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在停下的這一刻, 喬弋舟已經拽住了楚燎。
指尖觸碰到了快要灼傷人的滾燙，喬弋舟像是完全不知道疼那樣, 反而更加拽緊了那隻手。
楚燎緊抿著唇, 彷彿回過神來那般，立馬便想要掙脫。
他害怕自己的異常會被喬弋舟發現。
自從去過扮演遊戲，身體就出現了異常。明明情緒回來是件好事，可他卻更趨向於一個怪物。
喬弋舟去馬戲團那個遊戲時, 楚燎都以為自己控制住了。
直到如今，他才發現並沒有。
心裡的怪物叫囂著，要把所有人都殺光。
渾身的肌肉都緊緊繃著，彷彿稍有鬆懈, 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大開殺戒。
楚燎微微低頭，黑髮遮住了他的烏瞳：“放開我吧，會受傷的。”
喬弋舟見他右臉頰上滿是黑色的紋路, 便眼眶赤紅：“楚燎，不管你想起了什麼，不管你覺得自己是什麼, 都別掙開我！”
楚燎抬眸, 那雙如寒潭般幽深的眸子裡，倒映著喬弋舟的模樣。
喬弋舟雙手將他的手所包裹, 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他的手上，直顫入他的心臟。
糟糕，僅僅只是猶豫一秒，便捨不得放開了。
地上躺著的宋亦謙發出了聲音, 眼睫顫動了兩下，好像快要甦醒過來那般。
尚有一絲理智的楚燎拉緊了兜帽，將自己的容貌隱藏了起來。這是主區道具，別人看他，只會覺得是一個朦朦朧朧的輪廓。
宋亦謙終於睜開了眼，在看到兩人時，不由臉色泛白的朝後縮了兩下。
“怪物。”
楚燎揪住了他的衣領，狠狠朝樹上一扔。
宋亦謙吐出了一口血，背後撕裂那樣的疼痛，本想要反抗，卻被一條尾巴裹著，拖在地上往前走。
喬弋舟：“你要帶他去哪兒？”
楚燎鼻尖輕嗅，便找準了目標：“我不殺他，有人自然想殺他。”
喬弋舟微怔，便明白楚燎是要帶宋亦謙去找過去的他。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可宋亦謙卻在死命掙扎：“媽的，你放開我！瘋了吧你們，a隊就能隨隨便便殺人嗎？”
楚燎身上的殺意更濃，猶如失了理智那般，再次將他的身體給丟了出去。
喬弋舟朝前望去，便清晰的看到了小木屋。
竟然是這裡？
冥冥之中註定的嗎？
楚燎：“我知道你在裡面躲著，上次的限時遊戲副本，他是怎麼做的？你不想殺了他？”
從裡面果真走出一個人，那是過去的楚燎。
他捂著手臂的傷口，看到宋亦謙時，猶如渴望鮮血的野獸那般，渾身散發著危險。
“為什麼……幫我？”
楚燎：“報仇重要，還是弄清原因重要？”
他的聲音裡，好似隱藏著嘲諷，可表情卻絲毫未變。
“當然是報仇。”
他的手臂仍在滴血，像是斷了那樣，根本使不上力氣。明明這樣狼狽不堪了，他卻始終保持開啟進化鎖的模樣，尾巴朝著宋亦謙甩了過去。
宋亦謙再次撞在了岩石上，滿臉都是血，掙扎著想要起身。
‘楚燎’：“為什麼要告訴c區所有隊伍，說限時遊戲副本能得到世界級道具？”
宋亦謙咳出血：“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楚燎’：“就是因為你的原因，他們一個個爭先恐後的湧入現實遊戲副本，那個遊戲不知道重啟了多少遍。”
宋亦謙：“媽的，不就是用c區的人喂出了一個高階boss，至於這樣嗎？喂boss的人當中，有你的熟人？”
他低下了頭，將宋亦謙的雙腳高高吊起，讓他的腦袋直對準岩石。
宋亦謙急紅了眼，死亡離他如此之近，對方只要放開雙腳的束縛，自己的腦袋就要開花了。
他內心升起萬分害怕，牙關都在打顫。
宋亦謙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想要開啟進化鎖。
然而站在喬弋舟身側的楚燎卻開了口：“你真的想讓我來動手？”
宋亦謙：“……”
他所有的掙扎，都在此刻消散了。
媽的，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了a隊的人，現在連反抗也不敢。如果說楚燎這小子，能給他一個全屍，交給帶著兜帽的兩個a隊大佬，就不見得了。
吊住宋亦謙的尾巴徹底鬆開，他便直直的砸在了尖銳的岩石上，腦袋瞬間開了花，鮮血從裡面灌了出來，很快就徹底死去。
‘楚燎’也昏倒在地，表情溢滿了痛苦。
然而身側的人毫無所動，彷彿那並不是以前的他，過去的慘狀於他而言，連半點觸動都沒有。
喬弋舟啞聲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楚燎：“只能記得片段，也想聽嗎？”
喬弋舟認真的看著他：“想。”
楚燎：“人魚副本之前，我經歷過一次限時遊戲副本。就像我們之前所經歷的現實遊戲副本一樣，主系統在挑選玩家喂boss。”
喬弋舟睜大了眼，再結合宋亦謙的話，不由震驚的問：“你有朋友被boss殺掉了？”
楚燎：“不。”
喬弋舟：“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楚燎：“殺了宋亦謙後，我成為了c2隊的新隊長，主系統有隊長獎勵，我選擇了永久封存那個遊戲。然而這件事卻在我丟失記憶之後，卻完全忘記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要這次遊戲後，重新再開啟那個遊戲，就能清楚。”
喬弋舟在人生電影院是主角，又選擇了楚燎跟他一起進入到過去。就算戴著主區出品的遮掩容貌的兜帽，喬弋舟仍能看到楚燎此刻的表情。
他的黑紋已經蔓延到整個右臉，顯得幾分妖冶。
因為宋亦謙的死亡，而緩解了那份扭曲和殺意，卻不知什麼時候又會升起。
喬弋舟心臟都被揪緊，縱然得出了知道真相的辦法，卻仍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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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二人合力將昏迷的‘楚燎’帶到了木屋當中，裡面滿是刺鼻的血腥味，看樣子他傷得很嚴重。
喬弋舟緊抿著唇，分明知道自己不應該管的，卻還是幫他把傷口處理了。
過去的楚燎看上去十分年輕，不過十□□歲。他燒得滿臉通紅，尚未褪去稚嫩的面頰上，此刻滿是痛苦。
喬弋舟拿出了揹包裡的工具，為他做了緊急處理。在打麻醉針的時候，他忍不住輕聲安慰：“會有點痛，很快就結束了。”
原本該昏迷的‘楚燎’，卻忽然拉住了他的手腕，眼角有淚水滑落：“別死……”
大概是做噩夢了。
喬弋舟為難極了，只好仍由他這麼拉著，將傷口裹上紗布，這才松了口氣。
他站起身，回望著視窗。
楚燎便站在那裡，海風吹拂到裡面時，揚起了窗外的風鈴。清脆的響聲，好似給了他們短暫的安寧那般。
楚燎雙手抱肩，始終望向遠處。
“亡靈賭場，曾是我去的主系統許可權的遊戲，它想讓我變成boss。”
饒是清楚這一點，喬弋舟還是感到了心疼。
主系統給瀕死的人帶來生機，讓所有人進入遊戲。
楚燎緩緩回頭，語氣平靜：“還記得江時嗎？他在殭屍世界後的最後忠告。後來我之後對比了無數資料，發現遊戲世界boss，就是曾經的玩家。”
喬弋舟腦子亂極了：“那我破壞的兩個遊戲世界……？”
楚燎：“她們是死之後，還被困在遊戲世界裡的玩家啊。”
喬弋舟遍體生寒：“那遊戲背景……”
不都是boss痛苦記憶的重現嗎？
不對，江時也被困在遊戲裡了，可那個世界並非他的記憶啊。
喬弋舟為自己的腦補嚇了一大跳，努力平復著自己的呼吸。
楚燎：“有一部分極其厲害的玩家，會是你想的那樣。”
喬弋舟詫異的盯著他，身體竟不自覺的發顫。
不想再聽下去了。
喬弋舟只能看見楚燎的嘴唇一張一合，耳朵發出嗡嗡的聲音，心臟的跳動聲更大，令他整個人的呼吸都在輕顫。
然而正當此時，門口突然響起了尖叫聲。
喬弋舟還以為是敵人，立馬回過了頭去，便瞧見虞羲臉色泛白的看向了他。
喬弋舟：“沒事吧？”
虞羲嗓子發乾：“這不是宋亦謙嗎？他死了？”
喬弋舟：“……嗯。”
他到底是親眼目睹宋亦謙死的，擔心虞羲看到這一幕，會覺得他們殘忍。
哪知道虞羲幾步走到前方，便在宋亦謙面前死死的踩了兩腳：“該！死了活該！可惜我沒看到，不然就爽了！”
喬弋舟：“？？？”
看到這一幕，喬弋舟忍不住笑出了聲。
就算是實力還不強的虞羲，仍然能看出未來的影子。
喬弋舟：“你怎麼跟來了？”
虞羲搖頭：“我把你跟丟了，是無意找來的。”
喬弋舟：“你手上的是……？”
虞羲手心都是汗，緊張的遞給了喬弋舟：“船隻不是觸礁了嗎？裡面有很多東西飄過來了，這本書好像是楚燎的，他總是不離身，我受過他的恩，就給帶過來了。”
是那本日記。
喬弋舟緊張的接了過來，回眸望向了尚且完好的小木屋。
“果然……真的是我放到裡面去的。”
兩人一同走到了屋內，虞羲體力耗損過度，終於有了短暫的安寧，很快便找了個角落，陷入了沉睡之中。
幾人相對無言，直到夜晚來臨。
喬弋舟也眯了一會兒，想起一樓的‘楚燎’尚未甦醒，便想著給他換換藥。
剛到一樓的時候，他的脖頸便被一把鋥亮的武器給抵住了。
月光從窗外透入進來，喬弋舟瞧見楚燎燒得滿臉通紅，卻不肯拿開手上的匕首，他的眸子裡也好像染上了清冷的月輝那樣。
“你到底是誰？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