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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德拉科的告白

從阿斯託利亞抓住他的手的那一剎那,蘭斯就知道馬爾福又要發脾氣了。

馬爾福向他表示不滿的方式就是冷戰和假裝視而不見,其實這對蘭斯來說,實在是太孩子氣了。對於他而言,冷戰的確是一個沒有效率的示威行為。其實馬爾福本身並不是一個這樣的人,他平日裡對待不喜歡的人總是會冷嘲熱諷,帶著些傲氣和跋扈,這也是他和盧修斯嬌慣出來的結果。

正是因為馬爾福喜歡他,所以愛戀改變了馬爾福對待蘭斯的態度。

他知道這一切,可是這對他來說遠遠不夠。

蘭斯總是願意將眼前的事情全部掌握在手中,這樣才能為他帶來安全感。就像一年級的時候,剛剛相逢的哈利與斯內普之間的不信任關係讓他難以掌控,這讓他感到恐慌。

他總是想得太多,擔心得太多。當他知道自己喜歡上馬爾福,而馬爾福看向他的眼神裡同樣有不自覺的愛慕時,蘭斯的第一個反應不是高興地想要告白,而是在想,德拉科是真的喜歡他嗎?他有多麼喜歡他?那喜歡能維持到多久?

等到二年級的時候,在蛇怪面前生死相交的那一剎那,他便明白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可以稱為‘愛’。即使是很稚嫩的、剛剛發芽的愛。

可是他又開始擔心其他的事情了:德拉科明不明白‘愛’的含義呢?他能愛自己多久呢?

不,他不管德拉科能愛他多久。

強烈地佔有慾催動著他,當他發現他喜歡上德拉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允許他離開。

即使總是彬彬有禮,可是隱藏的極深的地方,蘭斯對自己有著強烈地自負。他知道自己的優秀,他認為自己足夠比任何人都有資格配得上德拉科,他對德拉科身邊所有的愛慕者都嗤之以鼻,他認為她們太普通,又沒有足夠的能力與他抗衡,所以他甚至都沒有吃過醋。

他的靈魂像是被分裂成了三個,第一個靈魂保持著謙遜和溫柔,禮貌的熱愛著這個世界。第二個靈魂自負又冷傲,在最黑暗的地方用極其冷漠的視角看著其他人,冷血地評判著其他人。第三個靈魂總是生活在恐懼與擔憂之中,它脫離了蘭斯,高高地俯視著他,不斷地提醒他要做得更好,做得更完善,以此來面對未來所有可能的威脅。在每個夜晚裡,它都將蘭斯放在第三者的角度,不斷地譴責著他,迫使他更加冷靜地面對自己與面前的道路。

所以面對德拉科的愛慕的時候,他被更多和更遠的問題折磨著:德拉科知道他愛上自己是有多麼大地風險嗎?蘭斯可以保護德拉科的生命安全,可是只有一個地方,他無法護他周全,只能任由德拉科自己去面對。

對於一個出生於血統至上、連麻瓜都忍不了的歧視家庭裡,作為一個對父親從小便言聽計從的兒子,作為一個身處於極其古板愚昧的所謂的‘貴族上流社會’圈子中的一員,作為馬爾福家族的唯一血脈,德拉科對於他的愛,足夠多到面對這一切嗎?

蘭斯不知道。這一切的可能性都影響著他,讓他擔憂。馬爾福是那麼一個驕傲的人,如果在一起,他一定不會隱瞞其他人、偷偷摸摸的生活。可是他能夠忍住父親對他施加的壓力嗎?他能夠面對其他人對他的閒言碎語嗎?

如果真有那麼一天,馬爾福面對這一切的現實而退縮了的話,這種可能性會摧毀蘭斯。馬爾福和斯內普早已融合在他的血液之中,他能夠忍受哈利對他不信任和疏遠,但他無法忍受馬爾福和斯內普不再愛他。

他的表面那樣遊刃有餘,那樣自信,似乎永遠勝券在握,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蘭斯?波特有多麼地脆弱,只要馬爾福和斯內普願意,他們隨時都可以毀掉他。

所以他不能不明不白地接受或者表白自己對待的德拉科的愛,即使他願意為他做一切事情。

所以他去撩撥德拉科,又故意揚言讓德拉科去接觸別的女生;他惹怒德拉科,卻假裝什麼都不懂;他讓愚鈍的德拉科發現自己模模糊糊的心意,於是德拉科在迷茫中拐彎抹角地詢問著蘭斯的心意,蘭斯卻不否認也不確認。

蘭斯用最沒有效率的冷戰來冷落德拉科,讓德拉科整整三年級都在自我煎熬中度過。他給兩個人足夠的空間,好期盼著德拉科趕快想明白他自己的感情。

每一次,看著德拉科倔強又孤獨的身影,他都忍不住想要摟他入懷,每一次卻都將悸動隱藏在心底,永遠用一副溫柔又平靜的樣子凝望著他。

他假借潘西的名義跟德拉科討論未來馬爾福家女朋友的事情,以此來說出他說擔心的。他質問德拉科能為她做到什麼地步,是否敢於為她和盧修斯抗爭,是否能夠有信心承擔起未來馬爾福家族的重擔。他說他只是希望的德拉科在喜歡上什麼人之前,想明白這些事,其實話裡話外都說的是他自己。

蘭斯不僅僅希望德拉科明白他愛著自己,更希望他能夠用冷戰的這段時間想明白比愛情更加艱苦的東西。他知道德拉科會將這件事影射到他的身上,德拉科那麼聰明。

德拉科對於他太過重要,以至於他如此地小心翼翼、繁瑣又謹慎地設定每一個細節。他煩躁地看著德拉科每天仍然只是吃點醋卻不做任何表示,另一面又告訴自己要耐心,要等待。

他寧可等,直到德拉科長大、成熟,變得強大,然後想清楚這件事情,有能力面對有可能出現的困境,也不願意冒冒失失地與他在一起,然後面對可能分別的處境。

既然要在一起,為什麼不在一起一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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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託利亞曾經喜歡過蘭斯,她是一個聰明又甜美的女孩,當她明白蘭斯意有所屬的時候,她便知道了蘭斯和馬爾福暗藏在表面之下的感情。

她放手放得很徹底,乾脆利落,像是剪斷了的頭髮。她看到了蘭斯身上的潛力,希望以另外一種方式和蘭斯繼續相處,未來成為合作伙伴。她希望自己即將沒落的家族能夠投靠蘭斯未來的可能性。

對於這麼一個聰明利落又可愛的女孩兒,蘭斯不可能拒絕。

她自告奮勇地去刺激德拉科,蘭斯也沒有制止。或許這麼受歡迎的他會讓德拉科產生危機感,而明白的更早呢?

讓他意外的是,阿斯託利亞出了一個更直接地的招數。

在得知那天之後蘭斯又和馬爾福冷戰了三天,女孩終於忍不住了。

“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她說,“既然你想刺激他,我們來個猛的。”

很快,蘭斯就明白了阿斯託利亞是什麼意思。

一天晚上,蘭斯在斯萊特林休息室門口的走廊等來了盛裝的阿斯託利亞,她身穿著玲瓏有致的拖地長裙,赤/裸地胳膊與肩膀暴露在十一月的天氣裡。她帶著蘭斯來到休息室走廊臨界的另一條走廊內,蘭斯有點發愣,他仍然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蓋住她的肩膀,然後施了一個溫暖的咒語。

阿斯託利亞向前一步,手臂有力地摟住了蘭斯的後背,她的嘴唇貼在蘭斯的耳邊。

“摟我,跳舞,就現在。”

蘭斯愣了一下,他很快就明白了阿斯託利亞的意思。

女人啊。

他摟住阿斯託利亞纖細的腰,感嘆敬畏地想著。

阿斯託利亞伸出食指抵住蘭斯的下巴,強迫他看向自己,然後將自己的額頭貼在蘭斯的額頭之上,在外人看來,他們似乎就是一對熱戀中的情侶。

“我能預感到,這是我們兩個最後一次跳舞了。”阿斯託利亞抵著蘭斯的額頭,她眨著眼睛,長長的睫毛似乎要掃到蘭斯的睫毛。

蘭斯也注視著她,他感激著阿斯託利亞,也感嘆著女孩的美麗,可是她的嘴唇那麼近,對他來說卻索然無味。

“我羨慕那個未來摟著你跳舞的男人。”他真心實意地說。

阿斯託利亞不屑地一笑,她的手用力地抱著蘭斯的後背,用力量讓兩個人轉了個身。

這時,另一個走廊裡傳來了笑鬧聲。

“現在,微笑。”阿斯託利亞精準地命令道。

蘭斯罕見地有點緊張,他的笑容第一次如此地僵硬,可是已經足夠了,他們都聽見走廊的另一側,笑鬧聲戛然而止,轉而是有些令人可怕的寂靜。

在外人看來,面前的這一幕有多美啊:在搖曳的燭火下,年輕的情侶依偎著對方,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裡跳舞,他們的額頭貼著彼此,嘴角露出笑意,似乎沒有人能夠將他們分開彼此。卻只有男主角知道,他的心掛念著另外一個人。

戲還在繼續,他們依偎著對方,隔了半響,蘭斯才抬起頭,看向走廊的另一側。

在走廊的盡頭,幾個男生都帶著祝福揶揄的笑意,只有一個人蒼白著臉。隔著再遠也能清楚地看見馬爾福正沒有意識地狠狠咬著嘴唇,他的臉色蒼白,眼睛卻通紅。

在這一刻,鉑金色發少年再也無法將妒火隱藏在高傲之後。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著,似乎要將嘴角咬出血來。

蘭斯又不忍心了。他開始後悔,他害怕真的傷到馬爾福,他幾乎就要忍不住走過去了,可是女孩的手像是鉗子一樣死死地抓住了他。

她面色平靜地將頭靠在蘭斯的肩膀上,蘭斯扭過頭來幾乎被嚇了一跳,他剛剛甚至都忘記了阿斯託利亞還在這裡。馬爾福在那邊注視著,他便甚至都無法將手重新放在女孩的後背上。

他以為馬爾福會像以前一樣氣憤地走開,然後又幾個月幾個月地不理他,就像之前那樣。

可是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馬爾福竟然一步一步衝著他們走了過去,他是那樣的憤怒,以至於身後的斯萊特林都沒有拉住他。

他走過來,每一步都帶著怒火和滔天的妒意。

“蘭斯?波特。”他清楚地、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給我過來!”

蘭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憤怒得幾乎喪失理智的德拉科。

就連蘭斯都有些打怵,他開始害怕這個‘猛的’招數是不是太過火了。他向前邁了一步,阿斯託利亞卻又拽住了他。她昂起了頭。

“你有什麼事情嗎,馬爾福?”

馬爾福看了她一眼,甚至都沒有瞪她,似乎一點心神都沒有心情分在她的身上一樣,那充其量只算是一個不屑地掃視。

“滾。”

他說。

馬爾福抓住了蘭斯的手臂,他是那麼地用力,以至於像是指甲都快要掐入蘭斯的肉中。蘭斯一個趔趄,被迫地跟著他向前走去,忽然覺得自己腰上的力度被鬆開了。

他轉過頭,看見阿斯託利亞站在原地,她身穿著一身豔麗地長裙,手抓著蘭斯為她披在肩膀上的外套,露出了纖細赤/裸的手臂。

阿斯託利亞站在空曠地走廊裡,站在搖曳地蠟燭下,她面色蒼白地衝他微笑著,離他原來越遠。

蘭斯甚至來不及想些什麼,馬爾福用力地一拽,迫使他轉過頭來。馬爾福推開了驚詫的斯萊特林們,將他們和各種猜測留在原地,拽著蘭斯進了休息室。

隔著白襯衫的袖子,蘭斯感覺他的手指在發抖。

他們來到他們的宿舍內,馬爾福將蘭斯推了進去,然後轉過身鎖上門。蘭斯站在屋內的空地裡,他不知道馬爾福會有什麼樣的反應,他有點掌握不住的恐慌。

馬爾福轉過頭來看他,胸口仍然因為怒火而起伏著。

“你喜歡她?”他問。

蘭斯愣了,他沒想到馬爾福會這樣直接,他的嗓子發出了一個單音節。

“你喜歡她?”馬爾福重複道。

他怒氣衝衝地凝視著蘭斯,灰色的眼眸裡充滿了血絲,聲音卻是壓抑之後的平靜。

蘭斯深吸了一口氣,他的面色很平靜,讓人看不出他的局促不安。

“不。”他平靜地說,“她是我的朋友。”

馬爾福氣笑了,他那介於向著青年轉變的英俊面孔使這個一瞬而逝的笑容令人晃神。

“我他媽也是你的朋友。”他說。

蘭斯覺得現在這個將怒火壓抑在冷靜之下的德拉科比平時更不冷靜,他用一種安撫地語氣呼喚道,“德拉科……”

“你不知道嗎?”馬爾福直視著蘭斯的眼睛,他說,“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他們都明白這個指的是什麼。

蘭斯只是沉默地看著他。

“再愚蠢的人也不會對這種事一竅不通,更別說你是這麼一個聰明的人!”馬爾福咆哮道,“別告訴我你一點都不清楚!”

“德拉科……”蘭斯嘆息地說道。

一股猛烈地衝擊撞在他的鎖骨上,馬爾福死死地攥住蘭斯的衣領,眼睛發紅。

“別再用那種態度面對我!!”他怒吼道,“我受夠了!!你能給我一些反應嗎?!我不是什麼一竅不懂的小孩,我不需要你的寬容,我需要你的尊重!!將我視為同等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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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面色沉靜地看著馬爾福。他知道怎麼平息馬爾福的怒火,只要像以前那樣讓馬爾福覺得每一拳都像是砸在棉花糖一樣無力,馬爾福就會憤怒又沒有辦法地離開他,與他冷戰,再原諒他。

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他之前並不是想慢慢地等馬爾福成長而不和他起爭執,也不是為了讓馬爾福有能力面對未知的壓力,而是因為他自己害怕。他害怕他逼出來的那個答案不是他想聽的,於是他退縮了,他將這些隱藏在自以為是的後面,他告訴他自己他是為了德拉科好,其實都是假話。

他沒有自己想的那樣英明,他面對德拉科永遠不會勝券在握,他只會退化成一個膽小鬼。

而現在,他面對著德拉科,他知道怎樣引導德拉科的情緒向不同的方向,他的心臟在突突作響,他的理智嘶吼著告訴他不要選擇那條通往未知的道路。他深呼吸著,安慰著自己的靈魂和理智。

他不應該繼續逃避了。

那個該強大起來面對困境和壓力的不是馬爾福,而是他自己。

他像是哮喘患者一樣呼吸著,對視著馬爾福憤怒又充滿淚光的眼睛,然後第一次,在他的人生當中感性戰勝了理性。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他說。他的眼眶也泛起了不太明顯的淚光,他的聲音有些費力,“你知道我尊重你,可是我需要你說清楚。”

馬爾福鬆開了他的衣領。馬爾福向後退了一步,他的胸口起伏著。

“你不明白?”珀金色發少年喃喃著說,像是怒火一下就散盡了。

他直直地注視著蘭斯,蘭斯感覺到了他隱藏在憤怒之下的猶豫。如果連直白的說出口都做不到,那他們拿什麼來對抗未來呢?在那一瞬間,蘭斯絕望地想。

忽然間,馬爾福抽出了魔杖。蘭斯幾乎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防範地抬起頭。馬爾福用魔杖指著他,蘭斯看見馬爾福的手臂都在顫抖。

馬爾福眼眶通紅地看著他,然後揮舞起手臂。

“呼神護衛!”

蘭斯看著馬爾福的杖尖發出銀白色的光芒,一隻銀色的動物落在地板上,它踩踏著銀光,輕巧地繞著馬爾福和蘭斯跑了一圈,然後越出了窗戶。

蘭斯的目光追隨者它,直到它消失,蘭斯才滿懷震驚地轉過頭來看向馬爾福。馬爾福向後靠在牆壁上,似乎那個舉動讓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德拉科的眼眶裡都是淚水,蘭斯張了張嘴,德拉科卻轉過身體,避開了他的目光,然後打開門跌跌撞撞地離開了。

門重重地關上,蘭斯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仍然深陷於剛剛的那一幕。

德拉科的守護神,是一頭銀色的雪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