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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靈魂

如果說,剛剛蘭斯寧可忍受看著伏地魔殺人,也要逃避那來自大腦的可怕痛苦的話,那麼現在,他寧可讓自己繼續疼痛,最好能夠痛到死,痛到能夠讓他不去想任何事情,讓他不去想剛剛的那一幕。他寧可大腦和精神疼痛,也不想自己的心繼續痛下去了。

他以伏地魔的視角,殺了自己的父母。

“啊――啊――――!!”蘭斯痛楚憤怒地叫著,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疼痛,亦或者是憤怒而大叫了。

他的渾身都在劇烈地顫抖著,他感覺不到外界的事情,似乎整個世界只有無窮無盡的痛苦和黑暗。像是有無數個錘子和錐子都在不停地揮向他的頭顱,那痛苦越來越強烈,他知道,這代表的是他的身體和精神都越來越虛弱了。

他的渾身開始發麻,他的意識開始慢慢地脫離,從大腦而來的劇痛,順著脊椎擴散到全身。

讓他死吧……讓他死吧……他再也不想再忍受任何的痛苦了,他不想再為任何事情而感到痛苦了。

慢慢地,痛苦越來越遠……他感覺他在脫離自己那沉重的身軀……

蘭斯猛地一撐地,他坐了起來。

他抬起頭,他看到遠處有劇烈地亮光……那是裡德爾和哈利!他們兩個在半空中互相對峙,裡德爾的魔杖發出了綠光,而哈利的則是幾乎白晝般的金色光芒,兩股光在半空中對撞著,糾纏著,哈利似乎落在了下風,屬於裡德爾的綠光越來越強,哈利的金色光芒則是在不斷地縮短……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蘭斯彷彿不知道哈利是誰,他毫無感情,而他一點都不疼了,他的身體似乎很輕盈。

蘭斯低下頭,他便明白了自己為什麼這麼輕盈。

他――或者說他的身軀仍然趴在地上,他的身體在肉眼可見地劇烈顫抖著,他的手指甲緊緊地掐入手心,雙手都已經血肉模糊……

蘭斯歪了歪頭,他有點不太明白。

“天啊!蘭斯,我的孩子!”

聽到有人叫他,蘭斯下意識地抬起頭,他愣住了。

在他的面前,一個女人的靈魂正飄在那裡,她的長髮披在肩上,正有些憂傷心痛地注視著他。

蘭斯微微地皺起了眉毛。

“……媽媽?”

莉莉的靈魂點了點頭,她抓住了蘭斯的手臂――這真是一種新奇的感覺,兩個虛無的靈魂,卻產生了實體的觸碰。

“蘭斯,你必須快點回去,你現在處於生死的交界之處,如果時間太久的話,你以後便再也不能活過來了!”

莉莉著急地抓著蘭斯的手臂,想要將他摁回軀殼裡,可是蘭斯卻反手抓住了她。

“媽媽,帶我走吧。”蘭斯喃喃道,他注視著自己母親,哽咽的輕聲說道,“我太痛苦了,我……我再也無法忍受下去了……帶我離開這裡吧,媽媽……”

“上帝啊,我的孩子……”莉莉伸出手,她緊緊地擁抱住了蘭斯,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蘭斯的後背,她哽咽道,“都是媽媽不好,是媽媽沒能保護你……對不起,對不起……”

“不,沒關係,我現在什麼都不想再繼續怨恨下去了。”兩人稍微分開,蘭斯注視著自己母親年輕的容顏,他笑了,“我不想去怨恨伏地魔了,也不想……不再去想西弗勒斯了,我只想跟你走,帶我離開這裡吧,媽媽。”

就在這時,另一個靈魂也出現了,那是詹姆,他震驚地注視著蘭斯。

“我的梅林啊,蘭斯,我的兒子?”他喃喃道,“你怎麼會這樣出現在這裡?不行,你得趕快回去。”

“……爸爸。”蘭斯看向他,他這才發現,自己和哈利長得可真像詹姆,他都忍不住想笑了。

“我在死前的一大遺憾,就是那晚沒能抱抱你。”詹姆嘆息道,他張開手,去擁抱蘭斯。

“不管你想做什麼,我和爸爸都支援你,只要你是深思熟慮過的。”莉莉注視著父子倆的舉動,她的嗓子似乎有些乾澀,“即使――即使你選擇的是死亡。可是你真的想好了嗎,我的孩子?你今年才十四歲啊……你還有大好的時光……”

“我感覺我已經活了一輩子那麼久,已經夠了。”蘭斯輕聲地說道。

“你沒有其他掛念的事情了嗎?比如哈利,比如……”詹姆說,他開始磕磕巴巴,“比如――比如那個、那個那個馬爾福小子……我的媽啊,果然是我兒子,談個戀愛都不走尋常路。”

“你都死了,就不要干擾兒子談戀愛了好不好?”莉莉白了他一眼,然後她又溫柔地看向蘭斯,“我覺得那個小家夥蠻可愛的,我們支援你們。”

“我希望逢年過節的時候,小天狼星能代替我噁心一下盧修斯。”詹姆喃喃道,“不知道能不能給他託個夢。”

詹姆在狀況外的思考其他亂七八糟的事情,而蘭斯則微低著頭,莉莉不斷地撫摸著他的肩膀。

“德拉科……”蘭斯輕念著這個名字,他那原本堅定的神情開始晃動。他想死,可是他又無法捨棄德拉科,這個他剛剛一直都在逃避的名字,讓蘭斯無助地捂住了自己的臉,“天啊,我到底該怎麼辦……”

詹姆頻頻回頭,關注著哈利與伏地魔之間的戰況。他看起來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想顧著蘭斯這邊,又想顧那一邊。

“媽的,伏地魔那混蛋在欺負哈利。”他喃喃道,男人傾過身體,他用力地親了一下蘭斯的額頭,“等我去幫你弟弟穩定局面,再回來找你。”

詹姆的靈魂火急火燎地趕過去幫哈利了,就在這時,又一個靈魂出現在剛剛詹姆所在的位置上,蘭斯抬起頭,他愣愣地注視著那靈魂。

是塞德裡克。

“嗨,蘭斯,很高興遇到――”塞德裡克陽光地笑著,話說了一半,他意識到了什麼,這讓他瞬間變了臉,“等會兒,你怎麼成靈魂了?!”

“他快死了。”莉莉嘆息道。

塞德裡克驚恐地看向了蘭斯。

“不,你可不能死,快點回去,蘭斯!”

“對不起,塞德裡克。”蘭斯注視著他,他痛苦地說,“我沒能保護你……”

“天啊,別寒磣我了,蘭斯。”塞德裡克笑了,“我比你大這麼多,你怎麼能向我道歉呢?你做得很好,這是在那一瞬間,最好的解決方式了。”

“我無法原諒自己。”蘭斯喃喃道。

“如果你真的內疚,我只有一事相求。”塞德裡克道。

“你說。”蘭斯立刻道。

“你和哈利,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可能打敗伏地魔的人了。”塞德裡克說,青年的神情終於黯淡了些,“我能不能拜託你,不要再讓更多的人遭受我這樣的悲劇了?我希望大家都和平快樂地生活下去。”

蘭斯注視著塞德裡克,青年即使變成了靈魂的樣子,也依舊那樣的透徹純淨,絲毫沒有一絲對自己命運的怨艾。

蘭斯閉上眼睛,他輕輕地呼吸著。

他看著莉莉,又看向塞德裡克,和遠處幫助哈利的詹姆。

“如果我回去之後,還會記得跟你們的交談嗎?”

莉莉搖了搖頭。

“這是你在生死邊緣的經歷,活人是不會記住的。”她有點難過地說,“但是蘭斯,你要記住,我和爸爸永遠在你們的身邊,沒有人會比我們更愛你。”

蘭斯嘆息了一口氣,然後他笑了。

“算了,這可能就是我的命運吧。”他看向了塞德裡克,輕聲說,“你放心,我會為你報仇的,不管我日後會成為什麼樣子,即使我無法記住現在跟你的交談――但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消滅伏地魔,結束這一切。”

塞德裡克笑了。

“我相信你,蘭斯。只要是你想要的,就沒有你做不到。”

蘭斯伸出手,他撫上莉莉和塞德裡克的肩膀,平靜地點了點頭。

“去幫助哈利吧,”他說,“我愛你們。”

然後,蘭斯低下頭。他看著自己劇烈顫抖的身軀,然後輕輕地吸了口氣。

他緩緩地俯下身體。

靈魂和肉體重疊的那一刻,鋪天蓋地的痛苦再次淹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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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和伏地魔懸浮在半空中,他們的魔杖以兩條光的方式相連。

伏地魔的綠光逐漸佔據上風,屬於哈利的金色光芒開始越來越短……就在這時,*哈利和伏地魔的上方出現了上千道光弧。光弧在他們周圍相互交織,最後形成了一個圓頂的金網,一個由光構成的籠子。食死徒們像野狗一樣圍在籠外,他們的叫聲奇怪地減弱了……

兩個人對持著,哈利的魔杖振動得越厲害。

他要不行了,他的手臂酸得厲害,裡德爾即將取得勝利,哈利看到他的笑容越來越瘋狂和洋洋得意,哈利開始覺得恐懼,他想要退縮……不、不可以!哈利對自己說,你已經無路可退了,眼前的這個混蛋,他殺了你的父母,殘虐你的兄長,你不能退縮,一步也不能!即使是死,你也要像是父親一樣站著死!

他集中全部意念,控制著魔杖,他的目光堅定,逐漸的,金色的光芒看見推進綠色的光芒,現在伏地魔的魔杖猛烈地振動了起來……伏地魔看上去很震驚,幾乎有些害怕……

“幹得漂亮,我的兒子。”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哈利的耳邊響起,似乎有什麼人從後面擁抱住他,那是一股溫暖的能量。

一雙半透明的手,覆蓋在了哈利的手上,就像是兩個人一起握著魔杖……哈利側過臉,他驚訝了。

“爸爸?”

“是我,我親愛的。”詹姆說,他的目光緊緊地盯著一臉吃驚的裡德爾,“我們一起來,兒子。”

哈利收斂心神,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不再畏懼。

接下來,還有好幾個靈魂也出現了,他們有的是女人,有的是老人,哈利不認識他們,他們在他的身後走來走去,裡德爾震驚地注視著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加油,孩子!”其中一個哈利不認識的老頭說,“這可真夠你嗆的,但你要挺住啊。”

接下來,塞德裡克的靈魂也出現了。

“堅持住,哈利。”他說。然後,他站在哈利的身邊,他那透明的手也握住了哈利的魔杖。

“塞――塞德裡克?”哈利喃喃地說道。

“可別跟我道歉,謝謝你了。”塞德裡克笑著說,“哈利,幫我個忙。幫我把我的屍體帶回去,交給我的爸爸,然後再替我跟秋說一聲,我愛她。”

哈利點了點頭,他在等待著什麼……果然,一個長頭髮的女子的幽靈也來了,是莉莉……哈利眼睛望著他母親的面孔,雙臂猛烈地抖動著。

“聽我說,哈利。”莉莉也抓住了哈利的魔杖,驟地間,哈利和裡德爾之間又回到了持平狀態,她溫和地說,“我們會為你爭取時間……你必須拿到門鑰匙,它會把你和蘭斯帶回霍格沃茨……明白嗎,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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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哈利喃喃道。

“撤吧,”他的父親小聲說,“準備快跑……現在就撤……”

哈利點了點頭,他用力將魔杖向上一挑,兩人之間光線的連線斷了,他們同時向著後面跌去――屈死在伏地魔手下的幾位幽靈並沒有消失――詹姆和莉莉衝在前面,他們把伏地魔圍了起來,不讓他看見哈利。

哈利使出平生氣力狂奔,他跑向蘭斯,他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得那麼大的勁兒,直接將蘭斯抗了起來,他趔趄地在墓地中穿來穿去,用墓碑作掩護。他感覺到食死徒們的咒語在他身後嗖嗖追來,打在墓碑上――他躲避著咒語和墳墓,朝塞德裡克的屍體衝去。他忘記了腿上的疼痛,一心只想著他要做的事情,他來到了塞德裡克的屍體旁――

“擊昏他!”他聽見伏地魔怒吼道。

食死徒追過來了,哈利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能這麼冷靜,他狂亂地指著食死徒們。

“障礙重重!”他高聲吼道。隨著一聲沉悶的叫喊,他知道自己至少攔住了幾個,但沒有時間停下來看了。他讓蘭斯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後又抓住了塞德裡克的手腕,最後,他向著獎盃伸出了手――

“別讓他們跑了,別讓他們跑了――!!”裡德爾憤怒地尖叫道。

裡德爾終於揮散了那些靈魂,他幾乎一瞬間就撲了過來,他和哈利只有幾米遠,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哈利一把抓住杯柄――

他聽見伏地魔狂怒地叫喊,看到他舉起了魔杖,與此同時,門鑰匙起作用了――他緊緊地抓住兩個人,然後猛地,整個世界開始旋轉。

彷彿過了一輩子那麼久之後,哈利感到自己摔到地上。

他聽到樂隊在敲著鼓,吹著小號,他聽到看臺上笑笑鬧鬧熙攘嘈雜的聲音,他感覺到微風拂過他的臉頰,他聽到昆蟲在鳴叫……一切都如此的寧靜祥和。

哈利的雙手無比的痠痛,可是他仍然緊緊地抓著蘭斯和塞德裡克的手臂。

塞德裡克躺在他的右手邊,青年靜靜的躺著,沒有一絲聲響。而在他右手邊的蘭斯的身體仍然在劇烈地顫動著,他的嗓子裡發出瑣碎痛苦的聲音。哈利緊抓著塞德裡克的手臂,他整個人都埋在蘭斯的身上,努力地去平復他的震顫。

“沒事了……蘭斯,我們沒事了……”哈利喃喃道,他目光空洞地自言自語著,淚水從眼眶中流下。

在樂隊慶祝的音樂之中,一直保持堅強的哈利,終於開始嚎啕哭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