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雲旭幾人回到夕暈門,已是第二天清晨,陽光頗為明媚,灑照在了夕暈廣場之上,幾十個孩童正恭敬站立其上,聆聽著前面男子的訓話。
那男子是林晨,雲旭一眼就認了出來,林晨也是發現了他們,笑容立刻掠起,微笑頷首之後,便是繼續對夕暈門那些新鮮的血液講解起了夕暈門門規。
雲旭視線橫移,果然不出意外的看見了一個少女的身影,是她,還是她,一襲白衣,秀髮微盤,圓臉含笑,顧盼生輝,她果然喜歡這樣陪伴在林晨的身邊。
心裡有些感慨,有些失落,應雪落卻是走了高興,頗為高興與眾人打招呼,雲旭隨意回應了幾句,正欲離開,林晨卻是解散了隊伍,微笑走了過來。
“雲旭師弟,早就聽說你參悟成功夕凌洞參悟了,這趟雲隱之行可還順利?”
雲旭微微苦笑,夕暈門的傳播功能果然不假,“還行吧,我這就不多聊了,先到師傅那裡報到。”
林晨點了點頭,雲旭正欲離開,突然聽見了一聲稚嫩的喊聲,“叔叔……”雲旭回頭,見到了一張稚嫩的小臉,燦然一笑,“奎兒,是你啊?不錯啊,都成正門弟子了。”
那孩童一身青衣,正是雲旭在小鎮遇見的孩童,何奎,之所以他叫其來夕暈門,一方面是為了夕暈門未來,一方面是他認出了那個女子,正是他年幼時在夕落小鎮擺攤賣竹筐,好心買他竹筐的阿姨,出於報恩心理讓其孩子來夕暈門。
孩童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在陽光下特別明媚。
“你也認識奎兒?”應雪落帶著驚訝,問道。雲旭點了點頭,有些疑惑,問道,“怎麼了?”
“奎兒是我表姐的孩子,我的侄兒。”應雪落溫柔的摸了摸孩童腦袋,道。
雲旭心子一顫,原來是這樣啊,不知不覺在心間湧起了一種異樣的滋味,有一絲尷尬,有一絲悵然。
來到夕慰堂,當夕慰道人得知這一切後,並沒有表現出責怪之情,只是嘆了一口氣道,“這不能怪你們,聽你的描述,那人的實力,即使我和你們師叔去了,也是白搭,你們能平安回來,已經很不錯了。”
眾人沉默,心裡有些輕鬆,可慚愧的心理依舊無法擺脫。
“輕塵怎麼不和你們一起回來?”
忽然,夕慰眉頭一凝,有些恐慌的問道。雲旭回道,“叔叔說安頓下家裡才回門。”聽見這話,夕慰猛然松了一口氣,他還擔心葉輕塵依舊不肯回門呢,門內發生了這麼多事,實力大降,後者若是不回來,他就少了一個得力助將。
“那三位貴客呢?”
“浣蓮師姐帶他們去休息了。”雲旭道。夕慰點了點頭,“這樣啊……”眉頭微微凝起,以他的精明自然知道,這一天終於是來了,只是沒有想到會這麼快,看了雲旭一眼,有些惆悵。
“你們下去休息吧,細節改天再告訴我也不遲。”見眾人都是一副沒精打采的摸樣,林夕也是不言不語,夕慰不忍心再問些什麼,直接道。
眾人應了一聲,齊齊轉身,消失在了夕慰道人的視線之內。見最後一個身影離開,夕慰終於是傷感的嘆息了出來“哎,旭兒還是要離開啊……”
雲旭等人回門的訊息就如一陣風,吹拂在了偌大的夕暈門,很快便是盡人皆知,魯修正聽見雲旭安然無恙的回來,簡直樂壞了。
可雲旭卻一直不來看他,讓他有些不舒服,卻又不能去找雲旭,畢竟自己是師傅,豈有師傅去找徒弟的道理,於是就那樣又氣又希望的等待著。
雲旭沒有來看他,其實是考慮到了出門這件事,想請示後再前來,同時以作告別。
夕慰和夕霞都知道雲旭要離開,他們也找機會和柳良三人聊了不少,只是卻沒有想到,雲旭會來得這麼快,第二天早晨就來了。
當聽到雲旭終於說出那番話,夕慰深深撥出了一口氣,似乎終於放下了什麼一般,夕霞則是溫柔一笑,為雲旭整理了一番頭髮,道“旭兒,師叔知道留不住你,只希望你不要忘記了師叔和你師傅,不管混的好與壞,都要記得常回來看看我們。”
雲旭含淚點了點頭,他是第一次看見夕霞如此感性,他還以為夕霞一直是個冰冷的人,心裡感動不已。
“旭兒,師傅也沒有什麼好送你的,就祝福你一路順風吧,我已經和柳家少爺說了,叫他們照顧照顧你,你就放心出去歷練吧。”
雲旭再度點了點頭,他知道夕慰看出了他離門的心思,卻沒有想到,夕慰還為他打算得這麼好,連柳良三人都考慮到了。
“師傅,等旭兒辦完事,一定回來看你們。”
看著兩位溫柔可親的長者,雲旭只能如是說道,滿腔感激之情,統統收藏在了心底,夕慰眼角絲潤,卻強忍淚水,拍了拍雲旭的肩膀,別過頭道,“走吧!”
他在努力藏著流淚,夕霞看見了,心裡一酸,也是有了流淚的衝動,然而她卻是努力笑著,似乎在竭盡全力看雲旭最後一眼。
雲旭何嘗不是深深看著她們,夕慰和夕霞就如他的父母一般,將他由當年那個懵懂的小孩,照顧成了現在這樣的一頭雛鷹,只待風起,博斥長空。
“嘭嘭彭……”
聽見這聲音,夕慰渾身一顫,夕霞的淚水也是終於掉了下來,扶起雲旭,溫柔的摸了摸他額頭間的破皮處,關切道,“旭兒,沒事吧。”
雲旭搖了搖頭,“師傅,師叔,旭兒走了!”說完,邁動堅毅的步伐跨出了門欄,夕霞一直目送著雲旭的背影消失,到這一刻,她才猛然發現,自己已是淚眼婆娑。
“旭兒,一路走好……”
夕慰終於回過了頭,俊朗的臉龐之上帶著分明的淚痕,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感動處。
……
“小子,真沒有想到那兩個傢伙對你感情還不錯……”出門之後,潛龍的聲音立刻迴響在了雲旭腦海。雲旭苦笑,這還有得說麼?可是自己,卻學得本領就離開,絲毫沒有考慮到他們。
“呀呀呀,小子,龍爺說你這人還真沒出息,傷感啥啊!在這個小地方能有什麼作為,男子漢,就得翱翔於長空,有作為才是對愛你的人做好的報答。”潛龍不悅道。
聽見這話,雲旭不由一笑,沒有想到這痞子龍還有這種見解。其實他又何嘗不明白,只是有些傷感罷了。
這麼一笑,雲旭的傷感也是排解了不少,胸懷一激盪,堅定邁開了步伐。
“小子,你這去哪兒?”潛龍疑惑問道。
“記名堂!”
“哦哦哦,你是要去跟那死盤子道別啊,哈哈,龍爺終於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潛龍恍然,繼而哈哈大笑了起來,顯得非常興奮。
……
當魯修正看見雲旭之時,肥大的臉龐之上頓時浮現出了驚喜之色,忽的又轉為了不悅,似乎拉不下架子,雲旭今天才來看他,他豈能不生氣?
可當聽見雲旭說要離開,猛然一驚,繼而便是猶如夕慰一般,又傷感,又惋惜,將心中的生氣瞬間拋之九霄雲外。
在他的心中,雲旭就像他的孩子一般,聽其說要離開,他怎麼能捨得?
半晌後,魯修正也想通了,他何嘗不希望雲旭能真正的成長,見識大世面,只是想起分離,心中又難免不捨。
又是告誡,又是吩咐,話說了一籮筐之後,魯修正都沒有放開雲旭的手,直到唐權幾人,因聽見小師弟來了,高興之下走了進來,才放戀戀不捨的放任雲旭和他們告別。
眾師兄弟聽見雲旭要離開,起初也是相當不捨,繼而卻是滿眼都是羨慕,憧憬,對著雲旭說起了鼓勵的話。
看著這些熟悉的面孔,聽著這些話,雲旭只能不斷點頭,他知道,對於這番師兄弟情誼,他能做的,就是好好記住他們。
片刻後,雲旭終於離開了記名堂,帶著一分沉重,更帶著一分激動。
來到夕暈廣場,遙遠便是看見國字臉正滿臉興奮的看著林晨教導那些孩子劍法,他比手畫腳,似乎有偷師之嫌,見雲旭過來,這才醒悟,微微尷尬道,“我只是感受下蒼松劍法的力道……”
雲旭微微一笑,倒不戳破,但是國字臉卻在那笑容之下面紅耳赤了起來,似乎做了什麼壞事,被拆穿了一般,而後轉移話題,道,“那小子的傢伙似乎也不賴哦!”雲旭搖頭一笑,這不是廢話了,林晨啊,夕暈門大師兄,那實力還是開玩笑的麼?
依次道別,當雲旭將所有認識的人都告別完,已是將近正午,而後也沒有再囉嗦,徑自來到了柳良三人休息的地方,三人已經收拾好了,一見雲旭前來立刻出發。
他們倒是不需要告別,夕慰已經對他們說了,柳良明白,他是不忍在看見雲旭,免得傷懷。
來到夕暈門大門,回頭看著那門匾,以及門前送別的身影,五年前的一幕幕彷如照片一般清晰閃過了他的腦海,讓他又是感觸,又是高興。
五年了,他抱著習得本領的目的來到這裡,今天終於如願以償,可是為何,走時卻少了那番激動,多了始料未及的沉重?
“夕暈門,師兄弟們我走了……”
“菱兒,肖寒,我來了……”
柳良三人看著雲旭出神,感同身受,也沒有催促,這是雲旭第一次出門,是值得感傷。
雲旭離開了,就在片刻後,對著戀戀不捨的浣蓮微微一笑後,毅然的飛掠而起,消失在了長空中。
後面緊緊跟著的卻只有三人。
林晨,應雪落相依站立與門前,微笑目送著他,似乎在祝福這個小師弟能一番風順。
也就是在他們離開之後,五個身影終於浮現了出來,夕慰,夕霞,林夕,魯修正,以及剛剛回門的葉輕塵。
“夕兒,你怎麼不和旭兒一起走呢?”看著隱隱有著淚光閃爍的林夕,夕霞面帶疑惑和不忍。
“我會傷害她……”
林夕搖了搖頭,眼淚滑落,喃喃自語。
夕霞見狀,頗為不解,這孩子怎麼了?旋即道,“你不陪著她,才是真的傷害他……”林夕無言,只顧潸然淚下,其實她清清楚楚的記得巨坑中的一幕幕,她記得她曾不受控制的刺了雲旭一劍,幾乎殺了他。
眼淚直落,卻再也看不見碧空中的人影,林夕悵然無比,轉身離開了不忍看著她的夕慰,夕霞二人,“師傅,我要再進夕凌洞……”
二人一驚,最後只能點了點頭。
“哎,還是來晚了……”望著歸於平靜的碧空,葉輕塵嘆了一口氣,目光中充滿了感傷,他之所以選擇今天才回門,正是為了逃避某些事,而那些事情,關於他自己,而不是雲旭。可得逞之後,他心裡卻非常低落。
“我錯了麼?……惜若……”他的眼角流下了兩行眼淚,不知道是痛還是喜,那個粉衣女子,是他永遠放不下,卻一心想放下的心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