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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第八十二章

第八十二章

宴朝仔仔細細地回溯了一下記憶, 然後定了定神:“是有這樣一份離婚協議書, 很早之前就擬定好了。”

“嗯。”顧雪儀點點頭,正要說話。

“你先聽我說完。”宴朝打斷了她。

好吧。

顧雪儀耐心地望著他, 聽他往下說。

“你這樣聰明, 一定早就知道我為什麼會和原來的顧雪儀結婚……”宴朝起了個頭, 都還沒忘記先誇顧雪儀一句。

顧雪儀有些哭笑不得。

但她壓下了那點笑意, 眸光漸漸變冷,面容定格在了嚴肅的表情上。

她不是過去的顧雪儀,這已經成為彼此心照不宣的事了。她知道宴朝很聰明, 遮遮掩掩沒有必要, 所以在宴朝面前也向來坦蕩,不作刻意的遮掩。

沒捅破時,心照不宣即可。

捅破了,自然不能以含糊的姿態再壓下去。

宴朝瞥見了顧雪儀的神色, 也並不為此感到失落。

她不會輕易信任別人,她總時刻保持著敏銳與聰慧, 她不吝於與旁人合作, 卻也並不依賴任何人……這正是她身上令人著迷的閃光點。

宴朝定了定神,繼續往下說:“簡昌明欠下一個人情,我幫他解決一樁麻煩。……反正在這之前, 我都認為, 我是不需要婚姻的。她想要做宴太太,那就做。我也並不會虧待她。她能擁有一個象徵權勢地位的名頭,還能擁有一筆足夠她肆意揮霍的錢。顧家也能因此沾光。這是一筆, 皆大歡喜的生意。”

顧雪儀點了下頭,示意自己認真在聽。

宴朝的選擇沒有任何問題。

她若是他,也會這樣做。

原身算計在先,宴朝這樣作為,已是以德報怨,很有君子風範了。

“但她是貪心的,她忘記了她的一切是簡昌明的人情換來的。她變本加厲的鬧事,連帶顧家也不安分。我想她遲早會意識到,她得不到的,註定得不到。不管是她將來過不下去,還是顧家終於一腳踩中了我的底線,離婚是定局。於是我讓陳於瑾提前準備好了一份離婚協議書……”

“這就是那份離婚協議書的由來。”宴朝解釋得很詳盡了。

其實他都快忘記那東西了。

這個顧雪儀和過去的顧雪儀是完全不同的,他從來沒將她們看作是同一個人。

那份離婚協議書連名字都沒有籤,等同於廢紙。

誰還會想起它呢?

但顧雪儀牢牢攥著它。

也許她還時時刻刻地想著它。

宴朝用力抿了下唇,掩去眼底深沉的色彩。

“那是為過去的顧雪儀準備的,不是為現在的太太準備的。”宴朝沉聲道。

“那嫁給宴總的也是過去的顧雪儀,不是現在的。”顧雪儀提醒他。

宴朝噎了下。

顧雪儀當然不是故意要氣他,她頓了下,有點好奇地問:“宴總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她的?”

“第一面。”宴朝說:“我坐在沙發上,等著太太教訓完宴文宏下樓的時候,抬頭看見太太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不同的。”

宴朝頓了下,緊跟著又說:“太太的風姿迷人,氣勢壓人。我又不是耳聾眼瞎之輩,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顧雪儀不自覺地攥了下沙發扶手邊垂下的流蘇。

她有點想笑。

“宴總的口舌功夫越發厲害了。”顧雪儀掀了掀眼皮道。

“今日太太也見識過了,我還有別的功夫,一樣厲害。”宴朝不緊不慢地說。

“……”

“既然話已經說開……我也不知道原來的顧雪儀去哪裡了。”顧雪儀淡淡道:“我很感謝宴總仍舊願意讓我從副卡上划走五個億去投資。”

宴朝心道,他當初也沒想到顧雪儀會這樣有魄力,說花就花了。

不過他也不會小氣心疼就是了。

宴朝笑了下:“不是我大方,是太太先為宴氏做了許多。太太往基金裡投的錢,為宴氏提高的知名度,在公眾面前樹立起的講究大義的慈善人設,是許多錢都不一定能換來的。太太又替我收拾了裴麗馨……”

“宴總為我戴高帽了。裴家說到底還是宴總自己收拾乾淨的。”顧雪儀從不自視甚高。

“如果沒有太太出手相助,又哪裡會那麼快呢?”宴朝頓了下,說:“太太與我配合,實在是事半功倍。”

宴朝走到茶几旁坐下,彎腰俯身,這樣好與顧雪儀更親近,視線也緊密相接。

他說:“我過去以為,婚姻不過是個簡單的形式。它有用時,就可以存在。無用時,我就不需要它了。但是現在……”

顧雪儀目光一閃,忽然間覺得宴朝與她緊密相接的目光有點灼人。

“我不想和太太離婚。我想和太太將這段婚姻關系變得更緊密。”宴朝低聲問:“太太呢?”

“……”

顧雪儀一時間沒有回答。

宴朝暗暗皺眉,難道是他說得還不夠直白嗎?

顧雪儀想了想說:“我想嘗試一點不一樣的生活。……而且我不喜歡佔著別人的丈夫。”

宴朝擰了下眉。

這下有點後悔沒有早點和原來的顧雪儀籤那份協議書了。

“宴總是個很好的合作物件,也是個很不錯的結婚物件。”顧雪儀客觀地評價道。

但宴朝望著她眼底的清明理智,心卻一點點沉了下去。

他對於她來說,僅僅只是“合適”。

她太像他,慣於用理智去分析遭遇的每一件事,少有頭腦發熱,被感情主導的時候。動心難於登天。

可他一顆心已經猝不及防地被她從雲端拽入了凡塵。

她卻穩穩當當絲毫不動。

誰會想到他也有今天呢?

“但這件事不能就這樣含糊下去……我想要進一步地去探索這個廣闊的世界。我手裡已經握有一筆充足的資金,在來到這個世界時候,我也一刻沒有停歇,穩步建立起了自己的人脈。或許會因為和宴總離婚,而失去一部分的人脈,但對於我來說,都不算什麼……”顧雪儀無比理智地衝著宴朝分析了,她離開他之後,一樣能過得很好,言下之意就是讓他不必為此擔心。

但他那是擔心嗎?

宴朝越聽她侃侃而談,心沉得越深,雙眸更黑得不見底了,裡面沉沉填滿了冷意。

顧雪儀不需要他。

宴朝從來沒想過,以他的身家地位和頭腦,會有人不需要他。

“而且宴總遲早會有喜歡的人……”

聽到這裡,宴朝皺了下眉。

他難道說得不夠清楚明白嗎?

還是她接觸到的也都是利益交換,所以將他那句不想離婚,也當做了是一種理智權衡的結果……

宴朝心下輕嘆了一聲。

到了唇邊的話又頓住了。

再忍忍。

時機還不夠。

她對他,還僅僅只是停留在欣賞層面。

“所以太太是準備,回國後就立刻和我離婚,離開宴家嗎?”宴朝問:“宋家呢?哈迪斯呢?前幾天太太還和我說起來哈迪斯另有圖謀,今天又在船上看見了君語社的標誌。這些……太太都不管了嗎?”

“這些本不該由太太來管,太太放手也正常。但我卻憂心宋家懷恨在心,算計太太。”

“我與宴氏結下的善緣,不夠在離婚後,也讓宴氏護一護我嗎?”顧雪儀歪頭問。

“那又怎麼一樣?宴太太的名頭,能免去太多麻煩了。”

“但我不可能做一輩子的宴太太。”

宴朝心道。

怎麼不能?

最好是一輩子,長長久久的一輩子。

“不過君語社的確是個麻煩,石華也死得莫名其妙……但他們都不足為懼。”顧雪儀說起這些事,倒是興致勃勃的。

她伸手捧起桌上的水杯,仰頭飲了一口,潤了下唇舌,然後才又說:“所以我一早想好了,與宴總再合作最後一次,徹底掃清這些麻煩。宋家也好,哈迪斯也好,今天見到的那位頭戴梅花帽子的龍小姐也好……都掃個乾乾淨淨。施之以雷霆手段,自然能起到一定的震懾效果。來日再有人聽見我的名字,也該知道退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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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朝一時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但這才是顧雪儀。

她聰明,所以會為自己想好一切退路,而不是莽莽撞撞地做出決定。

宴朝按下了浮動的心緒。

可要說她聰明利己,卻又不是這樣。

她處理這些東西,又從不嫌棄麻煩,好像天生肩負著某種責任感,並且從不為此感覺到疲累。

“那太太從今天起就要疏遠我了嗎?”宴朝又問。

“我做一件事,從來要做好它。既然現在還頂著宴太太的名頭,我就不會刻意疏遠宴總。”

他還應該感激,顧雪儀的責任感太過於強烈。

宴朝心道,沒辦法在今天將關係變得更親密,那至少要嚐到一點別的甜頭吧。

宴朝說:“不是宴總,是宴朝。”

“嗯?”

“太太過於客氣,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顧雪儀遲疑一下,應了聲。

宴朝輕輕松了口氣。

今天倒也不算做白工,至少將那些藏在紙面之下的東西,都捅到臺面上了。

他之後再對她做什麼,她也會明白,他是對著這個顧雪儀做的,而不是對著以前的顧雪儀。

或許他還應當高興一些……

從她的種種反應來看,她過去都是不通情愛的。

她沒有喜歡過的人。

宴朝心底反倒又重燃起了熊熊火焰。

在這樣的時刻,他張嘴說“喜歡”,未免顯得單薄。

宴朝嘴角翹起,微微笑著說:“太太這樣聰明,我請太太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裡看一件事……看太太能不能看得明白通透。”

顧雪儀目光又閃了閃,來了點興致。

她問:“什麼事?”

宴朝定定地盯著她的雙眸,說:“我請太太看著我,無論我做什麼,都請太太仔細看著我……”

顧雪儀怔了怔。

……這是何意?

可顧雪儀又怎麼會認輸呢?

她想了想,答應了:“好。”

宴朝臉上的笑意越發濃厚,他這才直起腰:“時間不早了……太太先洗漱吧。”

顧雪儀起身進了浴室,等她洗漱完,才輪到宴朝。

時間已經不早了。

但顧雪儀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大腦皮層甚至因為過於興奮而活躍得停不下來。

和宴朝打交道太舒服了。

將一切都說明白之後,她身上所有的桎梏也就都脫去了。

這個世界真的很好,她獲得了更多的快樂。

顧雪儀走到露臺上,盯著夜色之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看了會兒。

“顧女士真是好雅興。”旁邊突地傳來了龍珍的聲音。

顧雪儀轉頭看了過去。

龍珍還是穿著白天裡的比基尼,外面套著白色浴袍。她倚著露臺,看著顧雪儀,目光冷淡中夾雜著一絲惡意。

她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卻實在小看了顧雪儀的敏銳度。

“今天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嗎?顧女士看上去格外的開心。”龍珍口吻平靜,暗地裡卻差點咬碎了一口牙。

這麼高興?

難道是回來後,她又和宴朝做了點什麼?

顧雪儀挑了下眉,抬手撫了下唇角。

原來她的唇角真的翹得很高。

這一幕落在龍珍眼裡,自然更戳人了。

顧雪儀笑起來,便如冰雪初融,眉眼動人極了。大概能代表華國美人裡最最頂級的那一類美了。

龍珍越看越覺得胸悶,乾脆掉頭走回去不再看了。

顧雪儀眨了下眼,又吹了會兒海風。

正如宴朝所說,這七日的體驗的確難得……是她上輩子也沒體驗過的,所以應該快活地去嘗試一下。

直到真的待得累了,顧雪儀才轉身進了房間。

宴朝已經從浴室出來了,他合上了面前的筆記本。

“在處理工作嗎?”顧雪儀問。

宴朝點頭。

“那麼我先休息了。”顧雪儀走到了床邊,掀起被子。

她脫下了睡衣外套,露出了裡面的吊帶睡裙。

她雪白的背和纖細的腿,都映入了宴朝的眼中。

宴朝說:“我也休息了,向太太學習,早睡早起。”

顧雪儀卻有點心虛。

她心道,我這才打算放縱一回試試是個什麼滋味兒呢。

顧雪儀躺下去,拽過了被子,因為心情格外舒暢的緣故,她很快就睡著了。

宴朝這才跟著躺在了床上。

他合上眼,默默數過了一秒、兩秒……直到半小時過去,宴朝沒有再用拽被角來作試探。

宴朝翻了個身。

顧雪儀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覺到一個重物壓下來,緊跟著她就被牢牢裹在其中了,動也動不得。

這是她從來沒遭遇過的。

顧雪儀腦中一激靈,頃刻間清明了。

但眼皮要掀開卻不是那麼容易的。

顧雪儀艱難地撐起了眼皮。

海風吹拂起窗紗,窗外的月光照了進來,恰好足夠顧雪儀看清是什麼景象。

先是一截睡衣的領口。

再是喉結。

再是下巴。

……緊跟著年輕男人的睡容映入了她的眼中。

他的五官俊美,無可挑剔,那雙常帶給人壓抑深沉之感的眼眸,這會兒正緊緊閉著。面容竟然給人以靜謐安穩的感覺。

宴朝緊緊抱著她。

顧雪儀恍惚了一瞬。

是夢?不是夢?

男人的體溫似乎比她更高一些,慢慢地,顧雪儀就感覺到有一點熱了,整個人都彷彿被一團火裹住了。

溫暖得過了分。

“宴總?”

“……”

顧雪儀想了想,改了口:“宴朝?”

耳邊卻依舊只有海風的聲音,呼呼作響。

顧雪儀艱難地掙扎了一下,卻沒能掙開。

她的目光越過宴朝的肩,這才看清,被子大半都裹在了她的身上。所以……是宴朝感覺到了涼意,於是本能地朝她靠了過來?

顧雪儀用了用力,好歹是抽出了一條胳膊。

她費勁兒地伸手想要去拽被子,將被子往宴朝那邊拽一拽。可是宴朝在她相反的方向,也就意味著,她抓著被子,得拼命地往宴朝那邊靠,才能將被子帶過去。

拽?不拽?

總不能放著他不管,讓他凍感冒吧?

要真感冒了,第二天還得傳染她。

顧雪儀朝宴朝的方向靠得更緊了,然後伸手抓住被子,往他的背後努力拽去,試圖蓋好他的肩。

但宴朝卻將她往懷裡扣得更緊了。

顧雪儀的眼皮跳了跳,另一只手本能地抵住了他的胸膛。

然後白天的記憶,一下就被勾了出來。

男人線條分明的腹肌,和恰好只穿了的西裝褲……

顧雪儀覺得手底下有點燙。

某方面遲鈍的欲.望,這才一點點順著爬入了大腦。

顧雪儀閉上了眼。

……還是凍死他吧。

等顧雪儀再醒來,宴朝已經不在了。

被子被徹底睡成了一團,將她緊緊裹在其中,彷彿化作了一團繭。

顧雪儀從來沒睡得這麼沒規矩過。

她揉了揉頭,艱難地爬了起來。

“太太醒了?”宴朝的聲音響起。

他衝著筆記本那頭比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起身走到了顧雪儀身邊。

顧雪儀倒是更關心另一個問題,她倚著床頭,冷聲問:“宴總今天有感冒嗎?”

“沒有。”宴朝面露一絲歉意:“還得多謝太太出讓一半被子給我。”

“太太先洗漱,我去給太太拿早餐。”宴朝說。

他早已經換好了衣服,又穿回了平時一絲不苟的模樣。

顧雪儀懶洋洋地應了聲,心底有點不高興,但想想又覺得沒什麼可不高興的。是她把被子佔了大半……

再說,雖是表面夫妻,也是夫妻。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鍾,擔任什麼身份,就做好什麼事,這是顧雪儀向來的信條。

宴朝轉身出去。

顧雪儀這才踢開了被子,起了身。

鞋子就擺在那裡。

地上鋪著厚厚的暖絨絨的地毯。

顧雪儀掃了一眼,沒有穿鞋。

七天度假,再如從前一樣規矩有什麼意思?

顧雪儀赤腳下了地,然後隨意攏了件針織外套,起身去洗漱。

等洗漱完,她就坐到了沙發邊,等著宴朝將早餐拿來。

這感覺倒也不壞……

但再一想,平時不是有女傭使喚麼?

宴朝作用好像也不大,唔。

而筆記本的那一頭,宴氏駐歐洲的分公司高管們,眼看著攝像頭畫面裡的沙發動了動,緊跟著有誰坐了下來,露出了一截纖細的手臂。

往上是針織外套。

是宴先生的太太?

“我回來了。”宴朝推門進來,兩手都拿滿了食物。

“幾點了?”顧雪儀這才問。

“十一點了。”

宴朝說著,走回到了沙發旁,將手中的食物放在了桌上。

“這麼多?”

“嗯,我也沒有吃。等著太太一起。”

顧雪儀點了點頭。

茶几有些矮。

她想了想,乾脆席地而坐。

宴朝也就跟著坐了下去。

攝像頭那一頭的高管們:???

離攝像頭更近的宴總,讓他們更有壓力了呢!

宴朝重新開啟了麥克風:“你們接著說。”

高管們恍恍惚惚紅紅火火,這才拾回了點理智。

天知道,這麼些年,他們哪裡從宴先生身上,瞧見過這樣生活化的時候?

高管們磕磕絆絆地開了口,華國話和英語夾雜。

顧雪儀倒是有點驚訝,他這麼不避諱她?

她回頭看了眼,見宴朝神色如常,也就收回了目光,只專注於面前的早餐。

她捏著叉子挑了挑……

沒胃口。

不是她挑剔,而是她實在無法習慣西式的早餐。

宴朝的餘光將這一幕收入了眼底,他問:“怎麼了?”

那頭的高管一愣,也愣愣地重複了一遍:“怎麼了?”

宴朝卻是轉頭看向了顧雪儀,問:“不好吃?”

顧雪儀點了下頭,也不掩飾,道:“這個麵包,又硬又幹,這個乳酪有點臭,牛肉也沒什麼味道,蛋糕又過於甜膩……”

高管們就這麼跟著一塊兒,聽了那位宴太太如何挑剔她的早餐。

真是……做夢都不敢想的生活化場景啊。

誰能想象得到宴先生也會與這樣接地氣的生活相接洽呢?宴先生不該不食人間煙火嗎?

就在高管們恍惚的時候,緊跟著他們就聽見宴先生又問:“那你想吃什麼?”

他的口吻和平時說話的語氣沒什麼區別,讓人很難判斷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顧雪儀歪過頭,衝宴朝眨了下眼。

可以嗎?

她說:“……小籠包?”

宴朝:“好,小籠包。還有呢?”

宴朝都這樣大方,顧雪儀當然也不會扭捏。

“豆漿肯定是沒有的,蝦餃、橙汁……好嗎?”

宴朝應聲:“好。”

“那這些……”顧雪儀指了指桌上的食物,倒也不好浪費。

宴朝:“我吃。”

顧雪儀快樂地眯了下眼。

宴朝看向攝像頭那頭:“你們繼續說,不用停,會議記錄接著做。太太代我聽。我去做個飯。”

我去做個飯……

我…去…做…個…飯?

高管們彷彿被雷劈中了。

宴先生怎麼能做飯呢?不是,宴先生怎麼會做飯呢?

宴先生不僅食人間煙火!他還要去製造人間煙火!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宴朝已經從攝像頭前離開了。

顧雪儀疑惑地望了下宴朝的背影。

“太太代我聽”?

行吧。

顧雪儀大大方方地挪到了宴朝的位置,同時將身上的外套攏得更緊了。

那頭的高管們又滯了滯。

他們身處歐洲,當然把歐洲那些八卦小報、雜誌,還有ins等社交平臺上的照片,都看了個遍。

可照片都離得遠,到底不比真人。

真人過分美麗,淡淡抬眸,又氣勢壓人。

“說。”她吐了個字。

高管們不敢怠慢,連忙認認真真地又往下說。

顧雪儀把自己能聽懂的,都記了下來。

而那頭宴朝徑直下了樓。

樓下已經熱鬧了許多,大家多少都起床了,然後又換了泳衣,有帶上救生圈去海里十分鐘遊的,也有開遊艇轉圈兒的……

龍珍正陰沉著臉,盯著海面,然後就聽見人叫了聲:“宴總。”

龍珍,連同老福勒等人,紛紛都看了過去。

“宴,咱們過來聊聊。”老馬洛裡說。

宴朝頓了下腳步,問:“廚房在哪邊?”

“哈?”老馬洛裡一愣。

龍珍倒是飛快地道:“宴,你吃不慣西餐是嗎?船上有華國菜的廚師。”

老馬洛裡點頭說:“是的,專門為你準備的。早上餐廳裡有一角專門放置著許多華國菜……你不喜歡的話,還可以讓廚師另外為你做你喜歡的菜色。”

老馬洛裡可不想在這樣的細枝末節上,得罪了宴朝。

宴朝看著紳士好說話,實際上卻是脾氣最古怪的華國人。

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用特地去學華國話了。

“不用,告訴我廚房在哪裡就行了。”宴朝說:“我太太吃不慣船上的西餐。”

龍珍一下就變了個臉色。

老馬洛裡道:“噢,這樣!那宴太太喜歡吃什麼?我請的廚師很厲害,據說在你們國內也很有名氣,會做許多菜系。”

宴朝皺了下眉。

老馬洛裡立即改口道:“廚房在那邊,我陪你過去?”

宴朝點了下頭。

龍珍忍不住問出了聲:“宴,你去廚房幹什麼?”

宴朝這才面不改色、大言不慚地道:“他們不如我做的好吃。”

龍珍失了聲:“你要親手給她做早餐?”

而宴朝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艾德諾頗為震驚,隨後他笑出了聲說:“宴這麼喜歡他的太太,哈迪斯死定了。”

龍珍厭煩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才死定了。

黑桃男人都忍不住感嘆一聲:“真奇妙。”

龍珍快氣死了。

她咬了咬牙:“他的這雙手,簽過不知道多少上億的合同。能拿槍,能操盤。怎麼能……”她陡然拔高了聲音:“怎麼能給那個女人做菜?”

黑桃男人摸了摸下巴:“她一定有什麼獨到之處。”

“多管閒事,下狠手逼得石華節節敗退就算獨到之處了嗎?”龍珍罵道。

“當然。”黑桃男人點頭:“她是個厲害的華國女人,這一點就是她的獨到之處。你也厲害,所以你才能做梅花不是嗎?”

龍珍冷笑一聲:“我不像她多管閒事,但我可比她狠多了。等著看吧!我會擰斷她的胳膊,剁了她的耳朵,劃了她的臉,……華國歷史裡,你知道呂太後怎麼對待她丈夫的寵姬的嗎?她把人做成了人彘。”

黑桃男人嘖了一聲:“你就不怕宴朝把你也做成人彘?”

龍珍變了臉,不說話了。

黑桃男人很快說起了別的話:“封最近不太好聯絡了……我懷疑他有了別的打算……”

說起這個,龍珍就更氣了。

這次她特地仔細搜了搜顧雪儀的新聞,尤其是華國國內,無數人誇也就算了。她還看見了一張照片,是《明星》的試映現場,封俞赫然在其中!

封俞和宴朝不合,那就只會是和顧雪儀有私交了,華國媒體還拿此來大作宣傳!

“他就是個神經病,讓他做方塊,就不合適……”龍珍陰沉沉地說。

“你也知道他是個神經病,如果當初他不是做了方塊,他就該做黑桃了。還是讓他做方塊吧。”黑桃男人輕笑著說。

“他和宴朝的太太有私交。”龍珍說。

“是嗎?”黑桃男人再次驚訝了,但很快他就笑了:“男人和女人之間的私交……你不是應該高興嗎?這樣你就能想辦法把宴朝的太太弄給封了。”

“是。”龍珍的心底這才好受了點。

但是想到那個女人在華國那麼受歡迎,外網上罵她的都變少了……龍珍心底就遏制不住嫉妒。

只有像她這樣的,才是厲害的女人。

顧雪儀比不過她的。

她也不會讓顧雪儀比過她!

那頭老馬洛裡眼睜睜地看著宴朝動作熟練地做完了早餐,然後徑直上了樓。

老馬洛裡看了看自己特地準備的廚師。

所以廚師有什麼用呢?

顧雪儀已經餓壞了。

等早餐端上來,她很快就吃完了。

宴朝這才放下了挽起的袖子,開完了剩下的會議。

他簡單吃了點西餐,然後就合上了筆記本,說:“遊輪裡設有賭場、靶場……如果你想開遊艇,開潛水艇,也可以。”

“靶場?”

“嗯。”宴朝說:“國外持槍合法。你要試試嗎?”

顧雪儀點了頭。

他們的時代已有了火器,只是技藝太過落後,製造率也太低下,更別提還有些容易出現炸膛傷及自己人的情況……顧雪儀也就沒碰過那東西。

顧家人那時還是更推崇冷兵器制勝。

宴朝拿上西裝外套:“那我們走吧。”

兩人一塊兒下了樓。

而那頭開完會的高管們卻仍舊好久都沒能回過神。

他們恐怕要花很久的時間,才能消化宴先生親手為太太做飯這件事。

宴朝帶著顧雪儀去了靶場,老馬洛裡等人聽到訊息後,立刻也跟了過去。

龍珍忍不住發笑:“她去那裡幹什麼?”

艾德諾說:“也許是去欣賞宴朝的英姿。”

欣賞完再幹一炮嗎?

龍珍的臉色一下就不好了。

這種時刻,就是用來體現男性魅力的。

性與血與力量,總是彼此交織不分家的。

“我最近的槍法相當不錯。”龍珍說。

黑桃男人回了下頭:“怎麼?你還想假裝一槍射不準,把顧雪儀打死嗎?”

龍珍有一瞬是閃過了這個想法。

但很快,她就打住了。

“有宴在旁邊。”儘管龍珍不想承認,但她也不得不說出事實,她勉強笑了下說:“只會是我先被打死。”

宴朝的槍法又快又準。

勝過她太多。

黑桃男人笑了,大步走入了靶場。

龍珍緊跟在後面,心底更加不爽了。

黑桃竟然都記住顧雪儀的華國名字了!

靶場內。

宴朝穿著黑色西裝,溫雅之中又透出了一絲混著血腥的戾氣。

而今天顧雪儀卻穿的是白色小馬甲,和白色羊絨短裙,底下蹬著一雙棕色長皮靴。美麗優雅,卻還又颯又凌厲。

黑白兩色,湊在一處,格外扎眼。

宴朝低聲和顧雪儀介紹著那些槍.械,顧雪儀聽得認真。

龍珍等人走近了,自然也就聽了個一清二楚。

果然!

她一竅不通!

龍珍只是單純的吃醋妒忌。

老馬洛裡等人對視了一眼,卻是留心到了別的東西。

如果宴朝的太太真的那樣厲害,輕輕鬆鬆就撂倒了石華,還有將寶鑫的裴家姐弟玩得團團轉的經歷……那麼她如果再會點槍.械……那豈不是等同於一個翻版的宴朝?

那宴朝豈不等同於如虎添翼!

那可就更麻煩了……

老福勒低聲和龍珍說了幾句話。

龍珍點了點頭,走上前去問:“顧女士要試試槍法嗎?”

顧雪儀頭也不抬淡淡道:“還在學。”

“宴是男人,教你你不一定學得會。我同樣是女人,我會玩槍。不如我來教你?”

宴朝擰了下眉,直覺得龍珍的眼睛長到鞋底了。

半點察言觀色都不會。

宴朝冷聲拒絕了:“不用。”

龍珍強忍著嫉妒,笑著說:“我聽我爸爸說,宴之前說,要聽太太的。那現在是不是應該由顧女士來回應呢?”

宴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他都還沒能將顧雪儀抱在懷裡教她練槍。

龍珍就想這麼做了?

龍珍算什麼東西?

“是吧?顧女士?”龍珍看向顧雪儀。

顧雪儀心下嘆息。

怎麼總有人要送上門來給她表演節目呢?

顧雪儀指了指遠處的靶子:“那就請龍小姐先為我們露一手吧。”

龍珍求之不得,高興地就去取了槍和子.彈。

她扭過頭,抬了下下巴說:“顧女士先看看這個最初級的打靶,之後我們再打移動靶……還有活靶,哦,不過顧女士可能沒見過,怕嚇著你……呵呵……”

顧雪儀沒理會她,低聲和宴朝說:“我們站旁邊看就好。”

宴朝抿唇不悅:“……她槍法極爛。”

顧雪儀:?

顧雪儀:“沒關係,反正看著玩兒。”

宴朝卻是驟然低頭,幾乎貼近了她的耳邊,輕輕一啟唇,還碰了下她的耳廓。

又癢又熱。

宴朝嗓音低啞道:“我槍法極好。”

顧雪儀:???

而另一頭的哈迪斯住宅。

宴文宏和宴文柏苦苦留守。

“大嫂人呢?”

作者有話要說:  宴總:接下來請太太一直看著我,仔細地看著我,無論我做什麼。

宴總要用做代替說,畢竟倆人都太能說了。輕易逼逼不出個結果的嘻嘻。

我這章可真甜呀,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