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想過一百種他的“買主”可能會有的形象。
嗯……
比如說滿臉橫肉, 比如說縱慾過度, 也有可能是修煉了邪道之後整個人渾身上下的氣場不正常, 再不然個別有特殊愛好的，哪怕是個女孩子把他們給買下來然後想來一波斷臂山下百合花開……也不是沒可能。
當然，也有可能買主不是人，可以頭上有犄角也可以身後有尾巴，甚至開著機甲來的拍賣會也是可以理解並且接受的……
可萬萬沒想到, 等到他們倆的拍賣塵埃落定，工作人員再次嘿咻嘿咻地把籠子抬走裝到能盛活物的儲物袋裡，再放出來，黑色的幕布再次掀開的時候，面前卻多了一個……帥哥？
帥哥風姿卓越，灩灩容光, 帥哥腰細腿長，盤靚條順，哪怕這些都不說，就那一個慵懶雍容坐在靠椅上的閒散姿態，都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精緻尊貴的味道。
嗯……這……
當然了, 帥哥什麼的……黛玉和寶釵也不是沒見過。
#畢竟他們倆都是實打實的小帥哥嘛(ˉ▽￣～) ~~#
只是問題在於……
親啊就你這麼一張禍國殃民的臉還買個毛線的爐鼎啊, 找個能修仙的介面, 去個只招收女性的門派, 上上下下前前後後左左右右地晃一圈，有的是姑娘哭著喊著願意自損修為只求一睡好不啦？
並且就你這渾身上下的氣場，我是真的不能把你和那等靠採補小姑娘上位的渣男修煉者聯絡在一起_(:3)∠)_
並且, 額……如果這還不是重點的話。
重點在於，那男人閒閒靠著扶手，一雙美不勝收的眼睛在籠子裡的兩個少年郎身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打量完了之後還摸摸下巴，“嘖”了兩聲，“嘖”到了黛玉和寶釵都渾身不適，正在準備掙脫鐐銬毀掉籠子正面硬槓的地步之後，幾乎是突如其來神來之筆地開口：“為師當年就說過，徒兒你穿女裝應該會很好看，這個楚楚可憐的樣子喲~~~太引人犯罪了真的。”
……
……
……
黛玉：……不好意思我師父不長這樣，至少你天眼都沒開_(:3)∠)_
呔！何方妖孽敢冒充我師父？！
寶釵那邊呢，卻一把握住了即將動手的黛玉，猶疑地看向那個長相華豔得驚人的青年，細看半天，詭異地從那青年眼中看到了半點熟悉的神情。
可……那也太巧了。
寶釵不太敢認。
可那男人也是極其隨性地一笑，只溫和笑道：“徒兒呀，世界上有沒有既是真的有是假的的東西？”
“！”
“又死又活的東西呢？”
“！！”
“複式記賬法用溜了，大數據分析做到什麼地步了呀乖徒弟？我的希園可還好？”
“！！！”
好……行……很可以……
“師父……”寶釵一臉臥槽地看著那男人，“您怎麼在這兒？”
法明——嗯，回家之後他顯然已經不再是個和尚了——法明大佬完全沒有一不小心把乖徒弟嚇壞了的意識，只是自己整個人都窩到了椅子上，慢悠悠地開口：“要不你先給為師解釋一下你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竟然把自己混成了晉江拍賣會上的貨物？嗯……”
法明還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寶釵如今的模樣：“以及再誇一遍，女裝真好看。為師當年就想看你穿女裝可你始終不滿足我，如今又是什麼神秘力量迫使你穿女裝的呀？還裝爐鼎？這又是哪門子的惡趣味。”
寶釵：……emmmmmmmm？
“誒還有。”把寶釵搞得方寸大亂之後，法明又摸了摸下巴，不懷好意地看了看和寶釵處在一個籠子裡的黛玉，“這誰啊，我徒弟媳婦兒？行啊你，小小年紀都成家了……”
寶釵……寶釵心說是啊，這就是你徒弟媳婦只是我還沒想好要怎麼開口邀請他一塊和我在巫山上切磋一下黃赤之道_(:3∠)_
可法明的嘴炮顯然不會簡簡單單地停駐在這裡，只聽他又帶著半點猶豫地開口：“只是拍賣會上的主持人說的是你們倆之間有一個姑娘是銜玉而生的……銜玉而生的是寶玉……”法明摸了摸下巴，“所以你們終究還是成就了金玉良緣？這麼小的年紀成婚真的沒問題嗎？還有黛玉呢？你們都成親了黛玉沒哭死……黛玉沒事吧……”
黛玉弱弱地舉手：“那個……前輩……我就是黛玉。”
法明：Σ( ° △°|||)︴
“你說什麼？！”只見法明的臉一陣肉眼可見的扭曲，隨即便聽到他滿帶詫異的一問。
“我說，我就是黛玉。”黛玉無辜地開口，“嗯，您沒有聽錯，我，姑蘇林黛玉，沒死，也不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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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明：“……”
他感覺到他的人生觀收到了成噸的打擊。
可這時候看著自家徒弟拉著黛玉的手，再想想方才他揭開黑布的時候徒兒第一眼看著黛玉的那個眼神……立刻的，法明又起來了另外一個不成熟但是極其刺激的揣測：“所以……所以黛玉是個女孩子，然後你嫁給了我徒弟？！”
黛玉：……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_(:3∠)_
“妙啊！”可法明哪裡是一個等著黛玉回應的性子，當下他作為一個腦補帝，自己都給自己腦補高.潮了，忍不住一拍大腿一吞口水，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有多麼毀他那個漂亮得能讓人倒貼的外形，“若向紅樓覓佳偶，薛君才合配香妃啊！賈寶玉什麼的讓他隨風而逝吧我要看小姐姐在一起！”
“前輩……前輩你等等。”黛玉聽得越來越不像樣，趕緊弱弱地反對了一句，“那什麼，我是個男孩子，不是小姐姐。”
“…………”
“還有，那什麼……”黛玉繼續開口，“紅樓是個什麼東西？薛君是寶哥哥我可以理解，難道湘妃是我？可我為什麼會叫做湘妃？”
法明呆滯了。
這……
“情況……啊……那個，情況是這樣。”法明一聲輕咳，覺得目前這個故事的走向還真是超過了自己想象力的極限，還是決定把話說全乎了大家一塊參詳，於是便道，“嗯，紅樓夢是曹公寫下來的一本書……嗯你也可以理解為話本子，而林黛玉是書裡面的一個人，當然了薛寶釵也是，而你們倆都是姑娘，你們倆共用的判詞是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在書裡面呢，你們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對，就是賈寶玉……”
一個故事說出來，黛玉和寶釵都愣住了。
這還就真的是……
誰還沒做過“我要是個姑娘那我們的人生得有多悲慘”的夢咋地_(:3∠)_
並且黛玉還真曾經尾隨了警幻仙姑去偷看過薄命司裡面的金陵十二釵呢。
怎麼這個故事就……就詭異的……
“其實第一次見到徒兒你的時候，我也很驚奇。”法明繼續窩在椅子上，慢吞吞地開口，“冷香丸是有的，你從小的金鎖也是有的，甚至於你從小都是被當做女孩子教養，還有個寶釵的乳名，父親早逝，有個雖然慈愛卻不怎麼通諸般事務的母親，什麼都很對，可偏偏你是個男孩……這就讓我特別苦惱……”
寶釵小聲問道：“後來呢？”
“我本來覺得這事兒賴我，可後來我覺得也不對啊……”法明嘟嘟囔囔地開口，“哪怕是蝴蝶效應，我這什麼都沒做呢，單純去看看你長什麼樣子討兩枚冷香丸嘗一嘗是什麼口味然後就把你從姑娘給瞧成男孩子了？哪有這個道理。”
“所以？”
“這是本世界級的名著，研究者自然眾多，而眾多研究那本書的人……說的是作者寫的是他自己的人生和家族，記敘的也都是那些可憐可悲可嘆的女子，這本書的藝術價值有一點說的是……作者自己是鐘鳴鼎食之家，描述鐘鳴鼎食之家的生活便寫得格外細緻，也就成為了研究那個時代貴族行事邏輯的重要材料，這一點我倒是不懷疑……”法明撓頭，揣測著開口，“我主要是覺得，生活是寫實的，來歷卻有可能是虛構的。”
“師父何意？”
法明一攤手：“就是，曹公寫的會是自己的人生，鐘鳴鼎食也是真鐘鳴鼎食，書裡面的姐姐妹妹的悲慘遭遇……也極有可能是他綜合了自己身邊姐姐妹妹加上歷朝歷代可悲可嘆的女子們的遭遇寫出來的，但是絳珠仙草就是曹公瞎編的了，實際上不存在這一種仙草，也沒什麼赤瑕宮的神瑛侍者。”
黛玉弱弱地舉手：“可是絳珠仙草是真的呀……我就是絳珠仙草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我知道。”法明好笑道，“我離開那個世界的時候見過楊二郎了，他與我說過，絳珠仙草是他親自種下的，位置確實是在西方靈河邊上，邊上確實也有個赤瑕宮，赤瑕宮宮主與楊二郎有過那麼幾面之緣，當年楊二郎便也曾經給過赤瑕宮宮主一瓶甘露，囑託他定時定期去灌溉一下那株靈草也讓靈草早些長成，後續才會有了那赤瑕宮宮主吩咐了座下童兒……嗯，也就是神瑛侍者，去灌溉絳珠仙草之事。”
“等等……”黛玉懵了，“那什麼……既然那瓶子甘露是師父的東西，我也沒欠那勞什子神瑛侍者什麼呀。”黛玉皺緊了眉頭，“可師父還是說我欠了情要在人間還完了再說……什麼情況啊？”
“你師父也很百思不得其解啊。”法明解釋道，“不過我覺得吧，或許灌溉你也是要收勞務費的？”
黛玉：“……”
“好吧。”法明看著黛玉的表情就知道因果不是這麼算的了，當下便又猶豫了一下，道，“再不然，額，你師父其實是沒想到你能夠修成人體的，畢竟草木成靈什麼的完全隨緣，別說灌一瓶子甘露了，哪怕是人參果兌了水給你灌下去你可能都沒辦法開竅，可你還是開了……不管是因為神瑛侍者成天在你耳朵邊上叨逼叨地說話，說得你心煩氣躁想跳起來打他然後就草木成靈了，還是因為神瑛侍者給你灌的時候沒掌握住火候或者是在從靈河上舀水上來接著灌險些沒把你灌死，在濃濃的不被淹死的求生欲之下，你終於生了靈智……反正你修成了人體，然後這份因緣，不好意思，記在了神瑛侍者頭上，這份情你得還。而你那時候一根草知道什麼呀，還不是別人說你要怎麼還你就怎麼還嘍，說下凡就下凡，說還淚就還淚，要不是楊二郎出現得及時一把把你拉了回來……他那草約莫就要白種了。”
黛玉：“…………”
我咋覺得上輩子我那麼慘呢？
“可是師父……”寶釵輕輕拍拍黛玉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自己皺著眉頭問，“您還是沒能解釋明白，那位曹公到底為什麼連這個都知道呀？”
法明心說我又不是曹先生我哪裡知道他開的是哪門子腦洞→_→
#我還想看後四十回呢喂#
可是看著徒弟亮晶晶的大眼睛，法明還是沒好意思坦誠自己不知道的事實，只是想了想道：“一個猜想，不一定對。”
事涉前世，黛玉不可能不關心，當下直接便問：“您且說。”
法明斟酌著道：“可能是曹公曾經神遊去過西方靈河，見到了那株修煉成人的絳珠仙草，也見到了澆水的神瑛侍者，一看便覺得這是一個好題材，一轉手就寫成了紅樓之中的一雙可悲可嘆的男女。”
“可太虛幻境裡的那些個判詞……”黛玉覺得也不合適，“您說的判詞，和我在太虛幻境裡面看到的，一字不差呀……也就是說曹公夢遊一波，在西方靈河邊上見到了給絳珠草灌溉的神瑛，多走了兩步之後便上了放春山，警幻仙姑看他看得順眼，順便邀請他看了一下太虛幻境之中的女兒家命格，回頭曹公再按照命格寫了那些個女兒家的故事，並且您也說姐姐妹妹的遭遇都是真的，那也就是說，他身邊那麼些姐姐妹妹的遭遇，綜合起來就可以等於警幻在太虛幻境裡給十二釵寫的判詞？”
這操作出現的機率……天道和我有仇吧這麼算計我？
“很難完成的巧合就等於不存在。”法明又道，“所以，我揣測的是，曹公最多就是夢遊見過神瑛侍者給絳珠仙草灌溉靈露，知道了離恨天，知道了灌愁海，隨後便揣測出了後續會有絳珠仙草下凡給神瑛侍者報恩的事情——你也知道，在人間嘛，小仙女下凡嫁人的話本子簡直不勝枚舉——然後曹公就從這裡出發，用他身邊姐姐妹妹的遭遇，寫了十二個遭遇慘淡得聞者傷心見者落淚的姑娘，成就了一本讓人肝腸寸斷的書。”
目前為止還是可以想象的範圍之內，黛玉便也認可了這個猜想，只是又問：“然後呢？”
“然後，可能不太巧。”法明幽幽道，“這書被警幻仙子……額，或者被神瑛侍者看到了，並且他們……想要你的法力，想要你的身體，想把你剝皮拆骨吃乾淨並且讓楊二郎完全沒有給你討回公道的機會，然後一看這書覺得，誒不錯，於是，就按著曹公寫的劇本走了，給你安排一個孱弱之極的身體，安排一個早逝的母親，一個差點死在了權力傾軋裡的父親，一個五服之內啥人不剩的家族，等你家什麼都沒了，你自然會去你外祖母家，遇上那個這輩子最大的孽緣。”
劇本是個好劇本，拍出來藝術性滿滿，賺了人各種眼淚，每個人在其中都可憐可愛，讀下來讓人唇齒留香。
只是，被迫去按著劇本走的絳珠仙草可能就會有那麼一丟丟的苦逼了……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法明最後嘆了一口氣，“天道給你留的那一線生機，便著落在瞞著警幻，讓你生成一個男孩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沒有道理！
我就問你們我瞎編得有沒有道理！
但是我是瞎編的瞎編的，千萬別當真，曹先生晚上也別來找我。
我只是一隻可憐的小貓咪呀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