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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追文辛苦,謝謝大家

王姨覺得十分可惜。

因為她覺得在肖遙跳江以後, 周家人對肖遙的態度都變了。尤其是周海榮, 明顯被震懾到了, 人改變了很多,每天晚出早歸, 也不外宿了。儘管肖遙對他毫不親暱,他也毫無怨言。

倒是周彤,對肖遙的改變是比較負面的。她私下裡對周海權說:“為了這點事就鬧自殺, 這樣的人,真的適合婚姻麼?”

周海權沒說話。

周彤看了他一眼,伸手戳了他一下:“你最近怎麼了,怎麼老出神?別是你跳江也精神出問題了吧?”

周海權抽了支菸,說:“你不覺得肖遙現在,真的像是變了一個人麼?”

肖遙是真的變了, 變的和以前很不一樣。氣質沒有那麼柔和了, 人雖然消瘦了很多,但精神頭卻出來了,自殺未遂的人,一般都籠罩著死亡的陰影, 像開敗了的花, 但是肖遙, 卻好像重新從乾枯的枝葉裡發芽, 冒著新生的喜悅。

周彤聽了他的話,站在頂樓上往下看,見肖遙揹著個雙肩包, 正準備出門。

周海榮追出來,在後頭喊道:“你身體還沒好全呢,怎麼又要出門?”

肖遙回頭看了他一眼,說:“我想一個人出去逛一逛。”

周海榮抿了抿嘴,就見肖遙揮了一下手,大聲說:“走啦。”

步子很大,整個人都更清正了很多,不復剛見面時的沉靜水秀。是有些不一樣。周彤一邊看一邊想。

肖遙裝失憶,也經過了好幾個階段,畢竟他沒有什麼經驗,什麼都是試探著來著。比如他一開始過猶不及,說自己不是肖遙,而是陳遇,這一點即便是大夫也覺得他是精神出問題了,難道還有人相信他是穿越過來的?!

反而弄的大家莫名其妙,王姨這種膽小的,還有些害怕,說:“你這樣弄的像是鬼上身,挺嚇人的,以後能不能不要說了。”

肖遙覺得也是,這個度,他還是沒掌握好。

不過好在他現在就是個混亂的人,混亂的行為,反倒比較符合他精神受刺激的異常表現。

這樣反覆嘗試了幾天以後,他就定下了調:他是肖遙,但是周海榮是誰,和他有什麼關係,他統統不記得了!

大夫也覺得這樣比較合理,對周海榮說:“這就對了,這種為情自殺的,受過強烈刺激的,是會選擇性失憶,會忘記和某個人相關的所有事,或者某段時間內的所有事,這種情況並不少見,何況他還溺水過。”

周海榮有些煩躁地問:“那還能恢復麼?”

“不好說。”

牽扯到精神問題,就算是全國首屈一指的金牌大夫,也不能打包票,這種看不見摸不著的精神問題,都是不好說。

肖遙除了在裝失憶這件事上反覆摸索最後做了一些調整和改變,他還漸漸意識到,他根本不用想辦法隱姓埋名。

自己完全可以明目張膽地找房子,搬出去。

他都不記得周海榮了,為什麼還要跟他住在一起,為什麼還要隱姓埋名偷偷地生活?

他大可以大搖大擺地走出周家大門啊!

所以他最近天天出門,找工作。

他得先找好工作,看看工作的地點,再決定是搬回他原來的家還是租房子。

新生以後,再看南城,給他的感覺都是不一樣了,整個人都覺得輕鬆了好多,他揹著雙肩包,穿著牛仔褲,純白t,vans的板鞋,活像曾經的他。

以前作為肖遙的時期,他很少出門穿的這麼隨意,肖遙衣櫃裡的衣服雖然清新淡雅,但還是大多數都走氣質掛,襯衫多一些,t恤也多是有點設計的,走文藝優雅風,面容也精心收拾,護膚品用一堆。

而他現在,就是素面朝天一小夥。

他戴著耳機聽著歌走在紫檀路上,春花凋謝之後,夏花又開了,雖然不如春天那麼多,但也好看,他還在一戶人家的石牆上,看到了幾盆洋桔梗。

洋桔梗,他家也種過,只是品種和這家的有些不一樣,他家種的是淡藍色的,這戶人家的洋桔梗卻是粉紅色的,很嬌氣。耳機裡聽的是輕音樂,快走出紫檀路的時候,耳機裡的歌自動播放了下一首,先是略急促的拍子,配著清新的鋼琴曲,一聽前奏他就很喜歡,於是拿起手機看了一下,就在他看到的剎那,音樂一下子隆盛了起來,他在很重的節拍和音樂裡,看到了《star sky》這個名字。

非常激動人心的音樂,配著高亢縹緲的女聲吟唱,他隨著節奏晃著頭,重生的喜悅終於被引爆,他在鋪天蓋地的音樂聲中奔跑起來。

他揹著包,穿行在街道上,路過一處平地的時候,驚飛了一群白鴿,他笑著抬頭望去,白鴿的翅膀在晨光中舒展開來。他跑出富人區,直接朝流浪動物收容所跑去,一直跑到收容所門口,他才喘著氣停了下來。

他來看陳哈哈啦。

讓他驚喜地是,陳哈哈竟然還認得他,一看見他就汪汪叫著撲了過來。肖遙笑著蹲下來,收容所的人笑著說:“小帥哥,你來啦。”

“我來看看陳哈哈。”肖遙從包裡掏出些吃的,陳哈哈繞著他的腳轉了幾圈,然後打了個滾,支著四條腿躺在地上。

“它好像沒長多少啊。”他記得土狗一般都長的挺快的。

“它好像是土狗和泰迪雜交的。”工作人員說,“不過應該還會再長一些,基因上來說看起來還是土狗的基因多一些。”

“啊?”肖遙很驚奇地看著陳哈哈,認真看,陳哈哈的毛果然有一點點卷,大概五分之一像泰迪,五分之四像中華田園犬!也不知道是泰迪日了田園犬還是田園犬日了泰迪,不過不管哪一種,想想畫面都很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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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雜交的狗一般都比較聰明,”工作人員笑著問,“你是要接它走麼?”

“現在還不行,過幾天我來接。”肖遙蹲在地上,笑著抬頭:“還要辛苦你們一段時間。”

那工作人員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她每次看到肖遙就心跳加速。如今肖遙雖然清瘦了很多,不過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呀,大帥哥就算瘦脫了相,也還是大帥哥呀。看見肖遙對她笑,她真想問他要個聯繫方式。

“我今天想帶它出去一天,行麼?”

“當然行呀,你跟我來登記一下。”

肖遙便跟著過去做了登記,便抱著陳哈哈從收容所裡出來了。

收容所把陳哈哈照顧的很好,比以前肥了點,不過看起來更可愛了,狗毛也梳理的很乾淨。不過陳哈哈一直扭,他便把工作人員給他的狗鏈子給陳哈哈套上,然後牽著它。

“要跟緊我,不能亂跑啊。”他對陳哈哈說。

陳哈哈居然跳著汪汪叫了兩聲。

肖遙便哈哈大笑起來,心情更好,帶著陳哈哈一起去找工作。陳哈哈別看是個小土狗,嬌貴的很,走了沒一個小時,懶得走了,直接四肢朝天往地上躺,伸著舌頭跟他撒嬌。沒辦法,肖遙只好抱著它繼續走。

他沒什麼文憑,確實找不到什麼好工作,一天找下來,腳都快磨破了,也沒找到合適的,他覺得再這麼找下去不是個事,眼看著太陽快要落山,他看到有家小餐館在招服務員,便抱著陳哈哈去了。

那餐館坐落在小區拐角處,是個燒烤店,大概因為是夏天的緣故,天還沒黑,外頭就坐滿了人,老闆正在忙著往洋槐樹下襬桌子,老遠就能聞到煙燻和啤酒的氣味。老闆娘說:“ 一個月三千,下午六點開始上班,凌晨兩點下班,包一頓晚飯一頓夜宵,你要是覺得合適,明天就過來上班。”

肖遙的母親就開了個小飯館,在小區門口,店小,生意卻很好,店裡僱了個阿姨幫忙,偶爾人手不夠,他會去幫忙,所以對餐廳服務員這一行當也並不陌生,只是鄭妍極少讓他幹這些:“你的手是用來彈鋼琴的,腦子是用來學習的,這裡不需要你操心。”

三千在南城算低工資了,可是養活自己不是問題。肖遙打算先幹幹試試,總不能閒著,因為是小館子,也沒那麼正規,什麼手續都不用辦,老闆娘讓他明天四點準時過來。

肖遙又去看了看旁邊的公交站牌,發現28路公交車正好經過他原來住的那個小區外頭,到這個燒烤店大概十來站路。

基本滿足他的需求了。

肖遙出去一整天都沒回來,周海榮很心焦。

“他不會不聲不響地跑了吧?”

王姨笑著說:“他出門的時候幾乎什麼都沒帶,能往哪裡去。”

“他最近一直說要跟我離婚,”周海榮說,“而且現在離家出走,還用帶什麼東西啊,只要帶著身份證,有個手機,有錢,其他的什麼都可以不用帶。”

他就給肖遙打了個電話,結果也一直沒人接。

周海權回來的時候,就見周海榮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那團團轉。他解開領口,看向王姨,王姨笑著說:“他聯絡不上肖遙,在著急呢。”

“打電話了麼?”

“打了,但是一直沒人接。哥,你說他不會出事吧?他會不會是突然病情惡化,什麼都不記得了?”想到這裡,周海榮就有些擔心,肖遙長那麼好看,要是被哪個不懷好意地欺負了怎麼辦。

周海權說:“是關機了,還是沒人接?”

“沒人接。”每次“嘟嘟嘟”響半天,最後通知他“您撥打的電話目前無人接聽”。

“他可能只是不想接你的電話。”周海權說。

周海榮:“……”

儘管很不願意相信,不過還真有這種可能!他看了看王姨:“王姨,你給他打一個試試。”

王姨說:“那你等一下,我把這條魚弄完。”

周海權就掏出手機來,撥了一個電話出去。周海榮都還來不及驚訝他大哥竟然有肖遙的電話,就聽見他大哥說:“是我,你現在在哪?”

竟然打通了!

肖遙剛送完陳哈哈,正在回來的路上,爬坡爬的筋疲力盡,看到一個陌生號碼打過來,他一時還真沒聽出是誰。

於是他就往護欄上一靠,喘著氣問:“請問你是……”

“周海權。”

一聽到周海權的名字,他立即就站直了,簡直是慣性反射!

那邊周海榮簡直支著耳朵聽,不過手機聲音小,他也聽不清楚肖遙在電話那頭都說了什麼,不一會周海權掛了電話,他忙問:“他怎麼說,在哪兒啊,什麼時候回來?”

“快到家了。”周海權把手機往兜裡一裝,就上樓去了。

周海榮對王姨說:“肖遙竟然故意不接我電話!”

王姨抿著嘴笑:“你不是最會哄人麼,看看你這次能不能哄回來。”

周海榮很洩氣地說:“可能這次哄不回來了,肖遙他變了,心比以前硬了。”

王姨心想,還不是被你給傷硬的。

不過她還是溫柔地說:“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對他好,他肯定是能感受到的。”

周海榮重拾鬥志:“那我出去接他!”

他說著就跑上樓換了身衣服,打扮的帥氣瀟灑地出門去了。外頭熱的很,出門就是一股熱浪,天色已經快要黑下來了,路燈卻還都沒有亮。他沿著紫檀路往下走,走了沒十分鐘,就看到了肖遙,正在往上走。

“肖遙!”他叫道,飛快地跑了過去。

肖遙汗流浹背的,下坡容易上坡難,紫檀路這一段,夏天走真是折磨人。

“周先生好。”

周海榮已經習慣這個稱呼了,笑了笑,很殷勤的樣子。大概男人多少都是有點賤的,上趕著的東西本能會輕視,對方拒人於千里之外,反倒心裡癢癢的。他伸手把肖遙身上的揹包拿過來,說:“你看你後背都溼透了。”

“太熱了。”肖遙說。

“下次出門,讓司機接送你。”周海榮說。

“不用了,我這樣就當是鍛鍊身體了。”他說著看了周海榮一眼,周海榮人長的十分俊美,膚色白皙,五官標緻,人也很高挑,如今正在用他最迷人的神情看著他。

“我今天找到了一份工作,”肖遙對周海榮說,“明天開始上班,上班的地方距離這裡太遠了,所以我打算搬回我家去。”

周海榮愣了一下,隨即就炸了:“我不同意!”

“不需要你同意啊,”肖遙說,“我就是跟你說一聲,不過還是要多謝你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周海榮有點生氣,把包往肩上一甩:“你就算要走,也等你身體全部都好了再走,你身體這麼虛,還要上班?上什麼班,找的什麼工作?”

“餐館服務員。”

“你怎麼能做這個?!”

“我怎麼就不能做這個。”

“我周海榮的愛人,出去給人家端盤子?”

“你瞧不上麼?”肖遙說,“可是我原來就是個端盤子的啊。我們倆本來就不是一路人,所以你說我以前跟你怎麼樣怎麼樣,我都不相信。”

“你再不相信,也是事實啊。結婚證還能作假麼?我們一家子人,還能聯合起來騙你麼?”周海榮有些激動。

“我也很想知道我們以前到底是什麼樣的,”肖遙說,“可是我現在,真的一點都不記得了。”

他說著拉住了周海榮:“你看著我。”

周海榮略有些陰沉著臉,扭頭看他,肖遙直視著他的眼睛,和他對視了好一會,臉上還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

周海榮討厭他這種笑容,因為那麼客氣,疏離,好像他們倆真的只是陌生人。

“就算我是真的肖遙,”他說,“可是我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已經不記得的事情,我也希望永遠都不要記起。周先生啊,我現在過的很快樂,你希望我做回那個要跳江的肖遙麼?你說我站在船舷上的時候,在想什麼?”

周海榮呆呆的,別過頭去。

他出來的時候還噴了點香水,如今身體熱了,香味散發開來,一股暖香,沉浸在夏日的晚風暮色裡面,然後縈繞在肖遙鼻息之間。

是淡淡的大地香水,木質香味,肖遙其實並不喜歡。

“你該知道的,我並不是不愛你……”周海榮說。

大概不是深愛,但也並非不愛,大概兩者之間,所以左右搖擺,有時候愛的多,有時候愛的少。

“你也該知道的,”肖遙也略有些傷感,但語氣認真:“我從遊艇上跳下來的剎那,不管是愛你的,還是你愛的那個肖遙,都已經死了。”

周海榮便沒有再說話。

肖遙在餐桌上說了他要搬走的事,這話說出來的時候,大家都去看周海榮,周海榮笑著說:“他上班的地方距離咱家遠,所以暫時要搬回他自己家裡去。”

周彤沒說話,王姨在旁邊靜靜地站著,周海權拿餐巾擦了擦嘴,沒看肖遙,說:“也好。”

肖遙是不該住在這裡了,他從南江裡爬出來之後,坐在救生艇上,心裡一股一股的不知道什麼東西,酸酸脹脹的鼓動著他的胸腔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

在周家的最後一個晚上,肖遙心裡諸多感慨,先去王姨房間和她聊了一會,出來,又去找了周海權。

結果周海權卻不在房間裡,他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

他便上到頂樓,果然見周海權在頂樓吹風,高大挺拔的身影,立在欄杆旁,看著遠處的南江水。

“原來你在這裡啊。”肖遙說。

周海權回頭看了他一眼,嘴裡的香菸忽明忽暗,吸了最後一口,便將煙掐了,然後轉過身來正對著他。

“找我?”周海權問。

肖遙其實也不知道要找周海權說什麼,但周海權這個人並不像他以前認為的那樣,是個冷酷無情又古板的封建大家長。他好歹也叫了他幾個月的大哥,共住在一個房子裡,一起吃了很多次飯,要走了,好像總要話別兩句才合人情。而且他模糊記得,在江水裡朝他游過來的人,好像是周海權。

如果是他,便是救命之恩。

天底下沒有什麼比生命更寶貴的,因此也沒有比救命之恩更大的恩情。可是這恩情他卻報不了,甚至不能出言感謝,因為現在的他,應該全都不記得。

肖遙走到他旁邊,手扶著欄杆說:“我上來,是想多謝你們家對我的照顧,雖然過去的事我都不記得了,可是……”

“真的都不記得了麼?”周海權問。

肖遙看了周海權一眼,見周海權注視著他,自己便有些心虛了:“或許以後會想起來的。”他說。

“都忘了也好,”周海權說,“我弟弟有些地方做的不對的,是我這個當大哥的沒有教好。他十幾歲我父母就去世了,我也忙著工作,他基本上是自己長大的,不過他性子雖然有些缺點,但人不壞,你不要記恨他。”

肖遙搖頭:“我都不記得啦。”

周海權就默聲笑了一下,肖遙其實心裡還有一句話,想跟周海權說,但他覺得有些矯情,還有些不大合適,就沒作聲。扭頭看了周海權一眼,看到了他輪廓分明的側臉。

他想對周海權說:“你應該多笑笑的,你笑起來可好看了。”

肖遙來的時候帶了一個包,一個行李箱,走的時候也是一個包,一個行李箱。周海榮親自開車去送他,王姨他們則送他到大門外頭。肖遙坐在車裡,透過開著的車窗和他們揮了揮手。

其實還是有些感情了的,肖遙想,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見到這些人,能見到幾次。車子漸漸駛離周家大宅,升起來的車窗漸漸地遮蓋住了他的側顏,周彤籲了一口氣,王姨眼圈發紅,而周海權

作者有話要說:  周彤籲了一口氣,王姨眼圈發紅,而周海權臉上無悲無喜,雙手插在褲兜裡,只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等到車子走遠以後,他們三個才回到房子裡面。周海權回到自己房間,他房間的獨衛,已經裝修一半了。太陽昇起來了,從視窗照了進來,金黃一片,他從兜裡掏出一張卡,扔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