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廷訟在前面帶路，賈瑞跟著他出了角門後三拐兩拐來到孔府後頭的一片宅子。
之所以不走正門，是因為正門幾乎已經無路可走了。
自從按著賈瑞所說的在孔府門口設定了粥棚和給災民遮風避雨的窩棚之後，孔家的大門就成了災民的樂園。
來到一處及寬敞的院落，只見各處都或坐或躺的擠滿了人。
“這些……都是我的人了？”賈瑞隨意看了一圈。
院中都是男丁，二三十歲年紀，想必是孔家知道是要給賈瑞送人情的人，沒敢餓著他們，故而一個個面色都還好。
孔廷訟笑道：“正是。”
賈瑞問道：“有多少人？”
孔廷訟道：“這裡是一部分，後頭院子裡還有，共計二百人。”
“二百……怎麼都是男的？”
孔廷訟陪笑道：“是，賈大人不是說你的莊子上缺人嗎？故而給您選了一些健壯的男丁。”
賈瑞蹙眉道：“光有男的也不行啊！
你沒聽過‘男女搭配幹活不累’的話麼？
再說了也不能光幹活兒，還得生兒育女呢不是？
你家裡買頭牛還想讓他下小牛呢吧？”
孔廷訟只能乾笑道：“是，是我考慮的不周了，我再給您選些女子來。”
賈瑞卻沒搭理孔廷訟，而是蹲在地上問一個正盤膝坐在地上兩眼呆愣楞的看著賈瑞的男子道：
“你叫什麼？多大了？娶媳婦了沒？”
那男子顯然也聽出來了賈瑞是他的新主子，忙跪下說道：
“小的叫彭二柱，後西莊村人,今年二十了，尚未娶妻……”
賈瑞往他肩頭一推，彭二柱跪不穩往後一跌又坐在了地上。
“小的該死，小的該死。”顯然彭二柱嚇了一跳，不知道賈瑞是什麼意思，又要跪起來。
賈瑞卻攔住了：“就這麼坐著說話吧。
我看你年紀輕輕的，身子骨也不錯，怎麼不想點別的法子討生活？
是好吃懶做？難怪這麼大了連個媳婦都娶不上！”
彭二柱被臊得抬不起頭來，吭哧著說道：
“大老爺，並不是小人懶惰，實在是家裡有難言之隱吶……
若不是被逼無奈，誰願意被賣做奴才？”
賈瑞道：“你仔細說說，我聽聽能有多難言？”
彭二柱這才說了起來。
原來彭二柱家裡人口倒也不少，上頭有老爹老孃，還有一個已經成家當了爹的哥哥和一個弟弟一個妹妹。
一家八口子人也沒有分家都在一處過活。
家裡有十畝薄田，又佃了孔家三十畝地，日子雖然艱難，也餓不著。
偏偏前些日子老母得了一場重病，給她請醫問藥花光了家裡僅有的一點積蓄，病是治好了，家底卻沒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快到收莊稼的時候又趕上了蝗災，半年的辛苦付諸東流了。
一家子怎麼過活？僅有的財產就是一幢老屋和十畝田地了。若是賣了往後的日子怎麼過？
父母年事已高，大哥又有了媳婦孩子，弟弟妹妹也不捨得讓他們吃苦。
彭二柱咬咬牙，趁著人還算值錢就把自己給賣了，給家裡換回了十五鬥糧食。
賈瑞嘆了口氣道：“想不到你還是個孝子啊！
這麼說，你們一家子都還算團圓了？
這麼把你們一家子拆散了我倒是有些於心不忍了……”
彭二柱怔怔的看著賈瑞不知他是什麼意思。
孔廷訟則是一臉不屑：又想當表子又要立牌坊！
賈瑞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大聲音說道：
“這樣吧，你呢，往後就是我的人了，你得跟我走。
不過你回家去跟你家裡人也商量商量，我給你們個出路你們願不願意跟著我？”
“出……出路？”彭二柱一臉茫然。
院子裡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了。離得遠的也都在往這邊湊。
賈瑞又說道：“帶上你們全家跟我走！
你那房子也別要了，我會幫你蓋一棟新的。
至於你家裡那十畝地嗎……地契給我，到了我的地盤上我給你補償二十畝！”
頓時許多人同時吸了一口涼氣，這人怕不是個瘋子吧？
他們卻不知更瘋狂的還在後頭呢。
只聽賈瑞又說道：“到了地方之後呢，凡是十六歲以上、四十歲一下的壯丁，每人白給十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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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幼婦孺，每人五畝！所有田地三年不用納糧！”
全場一片安靜。
賈瑞拍了拍彭二柱的臉：“聽明白了嗎？”
彭二柱點了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明白沒有。
賈瑞笑了笑：“去吧，跟你們家裡人商量去吧。
是願意一家子骨肉分離呢，還是願意跟著我走，闖關東去？
路程雖然有點遠，路上的食宿我安排！”
見彭二柱還不說話王向都看不過去了，說道：
“你小子是傻了嗎？天上掉白饅頭了！哪兒有這麼好的事？
到了那邊你們一家子就有五六十畝地了！不比在這裡做佃農強嗎？”
彭二柱這才唯唯諾諾的問道：“敢問這位大老爺是……”
王向儘量抬高嗓門，豎起大拇指指著賈瑞說道：
“你小子連國公爺都不認識嗎？聽好嘍！
這位就是大乾一等寧國公、遼寧州節度使、城管衛指揮使、市舶司提舉賈公爺！”
頓時院子裡驚呼聲一片。
雖然不知道後面的兩個官職是做什麼的，一等公和節度使是多大的官兒他們還是大概知道的，那可是比知縣老爺大出多少級的存在！
孔家在曲阜作威作福這麼多年，不就是因為他家是衍聖公嗎！
王向的大嗓門依舊在院子裡迴盪：
“賈公爺如今深得聖寵，這不是，才賞了他萬頃的土地，只可惜現在無人開墾耕種。
只要你們肯跟著國公爺走，那些土地都是你們的！
還猶豫什麼？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啊！
今兒能遇上國公爺是你們家祖墳冒青煙了！”
一番話結束了，沒有一個人說話。
幾百雙眼都看動物一般看著王向。
王向被看得有些犯怵了，小聲問賈瑞道：“彪哥，是我還不夠激情？”
賈瑞不耐煩的揮了揮手：“罷了，他們不想要咱們也不好強求，去問問外頭有沒有吃不上飯的願意往我那兒去吧！”
說著轉身便要走。
“國……國公爺？小人家裡也挺一言難盡的，您要不要聽聽？”一個聲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