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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梨花一樹壓海棠

周海權開車來接他, 肖遙出了門, 出門就感受到了一陣暖風撲過來, 外頭有些悶熱。

今天天氣其實不大好,據說晚上的時候會有暴雨。暴風雨來臨之前, 連空氣也是躁動的,透著不安分。

周海權站在車子旁,見他出來, 就笑著開啟了車門。

肖遙停下來,上下打量了一下周海權,說:“你穿這麼正式,我要不要回去換一身?”

“上車吧你。”周海權笑著說。

肖遙笑了笑,就進車裡去了,一進去就看到座位上放了一大捧玫瑰花。

“又買花。”最近周海權送他的玫瑰花太多了, 他家裡已經快放不下了, 尤其是《牡丹亭》公演結束的那天晚上,周海權送的玫瑰花把後臺都擺滿了,引得其他人都跟著拍照,他拿不完, 最後都分給了大家。

有錢人就是任性。

“你不是喜歡花麼?”周海權進到車裡, 說, “今天帶你去個好地方吃飯。”

既然是求婚, 周海權自然是精心安排過的,他雖不會像周海榮那樣搞得特別大特別浪漫,但該有的環節還都是有的, 其中就包括花,接人的時候送了玫瑰花,到的餐廳,座位上也都插著玫瑰。

這頓飯吃的很尋常,至少比肖遙想的要平常一些,他還以為今天晚上周海權會有什麼大動作,結果一頓飯吃下來,竟然什麼都沒發生。

吃完了飯,倆人也沒著急離開,坐在那裡聽音樂。

他們吃飯的這家餐廳很有格調,吃飯的時候一直有人在旁邊演奏,有彈鋼琴的,也有拉小提琴的,周海權聽了一會,忽然說:“我看的都手癢了。”

“那你上去試試啊,”肖遙笑著說,“我還沒見過你彈鋼琴呢。”

按理說周家的人,鋼琴好像是必備技能,人人都會,周海權這麼優秀,大機率是會的。

周海權就笑了笑,說:“那我上去試試,給你彈一首。”

他說著便起身過去了,肖遙笑了笑,靠在椅子上,一隻手託著下巴,懶洋洋地看著周海權。他今天喝了點紅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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彈鋼琴的人給周海權讓了位子,周海權坐下以後,伸手試了一下,然後抬頭隔著花看了肖遙一眼,肖遙就招了一下手。

周海權的鋼琴彈的是不錯,這曲子幾乎人人都識的,是《愛的紀念》。

彈鋼琴的周海權也快要帥炸了,肖遙真的覺得自己可能是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才有這樣的好運氣。

鋼琴聲如流水鋪洩開來,肖遙靠在椅子上,聽完了還覺得意猶未盡。等到周海權回來,他便坐直了身體,說:“你還有什麼是不會的麼?”

“彈的怎麼樣?”

“好。”肖遙說,“我原來還以為你最多會彈一些簡單的曲子。”

“我們家我算是彈的比較差的,我在這方面真的是不靈光。”周海權說。

“已經夠好了,你也給別人留點活路,你知道麼,我以前看你,都會被你比的很自卑,想著我原來也不算差了,小時候也常被人誇,結果跟你一比,就什麼都不是了。”

“我的缺點也不少,等以後一起生活了,你慢慢就發現了。所以先不要給我戴高帽子。”周海權笑了笑,說,“走吧,咱們出去散散步。”

餐廳位於江邊,過一條街就是江邊道,大概是天氣不好的緣故,風很大,但吹的很爽。倆人沿著江邊走,走著走著,周海權就牽住了肖遙的手。

他們兩個都是喜歡牽手的人,十指交叉,也不需要太多言語。風漸漸地越來越大,江邊的柳樹都被吹彎了腰,倆人才剛準備回去,雨就落下來了。

他們倆回到車裡的時候,身上都淋溼了,好在是夏天,不算冷,周海權拿了毛巾給肖遙,肖遙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看著車外幾乎淹沒了路燈的大雨,說:“天氣預報說要下暴雨,竟然真下了。”

都下了雨,也沒有別的地方好去,周海權便說:“那我們回去吧,先送你回家。”

肖遙“嗯”了一聲,扭頭發現周海權已經脫下了西裝外套,裡頭的襯衫溼了,貼著身軀,露著肉色。

他的思緒立馬就被拉回來了,拿毛巾擦了一下脖子。

吃飯的地方距離他住的地方很近,十幾分鍾就到了,雨卻還在下,一點停歇的意思都沒有。周海權將車子停好,拿了外套說:“你先別下車。”

他說著便頂著外套下了車,然後繞到他這邊,肖遙開了車門,趕緊鑽到他的外套底下,兩個人頂著外套朝小區裡頭跑,那外套根本遮不住兩個人,雨水還濺溼了褲腿,很涼,但是很讓人興奮,肖遙忽然笑了起來,一隻手抓著周海權的胳膊,倆人跑進樓裡,身上全都淋溼了。

“我以前上高中的時候,和同學出去玩,結果遇到下暴雨,被困在公交車站下頭,也淋了個透。”肖遙一邊說著一邊掏出鑰匙開了門,笑著說,“偶爾淋淋雨也不錯。”

周海權的外套都滴水了,他在樓道裡擰了一下,水滴滴答答流了一片,肖遙說:“給我吧。”

周海權便將外套給了他,進屋關上了門。肖遙直接把衣服搭到衛生間的架子上,拿了毛巾給周海權擦,自己去臥室給周海權找可以換的幹衣服。

可是兩個人身量都差了很多,他的衣服周海權都沒辦法穿,只找到了一件睡袍,他以前買的,因為有些大,穿的時候幾乎拖著地,他便放在了櫃子裡。

他拿著睡袍出來,說:“你去把這個換上吧,我把你衣服烘乾了你再穿。”

周海權什麼話都沒說,動手就要解釦子,肖遙說:“去洗手間換。”

周海權就笑了,說:“我不怕你看。”

肖遙說:“雨水有味道,讓你去浴室衝一下再換。”

周海權這才拿了睡袍進去了,肖遙聽見裡頭傳來了譁譁啦啦的水聲,籲了一口氣,心頭又開始跳了起來,轉身看了看陽臺,雨好像還在下。

人不留,天也要留了。

今天晚上是逃不了了麼?

他本來想把周海權的外套扔進洗衣機裡烘一下,可又怕周海權的衣服不能直接扔洗衣機,他的西裝外套,應該很值錢。肖遙想了想,還是先搭在了椅子上。

不一會周海權就衝完出來了,那睡袍穿在他身上,竟然連小腿都遮不住,好在睡袍鬆垮,穿得下。肖遙見他出來,自己就進去洗了,這一回洗的特別仔細,直洗的自己臉紅心熱的,重點洗了一下菊花,害臊的不行。

他希望今天晚上最好什麼都不要發生,他覺得他還需要再做做心理準備……

洗完澡,他穿了一件大褲衩,一個t恤出來,周海權說:“外頭雨還在下,這天估計開車都不安全。”

肖遙“哦”了一聲,在沙發沿上坐下,周海權在看電視,播的是紀錄片,講非洲的動物的。他抿著嘴唇,想著剛才周海權的話,是不是在為留宿找藉口。

因為他家裡是有雨傘的,把周海權送上車沒問題,可是周海權說這天氣開車不安全,倒讓不知道說什麼……也確實不安全,那麼大的雨。

兩個人各有心思,在電視機前坐了大概十幾分鍾,肖遙忽然覺得外頭的雨聲小了。

“好像不下了……”他對周海權說。

周海權扭頭問:“是麼?”

肖遙就走到陽臺處,拉開陽臺的門看了一眼:“真的停了,估計是陣雨。”

周海權沒說話,他心跳如鼓,說:“要不,你趁現在沒下趕緊回去吧,別等會下大了,你開車又不安全。”

周海權沉默了一會,嘴唇動了動…:“……那行吧。”

他說著就站了起來,肖遙心裡糾結的很,都不知道他是希望周海權趕緊走,還是希望他不要走了,他去拿了椅子上的外套交給周海權,周海權接了,說:“我穿這樣子回家,王姨她們看見了,不知道怎麼想呢。”

肖遙才意識到自己忘了幫他烘乾脫下來的溼衣服了。他糾結的很,心跳的特別快,說:“要不……”

周海權就盯著他看。

肖遙看他眼裡有火,便不敢繼續往下說了,周海權卻替他說了:“要不我在你這留一晚上吧,我怕路上再下。”

肖遙嗓子冒煙,“嗯”了一聲。抬頭卻看見周海權朝他靠近了一步,盯著他看。

要來了要來了,肖遙激動又緊張地想,他咽了口唾沫,往後退了一步,抵到了沙發上。

“肖遙……”周海權叫他。

“嗯。”

“你知道我留下來想幹什麼嗎?”周海權問。

“你想幹什麼……”

周海權卻突然單膝跪地,從外套的兜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來。

肖遙沒想到他突然來這一套,愣了一下,就見周海權開啟那個小盒子,竟然是兩枚戒指。

……

他以為周海權要睡他,原來周海權是要跟他求婚。

他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害臊。

“行麼?”周海權問。

肖遙特別不好意思,手縮在背後,想自己該向電視裡那樣伸出手來,說一聲“我願意”麼?

他感覺看電視的時候覺得很尋常,真要這麼說這麼做,卻很尷尬。

他就沒說話,而是將手伸了出來,周海權也沒有說什麼“你要不要嫁給我”之類的話,倆人沉默著將戒指戴上了,周海權只親了一下他的手指,肖遙覺得自己不說什麼,就該做些什麼,以表達自己的情意,於是他就上前走了一步,將周海權抱在懷裡。

這時候,應該親一下吧?

肖遙後來想,他那一刻大概還是被戒指這種神聖的東西打動了,心下特別軟,愛意氾濫,所以才會摟著周海權的頭,主動親了他。

但是親上去以後,事情便不是他能控制的了,周海權從地上站起來,摟著他,身體壓迫著開始親他。

從車子往肖遙家裡開的時候,他就已經管不住自己的慾望了,從車裡到家裡,從洗澡的時候到看電視,他腦子裡都在想這一刻,這是兩個人都知道必然要發生點什麼的夜晚,他的身體一直都是緊繃的,憋著一股氣,如今找到了發洩的渠道,他已經是肖遙的未婚夫了,可以行使自己的權利,盡自己的義務。

肖遙從一開始的配合到後面的反抗,再到顫抖著欲拒還迎,說:“不行……不行……我……你……”

話不成話,已經變了調。周海權本來也沒想全壘打,只想著下半身能攻克一下就行,後面也剎不住車了,因為肖遙屈從他了。

肖遙都從了,他如果還能剎車,那也太不是個男人了!

南城已經一個月沒有下雨了,如今已經是夏天,熱的很,全城都在等著這場雨。土地太飢渴了,需要雨水的滋潤。

周海權粗重的呼吸燻著他,燻得他顫抖,周海榮的舌頭潮溼,逡巡著他的身體。窗戶傳來滴滴答答的雨聲,夾雜著風聲。

又下雨了,萬眾期待的大雨。

肖遙突然想起他擺在陽臺上的花,已經結了花苞,被風吹著顫顫的,它那樣嬌怯,卻逃不過,它逃不過這讓它顫抖的風,也逃不過即將而來的暴雨。

這一場雨,一開始下的並不大,雨滴打在花苞上,那花苞原本只開了一小半,竟被那雨滴滴滴答答敲打著縫隙越來越大,雨水沾溼了花瓣,花瓣不堪其重,竟然完全舒展開了,雨水便迫不及帶地流進去,溼了花蕊,整朵花都溼透了,沉甸甸的,幾乎壓彎了枝頭。可雨滴還不肯饒過它,密集地敲打著,花蕊終於都殘了,香氣混進雨水裡,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肖遙覺得自己就像是雨中的花,被無情地摧殘著,花心的蜜融進雨水裡,流到了周海權的嘴裡,只有他知道是怎樣的香甜。

這一場雨,直下了大半夜,從晚上十點,一直下到凌晨,大雨漸漸停歇了下來,可誰知道一點多的時候又開始下,雨下的太大了,昏天暗地,比上一次還要猛烈,窗臺上的花終於不堪其重,掉落在地上。兩點多的時候雨終於歇了,好大的一場雨,坑滿河流,幾乎要溢位來。暴雨肆虐過的大地,像是經過了一場大戰,只留下慘敗了的花,在滴滴答答的雨水裡奄奄一息。

周海權出了很多汗,半夜起來喝水,才發現陽臺進了水。他開啟陽臺的門,花的香氣已經不見了,大雨過後的土地都是腥味。他將那盆花抱進來,放到了客廳裡,伸手蹭了一下那花上的雨水,花蕊慘敗,花瓣也不成樣子了,不過還好,等明天天晴了,陪陪土,澆澆肥,新的花苞又會冒出來,迎接新一輪的風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