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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看女人要吃虧

元春身穿著桃紅色的衣裳,雖然是在屋子裡,她的妝飾卻和在外面一般無二,髮髻上橫插著一根赤金嵌紅寶石的蝴蝶簪,耳朵上金鑲玉的耳環一晃一晃的,映得面容都似在玉暈之中一般。她的手裡捧著一本唐詩集註,露出半截皓腕來,手腕上戴著一對青玉手鐲,也不知是玉更光潔些還是那肌膚更細膩些。她一見著王夫人進來了,忙從美人榻上下來迎了上去:“太太來了?”一邊引著王夫人也在榻上坐了,一邊瞧出王夫人的不高興來,忙喚了丫鬟去倒茶,才挽著王夫人的手道:“太太您這是怎麼了?可是為了女兒的事和老爺置氣了?”

“我的兒,我真是為你心疼啊!老爺昨日一鬧,你這要受委屈了……”王夫人看著花容月貌的女兒,滿臉的惋惜之色。

“太太,老爺既然決定了,您也不必為了我和老爺生了嫌隙。這都是女兒的命……”元春不過十五六歲,要說她對進宮半點想法也沒有也不是。畢竟賈母這麼多年的□□,不是讓她如何做大家當家奶奶主母什麼的,管家理事什麼的學得極少,大多是教她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妃子。雖則她也曾偷偷幻想過同俊俏的少年公子邂逅的情景,但是想到了皇家的富貴榮華,那些小兒女的心思便多熄了。

“我的兒……”王夫人見女兒神色間的黯然,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元春心中又苦又澀,勸了好半天才勸好了王夫人:“太太,娘,老爺這般做也是因為他疼女兒,進不了宮也好,能夠多些時日陪著您,多些時日教導寶玉呢……”

“乖女兒!”王夫人擦乾淨眼淚,沉聲道:“你放心,縱使進不得宮去陪王伴駕,母親也定要為您尋一門極好的親事。”

“嗯……”說到親事,元春心中有些迷茫也有些羞澀,頓時低下了頭。

“老爺這些天反常,倒是要累得你受苦了,自今日起,你便在房中裝病吧,等事情過去了,再出房門就是了。丫頭們那裡也敲打一番,讓她們謹慎些,不要傳出些不好的話去。”王夫人知道事到如今她只能依著賈政的意思來了,只是心中依然不忿,神色淡漠地吩咐道。

“是,女兒知道了。倒是寶玉那裡,老爺昨日說將寶玉抱回太太處,只怕老太太那裡又是一番風波了。”元春有些憂心地道,她是在賈母跟前長大的,祖孫情分深厚,但是王夫人畢竟是她的生母,這母女之情是割捨不斷的。老太太和太太若是因為寶玉而起了爭執,她這個晚輩還真是難辦呢。

“放心吧,老爺也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寶玉是老太太的命根子,滿府裡誰不知道?”王夫人當然疼愛小兒子了,但是老太太疼愛寶玉對於二房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寶玉給老太太養,自己才徹底得了老太太的首肯,完全接過了府裡的管家大權的,現在若是抱回寶玉,老太太那裡要是鬧起來,老爺是老太太的親兒子不會有什麼,只怕自己要得埋怨了……

王夫人又叫過幾個丫頭婆子仔細囑咐了幾句,讓好生服侍姑娘,這才起身離去的。

抱琴看大姑娘送走太太,坐在榻上低頭思量的樣子,目光閃動,心裡頭卻也為不能隨姑娘進宮去而黯然起來。

而王夫人自回了榮禧堂裡日常起居的三間耳房裡,也不叫丫頭們上來伺候,只吩咐了周瑞家的進來細細囑咐了幾句。那周瑞家的聽了心裡有些害怕,卻礙於自個是王夫人的陪房,只得聽令行事,出了榮國府找了男人周瑞說了,那周瑞自帶了兩個機靈小子出城往鐵檻寺去了,而周瑞家的則叫了輛騾車去尋馬道婆了。

待得下午未時剛過,陳雙喜才回了府進了院子,便被一個婆子攔住說是老太太正等著他。陳雙喜腳步一頓,他今日可是有些累的。

原來這古代的官兒也不是那般容易當的,先是站在大殿的外頭等著前頭皇帝和閣老、六部尚書們議事。班兒站完了,沒事的話得去堂部坐班……陳雙喜不知道元春的事兒報了病後上頭是個什麼回應,他是不準備當皇家的取款機的。再則在工部堂屋裡頭,他這個員外郎只比書吏高了那麼一點點,雖則他感覺到眾人待他的態度很奇怪,只稍微一想他就明白了,賈府此時在這些人眼中還是很有含金量的,作為賈府的二老爺賈政同志在工部裡頭雖然得不到升遷,也不大得同僚的好感,但是也沒有人來找他的麻煩。陳雙喜其實也可以和真正的賈政一樣,找本什麼書消磨過一個多時辰的,但那也就不是他陳雙喜了。

“瞿侍郎,可有事兒交代下官做的?”陳雙喜看見工部右侍郎踱了進來,忙微微躬身出聲。

瞿橋有些驚訝,打量了往日只知道混日子的賈政一番,在他眼裡,賈存周從來是不出聲不幹活的,整一個閒人大老爺,礙於榮國府的勢,便是這幾任工部尚書都睜只眼閉只眼的,他這個侍郎自然也是不好出聲的。且他也知道,這賈政說是會讀書,但是卻半點實務也不懂,給他分派事兒,沒得還出了問題讓其他人惹來麻煩。便推脫道:“咱們這兒沒什麼大事兒要忙,賈大人若是無事可作,便去協助馬大人核查上平安府等地送上來的驛站修葺的冊子吧。”

陳雙喜看瞿橋的神情,也知道是從前這賈政太不會做人了,在工部十幾年竟然混成這樣子,暗罵了一句無用之後,他便在瞿橋等人詫異的目光下當真跑去和那個同是員外郎的馬大人一起做事了。

同僚們見狀心中雖然詫異,卻無人多嘴,心中卻是各有想法的。而陳雙喜對著繁體豎排由右至左書寫的冊子發了片刻的呆才慢慢騰騰地看了起來,慢慢騰騰地看了一個半時辰,等他出了工部的廊房回家時,只覺得腦袋都暈暈乎乎的。心中更是將賈政給狠狠地唾棄了一番,尼瑪得多無能啊,能夠忍受工部之中人的異樣目光,難怪一心想著謀賈赦的家業。陳雙喜覺得自己得好好打算一番,等和大房各歸各位之後,將一干拖後腿的人和事兒都給擺平了,一定要想個法子外放才成,哪怕是小小的縣令,也比這和賈家人窩在一處,天天在工部裡熬日子強……

陳雙喜乍一聽是賈母喚他,猜測是為了早上那兩丫頭的事兒,腳步不停,邊走邊打發小廝來喜去看賈赦回來了沒有,才進了賈母院子裡,竟然不見了丫頭婆子的影兒,出奇地安靜。他覺察出有什麼不對,腳步微微頓了下,嘴角勾起淡笑就踏步進了屋。

“嘩啦――”陳雙喜才掀開簾子踏過門檻,一片血紅色當面潑來,他臉上的笑完全凝住了,他抬眼看向羅漢床上坐著的賈母,再看賈母身邊站在的王夫人,目光落在了一穿著青色道袍手執拂塵的道士身上。

陳雙喜緩緩伸出手在臉上一抹,一臉的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婆媳倆個道士來潑黑狗血給他驅邪呢!他冷冷一笑道:“老太太喚兒子過來就是為了潑兒子一身狗血的?我看這位大師要好生給我們老太太、太太看看了,這是老糊塗了還是中邪了。”

王夫人神色有些尷尬,微微低下了頭,倒是賈母,這麼多年從賈府的重孫媳到高高在上的老太太熬過來,那城府不是王夫人可比的,神色不變,只是看向那張道人道:“大師,二老爺現在回來了,你方才說二老爺是昨日午歇時邪祟入體的,現在就看你的能耐了,希望能夠還我們二老爺正常。”

張道長細瞧了陳雙喜的神色,心中納悶,半點異處也沒有瞧出來,只是他在賈政午歇的地方發覺了一些不尋常,思量了一會兒才道:“老道瞧著二老爺這般該是被是被陰穢之物影響了心智,須尋一血氣正盛八字極重之人來守護幾日,在此期間,府裡的陰人女眷尤其是有孕的者切記不可近身,再帶著一個貧道祖師傳下來的靈符,待過了七日便沒有大礙了……”

“大師還真的高,我身上有邪祟之物,你來說說那是個什麼玩意?說不出來吧,我看你就是個滿口胡言的騙子,驅邪?”陳雙喜冷笑一笑,當即走近那張道士,一個拳頭就招呼了過去,又聞著自己一身的狗血腥味兒,心中的怒氣便全部發洩在這張道士身上了,一陣拳打腳踢,將圍觀的賈母和王夫人也給嚇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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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快收手,這你孽障,還說沒中邪?你平日裡最是講君子之風,從不和人動手的。”賈母利目射向兒子,這個時候她更加相信兒子是中邪了,她的次子最是孝順的,眼前這人,絕對不是她的兒子!

“來人!將二老爺縛住。”賈母說著,當即有四個高高壯壯的婆子進來圍住了陳雙喜。縱使陳雙喜從前的身手不錯,但是現在的身體是賈政的,不過是幅花架子罷了,不多時就被幾個婆子給壓制住了。

賈母又給了王夫人使了一個眼神,王夫人看向丈夫,接觸到他冷厲憤恨的目光,心中一顫,只是想起了這國公府的家產想起了三個兒女,她還是拋開了猶豫,將馬道婆給的一張符紙取了出來燒成了灰撒入了一盞茶盞中,這才給陳雙喜端了過去。

“混賬,你這是不將我這個丈夫放在眼中了,放開我……”陳雙喜用力地掙扎起來,卻掙脫不得,只得看著王夫人端著那茶盞越走越近,心中才急了起來,暗自後悔自己小看了這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