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吧, ”南晁微愣了一下, “葉曉霜現在的經紀人就挺好。”
夫妻二人躺在床上, 剛才葉曉霜那麼一鬧, 兩個人興致都被攪沒了。南晁心裡有那麼一絲的發虛, 生怕是妻子知道他對葉曉霜有照顧，畢竟那張造謠生事的報紙上，也有葉曉霜的名字。
他是問心無愧, 可妻子眼睛有多容不下沙子，他清楚得很。
南晁轉頭看著楚賢, 伸手把她攬進懷裡。從藝術天才少女, 到演員和商人，楚賢扮演的每一個角色, 都是成功的。南晁也知道妻子在公司業務上一向眼光獨到。但是這個葉曉霜，是怎麼被妻子注意到的？剛才看那模樣, 似乎楚賢也對她並無惡意……
他心想, 妻子肯定還是在意他的緋聞。
“換換吧，”楚賢說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林濤能力不錯私心卻重, 誰能給他帶來利益他就幫誰, 還愛聽好話, 葉曉霜那個脾性，到他手底下不會太好過。還不如就讓林濤守著他那幾棵搖錢樹，公司也安生。”
南晁沉吟了一下：“你說得也在理。那回頭我安排一下吧。”
楚賢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好。”
黎明前的黑暗中, 人們都在沉睡。葉曉霜就已經推開了房門，一瘸一拐地溜了出來。周圍寂靜無人，只有棕櫚樹在清涼的晨風中舒展葉片。她順著昨晚的路線，溜進了楚賢租住的別墅酒店附近，藉著周圍的淡淡燈光，遠遠地望著那個房間。
房間沒開燈，想必那夫妻二人正在酣眠。葉曉霜苦笑了一聲，昨天是她擾了人鴛鴦浴吧？那麼她走後，夫妻二人是不是盡興而歸，交頸而眠？
她果然是貪心。人家是夫妻，有什麼是做不得的？還輪得到她來指手劃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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痴痴地觀望了一會兒，直到天邊泛起了魚肚白，那房間裡也亮起了燈，她才轉身離去。
回國之後，葉曉霜接到了換經紀人的通知。葉曉霜有些高興。林濤看不起她，整天不見人影，相比之下，現在帶她的經紀人趙哥就負責得多。
葉曉霜和趙哥混熟了，趙哥也就透了口風：南晁好像對她很重視，這次安排工作，特意囑咐趙哥對她多加照顧。
不明其中真相的葉曉霜以為，這是南晁的意思。她心中升起一陣愧疚感，南晁對她好，是不是出於愛才之心？南晁這麼幫她，她還對楚賢心懷覬覦，是不是太忘恩負義了？
“……曉霜？”趙哥見她出神，提醒道，“你看你，發什麼呆啊。老闆對你好，這不是好事兒嘛。”
看到趙哥臉上意味深長的笑容，葉曉霜也笑了笑。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葉曉霜一下子就倒在了沙發上。馮芮邁著蹣跚的步子走過來，遲疑地說道：“曉霜，下午有個電話找你，說是什麼，福利院的？”
葉曉霜臉色沉了沉：“你怎麼說的？”
馮芮心有餘悸：“我怕是姓蕭的那混蛋派來的人，就沒敢說話。那邊說了幾句見我不出聲，也就掛了。”
“是不是女的，聲音有點啞？”葉曉霜低著頭問道。
馮芮點頭：“是。”
葉曉霜冷著臉，一言不發地系上了圍裙，準備去廚房做飯。馮芮攔住了她：“我已經做好了，馬上就可以吃。”
馮芮看出葉曉霜有心事，也沒說話。
晚上，馮芮洗漱完畢照例來了葉曉霜房間。燈關了，但她能看到葉曉霜睜得大大的眼睛。
馮芮習慣性地貼在葉曉霜身邊。她摸著葉曉霜的肚子，輕聲說：“你沒什麼想要告訴我嗎？”
葉曉霜按住她的手：“明天帶你去一個地方。”
馮芮有點驚訝，但又有些高興地說：“真的嗎？”她已經好久沒有出門了，生怕被人注意到。
“嗯，”葉曉霜把她手從自己肚子上拿下去，“睡吧。”
睡到半夜，葉曉霜迷迷糊糊聽到了痛苦的呻/吟聲。她睜開眼一看，旁邊的馮芮捂著肚子，聲若遊絲：“曉霜……曉霜……我要死了……救我……”
葉曉霜趕緊起來，抓起床頭的電話，撥出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號碼。
陣痛襲來，馮芮握緊了葉曉霜的手，昏昏沉沉地聽到葉曉霜焦急的聲音：“……請馬上派車……地址是……”
“不要……曉霜……不能讓別人……知道我……生……”馮芮嘴唇蒼白，大汗淋漓。葉曉霜摸她的頭髮：“你放心，不會有人知道。”
不會有人知道，葉曉霜最清楚不過了。因為五年前，也是那輛車悄無聲息地接走她，助她誕下那個不該到來的小生命。
只要給錢，就行了。
三天後。
殘陽如血。破敗的城郊民房裡，安置著一個個身份隱秘的產婦。葉曉霜帶著口罩和帽子，步履匆匆地拎著一袋食物往病房趕。開門的時候，口袋裡的bp機響了起來。她拿出來一看，趕緊進屋給趙哥辦公室撥了個電話。
“曉霜啊，你在哪兒呢？趕緊回公司！”趙哥語氣很急切，“楚老師找你！”
葉曉霜愣了一下：“找我？”一絲欣喜從心裡湧現出來。她這幾天為了照顧馮芮，請了三天假。公司一向不輕易給藝人放假，葉曉霜也猜測，楚賢不會抓她個典型，要以儆效尤吧？
可是，即便有可能如此，她心裡還是高興的。只要楚賢記著她，能看到楚賢，她就是高興的。
葉曉霜把肉片雞蛋粥餵給了馮芮，然後又給馮芮擦臉。
病房裡沒人，窗臺邊有樹葉舞動的沙沙聲。
“曉霜，”馮芮沙啞著嗓子開口了，“謝謝你。”
葉曉霜笑了笑，用手撥開她頰邊的頭髮：“我該做的。”
馮芮望著葉曉霜線條流暢的下頜，輕聲問道：“等我出院了，能去看看他嗎？”
葉曉霜點頭：“當然可以。”
公司離這個地下診所很遠，葉曉霜坐在計程車上，心急如焚，恨不得馬上飛回公司。
隔著玻璃門，葉曉霜看到了她日思夜想的人。楚賢穿了白襯衫，長直發披在耳後，像個少女。
葉曉霜沒來得及換衣服，剛才趕過來還出了一身汗，有些尷尬地理了理頭髮，才抬手敲門。
“進來。”
楚賢有點好笑地看著葉曉霜。面前的人素面朝天，看起來有些緊張，一雙媚眼滴溜溜亂轉。楚賢一走近她，就聞到了淡淡的香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
到底是女孩子，即便是汗味也沒多難聞，並沒有令楚賢覺得討厭。
“沒什麼事，聽說你請假了，就想問問你身體怎麼樣。”楚賢含笑看著她。
葉曉霜才想起自己請假的理由是 “病假”。她不得不硬著頭皮編謊：“還行，好多了。謝謝楚老師。”
楚賢被她的客套逗得微微一笑：“以為我要罵你？”
“啊？”葉曉霜的心思被看穿，臉紅了紅，“沒，沒有啊。”
楚賢抱著胳膊：“公司禁止胡亂請假，你身體不舒服請假，很正常，我為什麼要罵你？”
葉曉霜眼裡閃爍著一點驚喜的波光：“好的，楚老師我明白了。”
楚賢坐回了沙發上，伸著一雙筆直細長的腿，放鬆地說道：“最近工作怎麼樣？”
葉曉霜按部就班地彙報了一番。她剛換經紀人，最近也什麼工作，有空就在公司學習武術和音樂。
免費的東西，她還是很上心的。
“很喜歡武術？”楚賢問道。
“喜歡是一方面，主要是覺得拍戲能用上。我以前，什麼都不會，錯失了不少機會。”葉曉霜低著頭說。
“我看過你的資料，”楚賢輕聲說，“你家裡，就你自己？”
葉曉霜愣了一下，點點頭：“嗯，我很小的時候，爸媽就出事了。我被我姨接走，但後來我姨大概是不想養我了吧，就把我送到福利院了。”
“你其他親戚呢？”楚賢有些不忍地問道。儘管她工作這麼些年，也知道民間多苦難，但真正和出身貧苦的人打交道，卻是沒有過的。
楚賢沒意識到，她注意到葉曉霜，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葉曉霜一直在努力地靠近她。
葉曉霜搖搖頭：“都聯絡不上了。”
沉默了半晌，楚賢才起身，從桌子上拿了一張紙給她：“這是我的電話，你有什麼事情，可以打給我，”說著她微不可聞地嘆口氣，“任何時候都可以。”
葉曉霜雙手接過來，眼睛有些亮：“是您家裡的嗎？”
楚賢笑了，原本看起來很清冷的眉目也溫柔了些：“是我房間的。”
她如願地看到，葉曉霜那雙嫵媚的眸子因為興奮而彎了起來：“真的嗎？……謝謝楚老師……謝謝！”
楚賢心裡又泛起了那種奇異的漣漪。
她想不出，看到葉曉霜的高興，自己到底在高興什麼；看到葉曉霜滿足而又貪心的笑容，她又在縱容什麼。
只知道，她第一次明白，所謂的“給予”，原來是這麼快樂的一件事。
和辦慈善不一樣，和照顧女兒不一樣，更和給丈夫買領帶不一樣。
她功成名就，辦慈善是她作為公眾人物應盡的職責；她是母親，愛女兒是她的天性；她是南晁的妻子，給丈夫買禮物是為了表達夫妻情深……
她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平常而合理的。
唯有對葉曉霜的這份給予，不知道是為了什麼。
大概是因為，她這份微薄的給予——一句話，一個眼神，一盒膏藥——卻換來了一個人全心全意的感恩。那個人看她的時候，總是很專注，好像整個世界什麼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她一樣。
比粉絲更熱切。
總歸，和別人都不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依然是葉曉霜番外。
寫完曉霜的番外，接著的番外按是：沈必清x錢雨蒙