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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盧比聽不懂中原話, 螢草聽起來倒是沒什麼難度，很快就給他翻譯了一遍。
卡盧比看向於睿的眼神立刻便警惕了起來：“你替我問問她, 她找生活在沙漠地下的地底人做什麼？”
於睿雖然聽不懂卡盧比這句話, 卻並不妨礙她看出卡盧比眼中的戒備之色，連忙緩聲道：“我沒有惡意的……嗯？你也能聽懂她的話？”
這就很有意思了。
於睿看向螢草的目光裡多了幾分打量。
她聽不懂這個異族男子的話，這個異族男子也同樣聽不懂她的話, 但是這個小姑娘說的話，他們兩個卻都能聽懂——這麼一說，她之前似乎完全沒有察覺，這個小姑娘說的並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種語言, 偏偏她就是聽懂了。
卡盧比聽不懂於睿的話，但也能看出對方似乎突然對螢草感興趣了起來。而螢草只看外貌的話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他理所當然地便往前跨了一步，以保護者的姿態擋在了她的面前，看向於睿的眼神完全撇去一開始的驚豔, 變成冷冰冰的戒備。
隨後袖子卻被扯了扯，小姑娘自身後探出來, 仰頭道：“卡盧比, 這個人沒有惡意的——她大概能幫上我們。”
卡盧比愣了一下，也不懷疑螢草的語氣為何如此篤定。畢竟剛才這女人說了不少他聽不懂的話，也許就是在解釋自己的身份。
而於睿也不意外螢草這麼容易就相信了她的話，畢竟是個小女孩，不乏天真, 她不由地略微俯下身，直視著螢草的眼睛：“小妹妹，雖然我確實沒有惡意，不過其他這麼說的人可不一定，可不能再這麼隨便相信別人了。還有——”她說著，直起身，再次打量了卡盧比一眼，仍舊問螢草：“你們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螢草看了卡盧比一眼，道：“這個哥哥叫卡盧比，確實是你一直想要找的地底族的族人。他是為了給族人尋找一塊適合居住的地方才從地下來到地上的，你能告訴我們最近的綠洲在哪裡嗎？”
於睿略一沉吟，很快就抓到了重點：“你不是地底人？”
——倘若是地底人的話，應該是不知道什麼綠洲的，要不然早就從地底上來找個綠洲遷移過去了。
所以這小女孩是什麼人？怎麼會在沙漠中心，又是怎麼找到的地底人？而她又怎麼會聽得懂這小女孩的話？
那一瞬間，於睿腦子裡冒出無數的疑問，只是看著一旁卡盧比有些茫然又有些緊張的眼神，還是將所有的疑問暫且壓了下去，微笑道：“在下正是從附近的綠洲而來，兩位想要去的話，可以隨我來。”
於睿說著，轉身準備走。
螢草看了卡盧比一眼，卡盧比眼裡仍舊難掩警惕，卻還是點了點頭。兩人便一齊跟了上去。
“……這個叫駱駝，是人們專門養來用於穿行沙漠的坐騎——在沙漠裡，比馬好用多了。”
“馬？”
卡盧比衝著於睿疑惑地一歪頭。
於睿抬手掩住唇邊略有些失禮的弧度，強做正經。
啊……這個叫卡盧比的異族人莫名給她一種，嗯……很……很可愛的感覺。
他應該是真如那位螢草姑娘所說，是來自地下的，雖然在沙漠中心出現，卻對於駱駝這種沙漠隨處可見的牲畜十分好奇。
當然，這異族男子一開始對她還是很警惕的，一直保持著隨時能夠還擊的備戰狀態。她很理解對方這種狀態，一個正常的成年人處於完全陌生的環境會保持警惕是正常的，所以她並不在意，反而一直十分溫和地向他介紹著歌朵蘭沙漠的情況——尤其是在這大沙漠裡該怎麼生存，當地人的性情之類的。
有螢草的翻譯，卡盧比聽得很認真，慢慢地，就不像一開始那般戒備，還開始觀察四周——大沙漠裡，其實沒什麼好看的，然後他就留意到了她手裡牽的駱駝。
準確點說是突然開始反芻的駱駝。
明明什麼都沒有喂它吃，它卻突然自顧自地咀嚼起來——對於瞭解的人類看來，確實有點驚奇。
當時卡盧比幾乎是立刻把目光放到了駱駝的身上。
似乎是眼角餘光瞥見不管是她還是螢草都十分不在意的樣子，便又面無表情地移開了視線——之後明明仍舊好奇地不得了，卻也只是偶爾裝作不在意地瞥一眼，似乎以為她沒發現。
可從一開始就在暗暗觀察卡盧比的她又怎麼會沒發現？
從頭看到尾，於睿在心裡幾乎笑到要捶地了——這個人啊……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可愛的大男孩。
於睿不由地就翹起了嘴角，以“螢草年紀小，走太久該累了”為由，將她從卡盧比身邊拉過來，抱到了駱駝上，然後就開始介紹起駱駝這種生物。
而這句介紹，她並沒有完全用中原官話，而是摻雜了幾個卡盧比常用地底語詞彙，所以不需要螢草翻譯，卡盧比就猜出意思了，立刻就問出了另一個問題。
於睿整理了一下，繼續用混雜著地底語詞彙的中原官話解釋道：“是一種代步的東西，比駱駝略小些，跑得也更快，只是不適合沙漠行走。”
卡盧比這才反應過來，停下腳步，又戒備了起來：“你會說我們的話？”
螢草也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看著她。
“只是剛剛跟你學的而已。”於睿笑得矜持，卻也掩不住對自己智力的驕傲和自信——短短的這一段路，卡盧比雖然話少，但還是有說的，藉著螢草的翻譯，於睿慢慢地便把幾個常用詞彙同官話對應了起來，要完整地說出來尚有些難度，這樣摻雜著說倒是沒問題。
卡盧比怔了一下，隨後輕撫著駱駝的脖頸，回身遙望著來路，輕嘆道：“只是為了瞭解，她便能自學我族的話。我希望我的族人能來到地上生活，我是不更該學習地上的語言？——螢草，你幫我跟她說一聲，以後還請她教我地上的人都是怎麼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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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想要找的是最近的綠洲，但一行三人還是一直走了兩天才抵達目的地。
這兩天也沒白費，於睿不但給卡盧比科普了許多地面上——尤其是沙漠裡——生存生活的常識，還教會了他幾句常用的沙漠各族通用語。
因為有螢草在中間翻譯，這種教學實在簡單到不行，卡盧比學得非常快，於睿便又教了他常用的中原官話，以便他有朝一日會去中原。
並且，在異地他鄉用母語交談，其實是件很美好的事情。
而在教學的過程中，於睿甚至將卡盧比的地底語也學了個七七八八，還瞭解了不少地底族的生活狀態，也知道了，卡盧比彼此來地上，是為了給族人尋找一個更加適宜生活的地方。
總之，極大地滿足了於睿旺盛的求知慾，也激發了她的善良本性，暗暗決定了要幫助卡盧比的族人搬到地上生活。
只是她始終沒弄明白螢草身上的謎團，這讓她有些鬱悶。
而卡盧比在這兩天裡，心情卻變得有些沉重——這地上沙漠的環境，雖然沒有族中傳言的那般可怖，卻也並不好過，他並不知道能不能順利地把族人帶上來。
不過這種念頭在抵達綠洲之後就消失了。
螢草已經開心地歡呼了一聲跑了進去，卡盧比卻在綠洲的邊緣停下了腳步。
蒼穹是明亮的藍，陽光燦爛而又溫柔，從沒見過的蒼綠的植株，四散覓食的牛羊，健康活潑的孩子，雖然勞作辛苦卻又笑容滿面的人……以及雖然並不富裕，卻足夠的水源。
這是一個……與幽暗壓抑的地下截然不同的地方，一個……更加適合人，生活的地方。
不是生存，是生活。
卡盧比不由自主地朝著綠洲的方向跪下，按在沙礫上的手不自覺攥緊，堅定得彷彿他此時的心情——
無論如何也要將族人們帶上來。
族中的孩子，每一個都有長大的權力，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不管是弱小還是強壯。
一隻纖長白皙的手突然壓在了他的肩頭。
不用看便知道，這是那位來自遙遠的中原的女子。
他抬起頭，正好望進對方那雙幽幽的黑眸裡。
於睿輕輕搖了搖頭，用他的母語道：“先別急。你也該看得出來，綠洲資源也有限，固然足以滿足此地人們的生存，卻未必有富裕，你的族人要想在此地生活，與他們分一杯羹，還需要從長計議。”
卡盧比看了看綠洲之外光禿禿的荒漠，轉瞬便明白了什麼，冷靜地點了點頭。
這時從綠洲裡傳來螢草的聲音：“喂，卡盧比、於睿！我買了一隻小羊，咱們今晚吃烤全羊吧——你們誰會做嗎？”
卡盧比看於睿：烤全羊是什麼？
於睿：……反正是一種我不會做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於睿：咩咩咩？咩咩辣麼可愛，為啥要做烤全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