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樓聽到沈觀這句問話之後, 手都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是雪滿告訴你這個了嗎？”他問道。
沈觀沉默了一會兒, 道：“對。”
他並沒有和秦樓說自己也是最近幾天才知道這件事情的。
“這個修煉方法, 是不是和他對元樞的恨意也有關係？”沈觀往前走了一步，接著問道，“因為那個修煉方法, 雪滿在元樞那裡受到一些極其嚴重的傷害了，所以他極恨天樞院，是嗎？”
蕭雪滿雖然動手狠，但對他來說, 確實很少記仇，畢竟他絕大部分事情都能當場解決, 不會留到以後，天樞院和元樞能讓他恨得如此刻骨銘心, 必然是做了極其惡劣的事情, 叫蕭雪滿恨入骨髓，非要叫整個宗門傾覆才算完。
秦樓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微微偏著頭，若是沈觀再細心一點, 便能發現自提到蕭雪滿之後，他手指一直在輕微地顫抖。
他並非不想和沈觀說這些，只是想到那些發生在蕭雪滿身上的事情，叫他有一種感同身受的難受，開不了口。
最後還是旁邊的銀鷹開了口：“你可知道，關於靈神的提升, 有些旁門左道的術法？”
沈觀自然知道，他自己就是靈神三階。
靈神階級實在太難提升了，然而達到這個階級的靈脩妖族，都不會放過哪怕一絲一毫提升的可能，各種各樣的術法丹藥都被人使用過，甚至還有靈脩，信任“不破不立”，在許多年沒有獲得靈力進展之後自廢修為，從頭修煉起，他自然失敗了。
所以，即使靈神級靈脩理論上壽命極長，但靈界大陸靈神的數量一直是百數上下波動，絕大多數靈神都是在追求進階的過程中死亡，就活了自己壽命的一個起點而已。
秦樓這個靈神九階，是靈界大陸已知的階級最高的一個，上一任第一宗門天樞院宗主元樞是靈神八階，差一點到九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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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樞其實修煉到靈神五階的時候，再往上就十分困難了，即使靈神五階在靈界大陸已經算是頂尖，但他還是不甘心，”銀鷹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有記載，用其餘靈脩或妖族的天賦作為提升靈力的‘藥’，會在短時間內獲得飛快的進展，這是那些旁門左道的方法之一。這樣講出來好似很簡單，但實際上條件很苛刻，特別是‘藥’的來源。”
沈觀：“……”
元樞他是知道的，他是很少見的金雷雙系靈力，修煉難度很大，很年輕的時候就已經修成靈神了。
“雪滿就是……他用的藥？”
沈觀睜大了眼睛，幾乎用氣音問出了這句話。
“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贏了最後那一戰之後，宗門俘虜了不少天樞院的人，其中有一個人，叫做鍾棠，是當時天樞院的核心成員之一，他告訴了我們很多，”銀鷹深吸了一口氣，“還有白羽雪鷹一族，後來被我逼到沒辦法的時候，他們也說了實話。
雪滿本體是天息神樹，你大概沒有聽過這種靈植，就連我們，知道的關於他的資訊都非常有限，天息神樹沒有種族，整個靈界只會有一棵，雖說是木系，但是本體是靈力的集大成者，傳說只要靠近它修煉，進益都會比平常要更大。
當然你現在應該感受不到，雪滿已經開了靈智，他能控制自己的靈力釋放了，這樣的好處很容易引人注目，現在自然會被他關掉。但是在他還很小，還沒有長成的時候，還不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他就已經被天樞院發現然後帶走了，成了……元樞長期的藥。”
蕭雪滿從來沒有和秦樓銀鷹說過這種事情，他對天樞院的仇恨，每次提到都說是不共戴天，但具體發生了什麼卻從來不願意說，在旁人面前他總是強大到無所不能，似乎能保護一切，即使在最後一次，他也確實做到了保護大家的事情。
等到蕭雪滿以那種方式離開，他們才漸漸知道這一切。
“元樞已經死了，現在的雪滿也已經不需要我們保護了，”銀鷹道，“但每次想到這個，我們還是……很後悔。”
太多後悔的事情了，如果早知道這一切，對雪滿的心疼也許可以壓過那個時候的不安和自私，抑或是，又恨不得可以再出生地早一些，比雪滿還要早，這樣就能在他經歷那些之前把他救下來。
“雪滿即使現在都不會和你說這些的，他現在應該都不知道我們也知道這些，”銀鷹苦笑一句，“大概也剩就我們幾個知道了，天樞院那些人都死光了，白羽雪鷹一族的知情人都不在了。
沈觀，我之所以和你說這個，除了狐族這件事之外，如今也就你可以跟在他身邊，我知道你向著雪滿肯定不會和我們通風報信，但我真的怕他又遇見什麼，何況現在還有小晚，小晚還這樣小，沈觀，如果你們往後遇見什麼事情，能知會我們一聲就好了，我們都不想雪滿再出什麼事情了。”
沈觀不說話了，他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回絕。
“我自然不願意叫雪滿出事的。”他道，“於是，你們是確定狐族也用的是這種方法嗎？”
銀鷹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那時候知道之後，嚴防死守，就是不想讓這種方法傳出去，”秦樓終於開口，“百餘年前，我與雪滿努力這麼久，好不容易把天樞院弄倒，但只要有利可圖，元樞雖然死了，但這樣的被我、被血滿恨之入骨的方法，依舊被使用著。只要有一絲可能性，我都不會放過。”
沈觀即使那麼問了，其實他心裡也有數。
那書信提了元樞，且現任狐族族長那過於快速的修煉速度也很能說明問題，更不用提，他那個時候那麼急切地想要對沈觀下手。
現在回想，為什麼其他長老那時候全都偏向他，一點情面都不講，而且他那時候太過激動的擴張政策也不一定就是性格衝動沒有腦子，若他能從裡面得到好處，特別是能提升實力，其餘的阻礙都不重要，這本來就是一個實力說話的地方，只要實力強，做什麼都行。
沈觀是狐族極度少見的三昧真狐血脈，現任族長也是火系，但沒有沈觀的天賦好。沈觀後面修煉已經非常划水了還能一路升到靈神三階，足以說明他天賦確實極優異。
自己作為“藥”被盯上，沈觀除了生氣，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惡寒感。
“若真的是這樣，這些毒瘤全都不能留，”沈觀臉色陰沉，“這種修煉邪術碰都不該碰。”
更不提他那時候被追殺的仇也應該報一報。
就是不知道狐族到底有沒有將這個方法傳播出去，如今那邊已經想向望天仙門滲透，試圖尋找盟友，來相互交換一些資源。
靈神階級即使要走捷徑，除了最主要的“藥”，其他方面的珍貴資源也需要不少，天樞院那個時候作為大陸第一宗門才消耗地起，狐族並沒有那麼強大的資源作為支撐。
所以秦樓現在沒有立刻收拾狐族，他想一網打盡，也擔心貿然出手會打草驚蛇。
“你最瞭解狐族，我才與你商量，”秦樓道，“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讓雪滿知道這個，這是他的噩夢，對他來說已經過去的事情，我真的不想叫他再想起來。”
沈觀沉默了一會兒，他少見地同意了秦樓的建議。
“你想怎麼做？”他問道。
“內門最近整治的事情還沒有傳出去，幾個閣主被換掉也是宗門秘密，畢竟是第一宗門，稍微一點波動都要引來外界不必要的猜測，狐族在二重天，還來不及知道這些。”秦樓道，“找點方法，引他過來。”
望天仙門雖然強勢，但是直接去狐族抓確實聲勢浩大，打草驚蛇是必然的，且妖族也不是吃素的，一族駐地那就是人家的地盤，秦樓再厲害也要受些限制，萬一被對方逃掉，就更是烏龍。在這種事情上，秦樓不想出一點意外。
沈觀現在總算意識到他在想什麼。
“怪不得特意叫我過來，還和我說這麼多，秦樓，你想拿我做誘餌？”
不像蕭雪滿這種特殊種族，這種修煉方法需要的是有針對性的“藥”，那個時候他迫不及待對沈觀下手就可以看出來，沈觀的天賦對他的吸引力太重了，直到現在應該還無法取代。
“我不會叫你出一點事情的，這裡是望天仙門，就算為了給雪滿一個交代，我自己出事都不會叫你出事，”秦樓道，“我保證。”
“行了，別說了，我同意做這個不是因為你的保證，我是為了雪滿，”沈觀道，“雪滿救過我許多次，那時候沒有他，我命都沒有了，我為了他，這件事也不會推辭的。更不說……還有狐族。”
只是上面幾隻狐在搗鬼，大部分狐族應該還不知道這件事，甚至像他一樣被他們所害，若是能真的收拾掉這些，也算還狐族一個清淨。
這大概是沈觀對狐族最後的責任心了。
他們接著商量了一些接下來的事情，沈觀回去之前，秦樓的最後一句話還是有關於蕭雪滿：“別叫雪滿知道。”
“我知道了，”沈觀道，“我有分寸的。”
他出去的事情肯定是瞞不過蕭雪滿的，沈觀回去主動解釋了，講的話也半真半假：“狐族的事情，那邊又惹了麻煩，都鬧到這裡來了，我畢竟是前任族長，便去聽聽。唉，叫他們鬧去吧，遲早自食惡果。”
蕭雪滿對這種事情向來不會追問，他剛結束今天對南安的補充治療，現在正抱著小晚在看練出來的丹藥，聞言便安慰了幾句：“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若是不想管，隨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