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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有人為她擋住萬千嘈雜

暮池感覺到了心跳聲。

她整個身體已經全部麻痺了,就連意識都是模糊不清的。

只是,每次暮池感覺自己要昏死過去的時候,總是感覺有誰在喊她。

一聲一聲的,好像十分焦急。

迷迷糊糊中,暮池做夢了。

夢裡,暮池站在那高高的城樓之上,城樓下,大軍壓境,黑雲壓城。

她一襲紅衣,就高高地立在城樓上,樓下的大軍叫喊著,手持銀槍長劍,士氣高漲。

城要破了。

她沒有說話。

身後,是城樓內的無數百姓。

那些百姓也一齊高喊著,死死地瞪著高樓上的她。

“都是你的錯!”

“惑亂江山,干預朝政,品行不檢,瑤光你去死吧!”

“去死吧!”

“毒婦!你就該被打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城樓外,那些士兵也喊著:“將瑤光交出來!”

“我們把她交出去吧!說不定他們還能放我們一條生路!”

“對啊!像這種十惡不赦的罪人,就是被千刀萬剮也跟我們無關!”

“瑤光去死吧!你怎麼還活在這世上!”

“把她推下去!”

“推下去!”

“讓她去死!”

“瑤光就應該去死的!”

“……”

暮池分不清是不是夢。

她依稀記得,世人確實是這般厭惡她的。

長風呼嘯。

冷風吹起暮池火紅的衣裙,吹起她墨染的長髮。

她是罪孽深重的瑤光公主,就算是死,百姓們也只會拍手稱快,不會有人憐惜她的。

所有人都希望她去死的。

暮池知道。

好冷啊。

暮池不覺這樣想。

風沙太大,迷了眼睛了。

暮池想要揉揉眼睛,可是還不等抬手,有眼淚便從眼眶中落了下來。

跳下去吧。

跳下去就結束了。

暮池歪歪頭,看著如同萬丈深淵般的城樓,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她本就不該存於世間的。

沒有人會愛她,她也不值得被任何人愛的。

所有人都不希望她活著。

她赤腳,向外邁了一步。

腳邊,有石子從高樓上落下,一瞬間,就連飛灰也看不見了。

摔下去會很疼吧?

暮池很怕疼的。

“毒婦!”

“惡人!”

“你該死!”

“你就應該下地獄!”

“你怎麼還不去死!?”

“……”

暮池輕笑一聲,似乎是輕輕地松了口氣。

她應該跳下去的。

沒再思索,暮池縱身一躍,從那城樓之上一躍而下。

“小白!”

是誰?

暮池似乎聽到誰的聲音,從遙遠之外傳來,那樣焦急,帶著惶恐與不安,卻如同一雙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誰?

暮池看不清。

她聽到了玉佩碰撞發出的清脆的聲音,叮噹悅耳,但是卻著急了些。

暮池聞到了熟悉的雪松香。

夾雜著幾分冷風的氣息,鑽進她的鼻孔,暮池不自覺地縮了縮身子。

“小白!”

“小白再堅持一下!”

“你不是貓妖嗎!?怎麼能死呢?”

“……”

好吵。

像是要穿透無數的謾罵與嘈雜,抵達她的心口上。

沒有人希望她活下去的。

但是那一天,有人卻抓住了她的手腕,將所有的汙穢與不堪,都擋在了身後。

--

黑衣人捂著胸口,回到客棧時,手下便圍了上來。

“殿……公子,您這是何必?”

那季景言的身手,哪怕是他們動用全部情報,都沒有任何訊息,公子分明知道這件事,為什麼還要去試探?

只是眼下都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黑衣人終於將臉上的面巾摘了下來,露出一張妖冶的臉。

他受的傷不輕,嘴角卻是勾著笑的。

“來了長安城,自然是要鬧出些動靜來的。”

手下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了嘴。

“倒是沒想到,這位國師大人……還挺有趣的。”

一想到他因為一隻奶貓想要殺他的模樣,他就覺得好笑。

都說南淵的這位國師大人,冷矜優雅,從容不迫。

今日一見。

不過如此。

“之前因為瑤光公主,這京城如同銅牆鐵壁,我無法靠近分毫,”黑衣人頓了頓,眯了眯眼睛,“如今她一死,京城的防備果然大不如前了。”

男人笑笑,眼中閃過一抹譏諷。

他把玩著手上泛著冷光的匕首,眉眼帶笑。

“這長安城啊,怕是要變天了。”

--

暮池是被飯香勾醒的。

她動了動鼻子,下意識地伸手去擦嘴巴。

“唔……”

香辣海蟹,好香哦……

暮池咂咂嘴。

半晌。

暮池猛地睜開了眼睛。

幾乎是一瞬間,暮池直接從榻上彈了起來。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人形的手,一臉茫然。

——什麼情況!?

她為什麼會化成人形!?

而且還穿了衣服?

暮池動了動受傷的腿。

“嘶——”

牽扯到了傷口的疼痛傳來,暮池更清醒了些。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好像是季景言的寢殿?

到底怎麼回事?

暮池眨眨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季景言進來的時候,便聽到了床榻上傳來的聲響。

“小白?”

季景言試探性地輕聲叫了一聲。

暮池的脊背一涼,僵硬地轉頭看向季景言,半晌才緩緩出了一聲。

“喵。”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錯覺。

暮池似乎看到季景言極輕地松了口氣,就連緊繃的肩膀都松了幾分。

他手上端了藥。

向著床榻邊走來。

暮池縮了縮肩膀,錯愕地看向季景言。

直到季景言走到暮池面前,她都沒有回神。

季景言沒說什麼。

只是將手上的藥遞了出去,輕聲問道:“會不會自己喝藥?”

“喵。”暮池應了一聲,那碗湯藥就到了暮池手上。

瓷碗有些燙,應該是一直在爐上煨著的。

暮池看著那深色的湯藥,不覺咽了口唾沫。

不想喝。

季景言顯然也想到了之前讓她喝湯藥的經歷,聲音便沉了幾分。

“不能不喝。”

“喵……”

好吧。

暮池弱弱地應了一聲,捏著鼻子,將那一碗湯藥一飲而盡。

季景言聽了,這才勾勾唇,待她將瓷碗重新放回托盤上的時候,季景言這才將手上的什麼東西遞到了暮池手上。

暮池還沒從湯藥的苦澀中回過神來,她看了一眼手上的東西,愣了一瞬。

——是果脯。

想也不想地塞進嘴裡,那苦澀瞬間被酸甜的滋味沖淡,暮池緊皺的眉頭終於緩緩鬆開。

“小白。”

季景言喚了她一聲,暮池縮了縮脖子,下意識地抬眸看向季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