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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公主的小嬌妻(11)

封月閒本就是臨時起意, 賭注是什麼,她還真未想好。

她指下無意識地把弄棋子,指腹擦過棋子圓弧的側面,目光落到宋翩躚光潔的額間。

封月閒想起曾落到自己額間的那抹金鈿來。

被宋翩躚化開的呵膠,掛著香露的盈盈桃花——

她別開眼, 喉嗓略顯沙啞:

“便賭……”

“嗯?”

“便賭, 輸了的把內務府送來的新衣挨個試過, 頭面也試了。”

封月閒找補道:“飲雪催我試夏裝,我不耐煩,若是你輸了, 正好替我。”

宋翩躚一怔, 繼而失笑。

封月閒對衣物首飾的確不如何看重,但底子在那, 即使不費心思,穿什麼都是絕色風韻。

可飲雪性子再怎麼跳, 也不敢催主子試新衣呀。

想來是封月閒自己也知這場下注不過兒戲玩鬧, 便搭了個玩笑般的賭注,兩廂合宜。

“好。”宋翩躚應下,笑盈盈的。

封月閒正要再說什麼, 被她拿來當由頭的飲雪來了, 手裡捧著個螺鈿牡丹方托盤, 上頭置汝窯碟,聲音清脆:

“主子萬福。”

“之前小廚房做了道蝴蝶面出來,得了太子賞, 可是讓他們樂壞了。今兒又呈上來道點心,這是來討賞呢。”

東宮此前只有一位病弱的主子,做什麼都往清淡養生上靠,封月閒來後一時也沒別過來。

封月閒吃了幾日後,好似食慾不振,吃得少些了。

宋翩躚察覺到後,便讓雪青去小廚房知會了聲,順道從記憶裡翻出一個叫蝴蝶面的麵點吃食,讓他們照著樣子做。

那蝴蝶面端上來,麵皮兒薄薄,不知用什麼菜蔬染的汁,蝶翅上有碧綠紋路,極為精巧。浮在冒著熱氣兒的湯中時,便如蝴蝶振翅,翩然於飛。

封月閒那日連用兩碗,半隻蝴蝶也沒漏下,顯然是喜歡極了。

宋翩躚見她喜歡,做主賞了小廚房。想來小廚房估摸著主子的喜好,越發用心研製了,才有了今天這出。

“是何物?”

飲雪把碟子放到桌上,原是道酥點,同樣製成了蝴蝶狀,與蝴蝶面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酥點巴掌大,是層層疊疊的酥狀,湊近了,能嗅到淡淡的奶香。

宋翩躚驀然想起,在另一個世界中,她也曾見過類似的糕點。

有一個人,特別特別喜歡吃。

愛吃到粉絲都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經紀人羅春視它為大敵,別家的助理天天幫買咖啡,而劉樂樂去的最多的是西點屋——

“您先嚐嚐?這東西叫什麼奴婢也不知——奴婢與他們說您慣常不愛吃甜的,小廚房恐您不喜,便不多費起名的功夫了。”

飲雪的聲音清脆如鳥啼,將宋翩躚思緒打斷。

她垂眸,眼睫在雙頰投下小小陰翳。

宋翩躚突然有些乏。

可能這副身子真的容易乏累。

她撂開書卷,起身就要回床帳上小憩片刻。

那廂封月閒已在嘗點心了。

“味道不錯。”封月閒又咬了口,許是那點心極為酥脆,連宋翩躚都能聽見薄酥在唇齒間炸開的細碎聲兒。

“誒?您不是不喜過甜的?”飲雪恍然,“想來是這點心的長相合了您眼緣。”

“偏你會找理由。”封月閒沒有解釋什麼,只笑罵了句。

那頭的對話傳到宋翩躚耳中,她未擾封月閒品嚐美食珍饈的好興致,轉身便要悄然離開。

“如若殿下喜歡,想來是不用改口味了,可直接拿賞了呢。”

“名兒還未定?”封月閒道,聽起來,聲音都跟著入口的點心酥了些。

“是。”

“便叫蝴蝶酥。”

宋翩躚心漏了拍,下意識駐足,猛然回望。

在桌案前,封月閒身形嫋娜,十指纖纖,手上的點心只剩了小半個,酥屑如玉屑掉在她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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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翩躚只能看見她秀麗嫵媚的側顏,但很快,封月閒顧盼流轉間轉過頭來,如煦色韶光,眸中星子四落:

“你可要嚐嚐?”

宋翩躚立在原地,唇微抿。

那邊飲雪笑開了:“殿下怕不是沿著那蝴蝶面、才起了這麼個蝴蝶酥的名兒吧?倒是讓人一聽就知是一系的。”

“名副其實嗎。”封月閒懶聲道。

她也不知,為何見到這模樣,便覺得該叫蝴蝶酥。說不準便是飲雪說的因由,有蝴蝶面在前,長得像蝴蝶的,叫蝴蝶酥也實屬正常。

宋翩躚明了了。

原是如此。

原是巧合。

宋翩躚道:“我便不用了,有些子睏乏,小憩歇歇。”

封月閒正要細問,那廂飲冰快步而來,瞧著是事情有了進展。

灑金輕羅床幔放下,她卻許久未能入眠。

“09。”

“宿主。”09很快應道。

宋翩躚安靜了下,才問出口:“小世界的人,不會在另一個小世界出現,是嗎?”

“是的。”09聲音果決,“我們來到的小世界都是同等級世界,隸屬於不同時空,小世界之間無法開啟通道。”

“嗯。”宋翩躚頓了頓,聲音更輕些,“我能查詢上世界的任務物件的現狀嗎?”

這不就是問林輕鷺嗎?

09自動翻譯過來,心裡有點說不清的、彷彿大人才有的感慨,但很可惜,她低落道:

“離開世界後,無法查詢。”

09等了等,沒有等到宿主繼續說話。她莫名直覺宿主沒睡著,抱著腦瓜子想了想,忙道:

“但上個世界運轉得非常健康,這邊未收到任何後續異常通知,宿主可以放心,林——任務物件一定過得很好。”

又是許久沉寂。

“謝謝你,09。”

宋渠離開宜喜宮後,招來親信問:“封月閒今日可在乾清宮?”

“回殿下,並未。”

親信自是知曉主子所想,他切切道:

“這幾日太子妃日日出沒乾清宮,難得今日太子於養心殿怒急傷身,太子妃隨侍東宮,未去乾清宮侍疾。”

“今日太子妃被絆住腳,許是最好時機了,望殿下應機立斷!”

宋渠何嘗不明白此道理,尤其先前在乾清宮吃的虧,更讓他受到慘痛教訓。

而且,謠言傳得越久,於席家、以及於他這個出身席家的皇子而言,都是百害而無一利。

救席輕彥,是為了席家,也是為他自己。

宋渠下定決心:“起駕,回武德殿。”

“殿下——”

“尚要做些準備。”宋渠眸光暗沉,如灰蒙溼潮的陰雲,“此次危機重大,又有封月閒在旁虎視眈眈,不能徐徐圖之,務求一擊必中。”

親信似有所感。

宋渠回武德殿,立刻讓人從御膳房端了份燉湯來。

武德殿是未設小廚房的,他短暫停留片刻後,便換了身衣袍準備出門。

齊寶珠親自服侍他,為他繫上玉佩:“殿下……是要去乾清宮盡孝嗎?”

“嗯。”宋渠漫不經心地應聲。

“殿下辛勞了。”

齊寶珠說著,手上的玉佩許久未系好,宋渠有些不耐煩,剛要揮手扇開她,掌風都帶到齊寶珠面上了,他突然想起什麼,手戛然而止。

他撫上齊寶珠側頰,捏起她下巴,強硬地讓她抬頭看自己,端詳片刻。

“殿下……”齊寶珠眼也不眨地看著他。

“你隨本宮去乾清宮罷。”宋渠笑了笑,格外溫和,“去父皇榻前儘儘孝心。”

“是。”齊寶珠故作猶豫,頓了頓才應下。

宋渠滿意地放開她,轉身先行離去。

齊寶珠手心一片溼滑,此時才輕輕吸了口氣。

宋渠竟讓她一同去!

齊寶珠眸中閃現一絲瘋狂,唇角無聲揚起,還要多謝宋渠給她機會,她真是期待極了——

期待親眼看到宋渠的下場。

親信看到齊寶珠一同上了車輦時,有些摸不著頭腦。

宋渠卻有自己的主意。

雖然他這事行了不少次,都無人能察覺異常,但封月閒入了宮,便如另一頭狼豺虎豹入了場,局面與以往大有不同。

他捎帶上齊寶珠,便能再添一層保障。

萬一封月閒使人壞事,或是其他意外,只要輕輕把齊寶珠推出去——

宋渠想到這,看了眼齊寶珠,眸中是虛偽的憐惜和柔情。

齊寶珠好似無知無覺,乖巧地坐在自己身畔。

真可憐啊,宋渠饒有趣味地想。

等到了乾清宮,封月閒果然不在。宋渠帶著齊寶珠並補湯入內,裡頭是侍疾的何婕妤。

見皇子來了,何婕妤忙讓出榻前伺候的位置。

何婕妤向來軟弱,宋渠未把她放在眼中,只一眼掃過,便把注意力放到了皇帝身上。

“父皇可還安好?兒臣攜齊側妃前來侍奉您了。”

“尚可。”皇帝努力發出聲音。

一旁的何婕妤輕聲細語:“此前還在說,東宮想為皇上操持壽誕,添點喜氣,皇上龍體必是越來越好的。”

又是東宮。

“皇兄皇嫂有心了。”宋渠轉而道,“兒臣雖未有賢妻操勞,但齊側妃尚算心巧,她擅煲湯,親自下廚為父皇您燉的呢。”

皇帝抬眼看了看齊寶珠,面部抽搐兩下:“嗯,不錯。”

宋渠眸中一閃,吩咐道:“齊氏,還不快親自服侍父皇用湯。”

齊寶珠應是,順從地盛了碗湯,坐到床榻邊。

濃郁的雞湯味漂浮在乾清宮內,香味撲鼻,皇上顯然有些意動,目光落到了湯碗之上。

齊氏卻只攪拌雞湯,未往皇上口中喂。

宋渠催促:“萬莫放涼了,仔細傷了父皇脾胃。”

齊寶珠手中瓷勺一停,回頭看向宋渠,唇微微蠕動,眸中含著別樣情緒,似刻骨仇恨,又似歡喜期待。

齊寶珠有異!

宋渠幾乎立刻察覺,電光火石間,他尚未能想明白這異常是什麼,齊寶珠已渾身顫抖地跪到床榻下,膝蓋狠狠磕在地上,哭喊聲比撞擊聲還淒厲。

“不……我做不到……父皇,二皇子用藥毒害您的龍體!您快看清他的真面目啊!”

宋渠目瞪欲裂:“齊氏!你在胡言亂語什麼!”

齊寶珠一臉的淚,完全不去看身後,她仰視老皇帝那張臉,急急道:

“二皇子是兒媳夫君,是兒媳的天,他有命,兒媳不敢不從。可您乃真命天子,是所有人的天,兒媳出身齊家,自幼受父親教導,夫君讓兒媳毒害父皇,兒媳做不到!”

此言一出,乾清宮所有宮侍全部跪伏在地,何婕妤也不例外。

殿中一片死寂。

龍榻上的老人面容僵死,但眼睛還能傳達情感。他渾濁的瞳孔中洩露不可置信與憤怒沉痛,還有一絲疑慮——

但不管如何,兒子兒媳在他病中鬧出這麼個事兒,就是冒犯他的天威,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老皇帝目光死死看向宋渠。

宋渠正怒吼般喊人:“來人,齊氏已瘋,將她帶去診治!”

皇帝艱難抬手,落下來時因乏力,彷彿狠狠砸下,發出沉悶響聲,他聲音更如悶雷,短而有力:

“來人,喚,喚御醫。”

“是。”

太監統領顫顫巍巍站起來,將宋渠和齊寶珠都從龍床前隔開,此時的目光哪還有親切討好,分明是警惕戒備:

“孰是孰非,要等御醫來驗過湯藥才好。”

宋渠方寸大亂,他甚至沒有時間去思考齊寶珠為何得知自己的秘事,眼下的困境已佔據他全部神思——

毀去證物!

他扭頭,卻見太監統領拿走齊寶珠手中的湯碗,而另一邊,盛滿罪證的湯罐早被宮侍牢牢守住。

宋渠從腳下漫上一股冰涼之意。

此局已成,而他是甕中之鱉。

最後,他的目光落到齊寶珠面上。

齊寶珠看向自己的目光何其相似,真可憐啊,她的眼中這麼寫,更多的,則是滔天的恨。

本以為齊寶珠會為自己所用,到頭來,卻是齊寶珠將自己推向無底深淵。

宋渠仰起脖子,艱難吞嚥,腹肚中卻有野火在燒,狂躁而煎熬。

他現在只能盼,盼太醫院的人查不出這藥來——

先前也有一次,他給父皇下藥過量,引出些許異常,而秘藥不是好查的,許多御醫根本沒見過,那次來的便不知,只說父親憂心國事,勞累過度。

後續父皇身體漸消,此事便不了了之。

這次,讓上天再眷顧自己一次吧——

御醫來得極快,快得不合常理,且來者還是太醫院院判。

宋渠一陣恍惚,頭腦發矇。

院判道:“皇上萬福,微臣本要去東宮請脈,聽聞皇上龍體有恙,轉道而來。”

太監統領忙領著他去看湯罐,院判細細驗過,也不知用了多少法子,讓宋渠心一次次往上提。

最後已經提到嗓子眼,高高懸起。

終於,院判合上湯罐蓋,看向龍床上的帝王,深深彎腰:

“啟稟陛下,此湯含有卓淋籽,為前朝秘藥,能令人神智混沌,頭腦昏脹,對面前之人欲所欲求。”

“此秘藥危及五臟,皇上您如今臥床不起,若是再服用此藥,後果不堪設想,幸而未入口,此乃大黎之福!”

宋渠高懸的心墜落而下,摔得粉身碎骨,血液徹骨的寒。

他最後苦苦掙扎:

“你張口就是前朝秘藥,這種東西鮮少人知,憑你空口斷定?”

他看向老皇帝,目帶哀求和討好:“父皇,兒臣怎會害您!”

皇帝根本不看他。

皇帝死死盯著湯罐,聲音嘶啞:“你,怎麼認出的。”

院判沉凝而堅定道:

“原本微臣也不得而知,還是一旬前,微臣在西山偶遇大儒孫清,機緣巧合說起了醫藥之事,他贈與微臣前朝御醫的手記。”

“其中樣樣俱與本朝認知相同,微臣以為,卓淋籽必不例外。”

院判聲音鏗鏘有力:“若是二皇子不信,可從牢獄提死刑犯來試藥,當有結論。”

孫清……

孫清,是封月閒的師父!

宋渠如猛遭重錘,神情再也不復鎮定,身體搖晃得厲害,幾欲嘔出血來。

到頭來,一切都是封月閒佈下的局!

作者有話要說:  藥是虛構的。

封貓要贏啦

你們在評論區努努力,讓我加更,明天就可以看賭注了#狗頭

全本的主線:探頭.jpg

有小天使猜到什麼嗎?(我知道一定有傲嬌要評論:不猜/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