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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阿婭

那是一個微冷的四月天,西弗勒斯?斯內普裹緊袍子,面容冷漠地走在大街上,偶爾路過的麻瓜都對他持以奇怪的目光。

蘭斯今年快三歲了,為了他的成長環境能夠正常些,斯內普從蜘蛛巷尾搬到了這個處於麻瓜世界的普通街區。從去年開始,他在霍格沃茨擔任魔藥學教授一職,這讓照顧蘭斯的問題變得緊急起來――這和他去霍格沃茨教書倒是沒有什麼關係,本來斯內普也並不知道怎麼帶孩子。

他在本地僱了一個麻瓜保姆,可是仍然覺得不放心。蘭斯越來越大,便越很有可能隨時開始魔力暴動――這是擁有魔法的孩子,魔力漸漸浮現、卻不擅長自己管理的一種正常表現,只有開始魔力波動,才能夠證明這個孩子並不是一個啞炮。

保姆是麻瓜,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不方便。

斯內普的步伐有些急促,這兩年來,他一直拒絕承認自己對於這個孩子的喜愛之情,因為小蘭斯那一頭黑髮看起來實在是太‘詹姆’了。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與幼兒相處的手忙腳亂之中,斯內普已經有很久都沒有想起來詹姆、或者莉莉了。

他推開門,動作有些粗魯,黑色的眼睛已經向著客廳和餐桌左右看去――

“晚上好,西弗勒斯。”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

斯內普看到鄧布利多坐在餐椅上,他的懷裡抱著今年七月就要三歲的小蘭斯。

“西弗!西弗!”

正是鬧騰的年紀,小蘭斯歡快地在老人的懷裡揮動著手,那副興奮的表情讓斯內普想起自己童年時養的那只臘腸犬。

西弗勒斯伸出手,手指微動,算是打招呼,然後看向了鄧布利多。

“當校長都是這麼閒嗎?”他說,“你到底想一個禮拜往我家裡來幾趟?”

“還不是因為我太放心不下你們兩個。”鄧布利多輕嘆口氣,不過很快便露出笑容。“不過我今天來,可是有正經事的――我給蘭斯新找到了一個保姆――我認識她很長時間了,她是一個很靠譜的人。”

“麻瓜?巫師?”斯內普皺起眉毛。

“啞炮。”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她明天就能到達這裡。”

斯內普有一絲不悅,如果是麻瓜保姆,他可以隨時解僱,可是鄧布利多派來的人――多半要在他的家裡呆很長的時間了。而不恰巧的是,斯內普其實是一個不喜歡外人隨意走進自己生活的人,他在學校時就不合群,現在也一樣。

“別露出這種表情,西弗。”鄧布利多溫柔地勸導道,“就當是為了蘭斯。”

斯內普的目光向下移,看向那個在鄧布利多懷裡蹬來蹬去的小東西,只覺得一陣無奈湧上心頭,他當時是怎麼鬼迷心竅地答應鄧布利多養的他呢?

第二天清晨,有人敲響了斯內普家的門。

斯內普打開門,看到鄧布利多站在門外,伴著晨曦,他微微一笑。

“西弗勒斯,這位是艾麗西婭。”

老人向著旁邊側身,斯內普卻微微一愣。

站在鄧布利多身後的是一個看起來約莫四五十歲黑人女子,她的身材十分豐滿,活像是十年後的弗農姨夫。斯內普的眉毛不自覺地微微皺起,他用一種帶著審視的打量看著艾麗西婭,和她身上那件看起來有些年頭,因為經常水洗而有些掉色的駝色風衣,以及每一粒都非常緊繃、才能勉強扣住的釦子。

“你好。”

艾麗西婭露出笑容,那是一種典型的黑人熱情。她伸出手,而斯內普看著她那黑黝黝的手掌兩秒鐘,才握了上去,又很快抽離。

在巫師界,並沒有像是麻瓜世界那麼明顯的膚色種族歧視,因為在血統歧視面前,膚色歧視還排不上號。

白人巫師們並不會對黑人有什麼過激的反應,他們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黑人似乎有些不體面。

此刻,斯內普便是這樣的感覺。可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是一種歧視心態。

“艾麗西婭來自法國。”鄧布利多適時打破沉默,“她有照顧孩子的經驗,我覺得她是最好的人選。”

斯內普默不作聲,艾麗西婭向著他笑了笑,然後向前走去。

“好啦,我要照顧的那個小家夥在哪裡?”

斯內普不得不後退側身,好讓身材豐滿的女人能夠走進屋裡。他不太情願地指了指樓上,艾麗西婭將自己的布袋包放在椅子上,便十分自來熟的向著樓梯走去。

直到女人的腳步聲不見,斯內普才皺著眉毛,瞪向鄧布利多。

“你認真的?你說的最好人選就是她?”他壓低了聲音說,“你在開什麼玩笑?!”

“怎麼了?我覺得她很好。艾麗西婭的性格好,照顧過小孩,而且還是我們魔法界的人――”鄧布利多笑眯眯地說,“我覺得她很不錯。”

“不錯?”斯內普譏諷的說,“你是說她那快要崩開的紐扣,還是帶著法國佬味道的英語發音?我並不是種族歧視,鄧布利多,可是你想沒想過,蘭斯看到她可能會害怕?”

“你這就是種族歧視。”鄧布利多平靜地說,“別發麻瓜界的惡習帶到這裡來,好嗎?孩子才不懂那麼多大人的毛病呢。相信我,他會喜歡她的。”

“哦,天啊,真是個可愛的小寶貝――”

斯內普正要說些什麼,便聽到了樓上傳來了女人喜愛驚訝的聲音,斯內普頭都大了――難道她就不懂禮貌嗎,怎麼能這麼大聲說話……斯內普連和鄧布利多爭執的心情都沒有了,他快步向著二樓走去,鄧布利多則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後。

斯內普來到蘭斯的臥室,一進去,便看到睡得迷迷糊糊被吵醒的蘭斯揉著眼睛,身上的被子已經被男孩伸懶腰動來動去的時候踢到了地上。最讓斯內普心驚膽戰的就是,艾麗西婭的黑皮膚幾乎和黑暗的臥室融到一起,他真擔心蘭斯下一秒就驚叫出聲,如果這樣的話,他就立刻把這個女人趕走……

蘭斯揉著眼睛,他迷迷糊糊地看向了艾麗西婭,可是斯內普想象中的驚嚇並沒有出現。

“你是誰?”男孩眯著眼睛,看起來完全睜開是一個很困難的事情。

“我是艾麗西婭,你的新保姆。”艾麗西婭溫和地說。她坐在了蘭斯的小床上,床嘎吱地一響。

“艾……什麼?”蘭斯軟糯地問,他努力地想要把眼睛睜開。

“艾麗西婭。”艾麗西婭說。

“艾……阿……婭?”

“是艾麗西婭。”艾麗西婭耐心地重複道。

“……阿婭。”蘭斯在床上扭來扭曲,動來動去,似乎想要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他的嘴角卻露出笑容,有點調皮地說,“阿婭,阿婭,就是阿婭。”

“好,那我就是阿婭。”艾麗西婭完全不生氣,她伸出手指,憐愛地撫摸蘭斯的臉頰,蘭斯伸出手,艾麗西婭便把他抱入懷裡。

女人豐腴又柔軟的身體對於男孩來說反而更加舒服,他伏在阿婭的胸口上,很快又睡著了。

斯內普的主意落空了,他轉過頭,看到鄧布利多正用他最討厭的那種笑容――斯內普稱為‘你看,我說的都對,我超智慧超慈祥’的溫柔笑容面對著他。

斯內普心中悶氣,直接甩袍離開了。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裡,斯內普不得不每天都加強心理建設,好不對這個在自己房子裡走來走的又黑又胖的女人說出什麼譏諷的話語。

而且,最讓他難以忍受的,就是阿婭和蘭斯在短短七天之內,就立刻升溫的感情。

孩子與女性之間本來就有著天然的聯絡,艾麗西婭區別於之前只是敷衍怠工的保姆,她是出於一直無私的愛來喜歡蘭斯,而孩子是能夠感受得到這其中的區別的。

再加上斯內普的性格,和他對蘭斯的養育方針,決定了他不是一個和藹和親的養父,一直缺愛的小蘭斯更加依賴這個能夠給他溫暖關懷的女人。至於膚色?只有大人才會想這樣無聊的問題。

斯內普平日白天都要去霍格沃茨,偶爾太忙,連晚上都回不來。這讓他難以進一步干涉兩人的接觸。

他們所住的房子外面是一個大院子,天氣好時,艾麗西婭便抱著小蘭斯坐在院子裡的搖椅上,晃啊晃,就這樣晃一下午。蘭斯最喜歡趴在艾麗西婭身上,讓女人結實的臂彎牢牢地抱緊他。那是一種猶如在母親子宮裡的安全感,蘭斯並不知道這是一種母親關愛的感覺,儘管他在下意識地尋求和汲取。

有的時候,艾麗西婭總是喜歡逗笑小蘭斯,讓他發出咯咯的笑聲。他們互相瘙癢,甚至打水仗,弄得滿身都是泥濘――這在以前對於蘭斯來說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為斯內普有潔癖,他也不可能允許蘭斯把自己弄得那麼髒。

剛開始的時候,蘭斯會有些慌張,直到他發現艾麗西婭會動作又快又厲害地洗乾淨他們弄髒的衣服,並且給他換上新的衣服,絲毫沒有痕跡,就連斯內普也不知道他們下午曾經那樣瘋過。

於是,剛開始還有些拘謹懂事的蘭斯,逐漸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男孩子,總是會玩得很瘋,因為他知道艾麗西婭會弄乾淨一切。

夏天的時候,阿婭甚至在麻瓜商場弄來了一個充氣的塑膠簡易游泳池――以此來慶祝他三歲的生日。儘管蘭斯七月三十一號才過生日,而他們兩個從七月初就開始慶祝。

玩完水後,艾麗西婭用乾淨厚重的浴巾裹在蘭斯的身上,乾脆把他放在了門口――下午的陽光比屋內更加暖和。而艾麗西婭去屋內拿乾淨的t恤。

從二樓下來時,艾麗西婭一抬頭,就看見小蘭斯坐在潔白的浴巾上,陽光灑在男孩黑色的髮梢上、白皙的肩膀上。他轉過頭,向著艾麗西婭笑著,揮舞著他的手臂。他沐浴在陽光裡,那樣的純淨、那樣的開心,純白得像是個天使。

艾麗西婭微微愣神,她來到門口,蹲下,伸出手――當她那黝黑的手指即將碰到男孩白皙皮膚的時候,女人停頓住了。

作為一個麻種混血的黑人和啞炮,以及一個並不漂亮的女人,這麼多年來,她已經在麻瓜界和魔法世界都承受了足夠多的惡意。像是第一次見面時斯內普那樣下意識的吃驚、厭惡、遲疑……她已經經歷得夠多。並不是一點都不在意,而是那已經成為了習慣性承受的自卑。

就像她看到這個像是天使般純潔美好的小男孩,卻竟然在想要伸手愛撫他的時候,遲疑於自己的膚色是否該去觸碰他。

僅僅就在她猶豫的這一瞬間,下一秒,艾麗西婭卻感到男孩纖細的手臂摟住了自己的脖子。

“你怎麼了?”小蘭斯問。

艾麗西婭托住他的後背,卻是笑著搖了搖頭。

“沒事,我只是忽然想家了。”

大人世界的醜惡,何必要告訴他呢。

然後,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頰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不要難過。”蘭斯親吻著她的臉頰,他抬起頭,眼睛看著艾麗西婭,溫聲細語地說,“有我愛你。”

艾麗西婭微微愣神,她看著蘭斯,男孩卻露出笑容。

怎麼會有他這樣溫暖的孩子存在呢?

艾麗西婭輕輕地嘆息,嚥下嗓間的酸澀,她撫摸著蘭斯臉龐,他彷彿像是個小太陽,就這樣照亮了她內心裡那些原本黑暗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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