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爾福的臉色蒼白，很明顯，他魂不守舍。
蘭斯皺起眉毛，他左右巡視了一下屋內――剛剛被他踢倒的桌子仍然歪在地上，地毯上散落著一些書本和瓶子，壁爐剛剛燃盡，殘餘的黑色木炭嫋嫋升起一絲青煙。
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簡直一清二楚。
馬爾福仍然坐在地毯上，蘭斯單膝跪在他的身邊，伸手輕柔地捧住了珀金發男孩的臉頰。
“德拉科，你的父親批評你了嗎？”
馬爾福的眼神終於聚集在蘭斯的臉上，灰色的眼眸中還有些泛紅，而且奇怪的是，他看向蘭斯的眼神很複雜，難過又……愧疚？
幾秒之後，男孩終於回過了神過來，他勉強勾了勾嘴角，然後推開了蘭斯，自己站了起來。
“不，沒什麼……”
馬爾福側過身，像是躲避蘭斯目光一樣，他搓了搓手，看到了桌子，然後彎腰將它立了起來，又蹲下收拾起散亂的書本，因為手抖，幾次都撿不起來東西。
這像是沒什麼事的表現嗎？
蘭斯皺起眉毛，他看著馬爾福的背影，後者顯得慌亂又心不在焉的胡亂整理著地上的東西。
盧修斯雖然對德拉科嚴厲，可是卻從未將他批評到這個地步。而且與之相反的是，盧修斯雖然對馬爾福嚴苛，但是同時也以這個兒子引以為傲，在某些方面，盧修斯甚至相當的寵溺馬爾福。所以，馬爾福的表現絕對不是因為盧修斯批評他了，應該有什麼更加嚴重的事情……可如果是馬爾福家族出了什麼事，馬爾福也沒必要瞞著他。
到底是什麼事情，既嚴重，又不得不讓馬爾福對蘭斯隱瞞的呢？
蘭斯嘆了口氣。
馬爾福現在心慌意亂，很明顯不是交談的好時機。
“今天我們兩個人發生的事都太煩心了，我想我們應該獨自呆一會，晚上再交流，好嗎？”蘭斯拿起外套，衝著那個依舊蹲著的身影說道，“如果你想找我，我就在圖書館，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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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關上了。
馬爾福微微一頓，他抬起頭，撐著地毯站起來，一屁股坐在床上。
這個才十一歲的男孩抿起嘴，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助地將頭埋深深地在了自己的手掌中。
……
大約一個小時以前。
馬爾福的手握在門把上，與此同時，身後的壁爐響起了詭異的噼啪聲。
“哦，該死……”他喃喃說道。
“我說過多少次了，德拉科，不許說髒話！”一個男性的冰冷聲音響起。
馬爾福緩慢的轉過頭，他看見自己父親的頭像就在跳躍的火焰當中，伴隨著男人一貫的冷漠與嚴肅。
“您好，父親。”馬爾福拘謹地說道，他放下手，緩緩的走到壁爐的對面，跪坐了下來，“我為我剛剛的行為感到抱歉。”
火焰中，淡金色長髮的男人似乎並沒有在意這件事。他微微抬起下巴，帶著男人一貫的抻長口吻問道，“蘭斯在哪兒？”
“他剛剛出去了。”
“現在，屋子裡面只剩下你一個人了？”
“是的，父親。”馬爾福回答道。
他似乎很敬畏與懼怕自己的父親，連答話都一板一眼，絲毫沒有平日的懶散作風。
“去將門鎖上。”盧修斯簡短的下達命令。
即使不解，馬爾福也沒有多問。他站起身聽話地將房門鎖好，才返回來再次坐下。
“最近怎麼樣？取得了什麼成績了嗎？”盧修斯問道。
馬爾福父子一問一答，馬爾福卻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父親有些心不在焉，似乎並不是真的關心這些事。
幾個問題之後，盧修斯點了點頭，算是對馬爾福的認可，接著他開口問道，“哈利?波特與你關係怎麼樣？”
馬爾福下意識的皺起了眉毛，厭惡的說道：“相當不好，我們都快煩死對方了。”
“為什麼？我不是在開學的時候，還提醒了你要與兩個波特都搞好關系，你沒有聽我的話嗎？”盧修斯責問道。
“我嘗試了，但是我確實與哈利處不來。”
“哈利?波特能在黑魔王的手中活下來，一定有過人之處，而且他還擔著救世主的大名，日後一定大有作為……我認為你與他交惡是十分愚蠢的行為。”盧修斯說，他停頓了一下，問道，“他現在在學校的表情如何？”
即使有些不願意，馬爾福仍然實話實說道，“……他進了魁地奇格蘭芬多隊當找球手，今天剛為格蘭芬多贏得了勝利……麥格教授還給他買了個光輪2000。”
盧修斯哼了一聲，似乎在說，你看，我說的對吧。
和盧修斯對自己判斷正確的高傲相比，德拉科的心情很明顯恰恰相反。盧修斯看著自己兒子無精打采垂著頭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毛。
“今年就算了……下個學期，你進入斯萊特林隊也當個什麼選手吧,到時候再給你買掃帚，反正這個東西更新換代得快。”
馬爾福這才抬起頭，露出點笑模樣，盧修斯已經繼續開口問道，“蘭斯與哈利?波特的關係如何？”
剛剛才舒緩了表情的馬爾福又皺起眉，回答道，“之前一直很好，今天他從波特那裡回來就大發雷霆，還摔了一些東西……我感覺他們似乎吵架了。”
“能讓蘭斯?波特有這麼大的波動，我看不只是吵架這麼簡單。”盧修斯冷哼了一聲，然後囑託道：“你與哈利?波特搞不好關係也就算了，但是，一定要讓蘭斯和他搞好關系。”
“我不明白，父親，即使波特日後有大作為，那跟我們有什麼關係呢？”馬爾福有些厭惡而疑惑的問道。
盧修斯深深的嘆了口氣，他對於馬爾福的疑問，似乎對自己兒子的悟性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哈利?波特。”他輕聲的念道，“這麼一個傳奇的人物，一個從小就家喻戶曉，打敗黑暗的光芒人物……不管他日後想如何發展，總會變成一個有巨大影響力的人……而且極有可能，他以後會成為魔法部部長。想想看，誰會反感一個大名鼎鼎的救世主呢？而蘭斯，他的心思冷靜細膩，有野心，日後也會成大材。”
馬爾福似乎想要辯駁什麼，盧修斯直接打斷了他，“德拉科，你長大以後一定會繼承馬爾福莊園與我的事業的，想要家族昌盛，就必須要在政治上有一些影響力――如果你與波特兄弟關係好，那麼，在未來三十年左右的時間裡，我們家族的地位將無可動搖。”
“我不稀罕與他交朋友，也不想日後依靠他。”馬爾福厭煩的說道，“我與蘭斯的友情與他無關。”
“與他無關？”盧修斯冷笑道，“你以為你小的時候，我為什麼會千方百計的讓斯內普帶著蘭斯來馬爾福莊園？”
馬爾福愣住了。
“父親？”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輕說道，“難道不是因為當時您讓我廣泛的結識其他古老家族的孩子嗎？”
“哦？那你想沒想過，那麼多名門之子，我為什麼偏偏每次都只邀請他來參加我們的聖誕聚會？”盧修斯譏諷地笑道。
馬爾福愣愣地看著他的父親，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臉色一點點的變得蒼白。
“您是說……我和他發生的一切，都是您的特意安排？”馬爾福問。他似乎口幹無比，說起話來斷斷續續。
“是的。”盧修斯嘲諷地說道，“我原以為你理解了我的用意，才與蘭斯的關係變得這麼好――看起來，你只是湊巧與他處得來而已？”
馬爾福似乎從未想過，他與蘭斯能夠發展成朋友完全是因為盧修斯在幕後操縱的可能性，他低下頭，抿緊了嘴唇。
“我一直很擔心他會進入格蘭芬多，現在看來，蒼天有眼……他竟然進入了斯萊特林，你們還有七年的時間可以共處。”盧修斯說，“既然如此，你現在就必須注意起來，不要再因為小孩子鬥氣與他吵架，一定要繼續與蘭斯保持友情，明白嗎？”
“可是……這是不對的。”馬爾福低聲喃喃的說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對錯，只有利弊。”盧修斯輕哼了一聲，他看著自己的兒子，一字一句的說道，“德拉科，從現在開始，你要將家族利益放在第一位。”
馬爾福的臉都失了血色，他躲避著盧修斯咄咄逼人的目光。
過了一會，他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一樣，看向了自己的父親。
“……如果我會一直與他保持友誼，也絕對不是為了利用他，而是……而是因為我想繼續與他成為朋友。”
“哦，德拉科。”
盧修斯看著馬爾福，他的眼裡有同情與不屑，就像是一隻老鷹，看著自己的幼崽想要與獵物一起玩耍一樣。
“你最好記住，將某個人真心當成朋友，是十分――十分愚蠢的做法。”他輕聲說，“這個世界裡沒有永恆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有的只是共同利益的夥伴。你懂得什麼叫做共同利益嗎？就是說，當他能夠給我們帶來利益的時候，他是我們的朋友。如果他已經無法發揮自己的價值――”
盧修斯看著珀金色發的少年，聲音更加冷酷地說，“你要幹淨利落的捨棄掉他。”
馬爾福微微睜大了淺色的雙眸。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似乎根本不相信盧修斯真的說了這樣的話。
“你不要在與蘭斯玩什麼好朋友的過家家了，從現在開始，你必須完全將自己從你們的這段友誼中摘出來，冷靜的觀看在霍格沃茨中發生的一切――大體上，你要與他站在同一陣營，可是不要再繼續交心。你要用評判的目光觀察他，如果波特兄弟遭遇了危險，或者引發了什麼巨大的威脅，我要求你立即與蘭斯劃分陣營，明哲保身，明白了嗎？”盧修斯說道。
罕見的，馬爾福沒有去迎合自己的父親。他撇開眼神，一言不發。
於是，他正好錯過了盧修斯眼中一閃而過的關懷目光。
“從現在開始，每個一週你都要向我報告蘭斯和哈利情況。”盧修斯說，“同時，他們如果有任何異常――比如做一些學生不該做的事情，你都要向我彙報。”
馬爾福抬起頭，他失神的望著盧修斯，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了自己的父親。
兩個人對視著，就像是一場無聲的較量，最終，在盧修斯審視而威嚴的注視下，馬爾福最終垂下了頭。
“是的，父親。”少年輕聲說道。
父子兩人的第一次較量，最終還是盧修斯取得了勝利。
男人輕哼了一聲。當馬爾福再次抬起頭時，爐火正好噼啪作響著熄滅了，盧修斯的臉龐也消失不見。
馬爾福坐在原地，他一動不動的看著盧修斯消失的地方，直到過了好幾分鍾，他的身體依舊僵硬而冰冷。
他忽然感覺到恐懼。
原來，這麼多年來，他竟然只是自己父親棋盤中的一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