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喜歡你，可我偏偏說不出口。
――題記
第一章
“林小姐想吃點什麼？”
對面坐的男人是她的相親物件，在本地有幾套房產，名牌大學碩士，金融行業高管，據說年收入不菲，而且家境富裕――他的父母和上面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全部是銀行系統的，且都職位不低，另有一個哥哥是開公司的，公司運營良好收入頗豐。介紹人說他的脾氣很好，人很隨和，沒有不良嗜好，喜歡小動物，廚藝也不錯，因為學業緊張加上工作太忙才來不及談戀愛。
這樣的條件似乎讓對方才一米六幾的身高和其貌不揚的長相也並不是那麼難以接受。
至少，看起來像是個能踏實過日子的人。
比上不足不下有餘嘛。
當然，在四年前，不，兩年前，這樣的男人她連看都不會看一眼。
但她已經不年輕了，至少過了揮霍青春的年歲。
年輕的時候總想著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個優秀完美的男人，然後和這位白馬王子談一場轟轟烈烈肝腸寸斷生死與共的戀愛，最後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但長大了才發現，別說白馬王子了，能找到一個條件過得去不渣不劈腿不打女人且不是gay的男人，並且兩個人都看對眼了，就已經非常的不容易了。
林景顏翻了翻選單，巧笑倩兮：“張先生，你決定吧。”
此刻若有熟人在，看到林景顏這幅樣子，大概會大跌眼鏡。
沒錯，她是個美人，那一頭栗色的長卷發也讓她顯得慵懶性感，不過林景顏的日常是爽朗的笑、哈哈大笑、捂著肚子捶牆大笑……很少露出這種，非常女人味的笑容。
在相親失敗了這麼多次之後，她打定主意，至少在和對方熟悉之前，不要暴露本性。
點的菜上來，兩人邊吃邊聊，張先生聊了沒幾句就把話題扯到工作上，林景顏大學學的文科，畢業又在廣告公司上班，對金融一竅不通，只能隨便應聲兩句。好在她接待客戶的經驗也不少，雖然只是應聲配上專注的神色和臉上的笑容也並不給人敷衍的感覺。
***
一頓飯後，張先生似乎也並不急著回去，問她之後有什麼安排，沒事要不要去看場電影。
林景顏正想著有時間去看看新上映的片子，想也沒想就應下。
不過出門的時候就略有些尷尬了。
林景顏一米六八，儘管只穿了平底鞋，也顯得過分高挑，而她這一襯托，對方的身高劣勢就更明顯。林景顏尚不覺得如何，張先生的臉上卻明顯露出侷促神色。
林景顏無聲的在心裡嘆了口氣，如果對方是那種自尊心特別強的型別，那麼告吹的可能性很高，就算她再怎麼努力，做小鳥依人狀還是太勉強了。
電影院外。
張先生去買票，林景顏坐在休息的座位上百無聊賴地刷著手機。
耳邊一對小情侶爭執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你看那邊那個男的做什麼？”
“我哪有，你別誣賴我，我在看電影海報呢。”
“看電影海報用看這麼久？眼睛都快長到那邊去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亂吃飛醋了啊，就算我看了又怎麼樣，人家長得帥我還不能多看兩眼嗎！剛才在街上你的眼睛還不是一直盯著路邊那個短裙妹看！”
“不跟你這種沒見識的女人計較！”
林景顏忍俊不禁，眼睛倒是好奇地望過去，想知道那位禍水先生長什麼樣。
剛側頭，下一瞬間就看見鶴立雞群般出現在紛擾的人群中的頎長身影，寬肩窄臀，黑色短碎發柔軟垂到頸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子。的確惹眼，周圍瞄他的女生也不止方才一個。
但反應過來那是誰，林景顏瞬間僵硬。
她下意識條件反射就是趕緊開溜，不巧的是那個人此時正轉過身，並在發現林景顏後的下一秒朝她走來。
“你怎麼在這？”
溫和的聲音平靜的過分，卻讓林景顏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現在看到他活像看到了催命的閻王，千瞞萬瞞，沒想到居然會直接碰上。
暗歎了一聲運氣實在太背了，林景顏努力笑道：“當然是來看電影的。”
林然打量一下四周，似乎並沒有發現什麼，但一雙眼睛裡還是寫滿了懷疑：“……相親？”
林景顏擺擺手：“不是，你就別管了，你趕緊……”
“為什麼瞞著我？”這次已經是確信。
年輕男人站在他面前，和之前她的相親物件形成了鮮明對比。
林然在純白襯衣外穿了一件深藍色的薄線衫，長腿被牛仔褲勾勒得修長筆直，一張臉乾淨清澈的活像偶像劇男主角，跟開了濾鏡似的。
這傢伙從小到大都這樣，那不食人間煙火的勁，硬生生把身邊人都襯得市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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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她還是挺為這件事驕傲的，畢竟這個帥哥是她弟。
但絕不是現在。
其實相親最初林景顏是真沒想瞞著林然，她甚至還帶著林然一起去――姐姐相親，弟弟跟著去參謀，沒什麼不對的，可問題就出在林然身上，他實在太優秀也太挑剔了。
林景顏去相親了頭十次，至少有八-九次是敗在林然身上。
之前的相親物件，也並非沒有林景顏鐘意的，條件差的男人在看到林然的時候就開始退縮，而條件好的男人，則在林然的種種要求和質問下，敗下陣來，或者拂袖而去。這樣的小舅子實在太難纏了，林景顏也算不上傾國傾城，相親自然不可能順利。
當然，林然的態度沒林景顏形容的這麼糟糕，從始至終他都溫和微笑，謙和有禮，逐條提出自己的不平等條約，甚至用自己的條件來做衡量標準。
“你既然要娶我姐，自然不可能比我要差。”林然溫文地說。
林氏的獨子，唯一的繼承人，一流名校碩博連讀，連年獎學金獲得者，前途坦蕩的學霸，就算這些都不看，光是林然身材臉蛋就夠一群人相形見絀了。
幾次下來，林景顏不禁怒從中來：“林然，你是不是故意的！次次都攪局！你就不能稍微放過我一次嗎？”
“他們不適合你。”林然平靜而真誠道，“我希望你過得幸福，在一起、結婚是很慎重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草率。”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把那些林景顏相親過的物件資料都整理到一起，用做研究般的認真嚴謹跟林景顏逐個分析他們與林景顏不適合的地方，他甚至連結婚生子住房問題孩子學區都考慮到了，讓林景顏連辯駁都十分無力，而且林然到底是好意。
只是，這世上哪有能完美合適的人，在一起難道不就是互相磨合嗎？
無可奈何，就算她不帶林然去，林然也還是會去攪局，她只好瞞著他偷偷去相親。
沒想到頭一次運氣就這麼背。
林景顏還沒回話，就先被一個女聲打斷了。
“林然，電影快開場了，快進場吧。”
林然轉頭，對那個女孩子笑了笑：“稍微等一下，我還有事，遲一點進去。”
林景顏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和林然過去女朋友那些年輕時髦的漂亮女孩不同，只穿了簡單的t恤牛仔褲，素面朝天扎個馬尾，看起來就像和涉世未深的學生妹，林景顏見狀不由得促狹一笑，戳了戳林然，八卦心起，興致勃勃道：“新女朋友？你小子換口味了？”
“不是。”林然否認道，“只是一個實驗室的同學。”
林景顏繼續戳戳他：“別裝了，同學哪有一起出來看電影的……老實交代吧，來姐姐也幫你把把關。”
林然無奈道：“不止她。”他指了邊上幾個青年男女，“剛做完一份研究報告，正好沒事，實驗室裡的幾個人就一起來看電影了。”
林景顏有些遺憾，同時又有些感慨。
年輕人真好，出門都成群結隊的。
“別岔開話題。”林然擋住林景顏的視線，“相親物件是誰？在……”
“林小姐，我還買了些爆米花，不知道你……”張先生買完票回來，看到林然和林景顏在一起，愣了愣，“這位是……”
林景顏暗叫一聲糟，剛才就不該跟林然廢話這麼久，早點擺脫他才是正道。
不過此時也來不及了。
她拉過林然的手臂，儘量自然地笑著道：“介紹一下，這是我弟，林然。這位是張先生。”
張先生反應過來，也笑：“令弟真是一表人才。”
林然的眼睛在張先生的身上打量了一會，隨即露出無可挑剔的溫和微笑，這讓他看起來十分親切叫人想親近：“張先生，您好。看樣子您似乎是我姐姐的相親物件。”
張先生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點頭。
“不知道您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呢？”
“未來？”
“是的，結婚生子成家立業。物質我們姑且先不提，不知道您一週有多少個小時在家，是否抽菸喝酒，除去工作時您有什麼消遣……”林然的聲音仍是彬彬有禮，洋洋灑灑問了一通。
不知道是憋久了還是跟林景顏賭氣，林然這隨口就來的問題比之前幾次還詳細繁複些。
他語速快又清晰，讓林景顏連打斷他的機會都不給。
張先生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
他的擇偶標準其實不包括林景顏身高這麼高的，但他看林景顏長得漂亮脾氣也好才想著處處看，誰知道對方的家人竟然會這麼刁難……而且不得不承認，他和林景顏的弟弟站在一起，對比鮮明的不止一點半點。
等臨時發現有急事的張先生離開，林景顏站起來，看著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搞砸她相親的弟弟，深深吸了一口氣：“林然，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林然目光沉沉，竟然看著像比她還難過：“……為什麼要這樣委屈自己？我不信你真的會看上這樣的男人。”
“我是在找結婚物件，不是戀愛物件！”
林然輕嘆：“那也總要挑挑，你不能這麼隨便就……”
“我又不是定了他，已經在談婚論嫁，只是認識了相處看看！”林景顏氣結：“而且我沒得挑難道不是因為你一次又一次的給我的相親搗亂，你以為適合我年紀條件完美又沒有女朋友的男人這麼好找嗎？”
林然垂下了頭，弧度優美的薄唇輕輕抿起。
“抱歉。”
他說。
她以為林然會跟她爭執，沒想到居然會示弱，林景顏瞬間就洩了氣。
沉默片刻，她問：“你電影不看了嗎？”
林然看了一下時間：“已經開演，來不及不去了。”
“那就陪我去吧，正好兩張電影票。”林景顏把方才張先生買的票和爆米花一股腦塞給林然，空著的手自然而然攬住林然的肩膀，像摟哥們似的，“走吧。”
林然看向林景顏攬著他的手，眸光暗了暗，說：“好。”
***
既然是為了相親而看的，張先生特地精心挑選了一部文藝愛情片。
偌大的播放廳裡只零零散散坐著幾對情侶。
林景顏最不喜歡看的就是愛情文藝片，在電影開場十分鐘後，就開始打瞌睡。
林然早習慣她這個反應，轉頭看見林景顏歪著頭昏昏欲睡，主動將肩膀靠過去，林景顏的頭便自動自發地靠上林然的肩膀。
用修長手指將林景顏有些凌亂的長髮理好，而後林然一動不動坐著。
整場電影講了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
林然只記得林景顏眼角的那顆淚痣，在電影院昏暗的光線下，美得讓他心跳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