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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又見小甜甜

所謂大傳臚, 指的便是天下讀書人都無比嚮往的傳臚大典。那一日天子盛裝, 百官恭候, 內閣大學士親捧皇榜, 鴻臚寺官員的聲音響徹皇宮, 萬眾矚目之下, 狀元榜眼探花依次而出, 受天子褒獎, 得同年欽慕, 端的是隆重無比,讓人能從身到心地得到滿足和舒心,個別經受不了誘惑的忌諱從此肝腦塗地為皇帝陛下奉獻終生。

而相對的, 小傳臚的排場……

小傳臚沒有排場→_→

皇帝說在御書房見就御書房見,說養心殿外候著那就候著, 哪怕說是御花園的花開的很好,朕在御花園等諸卿來賞花,你也得乖乖到位。

需要說明的是,如果是在御花園賞花就得小心著點了,因為這極有可能出現“哎呀,兒臣並不知今日父皇在此宴請新科進士”的受寵公主出現, 然後(在當日最帥氣最合姑娘心意的進士面前)遺留下自己的髮簪香囊手帕,隨後新科進士自己也沒能抵受住這糖衣炮彈的誘惑撿起了那個女子貼身之物,最終被皇帝陛下(帶著猥瑣的笑容)賜婚以成就一段佳話的事情。

說起這個,林如海還一本正經提醒黛玉,皇帝給自己親閨女賜婚, 那也是希望公主和駙馬能對得上眼,不至於駙馬養外室,公主睡面首的,所以多多少少也會追求一波兩情相悅,公主不喜歡的人陛下也不會亂點鴛鴦譜,駙馬看不上公主的話皇帝也不會強行逼婚,所以如果出現在黛玉面前的姑娘沒有讓黛玉一看到便喜歡上,完全挪不動步子的話……

別說什麼帕子香囊不能撿,便是那位貴女落水溼身眼看著即將嗝屁,你都要正人君子地去叫人,而不能自己跳下去撈公主→_→

人命關天?

沒有人命關天。

宮裡的池子都淹不死人,真落水了只能是因為那位貴女過於喜歡你,情緒太迫切,太需要你做出點什麼反應來方便她求親爹賜婚。

黛玉……黛玉瑟瑟發抖地受教(⊙x⊙;)

隨後又覺得這有點不太對,還是疑惑道:“爹 ,這不能吧……御花園已經算是皇宮的內宅部分了,怎麼能允許外男出入呢?”

林如海失笑,用一副“傻孩子,你還是太年輕太拿衣服”的長者臉看著黛玉,幽幽道:“可陛下都不在乎,別的人瞎操心個什麼勁兒呢。”

黛玉:“……”

“男男女女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啊,從來都是無能的男人瞎編出來約束女人的。”林如海摸了摸黛玉狗頭,道,“因為他們一輩子大約沒有別的什麼彰顯自己很有用很重要的機會了,只能在自己的女人身上找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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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女人們呢,一開始或許有反抗,或許沒有,可到了咱們這個時候,絕大部分姑娘都已經接受了這些規矩並以之為金科玉律,用它來限制自己限制別人,自己反而成為了那規矩的忠實擁蠆,自己人都不願意體諒自己人。

這也是一種奇怪的心態吧……一如多少女子明明自己年輕的時候做小媳婦也是受盡了婆母欺負,變老了之後本來應該極其能體諒姑娘家作為媳婦兒的不易,結果呢,她們反而成為了最會作威作福為難人的婆婆,也不知道是什麼毛病。”

黛玉:“……”

爹你嘴毒起來真的很沒朋友……

以及你這套理論是不是在瞅著祖母和母親鬥法的時候總結的啊,你這個表情看上去彷彿很有故事→_→

“怎麼,不信啊。”林如海瞟了黛玉一眼,笑著又道,“真的,皇后當年那也是個以夫為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心給夫君操持家務生個嫡子的傳統婦人,第一次見為父的時候眼珠子都不敢往為父這裡多看一眼,遞茶水的時候手指尖碰過了為父的衣角都恨不得回去把手指都剁了以示貞潔,你猜後來怎麼著?”

黛玉:“怎麼著?”

“陛下就強令她跟著為父學怎麼管外面的男人,怎麼分析各類訊息,朝堂上各類力量的博弈和各個大臣們時間千絲萬縷的派系關係。”林如海笑道,“一開始那還是個小姑娘的皇后可是嚇壞了,又是哭著說女子不能干政,又是說這樣子別的女人又要如何看妾呢,每每和為父相處時,都恨不得在自己臉上手上包個十七八層面紗。”

黛玉: ⊙v⊙!

這個好玩。

“然後呢?”

“然後那時還只是個親王的陛下就說了,夫為妻綱和女子不能干政你選一個唄。”林如海忍著笑道,“選前者你還是朕既寵愛又尊重的正妻,後者那你還是正妻,但是寵愛就算了,老老實實做個管家婆罷,孤沒辦法寵愛一個既不聽孤的話對孤還沒用的人。再說了別人怎麼看你那重要麼,我懂你敬你,愛你憐你,尊你重你,不就完了→_→”

黛玉:……#萬萬沒想到陛下你是這樣的陛下#

#這樣一看竟然還有兩分可愛#

#情話滿分!#

“後來呢後來呢?”

林如海一攤手:“皇后被陛下說得紅了眼眶,卻說還要多考慮幾日再做打算,然後一連半個月陛下都沒進她的正房,連月圓之夜都沒給她一個正妻該有的體面,也不知王府裡面的妾室都給了她什麼氣受,反正她再見到我的時候瘦了一圈,眼睛卻亮得發光。我那時候就知道,一個能與長孫皇后那等女子媲美的賢后苗子,出現了。”

而事實證明,這位皇后比歷史上操勞到死,三十六歲壽終正寢,徒留一串小蘿蔔頭沒了娘,長子被廢,次子失意,小兒子還(彷彿沒見過女人一樣)喜歡上了自己小媽的長孫,幸福多了。

如今的她,年將五十,人老珠黃,皇帝還是會初一十五的到她宮裡,宮裡再得寵的妃嬪也越不過她去,地位穩如老狗,連自己姐姐幹出了那些事都沒被遷怒,辛家如今已經沒個拿的上檯面的男人了,都還是大周數一數二的家族,哪怕太子被禁足了她都一點不害怕,因為她所出四皇子李鴻也是人中龍鳳,隨時可以被拔成太子。

換了別的妃嬪你試試?

早特麼脫簪待罪打入冷宮,所出皇子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家族也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落得一片白茫茫大雪真乾淨了。

“咱們這位陛下。”聽完了整個故事,黛玉忍不住笑道,“年輕時候還真是個有趣的人呢……”

“可不是。”林如海笑了笑,最後看了看黛玉一身的裝束,確定沒個錯漏之後才最後多續了一句,“他的癥結也是最好抓不過,所以你也不用緊張,該怎麼樣怎麼樣就是了。”

黛玉輕輕點頭,隨即便辭了林如海,上了去皇宮的馬車。

————

進宮,那也分情況。

殿試拜見這種嚴肅的場合,就得讓準進士們找個地方集合,按著會試的排名列隊,再由司禮監的內侍帶著大家夥一塊去保和殿,然後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可這種沒有定製的召見,那就隨意很多。

就像黛玉才在宮門口下了馬車,便有個小內侍迎了上來,確認了身份之後便恭恭敬敬帶著黛玉一溜兒過了皇宮前頭用來辦公的諸多場所,晃晃悠悠到了內閣駐地邊上不遠處的杏園。

而杏園門口,三皇子李沐正用他那副姿容絕俗,渾身仙氣,一錯眼還讓人差點以為是世外高人的皮囊迎接著新晉學霸們,見著黛玉這麼個熟人,還露出了一個極其燦爛的笑容來:“玉哥兒好啊,一別小半年,你都是會元了,恭喜恭喜。”

黛玉臉上也帶著無懈可擊的笑,對著李沐一個禮便行了下去:“拜見殿下。”

李沐哪肯讓黛玉把那禮行完,自然是上前兩步把黛玉扶了起來,笑道:“不必多禮,另外九個都已經在杏園裡玩兒上了,我帶你過去吧。”

“誒?”黛玉微微皺眉,“不是陛下……”

“父皇說年輕人玩兒年輕人的,他去了之後你們反而不自在,便讓我來招待招待你們,晚上擺宴時他再來。”李沐解釋道,“往年也有過這事兒,不過都是太子哥哥代勞,今年麼……這不是……對吧。”

黛玉知道李沐的未盡之意:太子被禁足了 ,還是因為科舉作弊被禁足的,今天出現在這裡怕不是要被新科進士們打死,所以就沒來。

而太子不來,具體來的是哪位皇子,就很耐人尋味了。

今天宴會的性質本就是皇帝想提前認識一下這三年才出一茬的高材生們,拉進近一下關係,也讓高材生們在今後的生活之中為封建主義努力工作。而高材生們呢,除了黛玉這種林如海教導好久了的人之外,多半都是官場新手,一般來講都還沒來得及站皇子們的隊,是最好拉攏的時候。

這麼一來,能第一個出現在他們面前的皇子,政治意義就很重大了——

太子來了,那是儲君在收攏將來的臣子,名正言順,無人能挑剔。

可太子沒出現,來的是某位身份尊貴且有才有德的皇子,那可能就是易儲的前奏。

至於現在來的是個皇子們之中都已經達成共識“這一位怕是得等我們都死了才有可能被立為太子哦”的逗比……

那就是單純的“皇帝陛下暫時不想廢太子,可太子一時半會出不來,所以就找個人來頂頂崗”的意思。

所以這個……曾經和我一起抄書的小甜甜啊……

黛玉在心底裡愛憐地心疼了一波傻白甜老三的政治前途,嘴裡聊著點琴棋書畫天氣人情的閒話,與李沐一塊兒往杏園裡走。

皇家的園子也是園子,少不得有點七拐八彎移步換景的安排,兩人也是行了一小會,才到一處涼亭,見著了好幾個青衣士子圍著另一個穿著紫金王袍的華貴青年說說笑笑。

而黛玉一出現四皇子李鴻便注意到了他,立時臉上也起來了一層笑,半是埋怨半是歡迎地道:“玉兒可算來了,孤就該讓父皇早些給林大人賜宅,你們家那位置也實在偏遠了些,可真是一陣好等。”

黛玉呢?

確認了對方是李鴻之後,前一秒還覺得太子有希望的他,後一秒就立刻認識到了,那位和皇帝陛下互相麼麼噠多年,讓臣子們幾次懷疑聞到了戀愛酸臭味的太子殿下……怕是真的涼了。

作者有話要說:  再說一遍朝代不是清朝不是清朝不是清朝。

不要用康熙兩立太子的事情來套本文的邏輯線。

畢竟……導演雖然掉發,但是剃了妙玉就好了,沒太忍心把黛玉也剃成禿瓢→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