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惡臭衝擊著廖文的嗅覺, 一瞬間他感覺自己都快要窒息了，差一點連中午吃下去的那一大鍋掛麵都快要吐出來了。
廖文一開始還以為這玩意兒是什麼海中腐爛的魚蝦散發出來的腥臭味，可是在他盯著那塊掉下來的白色塊狀物看了半晌後, 他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腐爛的魚蝦跟這個東西不太一樣, 這玩意兒跟石頭一樣硬, 質地看起來有點像是珊瑚礁碎屑，如果不是那股濃郁的臭味兒，恐怕廖文真就要當這玩意兒就是斷掉的珊瑚礁碎塊，直接就扔回海里了。
廖文想起這一帶很多海鷗聚集, 也有可能這玩意兒就是海鷗拉的糞便, 可是糞便這麼硬, 看起來也不太像。
廖文也想不出來有什麼東西能散發這麼濃烈的惡臭，正好這個時候楊弘打電話過來。
“老闆，你是不是要回來了？那我帶上武哥跟嫂子提前去碼頭那邊等你？”
楊弘今天一直都在廖文的直播間裡守著，自然知道廖文今天出海收穫不少, 而且知道廖文已經結束今天的直播準備返航。
他擔心廖文一會兒回港之後忙不過來, 所以趕緊來詢問廖文需不需要找人來幫忙。
廖文自己一個人還真搞不定那麼多工作, 尤其是這些龍蝦稱重後還需要一一掛到網店上售賣, 本來也是打算開船回港後就給他哥嫂那邊打電話的, 現在楊弘給他打了這個電話，他當然不會拒絕。
“那你們一會兒直接開車到碼頭那邊等著吧，最好是跟碼頭那邊的快遞點預約好，這批貨稱重之後定好價錢就直接掛單到網店上面去，客戶拍下來之後, 咱們今晚上就走單，直接讓快遞運走。”
說到這兒，廖文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問道：
“今天網店的銷售情況怎麼樣了？我這邊忙著捕魚，都沒顧得上去網店那邊檢視。”
一說起這個，楊弘就相當激動了：
“銷售情況太好了，吳家那邊的養殖場，今天一天就賣掉了他們以前一個月的走貨量，主要是你那個觀賞魚獎品的開業酬賓搞得太好了，有這個獎品作為刺激，咱們網店的產品已經賣瘋了。”
“不只是上午掛單的那批墨魚、吳家養殖場的各種養殖產品，就連村裡那些阿姨曬制的乾貨都被掃蕩一空，銷售額直接爆表，還有些客戶沒買到貨，客服諮詢都快要炸了，全部是詢問還有沒有貨，還有想要提前預定的。”
“這還不到24個小時呢，咱們網店的銷量就直接爬到榜單前面去了，而且收藏和關注也在直線攀升，雖然說是因為開業酬賓的原因，但是這麼多人願意收藏和下單，留下的都是潛在客戶，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六的轉化率，咱們的網店就已經算是成功了一半了。”
廖文對於這個結果卻是一點都不意外，他直播間的那些粉絲可都不是殭屍粉，這裡面絕大部分都是吃貨，購買力絕對槓槓的，只要他的網店貨源充足且質量上乘，就不怕這些網友不買賬。
估摸著還是因為今天開業第一天，很多網友還沒有得到訊息，所以現在還沒有達到購買的高峰期，等他這邊宣傳到位，接下來恐怕才會是那些吃貨網友們蜂擁而至的時候。
“讓吳家那邊儘快補充貨源，養殖場的供貨別出現斷層，另外村裡的那些阿姨動作也要加快一點，如果人手不夠，就讓我嫂子她們再招一點人手，別偷奸耍滑在質量上面出現問題。”
廖文對著楊弘叮囑了幾句，臨結束通話電話之前，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那一塊臭氣熏天的白色硬塊上，忽然問道，
“海裡面有什麼東西又臭又硬？”
楊弘沒料到廖文話鋒一轉，忽然問了一個這麼奇怪的問題，下意識地就回道：
“什麼？”
廖文問出這個問題後就覺得好笑，心道他可真是被這臭氣給燻糊塗了，怎麼會想到去問楊弘這個內地漢，這傢伙根本就沒出過幾次海，怎麼可能會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
他趕緊否認道：“沒什麼，就隨便問問，沒事兒我先掛了。”
楊弘在那邊卻是腦子飛速轉動著，忽然靈光一閃，鬼使神差地問道：
“哥你問的該不會是龍涎香吧？我媽以前生病動手術，後來調養的時候醫生開的方子裡面就有這味藥，又臭又硬，說是從海裡面來的。”
廖文一愣，彷彿是醍醐灌頂一般，他猛地一驚，瞪大了眼睛盯著自己手裡的這塊硬狀物，那種震驚錯愕又恍然大悟的感覺，讓他一瞬間實在是哭笑不得。
“你說得對，就是龍涎香，我這一葉障目，居然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給忘了！”
廖文聲音裡都帶著興奮，說完這番話後，就迫不及待地將電話給掛了。
楊弘那邊不明所以，絲毫不知道廖文這邊發生了什麼事兒。
廖文目光卻是死死地盯著手裡的這塊白色物體，看了足足半分鐘後，他快速地掏出手機，在網上查詢龍涎香的相關資訊和圖片。
龍涎香在西方又被稱為灰琥珀，是一種陰灰或者黑色的固態蠟狀可燃物體，來自於鯨魚的消化系統，是抹香鯨吞噬章魚、烏賊後無法消化的喙骨與腸道分泌物結成固體後排洩出來的一種物體。
這種分泌物在剛剛排洩出來的時候黑且軟，但在經過海水的長期浸泡漂白後，會變白變硬。
為了驗證這個推測，廖文將那塊白色蠟狀物切下一小塊並用打火機點燃。
結果碎塊很快就像是蠟燭一樣融化並且被點燃了，甚至在燃燒的過程中還散發出一種沁人心脾的四溢清香，跟之前廖文聞到的那股惡臭截然不同。
這讓廖文愈發肯定了楊弘的推測，他手裡的這塊物體，還真就是龍涎香，而且是經過長時間的海水洗滌淨化後的高品質龍涎香！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古代皇帝就是用這玩意兒來當做薰香的，還別說，這種香料燃燒起來後散發出來的香氣，比麝香還濃郁，一點都不嗆鼻，反而讓人覺得精神一震，比那些化學合成的劣質香水高階多了。
龍涎香自古以來就是高檔的香料和中藥材，因為存量稀少，所以這玩意兒都是以克來計算的，售價也相當高昂，差不多可以跟黃金等價。
雖然現在的科學技術，已經可以達到合成龍涎香當中的各種化學成分了，但是無論怎麼調和，人類的科技還是無法與天然的龍涎香相媲美。
廖文知道他手裡的這塊龍涎香是寶貝，想到他今天直播的時候看到的那頭雄性大抹香鯨和後來那頭跟大王烏賊決鬥的小抹香鯨，廖文就不覺得在這一帶會發現龍涎香有什麼奇怪的了。
不過這會兒他比較好奇的是，這玩意兒是從哪裡來的。
他看了看腳下那張破網，十分懷疑這塊龍涎香，是他的漁網在底下暗礁處被刮破後，不經意間從下面的珊瑚礁上帶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塊無意中被漁網給帶上來的龍涎香，很可能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真正的大頭，還藏在這一片珊瑚礁底下。
想到這個可能性，廖文的心就不由得熱了起來，為了確定自己的這個推測，他立刻驅動著水下拍攝裝置，在他撒下第一網的那片區域開始搜尋起來。
這個時候，廖文就不得不感慨這個高畫質潛水拍攝裝置是真的太好用了，這玩意兒近距離拍攝水下物體，真的是纖毫畢現，任何一點細節都不會錯過，就像是廖文自己吞了避水丹在水底下摸索一樣。
很快，廖文就在一塊礁石處，發現了附著在一側的一大坨白色物質，因為這個白色物質跟礁石的顏色有很大色差，所以廖文一下就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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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比這一坨物質的外形質地，廖文立馬就可以確定，這就是他要找的龍涎香無疑。
抹香鯨的排洩物一般在幾千克到幾十千克，這些蠟狀物質剛被排洩出來的時候質地是溫熱柔軟的，但是漂浮在海上，遇到珊瑚礁後很有可能就會附著在礁石上，然後經過長年累月的曝曬乾燥以及海水漂洗後，就會變成像是硬塊一樣的東西，就像廖文手裡抓著的那塊一樣。
既然發現礁石附近就有龍涎香，廖文肯定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把這些龍涎香全部弄上船。
但他現在已經沒有避水丹可用了，之前為了下水抓那些觀賞魚，他把避水丹給吃了，這會兒就只能靠自己的本事閉氣潛水了。
也幸虧是這個東西密度並不大，所以在水中漂浮並且附著在礁石上，水位線也相對比較淺，大概也就是水下四五米的深度，這個深度對廖文來說，還真沒什麼太大問題。
不過沒有道具，廖文在水下面呆的時間就沒那麼長了，隔個三五分鍾就得從水面上浮起來透氣，但這些龍涎香附著在礁石上又非常難以撬動，廖文手腳並用，還用了兵工鏟這樣的利器，接連十幾次入水，搞得筋疲力盡，耗費了一個多小時，才把那一整塊巨大的灰白色硬塊從礁石上戳下來。
脫離了礁石後，這塊大龍涎香被廖文整個摟住，要不是廖文早有準備，在卸下這塊物體的同時就將他事先扔下來的破網給兜住了，只怕這麼大一塊兒物體，直接就能把他給帶得沉到水底去。
用漁網兜著，又拿繩索捆綁了好幾圈，確定這玩意兒不會掉之後，廖文才緩緩地拽著漁網往岸上拖。
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是把那個大塊頭給拉扯回漁船甲板上，廖文自己也是累得夠嗆。
平時總是用避水丹來作弊，廖文還沒覺得在海裡面深潛有多累，但是這一次沒了避水丹作為輔助，廖文就深刻地感受到，在海底下作業，真不是人幹的事兒。
好在這麼大一塊龍涎香順利到手了，哪怕沒有進行稱重，廖文用手掂量，也能估摸出這塊龍涎香的重量，起碼二三十斤得有了。
不管是當做香料還是中藥材，肯定都多的是人要，哪怕廖文不瞭解行情，也知道這玩意兒絕對不便宜，這一趟他覺得賺大發了。
但這會兒他已經顧不上再去管這塊龍涎香了，把東西從破漁網裡面拆下來，小心翼翼地裝進箱子裡，他就往駕駛艙跑。
算算時間，他再不回去，楊弘跟他哥嫂已經到碼頭，估計早都等急了。
廖文趕緊開船，準備重新繞過礁石區，油門加速儘快趕回碼頭去。
然而他這邊才開船沒兩分鍾，礁石區都還沒繞出去，忽然透過駕駛艙的玻璃，看到了附近一塊礁石處，一具巨大的身形正在灘塗上掙扎。
那塊礁石就是這一帶冒出水面最大的一塊，大概就幾十平米的樣子，那個擱淺在礁石上的生物，正是一條抹香鯨，而且看身形還有它身上的累累傷痕，這分明就是前面廖文看到的那條跟大王烏賊拼死搏殺的幼鯨無疑。
看到這條幼鯨居然在礁石灘擱淺，廖文的神色頓時一凝，一時間眉頭緊皺，表情都開始糾結起來。
抹香鯨的體溫很高，一旦長時間在岸上擱淺，沒有海水降溫，無法保持恆定溫度，很快就會死亡，而且長時間擱淺，還會使得其胸腹心肺都受到嚴重壓迫，也很容易就會窒息。
廖文的船都已經快要開出這片礁石區了，但是看到這個情況，他最後還是一咬牙，重新掉轉船頭，又再次將漁船開了回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沒有啦，明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