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辛白的助理，加上片場的幾個工作人員，吭哧吭哧地把一大箱飯菜搬了進來。
季辛白自己搬了張椅子，坐在符小年旁邊，興致勃勃地看林初霽和南喬對戲。
進來不到半年，柳|就成了教坊司幾位紅人之一。
官員附庸風雅，即便是席間找小姐作陪，也是要找才貌俱佳的。傳聞這柳娘子才貌冠絕京城，性情孤傲清冷，不似平常花巷小姐一般輕浮獻媚。
因此人們都尊稱她為“柳娘子”。
沈令傾也是沾了李文裴的光，才有機會進到這教坊司來，一睹柳娘子風采。
沈令傾算是李文裴的狐朋狗友之一。行走江湖，沈令傾謹慎得很，和李文裴做生意、混酒莊，卻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包括她的女兒身。
柳|玉手執起酒壺，清亮綿長的瓊漿穩穩地落入李文裴杯中。
李文裴桃花眼眯了眯，目光膠著在柳|月白的皓腕之上……
“卡！”符小年搓了一把臉，“小許，不要太緊張，放開些，”符小年兩隻手在胸前做著往外翻的動作，面上的表情還是很和藹的，“ok？”
許開丞點著頭，挺尷尬。這是他第一次拍電影，有點緊張，大腦一片空白，前一天做的準備就全都被丟到了蘇門答臘島。
旁邊蹲守的工作人員不少都是女友粉，看到許開丞可憐的小模樣心疼死了，又不敢說話，只能用眼神凌遲符小年。
ng了幾次，符小年都不太滿意，示意大家先吃午飯，演員都調整一下狀態。許開丞腦門出了一層薄汗，南喬放下道具，低聲跟許開丞說了幾句話，許開丞恭謹地點點頭。
其實林初霽今天的狀態也不好。符小年都看得出。三個演員，兩個都不在狀態，這還怎麼拍？
林初霽盡力地想認真演戲，可眼角餘光總能看到季辛白。她雖然坐在符小年旁邊，視線卻灼熱地纏在林初霽身上。
搞得林初霽沒法好好入戲了。
符小年咂咂嘴，把分鏡本子往膝蓋上一扔：“你就是來給我搗亂的吧？”
季辛白眼睛看著林初霽，笑了笑：“符導，我怎麼敢在你的場子搗亂。”
符小年撇撇嘴，這都搗完亂了。他湊過來，小聲問道：“你打算追小林？”
季辛白這才捨得把視線挪到符小年臉上，笑道：“不是要追她。”
“追”這個詞，放在她們倆之間，未免有些輕浮。季辛白想道。
她話說得模模糊糊，符小年心想：難不成人家小林也看上你了？他覺得季辛白這幾年紅得發紫，人也變得大膽了，跟以前不一樣了。
那年季辛白踉踉蹌蹌從酒桌上下來，白襯衫和牛仔褲包裹著姣好的身形，雙頰透著誘.人的燻紅，也不知道是真醉還是假醉，腳步有些虛浮。符小年扶了她一把，她眼神迷離地抬頭看了一眼符小年，柔軟的口音似乎能掐出水來：“不好意思啊。”
符小年在圈子裡混久了，每年都得遇上幾個這樣的人，別說都是小姑娘，小鮮肉也大有人在。次數多了，他就會有被碰瓷一樣的心情，有點不耐。
可季辛白一抬頭，他就想起自己在哪兒見過這個小姑娘了，怪不得這麼眼熟。是在中影的大禮堂裡，這小姑娘是個多才多藝的，獨立編導了一出古裝音樂劇，請的演員都是她班級裡的同學，當時到場的評委不乏從中影畢業的優秀演員，對這出音樂劇讚不絕口，當時在學校還頗為震撼了一段時間。
那時候，小姑娘在臺上脊背挺得直直的，樣貌已經初顯豔色，眼睛裡那份認真和執著的勁頭，讓符小年印象深刻。
當時符小年還跟旁邊坐著的輔導員打聽了一下，這女孩什麼來頭。“沒什麼來頭，”輔導員說，“普通人家孩子。”
剛才酒桌上觥籌交錯，晃花了符小年的眼，竟然沒認出來。
只是沒想到這個驕傲的姑娘，居然出現在這醃h的酒局。看著她迷離的醉眼，還有有意識靠過來的年輕身體，符小年心裡有些可惜地嘆口氣。
那天晚上，符小年原本答應了老婆要回家的，結果因為送季辛白回學校，到底耽誤了。
季辛白跟他道別的時候，似乎有點失落，卻又有點放鬆和疲憊的樣子。不一會兒有個長髮女孩兒急匆匆地衝了下來，摟住了她的脖子。
符小年哪裡會觀察那麼多，長頭髮的女生親密地摟著季辛白上樓去了，他也就放心而又火急火燎地回家了。
因為跪了一晚上榴蓮，所以符小年對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印象比較深刻。
季辛白骨子的驕傲，符小年一眼就看得出。令符小年欣慰的是，現在她又像當年那般驕傲了，很恣意無懼的樣子。
但願這算一件好事兒。
符小年大手一揮：“吃飯了啊！季小姐提供的的愛心午餐，鼓掌！”
季辛白帶來的商務套餐比劇組的盒飯規格高得多。儘管如此，不少群演和工作人員拿到手裡，還是有點吃不下去。
許開丞所到之處，女友粉總會覺得有人要跟她們搶老公。
季辛白成熟漂亮，事業成功，現在又巴巴地過來劇組探班，探的誰的班？
有很大可能就是許開丞。女友粉蹲在地上，開啟飯盒，恨恨地咬了一大口鮮嫩的牛排。
林初霽也有點吃不下去。
南喬坐在她對面。季辛白坐在她旁邊，香水味兒直往她鼻子裡撲。她吸了吸鼻子，是英國梨。這麼多年，她居然還在用英國梨。
季辛白二十三歲生日那天，林初霽送了她英國梨。她一開始並不喜歡這味道，但因為是林初霽送的，也就慢慢習慣了。
她已經愛上這味道。
其實林初霽沒告訴過她，自己最喜歡藍風鈴。只不過覺得季辛白適合英國梨，才送她這個。
季辛白愛上了英國梨，她便也跟著噴英國梨。
她們的衣服，床單，身體，都是一樣的味道。曾經林初霽瘋狂地迷戀這種同步。
年輕的戀愛，似乎連妥協都是熱烈的。
林初霽甩甩頭，多少年前的事兒了，自己怎麼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她低著頭撿了一塊菜花放進嘴裡，小小的腮幫鼓起來。季辛白低聲說：“怎麼樣，好吃嗎？”
說著，季辛白指尖在她唇角抹了一下，林初霽呆愣地看著她，季辛白含著笑意用紙巾包住指尖：“還沒長大嗎，都沾在嘴邊了。”
看到季辛白毫不掩飾地和林初霽親暱，符小年、許開丞表情各異。南喬低著頭，也看不到她什麼表情。
林初霽突然挺想知道南喬此時的心情的。會不會有點不開心？畢竟是“感情深厚”的p友，林初霽沒功勞也有苦勞……
好吧，林初霽承認自己在英國梨的香味中有點跑神。跑到南喬身上去了。
季辛白又側著頭問她：“怎麼樣，好吃嗎？”
林初霽慢條斯理地咽了菜花，抬頭說：“還不錯。”確實還不錯，都是林初霽喜歡吃的菜。剛才開啟飯盒的時候她遲鈍地以為自己運氣好。吃了幾口才意識到這是季辛白的苦心。
南喬終於抬了一下頭，目光卻是看向許開丞的。她沒怎麼動面前的飯，不知道跟許開丞說了什麼，許開丞看了看坐在對面的林初霽，臉上帶著一點沉思。
什麼跟什麼啊。林初霽把季辛白給她切開的牛排塞進嘴裡，還衝季辛白笑了笑。
季辛白看到她的笑容，晃了晃神。
符小年低頭猛吃。他老婆管得嚴，零花錢有限，買包煙就全沒了，平時哪有錢吃這麼貴的套餐。
暗搓搓觀察了一下南喬，發現她沒什麼異樣。真的沒一腿嗎？
符小年打心裡不太相信。他寫沈令傾這個角色的時候，越寫越覺得和南喬有cp感，作為一個真百合控，他有點暗搓搓地希望這倆給自己多發點糖。
今天挺失望，南喬冷淡淡，林初霽又有人追，一噸的刀片扎在他心上。
還是圍觀吧。反正南初cp不發糖，萌一下初白cp也是好的。看看紅著小臉的林初霽，還有恨不得貼在林初霽身上的季辛白，符小年已經給這倆定位了：騷攻x純情小白花受。完美。
南喬站起來，說了聲“你們慢用”，就出去了。
林初霽吃得一粒米都沒剩。季辛白舉著紙巾要給她抹嘴。林初霽看了一眼直勾勾盯著她們倆的符小年，尷尬地拿住了季辛白手裡的紙：“季老師，我自己來……”
季辛白柔順地把紙放進她手心，指尖曖昧地在她掌心勾了一下。
這對於林初霽來說，是個很具有挑逗意味的訊號。不過林初霽還是自持地抽出手，擦了擦嘴正色道：“季老師，方便聊一下嗎？”
程依依在外面吃飯，心不在焉的。
剛才南喬出來了，程依依站起來，她擺了下手，讓她繼續吃飯，自己要去休息室小憩十分鐘，讓她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叫她。
南喬臉色很平淡，是她一貫的清冷表情。老闆去睡了，程依依決定幫老闆盯著那對狗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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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林初霽果然和季辛白一前一後地出來了。
程依依掐斷了筷子，把飯盒放在一邊，看到這倆人出了門，似乎進了消防通道。
孤女寡女，黑乎乎的消防通道，這是想乾點啥？
程依依左右看了看，大多數人都在吃飯、玩手機，或者在打瞌睡。她就也溜了過去。
她心想，南老師，我可是為了你才跟蹤別人的。我原本不是這種人的。
消防通道的門虛掩著，程依依把耳朵湊過去，只隱隱聽到女人低低的說話聲，間或夾雜著衣服摩擦的聲音，還有……喘息？？
程依依臉都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