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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皇帝鎖起眉頭:“當真?”

楊福欠身:“下奴不敢扯這種謊。”

皇帝沉然良久, 似乎一時拿不定主意, 最後喟嘆一聲:“罷了, 待朕病好後, 傳太子來問一問。”

楚怡晉封的事便又這樣擱置了, 不過乾清宮的這點經過連太子都不知, 她自然也無從知道, 無從知道便也不會擔驚受怕。

而且她也不急。現在她對太子的信任確實越來越多了,知道太子犯不著在這樣的事情上跟她過不去,那該是她的位份就是她的, 不必非去在意早一天晚一天。

時間就這樣慢慢地過著,一度在整個大應鬧出軒然大波時疫在入秋時逐漸銷聲匿跡,沈晰差去幫楚成辦差的官員和侍衛也撤了回來。在一切都開始恢復正常的情況下, 令人憂心的事便顯得格外令人憂心起來。

——皇帝的病還沒好。

其實時疫已經好了, 但經了這一場疫,皇帝的身子卻弱了不少。入秋後一場秋雨一場涼, 皇帝時時頭疼腦熱, 滿朝文武都為此不安。

年長的皇子們便默契地開始輪流侍疾了, 這是不成文的規矩, 也是一表孝心的好機會。先前若不是皇帝怕兒子們染病下了嚴旨不許皇子們進出乾清宮, 在時疫時豁出去侍疾的必定也有。

頭一日是皇長子去的, 沈晰在翌日一早進了乾清宮。皇帝這日精神尚可,也起了個大早,此時正盤坐在羅漢床上看摺子。

見他進來, 皇帝點了點頭:“過來坐。”

沈晰信步走過去, 瞧了眼榻桌,將藥碗端了起來:“父皇先趁熱喝藥。”

皇帝笑了聲,將藥接了過去,沈晰便坐到了榻桌另一側。

皇帝喝完藥擱下碗,又用宮人奉上的花茶漱了漱口,而後抬眼看向他:“朕問你個事。”

沈晰頷首:“父皇您說。”

皇帝開門見山:“朕聽說你身邊正有著孕的那一位,是前丞相的女兒?”

沈晰一滯,嗓中不禁有些噎:“父皇,她……”

“朕知道人是你母后挑進東宮的,在你身邊不是你的錯。”皇帝打量著他,“朕只想問問你,這樣的事,你知道輕重嗎?”

“……父皇。”沈晰定住心神,起身一揖,“兒臣清楚她的身份。只是兒臣覺得凡事一碼歸一碼,楚丞相是奸佞不等同於他的子女也是奸佞。何況楚家的案子也已結案,被處死的自當遭後人唾罵,但仍活著的還是大應子民,兒臣不想一再遷怒。”

皇帝對他的這些話未予置評,目光灼灼地睇著他,又問:“那若她記恨朕呢?”

“……她沒有。”沈晰道。

皇帝鎖眉:“是真的沒有,還是你被感情矇蔽無從察覺?”

“是真的沒有。”沈晰啞啞道,“她從不曾在兒臣身邊議論過楚家之事,更不曾有過任何不平。”

“焉知不是有意隱瞞!”皇帝厲聲,沈晰搖頭:“她……性子太直了。”

皇帝顯然因這個解釋而怔了一下,沈晰繼續道:“她心裡根本藏不住事,謊也不會說——父皇自可懷疑這些也是假的,但兒臣覺得並非如此。”

皇帝沉默不言,目光落回案頭的奏章上,但顯然沒有在看。

沈晰心中忐忑,在旁邊靜立了一會兒,又小心道:“父皇,楚氏當真不曾有過任何不敬……”

“你當朕是在意她敬不敬?”皇帝一聲嗤笑,“朕還沒有那樣小肚雞腸。”

沈晰愣了愣,皇帝側首看向他:“你是太子,是大應國本。若她心存怨懟,來日出手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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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晰訝然,他想說她不會,但也清楚父皇此刻想聽的絕不是這種無用的擔保。

他於是道:“兒臣是太子,所以想害兒臣並非那麼容易的。”

皇帝點了點頭,似乎認同他這個想法,接著又說:“那如她日後給你扇枕邊風,挑撥朕與你的父子關系呢?”

“……兒臣寵她,已頗有些時日了。”沈晰垂首道,“若她想做這樣的事,不必等到日後,早已可為。”

皇帝復又點頭:“好,那朕姑且信你這些說法。”

沈晰略松了口氣。

“但若日後有任何不對勁的地方。”皇帝語中一頓,“朕要你取她的命。”

沈晰的氣息下意識地在喉嚨裡卡了一瞬,但很奇怪的,他心下又並沒有多慌。

他好像對楚怡很有信心,打從心底不認為父皇所疑之事會發生,因而也不擔心自己有朝一日要殺楚怡。

這個話題也就此終了,皇帝沒有表達更多的芥蒂,像和他聊尋常家事一般說起了楚怡有孕的事:“位份可晉了?”

“還沒有。”沈晰抽回神思,也緩出笑容,“兒臣想父皇病著,總要等父皇痊癒再行晉封。”

“朕這病又不重,有什麼可避諱的。”皇帝笑笑,擺手跟他說,“回去就把位份晉了吧。你說的那句一碼歸一碼很對,但凡她沒顯出什麼錯處,你也不必因為朕的顧慮而虧了她。”

“是。”沈晰頷首應下。而後父子二人又說了些有的沒的,過了小半刻,有禮部官員前來求見。

皇帝神思倦怠懶得應付,就叫沈晰出去同他們議。沈晰折回後稟道:“是來議中秋祭月的事。”

中秋祭月是個不大不小的禮,民間各家各戶都要祭,宮中也要小辦上一場。因為近些年逐漸有了“男不祭月”的規矩,通常都是後宮命婦一道行禮,由皇后主祭。

沈晰於是說:“兒臣一會兒去坤寧宮回話。”

皇帝卻搖了頭:“皇后近來身子不爽,中秋就不必勞動她了,讓你母妃主祭。”

沈晰微微一滯,遲疑著打量皇帝,皇帝卻連眼皮也未抬:“再者你的生辰也快到了,朕原本安排了禮部為你母后大辦一場祭禮,以告慰她在天之靈。無奈眼下一直病著,這祭禮還是照辦,你代朕去吧。”

“是。”沈晰狀似從容地應下。

各種糾葛,父皇不願明言他也不問便是,反正也並不難領會。

是以楚怡在當晚就晉了良娣,又在小半個月後的吉日行了冊封禮。

沈晰不想讓她徒增煩憂,自沒有跟她說在乾清宮中發生的事,只輕輕鬆鬆地與她同賀了一場。

也就是在冊封禮的前後腳,中秋祭月的安排放了出去。“舒貴妃主祭”的訊息一出,宮裡就熱鬧了。

旨意是皇帝親自下的,行文間有不少對皇后的關懷,字字句句都表明是皇后病了才由舒貴妃代為操辦,沒有其他意思。

乍看上去,皇后也確實稱病不出了——但,她是在這旨意下來後才稱的病。

這太有趣了。再者在皇后之下還有位誕育皇長子的皇貴妃,這個差事卻偏偏落到了撫養太子的舒貴妃頭上,一時間真是令人津津樂道。

皇三子和皇五子在聽聞這個訊息後立即進了宮,理由自然是侍疾。皇后也見了他們,但在床前隔了一道紗屏。

兩個兒子戳在屏外看不到母親的氣色,相互看了對方很久,最後還是當哥哥的先開的口:“母後,您……當真病了?”

屏風後聲音淡漠:“這還能有假?你父皇說本宮病了,本宮自然就是病了。”

個中意思不言而喻。

兩個做兒子的頓時都鬱氣滿心,五皇子眉頭緊鎖:“可是出了什麼事?”

屏風那邊安靜了半晌,皇后道:“這怕是要問你們了。”

後宮的事情就那麼點兒,她料理了多年,就算偶有些小失誤也絕不會有大錯了。皇帝突然如此她卻不明原因,可見這緊弦緊的不是她的弦。

永壽宮裡的情形也差不多,皇長子緊繃著臉站在皇貴妃面前,只不過皇貴妃不如皇后那般冷靜。

她幾是拍著桌子在訓斥兒子:“你倒是想想自己做了什麼,讓皇上這樣把我的臉往腳下踩!”

當下的後宮多年來一直涇渭分明。即便祭月禮並不太重要,但這樣越過皇后和她將事情交給貴妃的事,到底從不曾有過。

而皇后那邊好歹還有聖旨明明白白地說她病了來挽回三分顏面,她這個無緣無故被隔過去的皇貴妃卻是真真兒把面子丟盡了。

皇長子盯著地面不敢吭聲。還能是什麼事?自是為他和太子在朝中相爭的事。

他一直以為父皇並未察覺太多,但眼下看來,父皇不僅察覺了,還愈發不快了。

可他心裡卻又不服得很。

憑什麼呢,他也只是想一展身手。同是父皇的兒子,父皇怎麼就能獨獨護著太子一個?

翊坤宮中,舒貴妃著人去東宮傳話:“讓他們近些日子都不必來問安了,我這兒樹大招風,都躲躲懶吧。”

身邊的嬤嬤躬身應下,舒貴妃又說:“但給楚良娣的賀禮要照常送去。這是兩碼事,別教人無端另尋了話題。”

嬤嬤又應下,舒貴妃倚到軟枕上闔目沉吟了須臾,緩緩睜開了眼睛:“祭月的事宜,本宮所做的安排,你一概記下一份呈進坤寧宮去。皇后看不看是她的事,本宮不能落人口舌。”

皇上這旨下得奇怪,她不覺得自己近來立了什麼大功,也不覺得皇后與皇貴妃有什麼大過。

所以這旨意絕不是衝著她們來的,是衝著她們的兒子去的。

那麼現在就不是她拿大的時候。皇上越拿她表明對太子的器重,她越不能出錯,不能讓那兩位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著她的不對。

舒貴妃這樣想著,心裡滲出一層涼涔涔的寒意。

這似乎是皇上第一次這般在皇子們的不睦上表明態度,即便方式十分委婉,但依舊足以把原本的暗潮放到臺面上了。

可究竟為什麼這般突然呢?

舒貴妃又百思不得其解。先前沒什麼動作的事突然有了動作,總該有個引子才對。但近些日子皇上都一直養著病,朝中也並無什麼大事。

東宮裡,沈晰同樣在因父皇這突然而然的舉動感到費解。連楚怡都跟著心跳加速,大型鬥爭飛到眼前令她激動,但處於漩渦中央的人似乎是她夫君……又令她緊張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