼?

然而這樣長時間,大量的鬼動作,加上太虛派派出去幾波修士都無功而返……怕是棘手的很。

冥修與魔修不同,正邪大戰之前冥都動亂,冥王已然身死魂滅,殘軀被鎮壓在西北方駐地的鎖幽塔內。冥修群龍無首,勢力低微,這些年來全靠著魔宮苟延殘喘。

是以冥都雖然與魔都結盟,勢力卻並沒有擴大到不可能收拾的地步,仙都為了剿滅魔都,前些日子特意與妖都聯手,怕是冥修難以支撐……

難道是因為如此,冥修這才做出來這樣的事情?

謝冰百思不得其解。

她的神識沉穩不動,隨著飛僵破空而行,醜陋的翅膀刮出來的風都是死氣瀰漫。

直至……

遠方煞氣沖天,是亂葬崗!

今夜無月,昏沉沉的夜幕下,謝冰借由飛僵的眼,看到亂葬崗外圍幾個抱劍隱秘在樹叢裡的身影。

是羅竹雨他們。

高空之上,謝冰絕望地閉了閉眼睛。

……怪不得太虛派一直查不到異樣,這些屍體是自己長了翅膀,自己飛到天上再飛到亂葬崗中心的!

……

死氣與煞氣越來越濃烈,到處是深不見手指的迷霧,陰森恐怖。

飛僵終於從天際落下來,僵硬地邁動著肢體,往最濃郁處走去。

黑霧拂過,謝冰沉下心來,即將要看到幕後搞鬼之人了。與此同時,謝冰也做好了隨時溜號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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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棧內。

危羌霍然睜開眼睛。

他快速地從床上翻身坐起,拍醒了隔壁床的明鴻軒:“醒醒,謝冰的符籙有異!”

明鴻軒驟然驚醒,他沉浸在棺木中幾個時辰,逼仄恐懼的氣氛讓他有些沒回過神來,“謝冰?……謝冰潛藏的屍體有異常?”

他悚然驚醒,站起身來往客房裡衝去。

除去三個蹲守在亂葬崗山谷口的,剩下四個人用了移魂符籙,他們三個都沒事,只有謝冰依舊在沉睡中。

並且……根本無法喚醒。

丁松急匆匆地飛出窗外檢視謝冰附身的棺木,回來之後臉色慘白,“棺木被移開,裡面的屍體已經不見了。”

危羌閉目,良久睜開眼睛,搖頭:“謝冰的神識距離太遠,甚至有可能到了亂葬崗,移魂符籙失去了聯絡。”

“還等什麼?謝冰有危險,快去救人啊!”丁松持劍便走。

危羌攔住了丁松,平凡的臉上毫無波動:“她身體在這裡,神魂縹緲無蹤,你如何去救?救什麼?”

丁松怔怔,啞口無言,“那我們幹等著?”

“按照原計劃,不論誰被選中,遇到危險自行掐斷移魂符籙返回。”

“有移魂符籙保護,謝冰遇到危險自會脫離屍體,她肉/體在這裡,我們保護她肉/體才是正經事。在剛才,我已經傳信給羅竹雨他們,在亂葬崗外接應,如此,便不會有危險。”

“那我們做什麼?幹坐著等?”

“等謝冰回來,哪怕只是進了外圍看一眼,想必我們就會知道追尋已久的答案,現在,我們要覆盤事情發生的經過。”明鴻軒冷靜地說。

丁松原地繞了一圈,跺了跺腳,坐在了一邊。

夜色濃郁,房間裡點了燈。

搖曳的燭火映在明鴻軒側臉上,他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我們要搞明白,被選中的是‘謝冰’,那麼她附身的屍體,究竟有什麼特殊??”

“我是個中年婦人。”危羌將自己選中的剛死之屍生平一一講述。

丁松沒好氣地說:“我是個老年老頭。”

“謝冰呢?”

“是個年輕女子,未曾婚配便得了重病死了。”

明鴻軒輕敲桌面的手指頓住,“……未婚女子?”

亂葬崗最中心處。

幾十個飛僵緩緩地向著中央而去,一路上,謝冰藉著飛僵的餘光看清楚,這幾十個新鮮出爐的蝴蝶飛僵都是年輕女子,這讓她心底閃過一絲異樣,彷彿抓到了什麼。

一大片濃郁的黑煙拂面而過,謝冰麻木臉……

她已經很久沒有感受到如此濃郁可怖的煞氣死氣。

遠處,穿著黑袍的身影隱約出現,她心神提起,準備看到是魔修或者冥修便離開。

最前面的飛僵停住了。

最前面一人穿著黑袍,搭上兜帽,只能看到身材高挑,極為神秘。

他走到為首的飛僵面前,隨手掀開那女子的天靈蓋,視線微微一垂,略有些遺憾地道:“裡面不是泡椒腦花真的可惜……到底不是在冥都,若是潛兄來我冥都,我請你品嚐極品腦花。”

又有一人從隱秘的黑霧中現身:“……你自己享用吧。”

話語裡全都是冷然的嫌棄。

神秘冥修隨手一抬,被開啟天靈蓋的女屍腦中幽幽飛起一隻湛藍的蝴蝶。

那女屍可怖的吼叫一聲,天靈蓋自動闔上,背後的蝴蝶翅膀漸漸萎頓,脫落在地上,變成一團幹了的翅膀。

一捧幽火幽幽亮起,焚滅蝶翅,青煙消散,消弭於無形。

女屍萎靡倒地,屍體橫陳。

而她身後的飛僵渾然不動,等待著黑袍人。

“嘖,這處子之體,倒是將我的小可愛養的肥碩。”

謝冰死死地看著黑袍人,她忽然明白了為何屍體會無故失蹤,又為何出現在亂葬崗中,不是有人偷盜屍體,而是因為冥修飼養生魂,需要的是新鮮的屍體。

……等等!

那這飼養的生魂,究竟是因為凡人快死了才飼養,還是說因為飼養了生魂,凡人才會死?

冥修需要的是新鮮的生魂!

這事兒連魔修也參與,是魔修冥修聯手的手筆。當二者兩者聯手,便可悄無聲息的滲透蝕日州,謀奪人性命。

謝冰對於冥修不瞭解,這神秘冥修是何人也不知曉,對於魔修的聲音卻格外熟悉。

她當即便聽出來來者何人:

大長老——南宮潛!

魔宮下設九大長老,一共直接管轄七州,大長老一人便獨掌兩州,勢力極大,更可怕的是,魔宮的長老們一個比一個兇殘毫無人性,大長老自然亦是。

謝冰前世到南宮無寐身邊的時候,南宮潛與魔尊正處於明爭暗鬥最為激烈的狀態,對於這位敵手一清二楚,年齡不知道多大,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本以為亂葬崗的事情只是高等魔修所謂,沒想到竟然是大長老南宮潛聯合冥修搞事情!

冥修修的是魂魄,換句話說,他們的神魂一般來說,比同等水平的劍修要強大、可怕。十幾年後大長老的實力幾乎跟顧莫念差不多了,便是現在,她的修為對上南宮潛,怕是涼透了!

來不及看冥修真容,謝冰心念一轉,必須立刻走!

黑袍下,南宮潛眸光如電。

“這裡,混入了一個不合時宜的神識。”

南宮潛話音未落,神秘冥修長袍一揮,飛僵身後的蝴蝶翅膀瘋狂顫抖,大片的黑粉散佈整個天地間,布成了籠罩殆盡的天羅地網。

南宮潛負手而立,黑色翻金的蝶粉一片片掃過,一縷神識便被困在蝶粉中,隱約可見到一抹白光。

他面容陰柔,低低笑了笑:“白色神識,原來又是正道中人。”

神秘冥修獰笑:“肉/體也就罷了,若論神識……沒有神識能逃脫我的手掌心。”

謝冰的神識橫衝直撞,根本無法抽離!

移魂符籙尋常情況下足以應對各種情況,可惜謝冰面前面對是能與南宮無寐抗衡幾十年的大長老南宮潛!

沒想到謝冰初出茅廬,竟然混入到了大佬的局中。

一團白色的光被黑色絲線捕獲,謝冰陷入到最深沉的夢魘中。

黎明前的黑暗愈發陰沉。

燭火搖曳,危羌手中符籙驟然燃燒,他瞳孔一縮,霍然站起身來,“謝冰的神識被困住了!”

“現在怎麼辦?”

“報上去?”

“報上去就意味著我們的歷練失敗了,第一次出山門任務被評定為失敗,就會影響整個人的評價!”

明鴻軒臉色變幻。

危羌沉默了。

他側頭看著床上閉目躺著的謝冰,“萬一謝冰甦醒不過來呢?”

“再等等。”

明鴻軒死死咬牙,“再等等……”

“咚咚咚。”

門外,傳來了一下一下,極為規律的敲門聲。

謝冰霍然睜開眼。

面前一書案,案上一白紙,一硯臺,一毛筆。

謝冰手中還提著一支毛筆,正在愁眉苦臉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大張白紙。

全都是論述題!每道題三十分!

——“人之於言也亦然,有不得已者而後言。其歌也有思,其哭也有懷。”

——“在己為情,情動為志,情、志一也。”

而該答題的地方,全都是空白,謝冰發現自己竟然一道題都不會,一道題都沒寫。

她當即沉默了:“……”

不會寫?

我竟然是個如此渣渣的學渣?

身為學渣,最恐懼的事情,自然是考試一道題都不會,一個字都沒寫。

現在怎麼辦?謝冰慌了。

……

“蝶魔腐蝕神識,蠶食肌理,可窺視最深處的恐懼,編織夢魘,對付神識最為恰當。這白光神識看上去倒是有膽有量,但是落在我手裡,自然手到擒來……”

“可惜了……被蝶魔之毒蠶食之後,神識也就七零八落,無法溫養我的寶貝。”

南宮潛不答,看著眼前的黑霧越收越緊。

白光已然黯淡,再有一瞬,神識盡在掌握之中。

……

蝶織夢魘內。

謝冰拿著筆,毛筆尖剛準備落下第一個筆畫,忽然,沉默了。

她眸光湛湛,將筆擱下。

一個字都沒寫?

絕對不可能!

她冷笑著將紙撕碎,碎片紛飛。

一個字沒寫,是謝冰最大的恐懼,也是最大的破綻!

這最大的破綻就在於——

文科生不可能什麼都寫不上去!

就是完全沒見過題目,只要有題目在,編也能編個三千字!

這種通體空白的試卷,完完全全,根本不可能出現在謝冰的考試生涯中。

這,就是最大的破綻!

文科生迷の自信。

紙片被撕碎,困著她的空間也在撕裂!

謝冰神識凝聚,順著裂縫直接飛了出去,冥修一定沒有料到她這麼快就突破出夢魘,這是她唯一的機會。

神識海中,月光大亮,星芒微閃,大河濤濤。

一抹溫柔的月光拉扯出靜謐的絲線,謝冰的神識順著銀色絲線直接突破黑霧,衝了出去!

“那是什麼?”

……月色?

本就是黑夜,何來月色?

南宮潛的瞳孔一縮,似是看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

身後魔修上前:“追嗎?”

南宮潛斂了斂眸,冷冷地道:“神識脫困,追不到了,罷了。”

冥修一臉震驚地道:“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突破我的蝶織夢魘?”

夢魘還未消散,他難以理解,瞬間將自己神識也衝進蝶織夢魘內,待他看清楚這裡面的夢魘,恍恍惚惚地吐出一口血,“……這是什麼噩夢?”

南宮潛:“怎麼了?”

“竟然有修士的夢魘是做不出來的空白試題??”

南宮潛:???

心狠手辣的南宮潛,理解不了!

“這是什麼修?”

“不知道啊!好奇怪的路數。”

“亂葬崗密事被探聽到,我們必須儘快撤離。”南宮潛眉頭蹙起,“那群正道修士,怕不會善罷甘休。”

黑袍冥修陰涔涔笑起來:“無妨,蝶魔可侵入神識,她神識腐化,重傷必死。”

南宮潛沉默了,他想到了那一抹溫柔月光,斂去了眸中的異樣。

“但願如此。”

客棧內。

“不能再等了,天都要亮了,謝冰要涼了!”丁松忍不住道。

明鴻軒一身白衣,坐在椅子上,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頭。

他便要開口,忽然躺在床上的謝冰“肉身”驟然吐出一口血!

“!!!”

眾人立刻站起身來,圍了過去。

謝冰被一口血嗆了一下,咳咳咳地坐起身來。

與四張臉對視。

明鴻軒、危羌、丁松……還有蝶公子??

胡亂拿帕子捂住嘴裡吐出來的鮮血,謝冰悶聲問:“蝶公子,你怎麼來了?”

丁松:???

“有沒有搞錯?睜眼就看美人?你趕緊匯報情況啊!”

蝶公子擔憂地看著謝冰手中染紅的帕子,雙手舉起來一本厚厚的書籍,“全本《西廂記》我都默寫好了,只是……你吐血了,先療傷吧。”

謝冰又吐出一口血,“先給我書。”

《西廂記》一定就是指定教材其中一本!!

療傷?療傷哪兒有考試重要!

她急不可耐,一把就要抓書,然而神識受損,手指有些發顫,一手抓著書,另外一隻手落在了蝶公子的手腕上。

然而,耳畔靜悄悄的,沒有系統提示聲音。

這不是教材?

謝冰死死盯著蝶公子。

丁松瞪著謝冰,眼睛都直了:“快死了還要摸一把???”

“不對……”

謝冰依舊不答,她想到什麼,她死死盯著蝶公子。

蝶公子身體微微一僵,勉強笑道:“哪裡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問:行走江湖靠的什麼?

謝冰:瞎編亂造,胡說八道

——文科生胡扯技能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