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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信

崔清臉色刷地變白, 似乎頭一次認識二嫂般, 用一種十足陌生的目光隱秘地打量了她一眼。

她會是知情者嗎?

“芙蓉園啊, ”崔清頭迴帶著一點顫音,而後才恢復正常的嗓音,“我聞名久矣。”

在後世的西安,也有一個名叫大唐芙蓉園的園子, 是現代人復刻之作, 若是讓他們見到真正的芙蓉園,恐怕會興奮得睡不著覺的吧。

然而, 此時的崔清毫無興奮之意,她的心打鼓了一路,直到回到院子裡, 還靜不下來。

“娘子?”林媽媽打起簾子, 黃鸝早提來午膳, 菜盤裡的依然極為豐盛,清淡的食物配上氣味濃烈的佐料, 她照例嗅了嗅佐料,沒蘸醬,硬生生地啃著沒味的茶吞下一碗稻米飯。

“林媽媽, 這屋子裡太安靜了,我有些不安,”她突然對林媽媽說,“去買些鳥雀掛在廊下吧。”

“是,”對於十三娘突如其來的要求, 林媽媽答應下來,當天下午,院子裡便充滿了嘰嘰喳喳的生機,初來乍到,它們簡直活潑過頭,上躥下跳,崔清不假於手,親自餵食,林媽媽擔憂鳥兒會啄她,她卻不改其意。

[別怕,]彈幕再三安慰,[料想他們也不會光明正大地在你父親身邊刺殺你,最多用點小手段,比如推你下河啊,推下樓梯啊,推下樓啊之類的,總之大庭廣眾之下,他們不會暴露自己的,不然完全可以在府裡暗自謀害你。]

[尋找外援,]騙子先生道,[古人不是最相信神神鬼鬼的傳聞嗎?你就說生母託夢,警告你有危險,我就不信你父親能置之不理。]

所以說騙子先生的確戳得準人心,葉雨時放開鍵盤,一手託腮,他們說的那些話出的那些主意,都是紙面上泛泛而談,加上隔著一道螢幕,無法帶來實際的安全感,畢竟,若是崔清真的遇到危險,難不成他們能跨越數千年時空去救人嗎?

但萊爾就很秀了,不是說他的話本身,而是他這一招能讓崔清實際地去做些什麼,比起自己想東想西,不如忙起來,真正地為自己加一份安全鎖。

“你說的對,”崔清找到主心骨般,終於鎮定下來,“我背後也是有人的。”

在還不知道具體安排之前,她沒有立刻叫人去送口信,而是暗暗加強了鍛鍊身體的強度,若不是擔心太引人注目,她還想每天去後花園裡跑一圈,在這種處境下,學會一手逃跑的功夫太重要了。

在此期間,一日三餐的規格好像就這麼定下來了,崔清心有疑慮,每次就著白水煮蔬菜硬啃米飯,身體越發纖瘦,腰肢盈盈不足一握,看得林媽媽甚為擔憂,畢竟這個時代,和以瘦為美沒什麼關係,珠圓玉潤才是她們的目標。

“娘子,你可多吃一點吧,”這次,見崔清吃力地吞了半碗米飯,林媽媽終於忍不住勸她,然而她卻把筷子往桌上一放,嘆道,“林媽媽,你不懂,我便是死,也要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這句沉甸甸的話唬得林媽媽再不敢說,此後,她便再未勸過,只是暗地裡找補一些點心水果,以期十三娘能少瘦幾斤。

沒過幾日,當翡翠通知她去取夏日衫裙之時,崔清便知道,那些人等候已久的時機到了。

藕白色雖有個白字,卻更接近淺粉,紗羅縫成一條及踝長裙,一件棉麻淺白長袖小衫內搭將將及腰,外披一件與裙子同色同質的藕白外披,其上點綴白色圓形團花,披在最外層的陂子則是略深的淺粉色,內衣沒有一起做,這種私密的小件向來是自己或貼身丫頭做的。

整理好新衣裙,大嫂順勢說道,“十三娘即將出府去了,夫人說,想進行前為你送行,她眼睛不好,不能去,是以便叫我們這群小輩,也好鬆快鬆快。”

“你父親那也說過了,讓你只管出去玩,”大嫂又道,“也叫上你家姊妹,別玩得不盡興。”

崔清早有心理準備,她們鋪墊了那麼久,又是換菜又是做新衣,若是此次回絕這正大光明的邀約,下次估計得暗裡來了。

不過,崔清的確沒想到婆母居然不去,她不去,父親自然也不能去,一些小輩出去玩,出些簍子,又能怪誰呢。

她應下來,帶著墨香回院子,當下便叫丫頭磨墨,照例她先寫,再讓黃鸝依葫蘆畫瓢照抄,叫周富家進府遞信。

信上寫得極為隱晦,只道今日聽聞逛芙蓉園的訊息,問十七娘要不要一起去,信裡順便問候一聲崔四郎,問他是否還想當不良人云云,寫完這封遞給叔父府上的信,她又展開一紙,筆鋒沾墨,緩緩而書。

“嚴親大人尊下……”她參考彈幕的資料,斟酌著詞句,“……女常做惡夢,夢母在床,顧臣流涕,雖不曾憶母之儀,而其狀甚慈,必為吾母,見之流涕,吾甚惶懼,問之所泣何事,但哭不答,夢之先驚,至背生汗,則是數日……”

崔清好不容易把日常說的話轉成拗口的文言,說自己經常做噩夢,夢見母親在床邊哭泣,雖然記不得母親的樣子,但是她非常慈祥,肯定是我的母親——寫到這裡,崔清都有些無語,然而不這麼寫無法解釋十三娘小小年紀還記得去世已久的母親——接下來描寫自己非常害怕的樣子,問她在哭什麼,她只哭不說話,自己被驚醒,一摸背上都是汗,就這麼過了很多天……

這話寫下來,崔清都差點信了,寫完這段,她又酌情加了些日常和問候,順便提起自己要去芙蓉園遊玩一事,等這些話寫下來,已經到了快要吃晚飯的時候,黃鸝描了足足一刻,才大功告成。

周富家的匆匆進府,藏起兩封信,先交到崔清父親的手上,再轉至叔父府上,等周富遞完,坊門已關,崔暄留他宿一晚,問起崔清的狀況。

“十三娘子……”周富吞吞吐吐地道,“有些消瘦。”

“消瘦?”坐帳裡聽到這番話的十七娘一把掀開帳簾,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倒也未曾,”他衣袖擦了擦額上的汗,道,“許是苦夏,雖然消瘦,精氣神卻好,”他慢慢回憶自家婆娘的話,回道,“樹旁做了張鞦韆,廊下添了些鳥雀,蔫蔫的……”直把能回憶的都回憶了個遍,十七娘才放他回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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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有信麼?”見他離去,崔暄漫不經心地耍著自己手上的撥浪鼓,在一連的“砰砰砰”聲中道,“不妨看看她給你寫了什麼。”

“你且放下那玩物吧,也不嫌聽得煩,”十七娘白了他一眼,“不是說買給小侄子的嗎?怎麼自己玩起來了,多大的人,羞也不羞。”

崔暄哼了一聲,“你是哥哥我是哥哥?你管我。”

十七娘受不了他的幼稚,換了個方向,背對於他,才拆開信件,如牙牙學語般的粗糙字跡印入眼簾,她不禁輕輕蹙眉。

從前十三娘說擔心信件落入他人之手,叫丫頭掩飾自己的字跡,沒曾想,伯父回來之後,她依然沒用自己的書法,難不成,即便伯父入京,她的處境也還未得到改善嗎?

十七娘一目十行地看下來,信中照例報喜不報憂,寫些日常趣事,不過最後一句讓她有些疑惑,之前崔清的信裡從沒單獨提起過崔暄,但是這次,居然特地問起不良人一事,這話她只提過一次,而崔暄自己也早就忘了。

“有點古怪,”十七娘攥著信,陷入沉思。

“怎麼了?”崔暄停下撥浪鼓,問。

十七娘摒退下人,留兩個貼身丫頭,“十三娘,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煩。”

而遠在另一座坊內的崔巘,此時也看著信,不說話,兩隻手習慣性地交叉握在一起。隔著信紙,他都能讀到那顆惶惶不安的心。

“九娘,會是你嗎?”他默唸著崔清生母的名字,陷入沉思。

“芙蓉園……”

“芙蓉園,”郡公府裡,小佛堂內,楊夫人跪在蒲團上,閉著眼睛聽完翡翠說完,揮手叫她下去,嘴唇微動,聲音輕不可聞,“四郎,你會不會怪我?”

“我如果知道……”她數著佛珠的手頓了一下,繼續轉動,“我定不會讓她過府。”

從她的眼皮下,抖落一滴渾濁的淚珠。

“你的死,她也有份,既是如此,何不讓她下去陪你,你在下面一定很寂寞吧,放心吧,阿孃不會讓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呆在地下,地下那麼黑,我家阿玦最怕黑,一定會害怕的。”她雖然落著淚,卻勾起一個笑,“我家阿玦又怕黑,又怕疼,又怕苦,平日裡喝碗藥都跟什麼似的,你死的時候那麼疼,居然一聲都不叫。”

“一聲,都沒叫。”

她吸了吸鼻子。

“你那麼好,阿孃絕不會讓你孤零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