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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第171章

大年初五, 嘉佑坐在謝玉璋的次間裡等她。她們兩姐妹, 常在一起吃午飯。

嘉佑本是沉默地拆著一個九連環——這種簡單且重複地動作,是她最喜歡做的事。

此時謝玉璋在前院, 屋裡的大侍女都跟去了。次間外面打簾侍女和茶水侍女在竊竊私語。

她們的聲音其實很低,但嘉佑這些年不怎麼說話, 聽力變得極為敏感。

“陛下今天會來嗎?”

“前晚來了,昨晚沒來, 今晚或許會來。”

聽到“陛下”這個字眼的時候,她的手停住了,沉默地抬起頭。

侍女聽到九連環的聲音停下,打簾進來,問:“十九娘是不是口渴了?”

嘉佑點點頭, 侍女便去端了飲子來。

陛下—— 嘉佑喝著溫熱的飲子, 安靜沉默, 可是腦子裡全是這個稱呼。

又有侍女從前院回來傳話:“殿下讓十九娘別等她了,今天田莊的管事們都過來給殿下拜年, 一時半會怕是忙不完。十九娘自己先用飯吧。”

嘉佑點點頭, 收起九連環, 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這日到了天黑吃完晚飯,洗漱過, 拆了頭髮,侍女給嘉佑梳著頭。

嘉佑卻開啟了妝臺的抽屜,取出一隻扁扁的匣子,遞給侍女。

侍女“咦”了一聲接過來, 開啟。裡面全是小巧可愛的金錁子,梅花紋、海棠紋、如意紋,各種花式都有。侍女道:“這不是殿下給十九娘的嗎?”

嘉佑點點頭,又用下巴點點外間的侍女,道:“賞。”

嘉佑竟然肯說話,侍女又驚又喜,心道明天一定得稟告給公主殿下。她又歡喜地笑問:“是要賞給大家嗎?”

嘉佑又點頭。

“初一都賞過一回了,又賞。”侍女開心地說,“十九娘對大家真好。我這就去分給大家。”

她說著,捧著匣子出去了。

外間的侍女們也輕聲歡呼,大家一起去外面喊人,聚在耳房分賞。此時,嘉佑的正房裡便沒了人——晚秀姑姑隨丈夫回老家過年去了,又是喜慶節日,年輕女郎們不免便鬆懈了些。

等侍女再回到寢室,看到床帳已經放下來了,還輕聲咦了一句說:“已經睡了?”

嘉佑雖然不說話,但也從不生事,其實非常好照顧。

她便熄了燈,退到次間去了。

這天晚上李固果然來了。

他昨晚沒來,因他自己知道,他不可能天天到宮外去睡覺,是以他在謝玉璋這裡休息過一晚,第二日便留在宮裡,試著自己入睡。

只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紫宸殿裡明明燒著地龍,始終讓他覺得冷。兒臂粗的牛油燭,抵不住墨一樣漆黑的夜色入侵。

每失敗一次,他便得到謝玉璋這裡來補一覺。今天,他便又來了。

謝玉璋見他來,便知道他的嘗試又失敗了。

“要吃些東西嗎?”她問。

他說:“不用,來之前吃過了。”

謝玉璋便說:“那早點睡吧。”

他若昨晚沒睡著,就又是兩天沒睡了。

謝玉璋喚了侍女進來伺候他洗漱。

侍女都退下了,李固卻還不想睡:“說說話。”

謝玉璋詫異:“還不困嗎?”

李固道:“困,但還想和你說說話。”

謝玉璋無奈,只得和他在榻上坐了。

“崔氏、鄧氏的父親這幾天一直請罪,我今日見了他們。”他說,“我告訴了他們這個事到此為止了。只是我不想再看到他們,叫他們從雲京滾回河西去。”

謝玉璋點點頭,問:“宮裡現在三位公主、三位皇子,但他們的母親都降為才人了,已經沒有資格再親自撫養孩子了。你打算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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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固頓了頓,道:“我還沒想過。”

謝玉璋“唔”了一聲。

李固問:“應該怎麼辦?”

謝玉璋道:“陛下看著辦就行。”

李固道:“玉璋。”

謝玉璋只得道:“西邊的延福宮、延壽宮,前後是挨著的,不知道陛下以前去看過沒有。那兩宮的格局與別處不同。延福宮以前是給小皇子們住的,延壽宮是給小公主們。嬪以上才有資格親自撫養孩子,位份低的人,孩子都被放在那裡一起養。各有乳孃和專門的教養尚宮。”

她頓了頓,又道:“只三公主和三位皇子都還小,若在平常人家,還是離不開母親的時候。你若不願這樣,便罷。你若照做了,莫讓人知道是我告訴你的,平白讓我招人恨。”

李固本正在考慮她適才的話,不料聽她這樣說,微詫,道:“你在乎她們?”

“怎能不在乎。”謝玉璋道,“都是你的枕邊人呢,都是你孩子的母親。現在雖一時不如意,或許將來哪一日重新得了寵,或者母憑子貴了呢。”

“不會。”李固漠然道,“因我是個心胸狹小之人,從不輕易原諒人。”

謝玉璋將茶盞放到他面前:“你再心胸狹小,世上可還能有心胸寬廣的人麼?”

她自己也端起茶盞,剛剛沾唇,卻聽李固道:“玉璋,你不必在乎任何人。你是一品公主,大穆女子,以你為最尊。”

謝玉璋叫那茶燙了一下唇,放下茶盞,沒好氣地說:“是,是。”

李固問:“你不信?”

謝玉璋道:“我信。只這話以後別說了。我是個外姓公主,你以後還會封妃,還會立後。這話讓別人聽見,回頭記恨我。”

李固道:“我不會有皇后。”

謝玉璋道:“遲早得有。”

李固道:“你若不為後,我便沒有皇后。”

謝玉璋道:“你困得頭暈了,該睡了。”

李固道:“你沒膽子聽我說嗎?”

謝玉璋惱火:“聽你嘮叨需要什麼膽子。”

李固道:“那我便告訴你,玉璋,我至今未立後,便是因為你。”

“這是怎麼著,我好好在家裡坐著,天降一口大鍋?”謝玉璋道,“你自己都承認過,逍遙侯府還在時,根本未曾考慮過立我為後。”

“是,我承認。”李固道,“只我這個人十分可笑。我十分清楚不能立你為後,可內心裡,又不願意有另一個女人身份高過你。他們一直催我立後,我便不肯。”

“我竟成了本朝沒有皇后的罪人了。”謝玉璋惱火極了,“你要這樣說,乾脆把我的公主封號收回去得了,我也不做這勞什子公主了,擔不起這罪名!”

“你若不願做公主,”李固竟然點頭,“做皇后亦可。”

謝玉璋氣結。這個人不是“訥於言”嗎?他怎麼突然不訥了?

李固看著她,沉聲道:“玉璋,以前你曾指責我‘心中有妻’,我現在心中已經無人,唯有你一人。我想許你為妻,立你為後。玉璋,答應我。”

他神情嚴肅,眉間全是認真。

謝玉璋道:“我……”

她垂下眼眸。

李固屏住呼吸。

謝玉璋抬眸看他片刻,道:“我……喜歡你呀。”

李固一呆。

“我喜歡你這個人。”謝玉璋道,“我也知道你也知道我喜歡你,我更知道你也喜歡我。所以我們兩個人現在在一起多麼的好。我知你所想,你知我所念。”

“我知你喜歡我,所以什麼都敢說。”

“你知我喜歡你,所以相信我都是為你好。”

“就這樣,多麼好啊。為什麼一定要改變現在的樣子呢?我就想,我就想一直這樣下去。我只怕一改變,便再也沒有這樣好。”

李固看她半晌,道:“你是個膽小鬼。”

謝玉璋欣然道:“我是。”

但李固心裡明白。歸根到底,是謝玉璋覺得他不值得她放棄眼前的好,去面對為後要面臨的挑戰。

去承擔責任,履行義務,為皇帝管理好後宮,教育好皇子皇女——其中的難度,不是一家一宅的主婦可比的。

看他神情黯然,謝玉璋又心軟了。

她下榻到他身邊,扯他的袖子:“睡啦。”

她這樣嬌儂軟語地溫柔對他,李固心中更加澀然。

他“嗯”了一聲,正準備起身,門外卻響起侍女稟報的聲音:“殿下,十九娘院裡的人有事稟報。”

十九娘便是謝玉璋的妹妹,從前的一個小公主。她是個有問題的女郎,幾乎不能說話。軍隊中偶爾也會出現這樣的人,主要還是因為受了刺激。

這個時間會找過來,定是有事。

李固道:“你去。”

謝玉璋放開他便出去了。很快李固聽到外面有一些響動,越來越遠,像是離開了正房。

看來是去她妹妹那裡了。

李固便在房中等謝玉璋。他將手肘支在榻几上,撐著頭,閉上了眼睛。

有人推開了槅扇的門,輕輕走了進來。

侍女們是不敢不通稟便進來的,難道是她回來了嗎?這麼快?

李固睜開了眼睛,卻看到一個面色如雪如霜的少女。

嘉佑一直就躲在夜色裡。

冬夜很冷,但她能忍。

按照姐姐的規定,她睡下後,每隔半個時辰侍女便要檢查一次床帳,為她掖掖被子。主要還是怕她夜裡害怕。

其實不用。

嘉佑還記得最開始來到這裡,夜裡她須得用夜明珠照明才敢入睡。她還會害怕夜裡的火光。

但慢慢的,有這姐姐的溫柔照料,她漸漸地可以睡得安穩了。

這個姐姐對她很好,只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另一個姐姐。

她們的母親位份都低,從小便是她和福康姐姐一起生活在延壽宮。姐姐照顧她,比保姆尚宮還細緻。

她們兩個相互作伴,才不寂寞。

那個血火刀兵的晚上,姐姐把她塞進水缸後面,然後自己跑出去,引走了亂兵。

她最後在火光中的身影映在了她的瞳孔中,永遠抹不去。

嘉佑已經很久沒有去回憶過那些火光了。

可是今天她聽到了“陛下”這個稱呼,又使她回憶起來了。

再等等,再等等侍女就會發現她根本不在床上。她們肯定會來稟告姐姐。

嘉佑忍著凍成冰塊,潛伏在夜色裡。

終於,她的侍女張皇失措地來到了正房。很快,她的姐姐腳步匆匆,帶著許多人離開了正房。

嘉佑趁這空隙溜了進去。

守門的婆子還站在臺階下目送謝玉璋一行人離去,沒有發現身後,嘉佑溜著牆根潛入了正房。

那個當了皇帝的人不叫正房的侍女們在屋裡服侍,對嘉佑來說正好。

她推開一道槅扇,次間沒有人。

她推開第二道槅扇,那個人就坐在榻上,撐著頭,閉目小憩。

嘉佑走到了他的面前。

男人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