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裝偵探社——
“太宰——!!!”
一根鋼筆以無比迅猛的力道飛快地砸到在外面晃悠了一整天後才回來的黑髮青年腦袋上。
“你這傢伙!剛開始說養傷也就算了!這都半個月了也該適可而止了吧!快給我好好工作啊!”
“國木田真是過分啊。”
關上偵探社門的太宰治慢吞吞地晃了晃吊著繃帶的胳膊。
“關鍵的不是我的胳膊, 是我那顆飽受傷害的心……”說著他無比戲精地扶著額頭, 閉上眼睛, 晃了兩下後‘啊’的一聲躺在沙發上,“它已經千瘡百孔, 需要再休息半個、不, 一個月才能勉強恢復。”
“千瘡百孔的是你的臉皮吧!”
國木田獨步的額頭不斷冒出青筋。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當注意到的時候, 太宰治又恢復了以前的模樣。
手上拿著許久未看到的《完全自殺手冊》,嘴裡哼著不成調的自編殉情歌。
然後又開始整天看不到人影,國木田獨步的計劃久違地再度頻繁被打斷,他需要——
1.去河裡撈太宰。
2.去把上吊卡在橫樑上的太宰放下來。
3.忍受吃下毒蘑菇後精神失常的太宰騷擾。
4.……
等等一系列令人聽者傷心聞者落淚的事情。
正直嚴肅的、擁有崇高理想、每天都兢兢業業按照計劃度日的國木田先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憔悴起來。
“彷彿又回到了只要一聽到這傢伙聲音就眼前發黑下腹隱隱作痛的過去一樣。”
壓力不斷上升感覺自己壽命不斷縮減的國木田獨步如是說道。
“雖然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肯定是太宰先生先招惹那位港黑重力使的吧。”
宮澤賢治豎起食指說道。
“肯定又是做了什麼討人厭的事情吧。”
與謝野晶子看著躺在沙發上的黑髮青年,對方掏出了一副藍芽耳機戴在腦袋上, 然後摸出了那本白字紅底的《完全自殺手冊》。
半個月前, 中原中也氣勢洶洶地來到偵探社,人未到聲先至——
“太宰——!!!你這個混蛋給老子滾出來!”
他們差點以為港口黑手黨又要來開戰了,結果對方只是咬著牙一副不把太宰治打死不罷休的模樣, 連看都不看他們一眼。
然後就是一頓沒眼看的暴揍。
看著陷入狂暴狀態的橘發青年, 他們差點以為太宰治會卒於今日, 享年22歲。
結果被揪著衣領摁在地上的當事人彷彿並不在意一樣輕笑了一聲。
“明明中也也明白,即使沒有我, 結果也是一樣的。”
對方的動作瞬間僵住,舉在半空的拳頭始終沒有落下去。
“中也那是在遷怒哦。”
太宰治懶洋洋地翻了個身,將手中的書蓋在自己臉上, 令人看不出表情。
“你這傢伙到底還要給我添多少麻煩!”
當不知第幾次被打亂計劃的國木田獨步找到再次自殺失敗的太宰治時,對方正渾身溼漉漉地坐在河邊,表情極為平靜。
“已經不會再來了呢。”
黑髮青年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這麼一句。
國木田獨步按捺著一跳跳的眉心,雙手環胸,腳尖因為焦躁頻頻點地。
“我說啊,既然沒辦法放手為什麼不找回去?”
太宰治並沒有立刻回答,他彷彿在看著河面,又彷彿什麼都沒看。
“……因為不想被討厭啊。”
在他愣神時,對方又彷彿無事發生一樣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後撥出一口氣,然後把雙手插入已經溼透的口袋中,與自己擦肩而過。
“回去吧。”
然而即使把這個偷懶的傢伙找回去了對方也沒有好好工作。
這種事情他從一開始就應該明白的——個鬼啊!
不論什麼時候看到都覺得非常火大啊!
國木田獨步手中的筆幾乎要戳穿紙張。
“太宰先生,這裡有一份軍警的委……太宰先生???”
中島敦一臉震驚地看著趴在辦公桌上漫不經心地戳著寶可夢玩偶的黑髮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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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對方腦袋上戴著一個貓耳發箍。
——和他的黑髮完美融為一體。
“怎麼了?敦君,這麼一副表情?”
對方若無其事地轉頭看向他。
中島敦表情恍惚地伸手示意了一下頭頂。
“啊,這個,之前和理穗約會時買的,說很適合我哦。”
太宰治捏了捏腦袋上的毛絨貓耳,然後笑眯眯地徵求著他的回答。
“是吧?敦君。”
這是對方在那之後第一次提起這個名字。
中島敦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只能笨拙地說道:“嗯,很合適。”
然後對方彷彿聽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突然笑了起來,幾乎眼淚都要笑出來。
“哈哈哈敦君你也太老實了吧。”
“這個人已經沒救了。”
路過的與謝野晶子一把抓住中島敦的後領。
“不用管他,這邊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啊?好,這就來!”
中島敦跟在對方身後,中途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黑髮青年已經再度回到之前的狀態,將腦袋搭在桌子上,一手墊在下頜下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戳著玩偶,雙眸微垂不知在想什麼。
明明只是回到了過去的樣子,和以前一樣整天偷懶,總是找不到人影,然後被國木田先生從不知哪個地方找回來,和他們插科打諢,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變化。
但中島敦就是沒由來地感覺有點難過。
“不用管他,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情不需要別人去安慰。”
明明並沒有回頭,走在前面的與謝野小姐卻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一樣突然開口。
偵探社還是日復一日地吵吵鬧鬧,偶爾空閒時一起去樓下的咖啡廳喝一杯。
在一次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一起去咖哩店吃飯時,對方有事離開了一下。
剛放學回來的幸助他們突然偷偷摸摸地湊到自己身邊,然後小聲問道:“喂,你有沒有和那個小姐姐在一起?”
因為咖哩太辣而向老闆要了一杯水的太宰治眨了眨眼睛。
“哪個小姐姐?”
“就是那個啊!”
“夏日祭的那個小姐姐!”
“你不是喜歡她嗎?”
“我們還特意幫你把她帶了過去。”
“……”
幾個孩子一人一句嘰嘰喳喳地說著。
太宰治微笑著聽他們說完,然後適當地露出了一個嘆息的表情:“失敗了呢。”
“誒!?”
幾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居然失敗了?”
“織田作不是說你很受女孩子歡迎嗎?”
“是啊是啊。”
“好可憐……”
“沒事別難過,反正還有織田作陪你。”
“沒錯,織田作的話,感覺已經沒救了,這輩子都找不到老婆了。”
太宰治一手支著下頜,唇邊帶著慣常的弧度,在喝了一口杯中的水後突然說道:“織田作就在你們身後哦。”
“咦咦咦!”
幾個孩子彷彿說壞話被抓包一樣渾身一激靈,緊張地向後轉去。
“騙你們的。”
“哇啊啊啊好過分!”x5
“說起來,當初太宰先生的那張藏寶圖裡到底是什麼寶藏呢?找到了嗎?”
年紀最小的咲樂小聲問道。
然後其他幾個孩子也停下了控訴,睜著亮晶晶的眼睛看著他。
這個年紀的小孩子總是對這種事情特別感興趣。
太宰治放下了手中的水杯,注視著裡面的倒影,然後用食指輕輕碰了一下杯壁。
“唔……弄丟了呢。”
“弄丟了?”
“還能找回來嗎?”
“好可惜……”
“所以說到底是什麼啊?”
“——秘密哦。”
在織田作之助回來後,那幾個孩子又將注意力轉到了他們的監護人身上。
在對方應付時,太宰治安靜地吃著自己那份咖哩。
“說起來,織田作……”
在那幾個孩子上樓去寫作業,只剩下兩人時,太宰治突然開口。
“理穗和你一樣想要成為一個小說家呢。”
謝過老闆端上來的熱騰騰咖哩後,織田作之助拿起勺子,偏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收回視線。
“那不是很好嗎?”
“但總是很不自信呢。”
太宰治一邊吐著被辣得通紅的舌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然後一口氣喝光了杯中剩下的水。
“認為自己沒辦法寫出令人喜歡的小說。”
“這種事情,不去做的話誰也不知道吧。”
織田作之助可以理解,他最初的時候也有過這樣的擔心,認為自己或許沒辦法承擔那位前輩的期望,寫出配得上那本書的續集。
“真想快點看到理穗會寫出什麼樣的小說呢。”
太宰治晃著空蕩蕩的水杯向老闆又要了一杯水,在說到這裡的時候眼睛閃閃發亮,似乎非常期待。
“這樣的話,不如拜託她,小說完成的時候讓你拜讀一下。”
織田作之助並沒有詢問對方為什麼明明不能吃辣還要點激辣咖哩。
就算問了估計也會得到想嘗試一下被辣死的死法吧。
“不行,絕對不可能的。”
太宰治終於放棄般地將還剩下一大半的咖哩推到一旁,趴在桌面上唉聲嘆氣著。
“理穗絕對會因為羞恥把自己筆名牢牢藏起來的。”
織田作之助有些困惑,不明白為什麼會覺得羞恥,但他還是回道:“啊,這樣的話那就沒辦法了呢。”
“也不是沒辦法。”
太宰治彎了彎眉眼。
“太宰。”
織田作之助挖了一勺咖哩,想了想後說道:“如果不經同意就擅自偷看的話會被討厭的。”
黑髮青年語氣輕快地說道:“當然,我才不會做那種會令理穗討厭的事。”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開始吃起自己的那份激辣咖哩。
“那就好。”
“織田作都不問我準備怎麼做嗎?”
“你準備怎麼做?”
“唔……作為一路陪伴鼓勵她成長的忠實讀者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