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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林景顏是個情緒來得很快的人，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值得哭的事情，然而看見林然一個人安靜坐著為她彈奏她錯過的鋼琴曲時，突然升起一種別樣的窩心。
明明是她的錯，卻要林然來為她補救。
愧疚和不安洶湧而來，在衝進會場的那一刻，她或許隱隱希望的是林然會生氣或者不開心，這樣她的愧疚感反而能輕一些……
若這裡站的是季銘，恐怕不用等到十點多，他就會奪命call衝她發脾氣，口不擇言，可能忍一會她也會反唇相譏，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結果不歡而散。
但現在林然只是輕撫了兩下林景顏的長髮，溫聲建議：“我去跟同學道了謝，然後換個衣服，我們去吃夜宵，好不好？”
等他們出來已經是徹底的深夜，林景顏跟著林然沿林蔭道一路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大學的慣例，出了校園之後林景顏便很少再看到這種在道路兩旁遮天蔽日的樹蔭，深綠色澤濃郁的像是油畫，行走其中，讓人恍若置身在茂密樹叢的寧靜懷抱裡。
最終停在一家藏在民居裡的小餐館。
林然領著林景顏推門進去，有些不好意思：“這個時候附近開門的只有這家店，雖然小了點……不過很乾淨，東西也很好吃。”
林景顏笑著戳戳他：“你說好吃我就放心了嘛！”
林然顯然不是第一次來，老闆大叔見他進來，忙笑眯眯地問他：“還是老樣子嗎？”
“嗯。”林然轉頭問林景顏“你想吃什麼？”
“我跟他一樣就好。”林景顏四處打量著，“這裡看起來真挺不錯的。”
牆面貼著米色牆紙，搭配木質桌椅看著非常舒服，座位是一個個小隔間，每張桌子上還擺了不同的花卉盆栽，他們桌上的是一盆碧綠的仙人掌，生機勃勃，非常可愛。
林然笑了笑，比仙人掌還要可愛。
食物很快上來，兩碗蝦仁大餛飩。
餛飩的皮很薄，晶瑩的勾勒出裡面蝦仁和配菜的形狀，每一顆都飽滿而誘人，湯汁裡還加了些香蔥和海帶，中間點了幾滴香油，濃香四溢的讓人食指大動。
林然幫她倒了點薑汁醋：“沾著會更好吃。”
林景顏沾著嘗了一個。
薑汁去腥和蝦仁搭配在一起有種蟹肉的鮮美，鹹香的湯汁和蔬菜麵皮又中和了肉味，鮮而不膩，順著舌尖滑進咽喉，整個肺腑都被溫暖了。
“好吃！”林景顏又夾了一個，對林然豎起拇指。
林然笑得更開心。
門外進來兩個看長相就來者不善的人：“老闆，我們也來一份夜宵，就跟……邊上這倆人一樣。”
“沒有了。”老闆淡定說，“我們打烊了。”
“什麼？那他們不在吃嗎？”
“他們是最後一份了。”
林景顏有些訝異地看著林然，他們來的這麼巧嗎？
林然眨一隻眼，輕輕對她比了個“噓”。
“哼……”那兩個人罵罵咧咧走了。
老闆繼續笑眯眯地問林然：“夠吃嗎？要不要再給你加一點？”
林然笑：“那麻煩再加一份吧。”
“好嘞！”
“誒？”林景顏一愣，就聽見林然小聲對她說：“這家店的老闆比較任性……”
又上來一碗餛飩，以及一份看起來就可愛美味的水果布丁，老闆問：“第一次見你帶女生來，女朋友嗎？”
“這個布丁是……？”
“送的，不用客氣！”老闆大氣道，“好小夥，找的女朋友也養眼，下次再帶女朋友來吃，我給你打折！”
她能說老闆真是個耿直的顏控嗎？
林然：“謝謝老闆。”^_^
林景顏：“……”
等走出了餐館，林然才忽然開口說：“剛才……我很開心。”
“沒什麼啊，確實很好吃。”
“我是說你沒有再跟老闆解釋說我是……”林然頓住。
沒出口的話誰都知道指的是什麼。
大概是吃飽了心情舒暢，即使提到這樣敏感的話題，林景顏也覺得似乎沒那麼嚴肅，隨口接道：“反正你也沒當我是姐姐過。”
林然輕笑一聲，有些無奈的味道。
“笑什麼，你叫我姐的次數我掰著手指都能數出來，那時候我哪知道你……還以為雖然和解了，但你覺得我配不上做你姐姐呢。”
“景顏……”
林然突兀的叫她的名字，“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他不叫還好，一叫林景顏簡直無可抑制的想起那天失控時，林然也是這麼叫她，還叫了不止一次……老臉不易察覺的燒了起來，含糊著道：“你想叫就叫唄，名字起了反正也是給叫的……”
說著，林景顏的臉更紅了一點，她這語氣……怎麼總覺得不太對？
也太……嬌嗔了吧？
林景顏突然被自己雷到了。
但鑑於她最近被自己雷到的次數過多，林景顏決定暫時忽略不計。
快到校門口她停車的地方，林景顏轉身對林然說：“行了，就送我到這吧，我自己能開車回去。”
林然擰了一下眉：“這麼晚你一個人……”
“你送我，等會還得打車回來，還不夠麻煩的呢！”
林然想了一會，說：“我明天沒課，今晚可以先睡你家。”
林然是在她家睡過的，但那時候他們倆的關係比現在純潔多了……不，也不是現在他們的關係不純潔……林景顏有點頭疼，但看著林然那張纖塵不染無公害的臉……她為自己剛才一閃而過的念頭感到羞愧，拒絕的話無論如何說不出口，只好嘆了口氣，說：“走吧。”
上了車，林然突然看著某樣東西，說：“這是……”
林景顏也是一愣，商周送得那束香水百合赫然擺放在副駕駛座上，臨走前商周硬把那花塞到她手裡說是“香花配美人”，她趕時間來見林然也就隨手往邊上一丟。
“客戶送的。”林景顏脫口解釋，說完自己也覺得有些牽強，掩飾般地笑了笑，把花果斷丟到後座。
林然抿了抿唇，淡淡笑：“你可以直說，用不著瞞著我，下午你是去……”他說的有些艱難，“相親了嗎？還是……約會？”
哪有客戶會給人隨便送香水百合？這種花語叫愛到永遠的花？
林景顏覺得頭都大了。
她差點忘了林然在抓她相親時敏銳到不行的嗅覺。
“音樂會……？”隨便插到車門邊抽屜的門票被林然抽了出來，時間一目瞭然。
林景顏按著額頭決定坦白：“其實是這樣……是我上司給我介紹的物件，她的侄子，我本來找溫蝶陪我一起想早點脫身出來的，沒想到來的人就是上次開車不小心撞到我的，他認得我，所以……”
林然把門票放回去，垂眸沉默了一會，抬頭微笑，聲音依然很平靜：“你不用跟我解釋了。”
“我不是故意想放你鴿子……”
“……沒關係，我知道，沒事的，反正表演最後你也看到了。”林然坐好，系上安全帶，“……你開車吧。”
林景顏握著方向盤，覺得耳邊簡直有一千個人在她耳邊唱。
沒等她想好怎麼辦，倒是林然先開了口：“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什麼？”
“你今天下午見到的。”
林景顏硬著頭皮回答：“叫商周，做投行的，m大念金融博士畢業，比我高半個頭，比我大兩歲……”
“……條件很好啊。”
“嗯……也，不是……我……對他沒感覺。”
“……感情是可以培養的。”
這樣的林然根本反常到爆，林景顏覺得毛骨悚然。
她把車停在路邊。
林然又抿了抿唇，壓低聲音說：“對不起……是我情緒不太好。”
就算是傻子也能看得出林然在鬧彆扭。
林景顏握住林然的手，認真說：“我對他沒興趣，也不會跟他有發展的……你相信我這一次，我這一晚上都在想著怎麼早點脫身……”
抓住林然的手才發現，那雙方才還彈奏出動聽樂曲的手正緊緊攥著，青筋繃起。
林然攤開手，對她苦笑一聲：“……抱歉，我沒法真心實意笑著祝福你相親順利。”
“不過……我會剋制，不給你添麻煩……”
話音未落，他就被林景顏吻住。
吻畢，林景顏意猶未盡地在他唇上舔了舔，撤回身說：“這樣總行了吧？”
林然眨巴著眼睛看她。
五秒鐘後，林然側身過去，反客為主，直到林景顏都快忘了呼吸是什麼感覺，身體軟成水，他才鬆開唇，戀戀不捨地廝磨著。鼻尖對著鼻尖，林然的眼睛裡只能清楚看見她的倒影，其他什麼也沒有。
吻又落在鼻尖，之後是額頭，林然看了她一會，笑：“我可以再……霸道一點嗎？”
林景顏看著近在咫尺熟悉的面龐，鬼使神差點頭。
吻便又落了下來，含糊間是林然的聲音。
“別去相親了，好不好？”
等他們折騰回去，真真正正是深夜了。
林景顏臥室裡只有一張床，不過客廳的沙發是可以摺疊成床的，林然之前留宿也是睡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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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林然鋪好床，林景顏速度衝了一個戰鬥澡，出來便打著呵欠準備睡覺。
林然聽見聲音也站起來，他的外套已經脫了，就剩一件襯衫，領口解開到第二枚紐扣，鎖骨若隱若現，林景顏下意識轉頭，臉紅，自從……之後，她腦子裡不和諧的東西越來越多了。
“你去洗吧。”
“嗯。”林然應聲。
林景顏躺在床上，因為疲憊倒是一覺睡到鬧鐘響，醒來便聞到了一股食物的香氣。
睜開眼，清俊的年輕男子沐浴在清晨淺金色的陽光下，從髮梢到睫毛都流轉著柔和的光暈，在她的額角親了一下，微微一笑，音若流水：“早安，你還可以再睡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