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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2 章

小家夥扶著穆小七站好了,才發現他爹已經自己燒掉起碼三張佛經了,當下有些訕訕的,趕緊又湊到書案跟前兒,依然是王子勝寫好一張就立刻取下燒掉一張,乖巧認真目不斜視,穆小七方才搗蛋反吃了虧,此時也不鬧騰,不過是拉著小家夥的爪子依然不肯放開罷了。

穆小七不鬧騰,王子勝的動作似乎也順暢了許多,雖然他就是最順暢的時候也寫得極慢,但再慢,一部盂蘭盆經也不過八百餘字,終有寫完的時候。

最後一頁佛經,王子勝自己放到炭盆裡頭,仁哥兒伸出去的手撲了個空,他倒也機靈,順勢就搭在王子勝的胳膊上,學著那些小丫鬟幫他孃親按捏時的動作,胖乎乎圓嘟嘟的指尖一按一按的,不時還屈起指節,緩推快掃,看著倒挺似模似樣的,不時還甜甜問兩聲:

“爹爹,這樣的力道行不?”

“爹爹,這樣按有沒有舒服一點?”

“爹爹……”

“爹爹……”

穆小七看看自己空了的掌心,再看看正殷勤在王子勝手臂上頭施為的、本來該被他握在掌心裡頭的胖爪子,眯了眯眼;看看仁哥兒那張比方才和自己傻乎乎磨纏時更傻氣諂媚得笑臉,再看看王子勝一手撐靠在書案上頭、一手伸出任由仁哥兒忙碌,眼睛半睜半眯的慵懶愜意,磨了磨牙。

做兒子的孝順親爹是應當應分的,不過這位王叔父的樣子實在招人恨,穆小七隻覺得心裡冒出了一簇小火苗,不似以往艱難剋制的那種狂躁暴虐,只是,怎麼說呢,一種很想將王子勝扔到他皇父的碗裡去、然後自己補上享受小竹馬的殷勤討好的慾望什麼的……不是火冒三丈的那種,卻強烈得連那七月天裡燒炭盆、再在華麗抱個小暖活寶貝也不覺得燥熱的寒玉,都壓制不住了。

……咦?寒玉?

穆小七摸出懷裡那塊不看雕工還算挺有用的寒玉佩,捧在手上,很是自然地擠開仁哥兒,笑眯眯很是恭敬地遞了過去,口稱叔父:“您別嫌這模樣兒一般,卻是我阿父聽說您不耐暑熱,特特尋得的寒玉,又花了一夜功夫親自雕就的……”

王子勝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寒星般的眼神在他緊挨著仁哥兒的肩膀上掃了掃,又盯著那枚寒玉佩看了好一會――玉倒是好玉,難得竟有幾分靈氣,幾可比得修真界的靈玉了,更兼那雕工看著雖極粗糙,卻恰好順著那玉石靈氣散佈的紋路,倒形成了個極其粗糙的法陣,留住了靈氣的同時還能略微引導增強其散發寒氣涼意的功效,凡人常佩戴,不止避暑納涼,更有利於清腦明心。

只可惜,於他實無大用。

若是重新雕刻正法上去,一來略微不甚和那原先的粗糙法陣衝突了,整個玉石的靈氣就都散逸了麻煩;二來那玉石的靈氣雖說人間難得,但在勉強也能開啟寶珠取點子收藏出來的王子勝眼中,也只比碧落崖上隨處可見的石子好點兒罷了,實不值去花那個功夫。

不過穆小七說的那什麼特特尋得親自雕就,確實讓王子勝有些兒動心。

那個人間帝皇的內心小劇場可真不是普通的豐富。

豐富得讓王子勝不過兩天沒讀到,也都有那麼點子想了。

連帶著,心思不純、一味兒將仁哥兒純真無邪的親暱往亂七八糟方向腦補的穆小七,再看時也不那麼討厭了。

――當然,礙眼是肯定的,討厭也還是基調,只是“不那麼”討厭罷了。

所以,當王子勝接過那玉佩,當王子勝眼看著穆小七這臭不要臉的果然一遞出玉佩就自然而然地牽起仁哥兒的小胖手,當……王子勝親自倒給穆小七的一杯清水,裡頭的玄機,就不必說了。

王子勝似笑非笑的模樣,就是仁哥兒都能聯想到吃飽了雞的狐狸、將老鼠逗弄在爪下的貓兒,何況穆小七?

穆小七素來心思重,王子勝又是擺明了不懷好意,這入口的東西,他哪裡敢輕易用?

王子勝只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喝,他也不催。

仁哥兒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恍然大悟,一爪子捉起那個王子勝不知從哪兒摸出來的古樸方口杯,一爪子捉著穆小七的手,親親暱暱地將杯子遞到穆小七唇邊大約半掌之處:“小七哥哥,快喝吧,這個可好了,喝完一年都不用擔心有人下毒了……”

穆小七聞言心中一動,只不過他戒心重,王子勝且不是仁哥兒,因此也不伸手也不張唇,只定定看著那杯中清水也似的東西,鼻翼動了數下,卻也聞不出什麼來。

他越是遲疑探究,王子勝越是慵懶自若,半晌,懶懶給一句:“不要就還我,我還不願意給你呢!”

穆小七依然不動,倒是仁哥兒急了,他索性也不再和穆小七解釋這東西如何難得如何神奇,抓著杯子的胖爪子方向一轉,就要往自己唇邊湊去,卻不想穆小七劈手就搶!仁哥兒生得好筋骨,反應也不慢,新學的武功還真恰好就有那麼一招應對此時的分筋錯骨手,可穆小七是誰?王子勝眼底揉不掉的沙子,卻是仁哥兒小小年紀就點在心口的硃砂痣,別說分筋錯骨,就是略磕碰一點子都且捨不得的。況且仁哥兒也不是真稀罕喝那杯神水,不過是猜著穆小七長期謹慎防備、一時放不開,所以想先喝一小口讓他安心罷了。現在穆小七自己劈手搶過,仁哥兒不過是捧著胖爪子在下頭護著,以防萬一杯子翻了神水灑了,卻並不與他爭搶。

穆小七看著仁哥兒的傻樣,抽了抽嘴角,就算小家夥那爪子真心胖得很,肥嘟嘟得再奮力張開也很難漏出多大的指縫來,用力捧緊的時候更是滴水不漏,可是……

真以為我沒注意到,剛剛這對爪子才在王子勝那看似乾淨卻不定穿了多少天的衣裳袖子上揉揉捏捏嗎?

真以為我沒注意到,剛剛的剛剛,這對爪子才抓著才寫好的佛經往炭盆兒上送,也不知道沾染上多少墨汁多少炭灰嗎?

而且剛剛的剛剛的剛剛,這爪子似乎才偷偷揉過自己倒黴的給這傻娃娃沾上口水的耳垂吧?還有更早更早的時候,給王子騰牽過給史鼎牽過給張久牽過……

然後這雙也不知道沾染上多少外人的氣息弄上多少炭灰汗漬的爪子,捧成一個小肉碗的傻樣,難不成還指望著萬一真能搶救下些許漏出的水,轉頭還喝進去了?

穆小七一手撫額,一手險險穩住杯子――雖說趁勢讓他杯倒誰傾才是最明智的,可惜仁哥兒這個意圖實在要不得。哪怕這小東西沒想著搶救下來的“神水”還要哄他喝呢,可這眼看著小東西吃進去,他也不忍落的不是?

雖說看那王叔父的反應,這神水不像有什麼要命兒的貓膩,可那髒兮兮的胖爪子捧過的水還要喝下去什麼的……

穆小七不得已時,就算是住到馬廄裡頭,也能安然若素;可有條件的時候,這人可以一天換三四次澡換七八套衣服,仁哥兒又是他心尖尖兒上的,更捨不得委屈分毫。

心中暗歎一聲,看仁哥兒雖放下捧著的胖爪子,眼睛卻還是盯著那水杯看,很顯然,穆小七如果一直不敢喝的話,少不得這傻娃娃又要撲過來喝一口給他看看的。穆小七也不知為何,對上正經兒血親兄弟尚能十二分狠毒冰冷的心腸,對上仁哥兒這個傻娃娃時總是輕易就柔軟得像早起匆匆吃的那塊兒糯米糕。此時雖對於手中那被傻娃娃誇得天花亂墜、卻實在不能讓人放心的水,穆小七心裡還是很犯嘀咕,可他既然不忍讓小家夥試毒,又且還放心――起碼王叔父再看他不順眼,只看著仁哥兒對他的心意,也不可能當著仁哥兒的面真拿他怎麼的――猶疑一會之後,在仁哥兒再次有所動作前,一狠心,仰頭灌下。

足足有小兒兩個拳頭大小的杯子,裝得七分滿的水,穆小七竟是一口幹了,只領口因喝得急了略沾溼一點,另杯子在他倒轉過來時滴下的那一滴――仁哥兒那傻孩子,居然猛地湊過來,仰頭喝下那一滴,喝完還可惜地看著穆小七沾溼的領口!

看那樣子,若非溼度不夠,這小東西很可能會伸出胖爪子擰巴擰巴,再擰出幾滴喝掉?

穆小七看著仁哥兒那幅小家子氣樣兒,眼角抽完嘴角抽,額角青筋跳,身上雞皮湧,真真兒分不清是噁心多點兒、還是好笑多些子,可無論哪樣,他拿這一時老成一時孩兒氣的傻娃娃真是半點法子也沒有,真真不知道是不是前世的前緣今生的債,穆小七心裡糾結得不行,可在仁哥兒砸吧砸吧嘴,問他怎麼那神水沒喝出味道來時,還是忍住翻湧的一陣噁心感,認真品度一番口中餘味之後,認真回答他:“確實沒有味道。”和清水差不多,甚至比不上甘甜些兒的井水。

……難道,這才是王叔父的目的?小家夥總以為爹爹萬能,所以在擔心自己的狀況之後,就纏著王叔父要什麼解百毒的東西,然後原本就看自己不太順眼的這位王叔父,索性就拿清水哄仁哥兒順帶捉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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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小七以為自己真相了,看在仁哥兒並他皇父的面子上,不過感嘆一回果然唯小人與美人難養也便罷了。

……然後,難得如此大度一回的穆小七,就倒黴了足足一百天。

那一百天裡頭,吃啥都是酸的有木有!

這無原則無下限吃醋的難養美人兒,也忒難纏了有木有!

穆小七當日在王家就發現了,混蛋的點心是酸的、菜蔬是酸的、肉羹是酸的,連喝的茶水都是陳年老醋的味道!

穆小七第一反應是去看仁哥兒,結果小東西只是在陪他吃第一塊點心的時候疑惑了一句“咦?怎麼今天的馬蹄糕是酸味兒的?”之後,就再也沒什麼表示,吃飯喝茶都很是香甜,對那份兒他白吃不膩的奶油松瓤卷酥尤其享受,圓眼睛都眯得快看不見了,顯然並沒有吃出什麼酸醋味兒。

轉頭再看王子勝,這位終於勉強從佛堂裡頭出來的叔父大人,連對他正經大舅兄也懶怠搭話,就悠悠然撐著下巴,不時將茶盞湊在嘴邊抿兩口――穆小七肯定那裡頭裝的還是清水,因為他那一案上頭依然只得一碗糙米飯一碟糙米餅!這人居然連自家侄女兒洗三都不肯吃一個紅雞蛋!

不過吃食上頭也罷了,還有這舅兄不睬、妹婿不理、舅兄妹婿之外的人更是連給一眼都懶得的樣子,可真是……沒瞎了仁哥兒那句“萬事不理”,可真真兒是萬事不理!對比另一邊,雖孝期裡頭不能飲酒不能招歌舞小戲,王子騰一人卻也能將滿屋子親戚招呼得妥妥當當的,連對穆小七都沒冷落,說句天壤之別都不算誇張。

穆小七此時卻無暇感嘆自己往日在王子勝跟前兒居然還是很有臉面的,也沒多少耐心應對王子騰一如先前幾次遇上時一般殷勤周到,他看著又殷勤夾了一塊卷酥放到他碗裡的仁哥兒,嘆了口氣,雖然吃下去滿嘴巴的酸醋味兒,也還是笑著吃下去了。

有必要讓這傻娃娃學精明些兒、懂點兒人心險惡,不過這事兒也太震撼點,連他都想不到王子勝平日裡看著只差沒將小家夥寵上天,卻居然捨得借他的手坑自己、且還眼睜睜看著小家夥自己跳到坑裡去,何況這個素來孝順的傻娃娃?真知道了還不定怎麼傷心呢!

穆小七對仁哥兒那是真的好,雖說很想看看王子勝被兒子嫌棄,卻捨不得小家夥傷心,少不得一口又一口,吃下好些個仁哥兒送過來的,據說這個香、那個甜的菜肉點心,吃了滿嘴滿肚子的酸味兒,偏不忍拒絕小東西,只好也殷勤幫他夾菜勸食,偶爾趁著仁哥兒沒注意的時候,對上王子勝嘴邊兒說不出是什麼意味的笑,眼底的火卻是好幾次險些兒忍不住要冒出來!

偏偏右有傻乎乎閃著星星眼各種討好的仁哥兒盯著,左有史鼎張久王子騰等看著,穆小七表示,哪怕他在宮裡頭端了一輩子,還沒學會走路就已經學會做得四平八穩地高貴溫和笑,這滿嘴醋味兒還要做出一幅享受美食的好哥哥好太子樣兒,真心不容易啊!

尤其旁邊還有個明晃晃嘲笑他的始作俑者在的時候。

好在,好哥哥好太子並不代表他必須一直溫和如水細嚼慢咽,偶爾喝茶的動作豪邁點、吃菜的時候迅猛點,也才更像是戰功赫赫的燕王陛下之子呢!

果然,史鼎張久王子騰,誰也沒在意,仁哥兒還只當是穆小七吃得香,少不得多多幫他佈菜,倒讓穆小七吃得越發豪邁大氣了,和皇帝父子接觸最多的張久都只當這位殿下是跟在陛下身邊耳濡目染久了,沾染上些燕王自軍中帶來的豪邁做派,史鼎幾個更是越看越覺得親切,哪裡想得到,這位咬得狠是因為都只當那是王子勝的肉咬了,吃得急是反正再嚼也是醋味兒、還不如爽快吞下痛快呢?

王子勝倒是“聽”得一清二楚,不過穆小七氣急之下也沒忘了考慮仁哥兒心情這點,在他看來雖不是很必要――他的兒子才不可能那麼脆弱,也不可能因為一個穆小七就和他急眼――但好歹穆小七將仁哥兒看得重,王子勝對這顆揉不掉的沙子的容忍度也就又高了點。當然,礙眼還是肯定的,所以他依然笑得在不知情人眼中淡得幾乎看不出來、但在穆小七眼中卻是絕絕對對的拉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