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_=
辛阮：^_^
好麼, 大眼瞪小眼好半天之後, 皇后心累地開口：“你們……怎麼……都喜歡問我要嬤嬤呢？”
辛阮一噎：“我……們？還有誰？！”
（嗯, 客觀的講, 那態勢還有點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意思。）
“去年林小哥兒就要過, 為的是賈姑娘煩他太多次了, 他給賈姑娘找點事兒做做。”皇后當然是聽出來了辛夫人口中的殺氣, 當時就一臉無奈地掰著手指頭, 毫不愧疚的就把幾個小子給賣了：
“今年二月份, 也不知道賈姑娘是怎麼得罪了史家小哥兒，他進宮給我請安的時候也提過想給賈姑娘送兩個嚴格點最好能把人手打腫的姑姑，我說了年前已經賞過了, 他才作罷。完了之後前兩天薛小哥兒來給我報這一個月宮裡採買的賬，說著說著還提起了他姐姐就要進宮了但是還是什麼都不會, 又不好意思去賈府蹭所以只好來問我要，然後死皮賴臉又從我這兒摳走倆才用順手了的……”
辛阮：“……”
行……吧_(:3∠)_
優秀的人啊，腦迴路都是一致的。
既然是我師弟加上我師弟的朋友那我就不計較了嗯吶～～～
可是她雖然無心再計較，皇后的血淚控訴卻還在繼續：“你們就不能好好等著今年正經被放出去的女官麼？就非得從我這裡摳我用得順手的人？”
面對著妹妹難得的抓狂，辛阮弱弱地看著皇后，小聲道：“這不是因為今年被正經放出去的都已經找了下家了麼……”
皇后一噎。
好像……也是……哈？
——宮中那種能混到五十歲才出宮的掌事姑姑, 在高門大戶裡面向來是個緊俏貨。
畢竟小選雖然每年都有，每年進宮的宮女還在一百個到兩百個之間，看上去宮女的數量似乎不少，但是很不巧，在數量不少的同時, 宮女的死亡率……略微，有那麼，一丟丟的，高。
並且死法很多樣——
知道了主子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的，得嗝屁。
得了個病但是級別不夠請太醫只能熬著的，繼續嗝屁。
跟錯了妃嬪，完事了妃嬪宮鬥失敗匕首白綾毒酒三選一，身邊宮女都得含恨嗝屁。
……
……
……
然後好容易活到二十五歲，在爭奪女官職稱這個活動上，九成的宮女都要被遣送出宮→_→
#並且這波出宮的宮女是沒辦法做人家庭教師的喲#
#連個掌事宮女都混不上的loser憑啥為人師表(ー_ー)#
而成功留在宮裡的女官們嘞，一年多半不會超過十個，而那十個女官在年紀到了出宮之前，還得在宮裡混二十五年，在這長久的宮中生活裡，死亡率……折損一半都算是那一屆女官很能苟很會玩了。
一來二去，處處是坑，到最後每年能榮耀出宮的也就五個左右，這數量很顯然是供不應求啊，很顯然是早早就約定好了出宮之後的下家啊。
畢竟京城可是一個一塊板磚砸到五個人都能有三個人是詩禮簪纓之族的地方呢→_→
“……成吧。”皇后心累道，“我可以給那些在宮裡幹膩味了的女官們一個提前出宮的機會，不過我先說啊，按規矩辦，我不會用強權逼她們出宮，出宮之後她們的品級也不保留，沒有再入宮的機會，俸祿什麼的你那邊自己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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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辛阮露出個胸有成竹的微笑，“我已經約上一個人了，她也答應了，你點頭就算完。”
看著這個熟悉的表情，皇后本能的，突然有了一點不祥的預感。
然後幾乎是瑟瑟發抖地開口：“……誰？”
辛阮笑著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就在殿裡伺候著的申尚宮。
尚宮，宮女之中的大boss，官階是正五品（比賈政還高半級），輔佐皇后管理內宮事務，皇后跟前的紅人，心腹中的心腹……
就這麼，被拐走，了？
皇后不可置信地開口：“申尚宮？”
比之於皇后的目瞪口呆，申尚宮無疑是早就準備好了要攤牌的，這時候只是溫溫柔柔還帶點要跳槽了的不好意思地笑著行了一禮：“是，還請娘娘成全。”
娘娘很懵了：“姐……姐姐是怎麼勾搭上我心腹宮人的？”
辛阮坦誠率直笑：“這不，你家尚宮大人不是還有個五六年就得出宮麼，她呀，也是個我這樣耐不住寂寞的人，始終覺得去那些個高門大戶裡面成天對著一個女孩子做一個女孩子的老師很是無趣，與我偶然得見，聽了我這個書院的構想，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皇后：：）
#我覺得不是一拍即合，就是你個混蛋勾引我家心腹#
#並且特麼我家心腹看上去還美滋滋地被你勾引#
皇后揉著太陽穴，深感這個女人對自己的威脅程度，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告誡下一個尚宮防火防盜防辛阮……
然後再回頭看了看申尚宮，最後，努力的，出口稍微最後掙扎著挽留了一下：“答不答應這個……咱們先放下，還有一個問題，剛才阿姐你也說了，不會有人願意把姑娘送到書院去讀書的，這……這我把尚宮給你也沒用啊，學生從哪來呢？難道你要藉著皇后身邊女官的身份吸引那些大家小姐小家碧玉？她沒那麼大吸引力，真的。”
“送來了我也不收。”辛阮坦然笑道，“我壓根就沒看上她們，她們也不是最迫切的需要我幫一把的人。”
皇后：“那你看上的學生是……”
“唔……薛小哥兒收留的是那些天災人禍之下已然沒有父母照顧的孤兒，並沒有男女區別的成見，基本上能救的都救，這個你知道吧。”
皇后點頭。
辛阮得到了確定的答案，這才接著道：“可薛小哥兒雖然不差別對待，書院的學子卻九成九是男孩。你知道原因麼？”
皇后皺了皺眉，揣測道：“父母雙亡的孩子只能靠自己活著，男孩子……體力和力氣終究比女孩子好些，便是去和野狗搶吃的也是男孩子搶贏的可能性大一點，這麼一來就能活足夠長的時間……至少活到被薛小哥兒救起來？”
辛阮卻搖了搖頭：“不對。”
“那是為什麼？”
“因為父母雙亡是一個過程。”
“過程？”
“對。”辛阮聲音低沉，說著……大約也是這世界上最為殘忍的話，“簡單點說吧，假設今年大旱，地裡顆粒無收，家裡沒有存量，一兒一女丈夫妻子都餓得發昏，你覺得這樣的家庭，最有可能做什麼？”
皇后……皇后沒窮過她不知道啊。
懵逼地搖頭，強行揣測著：“舉家逃難？行乞為生？”
“不。”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過的辛阮只道，“不到絕路上，家鄉還有地，他們一般都會安土重遷不挪窩，這時候就會選擇是賣女兒，用賣女兒的錢換糧食，撐過去之後第二年還能繼續種田。”
皇后心裡一跳，聰慧如她，基本上也算是猜到了辛夫人的後續。
可辛夫人的話還在繼續——
然後再進一步，賣了女兒換了一袋糧食，可糧食不夠一家人吃，一般會怎麼辦？
這不還有個老婆麼。
把老婆賣到大戶人家裡面做粗使婆子，還能再買點糧食。
可要是更加不巧一點，妻子女兒都賣完了還是撐不下去呢？
有兩個兒子，一般賣小保大。
賣到只剩下大兒子和父親……要麼父親咬咬牙把唯一的兒子也賣給大戶人家，要麼父親狠狠心，把最後一口吃的給兒子然後自己把自己賣了，要麼餓死當場，反正……
孤兒的形成真的是一個過程，災荒年景就是先賣姐妹再賣媽，最後和父親相愛相殺，要麼做奴婢要麼做孤兒。
而戰爭形成的孤兒，那就是先死父親再賣姐妹，完事了母親給自己最後一口吃的自己給餓死了。
“就因為薛小哥兒救的是沒有倚仗無處可去的孤兒，而他們哪怕有姐妹也早就賣了，所以書院之中多是男孩少有女子。”辛阮柔柔開口，“而我的學生，定位就在那些被父母提腳賣了的可憐姑娘。”
說起計劃來，辛阮真就是整個人都在閃閃發光熠熠生輝：“可能一開始管不了那麼多，可至少……救得一個算一個，第一年悉心教出八個十個來，第二年她們大了些，就能再來八個十個，教她們讀書識字，女工看賬，長大之後她們哪怕是去薛小哥兒家裡的繡坊裡面做工也能養活了自己，再還了書院在她們身上花的錢財，再將那部分錢財用來再教一批出來。”
想著將來，辛阮自己也笑：“我不求女子這一下子就能考科舉，也知道沒可能一口吃成個胖子，能讓女孩子一下子就有參政議政的權力，更不指望一夜之間那些在深宅大院裡面住著的姑娘能立刻走出來，拋棄掉女子無才便是德的觀念去好好唸書，但是我至少可以期待，這點子一個兩個聰明起來的姑娘，能成為燎原的星星之火。”
“星星之火？”皇后真就是越聽越覺得靠譜，忍不住問了出來。
辛阮道：“如果我教導出來的孩子們足夠優秀，優秀到比那些在深宅大院裡面的貴女們更加亮眼，也足夠強大，強大到她們不會被士大夫輕易地抹殺，那麼就能倒逼貴族們放棄他們認為的矜持和高貴，讓被困在家裡的女孩子能走出家門，而這股力量如果再強大一點……人都是有野心的，得了這個會更想要那個，她們有了自由，有了才華，就會有和男人並肩而立甚至一爭長短的渴望，會自己要話語權，要站在朝堂上，要和男人一樣的權力。”
辛夫人灑然一笑：“我現在就是在她們心裡種下那顆貪婪的，能燎原的火種，等到那火焰能燒了這些對女子的束縛的條條框框……我便是身在阿鼻地獄，也能含笑九泉。”
作者有話要說： 皇后：……我姐姐是幹傳銷的吧。
寶釵：（^_^）反正她師父是專門給人賣佛教安利的專業人士。
今天為什麼這麼早呢……
我九點居然要上課！
慘絕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